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又?我以前就沒愛過你」,沈芊君抬頭看著繁星,然後隨手一指道,「你能不能找到牛郎星?」
高冉昊也抬頭,看著沈芊君所指的方向,詫異道,「牛郎?」
沈芊君這才笑笑,這些星座都是現代人才整出來的東西,古代人當然不知道,于是她臉上多了幾分得意的笑,然後指著黑色蒼穹道,「牛郎星只能在夏季看到,現在是冬天,看不到,好可惜。」
托著腮幫子,沈芊君有些懊惱,看著因為看不到一顆星而失落的人,那一刻,她托著腮幫子的樣子是那麼地單純,好像透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到她那顆澄澈的心一般。
高冉昊擺了個姿勢,忽然笑道,「听起來很有意思,你懂星象?」
「略懂一二,來,我教你認,看,那顆第二亮的星星就是織女星,在最北方那個最亮的是天狼星。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說的就是牛郎織女,傳說織女是天神的女兒,愛上了凡人牛郎,可是仙凡相戀注定是沒有好結果的,天神派遣天兵天將,最終把織女抓回了天庭,並將她鎖了起來。可是牛郎織女的感情感天動地,天神娘娘大發慈悲,于是準許他們每年的七夕在鵲橋相見,是以才有了咱們的乞巧節。」
「你很喜歡這個傳說?」高冉昊听地出神,其實關于牛郎織女的傳說,他又怎會不清楚,方才只是見她說地那麼入迷,是以才沒有打斷。
「喜歡不喜歡又如何?還是不是悲劇收尾」,沈芊君皺了皺眉,訝異自己為何和他說這麼多。
兩人沉默了許久,高冉昊才緩緩道,「那咱們算不算?」
沈芊君白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麼般,「你的生辰是幾日?」
「你不知道?」高冉昊白了她一眼,心里莫名有點不好。
「難道你傷了別人的心,還要別人記著你的生辰八字?」沈芊君反唇相譏,一想到這些日子,這個臭男人沒白給自己受氣,心里便不是滋味。
高冉昊也不生氣,淡然道,「記著我的深生辰八字,好扎小人啊,你不是對我恨之入骨麼?」
「好主意」,沈芊君咬牙切齒著,然後又復問了一遍,「你是八月二十六吧?」
高冉昊眯縫著眼楮一笑,眼里卻忽然流露出一陣哀傷,「我也不記得了,你說是便是,我信你。」
一時沈芊君不知道如何回應了,看得出,這個男人也在為自己失憶的事而難過,而自己不經意間,已傷了人。
「那就對了。」
「什麼對了?」高冉昊笑問著。
「八月二十六生的人為處女座,處女座的男人很細心,做事認真,凡是兢兢業業,一絲不苟;但細心的男人太求完美,對人太少寬容,過多挑剔,處女座的男人不免婆婆媽媽。」說到婆婆媽媽的時候,沈芊君抬眼,上下掃了一眼身邊一身白衣的男子,好像在確認是否屬實,片刻後,她終于點了點頭,「的確。」
高冉昊呵呵一笑,第一次听這麼新奇的說法,不禁興趣上來了,「還有呢?」
「處女座的男人對世事的洞察力一流。他可能是你肚子里的一條蛔蟲,連你在想什麼都知道。心思慎密的處女座男人思考力極強,辦起事來非常謹慎,他們多少有些大男子主義。不過很難說,處女座的男人總是忽冷忽熱的。」一想起有時候高冉昊會故意惡整自己,有時候又會讓自己窩心,她便愈發堅定了。
高冉昊點點頭,忽然伸出大手往後倒下,雙手枕在自己的腦袋下,看著蒼穹嘴角忽然一扯,「說的都是我的好處,真不好意思。」
「咦?我說的都是好處麼?」沈芊君白了身邊男人一眼,剛要繼續回嘴,高冉昊忽然大手一拉,她啊呀一聲,便倒在了他的身邊。
「那你是什麼星座?」高冉昊側過臉來,頭枕著黃沙,伸出自己的手臂給沈芊君當枕頭。
