三月初三,西周後宮嬪妃齊聚御花園西側退思苑內的聆音澗臨水祓禊。
辰時,我凝著銅鏡,悉心理妝。摒去昭儀之位可用的金釵翠環,僅將青絲悉數披下,將最上面的一層發絲單獨收攏于頂,向上盤卷成三個環,一環于正前方,兩環相套于後,髻前以珍珠簪固定,零星的圓潤隱于其間,孔雀金翎纏繞環髻,映著眉心翠色金縷翎鈿,更襯出遠山黛眉如煙嫵幻。
未用蕊粉,許是望舒調配的洗顏粉之功效,膚色竟依然剔透白勻,頰畔少了些紅潤,卻愈顯出伶弱風姿。
素手從妝奩上的白玉碾龍盒里用細銀簪子挑了一點胭脂,用早起宮女從桃花瓣上收下的露水化開,妝于櫻唇上下各兩點,再淺抿蘊開,恰是素臉若雪,絳唇紅嫣。
望舒手中紫檀盤內,靜靜置著一襲素白的紗羅裙,是昨日父親特意帶進宮的,只為今日的流觴家宴。
裙輕薄如冰綃,白中略蘊著水綠,透而不剔,典雅藏嬌,隱隱露出里面緋色灑金的內襯。腰際的飄帶處墜著墨綠的玉環綬,那綠色的盎然絲絲縷縷湮上了寬大的長袖,長袖及地,過往的悲傷、痛委、無奈、哀絕就隨著這縷嫣然的沁入有了另一種詮釋。
將水袖輕舞揚開,再緩緩地將它一疊一疊地收起,那些悲傷、痛委、無奈也都在收放之間娓娓重現,眸里微噙了霧氣,手一緊,便將這殘留的霧氣均納入長袖中。
巳時,我手持象牙扇遮面,望舒萱瀅隨侍,從退思苑南苑門步入聆音澗。
退思苑,以聆音澗為中心,由假山後園西牆根引入澗端,化為上下三疊,無聲的泉水演繹為有聲的澗流,水聲淙淙,如梵音悅耳,下坡亦緩,入口亦狹,陡生「澗」意,一路行進,地勢漸高,水流則寬窄不一,深淺交替,蜿蜒曲折兩岸邊,已置了竹片的席子,按品級分別鋪了對應的席數。
澗溪中央最窄處,建了一座白玉雕蓮台,台側各有四柱,雕著金瓖玉六鳳首,涓水從鳳嘴內傾緩流出,若水瀑潺,逐次沿階泄下,跳珠倒濺。那蓮花的中心,又生出一朵寬不過兩尺品霞瑞蓮來,如雲拂霞綻于最高處。
今日臨水宴飲,除了後宮七品以上的嬪妃,同邀了幾位王爺隨坐,父親亦得了旨,早早已侯于水流下側的臨近東苑門親王重臣區,旁邊似是攝政王和五王,另有三名重臣相伴。
「宸昭儀到!」早有內侍尖聲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