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耀目的光亮將我的眸子刺得生疼,光影處,望舒推開殿門走入,她碎步行至榻前,俯身拾起地上的雪魄玉鐲,然後半跪著輕輕替我戴回腕上︰
「娘娘,該起了,稍後太醫會為娘娘診治扭傷,今後的路,還得靠您一個人走!」
我眸華無神地望向她,她的臉上依然是一如往昔的淡然。
雪魄玉鐲沁膚的冰澈讓我略微清醒了些,她已替我準備溫湯沐浴。
婧瑤皇後仍然抱恙,免了合宮定省,故我未去鳳儀宮請安,吟芩替我梳妝之際,亦帶來了今日前朝傳來的兩道消息。
東歧先以零散兵力于邊境滋生事端,卻在半年前,忽然重兵壓進。
三十萬大軍勢如破竹,佔領邊陲魚米之城平川,兵臨東境邊塞軍事重城潼水。若破城,輒關西周東面大門的鑰匙。
太尉年前令右將軍葉飛羽與左將軍李昶率二十五萬兵馬在東面邊境兵分兩路。
葉飛羽堅守潼水,十五萬將士誓死抵御二十萬東歧攻城兵勇。
李昶則領兵十萬奔赴已被東歧侵佔的平川,物求收復,以免東岐據平川為休養基地,利于向我國境繼續侵犯。
月余間,葉飛羽軍民一心,以堅壁清野之守法于潼水,但,東歧軍來勢洶洶,二十余次攻城,雖均被擊退。但城內將士疲乏已極,東歧攻城軍隊攻之不拔,略之無獲,愈加怠累。
李昶經歷幾次傷亡慘重的戰役,最終奪回平川,但所剩兵力僅八萬,亦只能暫時按兵平川不動,無法顧及日益岌岌可危的潼水。
一旦東歧增援軍隊一到,則平川、潼水分兵為弱,勢必逐一擊破,朝內雖還有大將雄師,但遠水諳救近火?
因著邊境戰況吃緊,天燁今日頒布其中一道旨便為︰
安陵都尉因平叛玄巾軍有功,著升為漠北大將軍,從北三省調兵二十萬,火速于夜魈奔赴平川,同左將軍李昶會師,速解右將軍葉飛羽與東歧僵持邊陲重城潼水之圍。另指婚與芙萼公主嬴菁琬為駙馬。
另一道消息卻讓我麻木的心震驚無措,生生打斷了繼續封閉的自憐。
北溟遣婚使向西周請婚,天燁業已答應,指了丞相幼女安陵言,封意平公主,聯姻北溟國主。
與北溟的聯姻,無異將使兩國緊張的局面得以緩和。西周更可借此一心平定東歧的侵犯,但北溟為何選擇此時聯姻,不顧與東歧之前的聯盟,饒是頗費思忖。
西周適齡待嫁公主僅琬兒一人,賜婚相府,表面殊榮無限,實則無異是相府用自己的女兒代替公主遠嫁,來換得這份殊榮。
餞別送嫁定在十日後,哥哥與公主的大婚則定在再次班師回朝之時。
我看到紫禁城顛升起的那輪朝日,似火明媚間,心下,清冷一片。
不覺已是近午時分。
「啟稟娘娘,三小姐領旨進宮謝恩,已去了太後處,如今在娘娘殿外侯著呢。」婉綠在簾外道。
那一剎那,我竟不知道如何去面對我的妹妹。她奉旨進宮謝恩,謝的恐怕不是恩,而是情難自堪的悲怨。
如今安陵氏近支女子這脈,姐姐已薨,堂妹下落不明,唯一還是自由身的妹妹,卻即將遠嫁北溟,進宮為妃,命途叵測。
我攏了下披帛,卻攏不來暖意溫融,然後,看到依然風姿絕色,酷似姐姐的小言,一臉肅穆出現在殿門外,她的眸子定定地凝著我,凝注的深處,竟凐出一絲憤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