沈芊君看了眼那白色的袖子,縴塵不染,挪了挪腦袋,枕了上去,「我是十二月二十六,我們正好相差四個月,我是摩羯座。」
「摩羯座」,高冉昊細細地念著這三個陌生的名詞,然後笑著,「摩羯座是怎樣的呢?」
「摩羯座的女人,別人常以為她冷漠無情,她也真的不容易在愛情前軟化下來。她常對自己深愛的人戴上沒有瑕疵的面具,缺少真誠溫暖的味道。但是她實在是一個熱情的人,而且戀愛時絕對忠誠無二。」沈芊君深深地看著遠方,沉思了許久後忽然轉過臉來,卻正好對上高冉昊那雙澄澈的雙眸,那俊逸若仙的男人,那嘴上掛著淡淡的笑,只讓人看一眼,就會沉醉。
半晌,兩人都覺得彼此的鼻息交纏在了一起,兩人的唇幾乎就差一點,那一刻,沈芊君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地好快,她漸漸地走進了男人的視線里,被他的眼神軟化。
兩人都不在說話了,而此時,高冉昊的手也忽然抬起,扣住了人兒的腦袋,緩緩地靠近自己,他抬起頭,支撐起身子,緩緩地朝沈芊君的唇靠近。
那是一種心癢難耐的感覺,當男人的鼻息漸漸靠近的時候,沈芊君不由得閉上了眼楮,男人的唇冰涼,帶著一股藥香的味道,輕輕地觸踫這她的唇畔,立即便讓她覺得身子忽然緊繃了起來。
一股電流從頭頂順著全身,頓時她覺得酥麻,甚至癱軟無力,只能微微地睜開眼楮,看著男人緩緩將唇移開。
高冉昊的眼里,也充滿了一絲的情一欲,她能感覺到他此刻全身火辣,雖然隔著衣服,卻還能感覺到他溫熱的身子,不由得讓她跟著輕顫了起來。
借著這個空隙,沈芊君才逃離了高冉昊的懷抱,雙頰通紅,覺得心跳也加快了幾拍,「流星!」
忽然,沈芊君眼里露出了驚喜,然後指著天空中一瞬即逝的亮光,坐直了身子許願起來。
高冉昊看著她,呆怔著。
沈芊君雙手合十,睜開一只眼楮催促道,「快點啊,跟著許願啊。」
高冉昊笑了笑,然後也跟著沈芊君,學著她的模樣,跟著雙手合十,也不知道心里究竟許了什麼願望,其實當時他是懵的,還在回味和沈芊君方才的纏綿。
直到流星滑落,沈芊君才舒了一口氣,眼里充滿了滿足。
「方才許了什麼願望?」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沈芊君白了他一眼,然後起身,看了看天色,「很晚了,咱們該回去了,不然你家的那位該著急了。」
說畢,招了招手要走。
「我送你吧,你看天色這麼晚,我怕…」,高冉昊拉扯著沈芊君的衣袖,笑眯眯道。
視線定格在那白色衣衫露出的手上,沈芊君憋了癟嘴,「這里除了你,還有誰配得上這個稱號?」
「方才你可沒拒絕…,說吧,是不是早對我動心了?」高冉昊緊緊地抓著沈芊君的手,任憑她怎麼推就,他都不甩開,既然她都把自己說成是了,那也不在意了,那就坐實了的名號吧。
旋即,他的眼里露出了一絲笑,令人捉模不透。
沈芊君想要扯開那手,可是無奈,只好被他拉扯著,朝典侍府而去。
夜很深,很靜。
走在路上,兩人的身影拉長,手緊緊拉著。
走到府門前,沈芊君想要推開高冉昊的手,恰巧此時門就開了,小廝在里面等了許久,听到腳步聲便打開門一看,瞬即啞口愣神,不知所措了。
沈芊君不好意思地甩開手,臉上已恢復了平日的嚴肅,也不跟人說再見,便邁著步子進去了。
攝政王府
蕭雨在床上裝病,翻來覆去的,直到浣碧推門走進,她才蹭地坐起。
「小姐,事情辦地很順利,想來新汗後對沈芊君的印象應該會很差,明日若是加上天後的幫襯,制造新汗後和她的誤會,那是輕而易舉的。」
「哼,我就不信了,天後和新汗後都處處針對她,她還能繼續呆在這里」,蕭雨說著,捏緊了拳頭,然後坐直了身子,看著門外的天色,月亮已經偏東了,這麼晚了?
「宮宴結束了吧,王爺回來了麼?」
「听說王爺中途就離席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浣碧如實道,心里卻咯 一下,猜測蕭雨定會心情不好。
果然,蕭雨氣地大發雷霆,將床(上)的枕頭便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浣碧跳開腳,正要躬身去撿,便听到外頭有人來報,「王爺回來了。」
「回來了?」蕭雨眼里立即露出滿滿的驚喜,然後正了正自己的衣衫,緊張地問著浣碧,「還算整齊嗎?」
「整齊呢」,浣碧趕忙幫蕭雨整理著,兩人便出去迎人。
高冉昊進了屋子便去了書房,他前腳走進,蕭雨後腳便跟了上來,「昊哥哥,餓不餓?我讓人準備了紅棗蜜湯,要不要端過來你嘗一嘗?」
「不了,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
「昊哥哥」。
「有話明天再說,好夢」,高冉昊笑著,抓著蕭雨的雙肩,往外推了推。蕭雨張嘴還想要說什麼,已經被推了出去,她回頭看了眼高冉昊已走進屋子把門關上,看上去有些疲憊。
「小姐,要不要去查一查王爺出了晚宴去哪里了?」浣碧跟著蕭雨走進院子,回頭看了眼那緊閉的門,皺了皺眉。
「不必了,肯定是和沈芊君有關!」蕭雨緊緊的捏著拳頭,表姐,為什麼你總是要跟我爭,為什麼!拳頭緊緊地捏著手帕,那手帕立即便被捏出了一層褶皺。
……
扇碧飛一般地回到新房,方才她是真動了自殺的念頭,可是喘了一口氣,還是放棄了。
門外有了動靜,春娘和梅氏母女陸陸續續回來了,四人還不忘在門口掐架,最後春娘瞪了她們母女一眼,將一包的錢都搶到了自己的懷里。
然後才惡狠狠地推門而去,「這是怎麼回事?可汗怎麼沒來?連個鬼影子都見到,這人都到哪里去了?」
扇碧因為方才有驚無險,現在坐在床邊大口地喘氣起來,一看進來的四人,頓時心里有氣,「你們都去哪里了?」
「天後賞賜,我們當然是去討賞了,對了,可汗來過麼?」春娘一點沒把扇碧當主子,說話時候還帶著一點的居高臨下。
「听說可汗很喜歡本朝的一個女官,和大雲和親只是前可汗的遺願。」扇碧想起方才在屋子里和那可汗的針鋒相對,現在都覺得後怕。
「女官?」春娘臉色不好,看了眼扇碧一臉愁眉不展,「看來今晚可汗不會來了,那我先下去休息了。」說畢,扭頭便走。
「那我們也去休息了」,梅氏母女三人見春娘走了,也跟著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扇碧一人,她看著這幫子人,心里好委屈,好委屈。小姐,要是你還活著該多好,你會保護扇碧的對不對?
整個北鮮的都城便是在這樣一片看似沉靜中迎來了翌日的曙光,扇碧睜開眼時,已有北鮮的侍女上來伺候。
「汗後吉祥」。
扇碧看著她們給自己準備的衣裳,一看春娘她們還沒來,就知道這幫子人只會給自己使臉色。
她也未說話,只任由著侍女們幫她穿戴整齊。
而與此同時,宮城里有人來典侍府,請沈芊君入宮一趟。
沈芊君還在逗著翹翹,忙放下手里的撥浪鼓,讓張媽伺候著她換了衣服進宮城。
蜿蜒的土包,黃沙漫漫,疾走的一行紅色身影很惹眼,扇碧和侍女走來的時候,恰巧沈芊君也剛好經過,她看了眼朝著天後宮而去的倩影,忽然怔住,那身影好熟悉。
「扇碧?」月兌口而出道,沈芊君猛然抬眼,心跟著砰咚起來,甚至有些激動,她早就忘了了自己身在何處,甚至是什麼身份,只是加快了步子追著那紅色的身影而去。
直到走到了一群侍女身後,看到扇碧的側臉,沈芊君才終于站定,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扇碧!真的是你?」
扇碧本就行尸走肉地走著,這會兒忽然听到那麼熟悉的聲音,也忽然轉過頭,當她看到走廊邊站著的人,一身白色的戎裝,那雙眼眸里全是激動的時候,她也忽然一怔,感覺半晌嗓子都是干澀的,不能開口。
「小…姐…」,不可置信,甚至是覺得自己在做夢,扇碧捂著自己的嘴,根本不敢相信,她又喊了一句,「小姐?真的是你麼?」
「是我」,沈芊君堅定道,忽然喜極而泣,張開了雙臂。
侍女們都不明白狀況,只看著扇碧一身紅裝,飛快地沖出人群,朝著沈芊君的懷里撲去。
「小姐。」
「扇碧」。
兩個人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都彼此緊緊地抱著對方,然後又不敢相信地互相看著彼此的臉,伸手去觸模。
兩人都噗的笑了出來。
「扇碧,你瘦了好多」。
「小姐,你也是,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她們都說你死了。我以為你真的死了,我就知道,小姐你福大命大,怎麼會死?」扇碧語無倫次道,伸手胡亂地擦著自己的臉,然後又幫沈芊君擦了擦臉。
「我是死了,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雲後,或者是相府千金了。走吧,咱們一起去見汗後」,沈芊君的臉恢復了平靜,往事不堪回首,她緊緊地抓著扇碧的手,失而復得的東西,彌足珍貴。
而扇碧,緊緊地捏著沈芊君的手,也偷偷地看著她,在她的生命里,沈芊君是她最重要的人,甚至超過了自己的生命。
兩個人就像是好姐妹般牽手走進天後的宮殿,兩人都帶著笑,卻不想,剛走進去,便听到里面傳來的一陣訝異聲。
「怎麼會是你?」蕭雨被浣碧攙扶著,而寶座上,天後慵懶地坐著,正在喝馬女乃酒。
沈芊君和扇碧也是一驚,兩人牽著的手忽然松開。
蕭雨冷笑著,這下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天後,我與新汗後可是舊識,不僅是我,新汗後和我的貼身侍女,也是緣分匪淺呢。」蕭雨臉上帶笑,瞧了一眼扇碧,那笑卻是帶著一絲的不屑,什麼時候,奴婢也成了公主了?真是滑天下之稽。
「我听地稀里糊涂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天後放下手中的馬女乃酒,上下掃了一眼扇碧,看扇碧的樣子,長相清秀,雖然不是傾國傾城,但至少長得還很俏麗,但唯一缺少的是,一些神韻,這個公主少了一點神韻。
「微臣給天後請安」,沈芊君忽然上前一步,打斷天後和蕭雨的對話,心里想著,與其這事被蕭雨捅破,不如自己說出來好了。
「天後有所不知,微臣和攝政王妃乃表親姐妹,而汗後曾經是微臣的貼身丫頭,她與攝政王身邊的浣碧丫頭,是同胞姐妹。」
「呵,想不到大雲居然派了個假公主來,天後你有所不知,大雲的太皇太後,可是個老奸巨猾的人,當年我便是被她貶為了庶人,流落街頭。」蕭雨邊說著,邊看了一眼沈芊君,那嘴上的笑意很假。
「原來如此!說,你是何目的!」天後的臉一沉,一掌便拍在身邊的桌子上,震地那桌子上的杯子,沒喝完的馬女乃酒飛濺了出來。
扇碧嚇得不輕,立即撲通跪下,看著寶座上坐著的女人,長得好看妖冶,但是氣勢卻是那麼地威嚴,看上去好嚇人。
「我……沒有…沒有企圖……」。
天後剛想要說話,便被沈芊君阻止道,「天後,這其中是有誤會吧,既然大雲遣人來和親,便是真心誠意的,難不成天後認為扇碧是假扮的?」
這假扮兩個字,說出來很荒謬,但是明顯,天後的臉色不好了,蕭雨經常在她的耳邊煽風點火,說沈芊君的壞話,久而久之,天後對沈芊君的印象便不好了。
「沈典侍,你知道在說什麼麼?頂撞我也是你應該做的事?」天後怒沉著臉,那漂亮的臉皺巴到一起。蕭雨在一邊只等著看好戲,果然,她這一招是挺管用的。
就在氣勢劍拔弩張的時候,外頭傳來了內侍的聲音,「可汗到。」
屋子里的人這才都消停了下來,蕭雨和浣碧急忙跪下,只是扇碧,身子一顫,昨晚那個暴戾的男人,他來了?
她身子一顫,低著頭不敢抬頭,忽然一只大手上來,攙扶著她起身,「汗後,沒事吧?」
那聲音清冷,沒有任何感情,扇碧只覺得全身哆嗦著,忙搖頭,「沒事。」
沈芊君退了兩步,只要錦瀾來了她就放心了。
錦瀾攙扶著扇碧起來,定在了原地好久才問著,「那麼怕我?」
扇碧身子哆嗦,垂著眼皮就是不敢看錦瀾一眼,倒是把一邊的沈芊君給急了,在雲宮的時候,她可沒拿錦瀾和扇碧開玩笑,卻沒想到自己隨口的話,竟然真的促成了扇碧的心思,她早就對錦瀾傾心了。
看著現在,扇碧的手就被錦瀾緊緊地握著,沈芊君都忍不住想開口,讓扇碧看一看眼前的人。
許久後,扇碧才緩緩抬頭,那眼里竟然是一種難以表達的情緒,那雙眼里是驚奇,是興奮,甚至有些想要哭的味道,這些日子,她真的受了很多苦,當然對這個男人的思念,也不少。
錦瀾抓著扇碧的手,余光卻掃了一眼身後的人,他如此,都是為了不讓沈芊君為難,所以在知道她受人刁難了,他便第一時間趕來。
天後看著錦瀾手執扇碧的手,不解道,「軒兒,難道你知青?」
「母後,兒子知道,是不是皇室嫡親血骨又如何?兒子和汗後早就相識,兩人早已關系匪淺。她能做汗後,輔助兒子,兒子很放心。」
「這樣就好」,天後頓時覺得很尷尬,白了一眼邊上的蕭雨,都怪她,差點搞地他們母子失和。
「天後,您不是最近一直說作息不好,晚上總做惡夢麼,昨晚不是還夢到了一張食譜麼?听說沈典侍身懷一手絕技的廚藝,不如就讓她幫您解惑吧?」蕭雨此次是有備而來,而且她是萬萬沒有想到汗後是扇碧,那麼第一招算是徹底失敗,只好再啟用第二招了。
天後這才想到什麼般,點著頭,認真地看著錦瀾,「兒子,母後近日一直做夢,睡得不好,夢中只出現了一張菜譜,一直疑惑,這事總憋悶在心里,你看母後的臉色都憔悴了許多。」
「有這樣的事?」錦瀾拉著扇碧上前,走進去瞧了眼天後,立即道,「快去傳宮城大夫和巫醫來!」
「這不是病,只是個夢,不如就讓沈典侍試一試?」天後抓著錦瀾的手道。
錦瀾手一怔,回頭看了眼沈芊君。
沈芊君垂眸,難道天後所說的菜譜就是昨晚高冉昊逼著自己做的事?
「能為天後解惑,是微臣的榮幸」沈芊君道,打算一探究竟,至少現在,她覺得好奇了起來。
她看向錦瀾,對他做了個放心的眼神。
錦瀾這才松口,「母後,是什麼菜譜」。
「來人啊」,天後出聲,旋即便有侍女從內室小心謹慎地拿了一張宣紙來,給錦瀾看。
錦瀾一看那菜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禁蹙眉起來。
侍女又把宣紙遞給沈芊君,沈芊君一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螞蟻上樹,獅子跳舞,螳螂捕蟬。居然和昨晚,高冉昊給自己的菜單是一模一樣的!
她甚至有些慶幸了,還好昨晚她和他磨嘰了那麼久。
「沈典侍心靈手巧,定是能幫天後解惑的吧,雨兒實在是拙計地很呢。」
「這是當然」,沈芊君淡淡道,臉上的表情沒有太波瀾起伏,因為她不覺得,只是簡單做菜這樣。
等了片刻,侍衛們便端上了砧板,菜刀,還有一些做菜的配料。
扇碧坐在錦瀾身邊,忽然開口,「可汗,讓妾身去幫一幫沈典侍如何?」
「好」,錦瀾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他看著扇碧走到沈芊君身邊,兩人相視一笑,這才松開了掌心,竟然是出了一手的汗。
沈芊君有木有樣地切菜、忙碌著,腦海里卻在想著高冉昊切菜的樣子,他一身白衣立在月光下,手嫻熟地揮動著菜刀,偶爾對著她笑一笑。
想到他,她的嘴角也不禁上揚,好像現在不是在做菜,而是在回味一個人,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句不正經的話,其實早就深深扎根在她的心里了。
等了大概半個時辰,三道菜都做好了,扇碧忙拿著帕子幫沈芊君擦汗,一如從前般,而沈芊君,也笑著,拿袖子給扇碧擦汗。
「可汗,天後,這便是那三道菜」。
沈芊君說畢,便有侍女將菜端上送到天後和錦瀾面前,第一道螞蟻上樹,用的是粉絲和豬肉,豬肉像樹葉,粉絲就像成群的螞蟻。倒是有幾分神韻。
而第二個,獅子跳舞,則是兩個紅色渾圓的東西,被一片新鮮的綠葉襯托著。
第三道菜是螳螂捕蟬,是一整只淺黃色燻地出油的麻雀……
天後看著這三道菜,心里也沒底,這主意是蕭雨想出來的,本來就是想來刁難人的,卻沒想到,沈芊君不假思索竟然做出來的。
錦瀾原本懸著的心,看到這三道菜,也忽然送了口氣,「母後,不如嘗嘗,只是三道菜,能有什麼玄機?定是您近日沒有休息好。」
「是麼?我也覺得可能是沒休息好,胡思亂想了」,天後尷尬地抬手,接過侍女遞來的筷子,夾著那粉絲吃了一口,不禁眯縫著眼楮笑了起來,還別說,味道挺好。
她驚喜地抬頭看著對面站著的兩人,心里的排斥瞬間減少了幾分。
「典侍大人幾乎不假思索便做出了這三道菜,其中定是有淵源吧?天後乃天之後,自然做的夢也不會尋常。」蕭雨依舊不死心,這三道菜是她胡謅的,她就生氣,听說沈芊君之前給太子殿下親自下廚,太子殿下對她贊不絕口。本來今日是想殺殺她的威風的,現在不僅沒刁難到人,好像天後的態度也變了。
被蕭雨這麼提醒,天後的手才一停,方才確實,沈芊君看到那菜名後,幾乎未加思索便下手了,的確有些古怪。
沈芊君垂眸,在腦海里飛快地組織語言,然後眼眸一亮,抬頭道,「螞蟻逐樹,樹必死無疑,代表氣數將盡。獅子跳舞,我們漢人過年有舞獅子的習俗,獅子在漢人心目中為瑞獸,象征著吉祥如意,從而在舞獅活動中寄托著民眾消災除害、求吉納福的美好意願。而這螳螂捕蟬的意思,則旨在後半句,黃雀在後。」
她不緊不慢,可是這番話說完,全場的人都稀里糊涂,連錦瀾也蹙眉。
蕭雨冷哼一聲,看你能胡謅出什麼,我就不信了,我隨便瞎掰的三道菜名,你還能胡謅出國泰民安了?!
「小姐」,扇碧雖然不明白其中緣由,但是看著天後和蕭雨這麼咄咄逼人的姿態,也猜測到其中的挑釁。
沈芊君側臉看了扇碧依言,對她淡淡一笑,然後上前一步,微微鞠躬,「螞蟻上樹旨在說南越氣數將盡,此番北鮮征戰必勝。獅子跳舞,寓意大雲渴望國泰民安,也寄予厚望,相信此次和親,能永葆與北鮮的友好關系,國泰民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便是說此次的戰況形勢,听前線來報,南越已將北鮮的先頭部隊包圍,將其圍剿在金三角,但金三角有缺口,我軍可以從此處突破,三層包圍。此本為軍機大事,微臣本不該妄加議論,但既然天後早有預感,微臣也不過是把天後所想說出來,天後英明!」說畢,沈芊君雙手抱拳,卻沒抬頭。
他沒有注意到錦瀾臉上的驚喜,他一夜未眠,昨夜正是為了前線的事心情不好,想不到沈芊君隨口這麼一解釋,他便豁然開朗,不禁哈哈大笑著,握緊了身邊的坐塌,「沈典侍,好高明!好高明!走,隨孤王去一趟議政殿!」
錦瀾欣喜若狂,早就忘了身份等級,下了坐榻便下去牽著沈芊君的手,然後大步朝門口走去。
沈芊君回頭,示意不要把扇碧一人丟在這里,錦瀾回頭,看著呆呆站在原地的人,松了沈芊君的手,拉起扇碧的手便向天後鞠躬,「母後,兒子告退了。」
「臣妾告退」,扇碧也躬身,然後被錦瀾牽著,走了出去。
沈芊君跟在後面,臨到門口的時候,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蕭雨,猜到今日定是她在背後挑唆,表妹!她心里念著這兩個字,眼神緩緩暗淡了下去。
「天後!她這是強詞奪理」,一行人剛走,蕭雨便眼巴巴地跑到天後跟前,抓著她的雙手道。
天後松了松蕭雨的手,語重心長道,「你一直說沈芊君如此卑劣,其實看了她今日的表現,我覺得軒兒有她,也不是件壞事,至少她有見識。我們北鮮人不像你們漢人,女子無才便是德我不贊成,我挺喜歡她的」,在蕭雨的手背拍了拍,天後欠了欠身,對著身邊的侍女道,「扶我下去,乏了,攝政王妃,你也早些回去吧。」
「怎麼辦?看來天後這里也不行了」,浣碧攙扶著蕭雨道。
空蕩蕩的金殿,只剩下她們兩個,蕭雨咬著牙,「我就不信,對付不了她!」說畢,便甩開手離開。
沈芊君三道菜言論,立即在薩特城傳開了,走在人家里,誰不知道當今有個女典侍,見識高深,女中豪杰。
議政殿上,一干的北鮮文武官員,還有幾名漢人官員早就在等候了,當他們看著錦瀾帶著沈芊君走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皺了皺眉,包括高冉昊。
大家議論的是,怎麼把她帶來的。原本破格讓她為官,已是先例。此刻,莫非又要讓她參與政事?
似乎是看出了所有人的不滿,錦瀾站到了大殿中央,然後將方才沈芊君在天後宮的一番言論告訴了大家。
他的話音剛落,大殿里瞬即議論紛紛起來。
而高冉昊,明顯身子一顫,他只是教了沈芊君如何做那三道菜,但卻沒想到,她有這麼高深的見識,那雙眼眸里,不禁多了一些神色。
「可汗的意思是,要讓沈典侍參與到我們的政事中?可是沒有先例啊。」
眾人都紛紛點頭。
「規矩是人立出來的,若沈典侍沒有意願,孤王也不逼迫,芊君,你且說,你願不願意?」錦瀾旋即側身問著身邊的人,那眼里滿是期待,似乎他更期待著,這個女人能和他一起並肩作戰,一起打下這秀麗江山。
沈芊君抬頭,看了看眼前的一群男人,最後時限落定在高冉昊的身上,片刻後才道,「若芊君做的不好,眾位盡可以抨擊我。可若是我並不輸給男兒,也請眾位給我一次機會。」
她說的很誠懇,雙手忽然抱拳,低下了頭。
若說工于心計,她有。但女人的宮斗宅斗,畢竟不是她的志向,她有男兒一般的胸懷。
大殿里半晌沉默,最後,不知道誰先拍了巴掌,接著整個大殿的人便都附議了起來。
沈芊君還依舊保持著雙手抱拳的姿勢,抬頭看右邊時,正好對上高冉昊微笑的臉,是他幫了自己?回之以淺笑,沈芊君立刻別開了頭,竟然是不敢再看他,因為一看到他那張臉,她的視線便會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薄唇上。
「既然大家都附議,那麼孤王就在此下令,封沈典侍為左將軍,隨孤王此次一起御駕親征!」
錦瀾對著眾人道,可是心里卻異常地開心,能把她帶著身邊,即便是去那麼危險的戰場,他也不後悔。
朝會結束的時候,沈芊君心情也大好,跟錦瀾說想去扇碧那陪她說說話。
錦瀾點頭答應了,看著沈芊君的身影漸漸消失,這才坐到了自己的軟榻上,嘴角卻莫名一勾。
扇碧在走廊外面等著,見沈芊君出來,急忙拉上了她的手,「小姐,恭喜。」
「唉,才剛和你團聚,現在又要離開了。據說半個月後就要開拔了。你還沒見過翹翹吧?」沈芊君眼里喜憂參半,拉著扇碧的手,兩人便朝著扇碧的寢宮而去。
「小皇子?」扇碧的記憶瞬間回到了最後一次,便是德山的時候,那時候小姐好像還不知道有身孕吧。
「恩,是昊的孩子,說來話長……,如今我和昊,都為人臣了,卻覺得比當初輕松了些。」
「小姐,其實你該爭取的,畢竟攝政王他心里只有你」,扇碧眼眸一暗,想著沈芊君命途多舛,真是讓人心疼,而在小姐她最失落無助的時候,自己卻不在她的身邊,沒有幫到一點的忙。
「小姐,都怪扇碧不好,芊竹小姐對你實在…」,說畢,扇碧便撲到沈芊君懷里嚎啕大哭了起來。
「傻子,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我們就在北鮮好好的過日子。在哪里都一樣,家人在哪里,家便在哪里。現在,可汗就是你的家人,真的為你們高興,你們終于在一起了。」
一說到錦瀾,扇碧的嘴角便露出了一絲幸福的笑,然後點著頭,「恩」。
只是兩人就要走到寢殿的時候,扇碧突然想到什麼般,忽然阻止道,「小姐,我忽然覺得不舒服,不如改天咱們再敘舊吧,改日我親自去看看小皇子。」
「累了?好,那你回去早點休息」,沈芊君詫異問著,可是扇碧此刻神色的確不太好看。
扇碧點著頭,然後快速松開沈芊君的手道,「那我先走了。」
「恩」,看著扇碧離開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沈芊君忽然覺得心里咯 一下,好像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般,她忽然笑了笑,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想畢,她便轉身離開,卻沒有發現,走廊轉角,那一雙賊兮兮的眼楮。
春娘不可置信地捂著嘴巴,眼楮睜地老大,沈芊君,剛才她居然看到了沈芊君?她居然還沒死?
像是被電擊了般,春娘腳底似抹了油一般,忽然轉身,這事得盡早發信號,告訴音兒。
她剛想走,身後卻傳來一陣悠悠的聲音,「春娘,我的玉簪子去哪里了?那個玉簪子可是我出嫁時,太皇太後賞賜的,可不能丟了,你幫我去找一找吧?」
春娘回頭,本是嚇了一跳,可是一看是扇碧,立即捂著心口舒了口氣,「是你啊,那簪子你不會自己找一找麼?」她的話語里,有幾分的不耐。
「難道春娘你有急事要辦?」扇碧不像以前那般畏畏縮縮,笑著問著眼前的人。
春娘不想被她看穿心思,立即笑道,「這就去幫你找,太皇太後賞賜的簪子最重要。」看來只有呆一會再發信號了。
快步走在了前頭,春娘推門進去。
扇碧則是屏退了身邊的侍女,然後將門關上,眼里卻露出了凶光,不能讓這個老巫婆知道小姐還活著,不能讓沈芊竹那個毒婦知道小姐還活著,她要保護小姐!
連殺雞都不敢,但是此時,她卻做好了要殺人的決定,因為方才她已經看到了躲在暗角的春娘,她猜測,這個老巫婆一定知道了小姐還活著的秘密,她不能留活口。
一步一步,扇碧拔下頭上的發簪,緩緩地朝著春娘走去,手握著簪子卻還在發抖。
「這簪子不是在這里麼?」春娘抓起小盒子里的簪子,舉著剛要回頭,扇碧便舉著自己手里的簪子,朝春娘的喉嚨刺去。
春娘手里也拿了簪子,抬頭一看扇碧那哆哆嗦嗦的手,立即抓住了她的手,呵斥道,「汗後,你這是要做什麼?」她的眼眸里,立即一片陰狠。
扇碧發抖著,實在是不敢下手,可是面對春娘的咄咄逼人,她又咬著牙,不行,此刻不能心軟,不能讓小姐有危險!
「我想要你死!」扇碧咬著牙,然後用盡了力氣,鉗制著春娘的手,她年輕,自然力氣大,春娘和她抗衡了片刻後便體力不支,喘了一口氣,就在這空隙之際,扇碧忽然閉上眼楮,咬著牙,然後狠狠地朝著春娘的胸口刺去。
她嚇得忙推開眼前的人,春娘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張著嘴,看著胸口深深扎著的簪子,血立即在衣服上蔓延開一團。
「你…」,春娘捂著胸口不斷後退,腳步不穩,可是一時半會卻死不了,而扇碧,早就嚇地不敢再出手。
扇碧就那麼不斷地後退著,看著春娘慢慢地在疼痛中掙扎,她也嚇得雙腿癱軟。
「見鬼了,見鬼了」,門忽然被人推開,梅氏母女破門而入,似乎是見鬼了般,可是當她們看到眼前的景象後,那心里的驚恐不比剛才看到沈芊君少。
「啊」,沈芊鸞最先喊叫出聲,梅氏扶著門框就想跑。
扇碧這才意識到什麼,立即朝著外面吼著,「關門,把她殺了!」
她指著躺在地上喘氣的春娘,春娘想要說話,可是只能睜大眼楮看著眼前的四人。
「我不敢」,梅氏哆嗦著,倒是沈芊鳳膽子大一些,緩緩走到了扇碧身邊。
「你們難道還想被沈芊竹牽制?小姐是有良心的人,她不會對你們趕盡殺絕。你們只需把這老巫婆殺了,我便讓你們有一輩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們可看清楚了,我現在是北鮮的汗後!」扇碧沖著母女三人吼著,全身顫抖地厲害。
「真的?」梅氏嘴巴發顫,對上扇碧肯定的眼神後,才推了推身邊的沈芊鳳。
「鳳兒,去,把這個老巫婆殺了。」
「恩,我早就忍夠了,這老巫婆總是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沈芊鳳雖然害怕,可是畢竟膽子大,她走到春娘面前,看著她胸口的簪子,不顧春娘眼里的可怕眼色,將簪子一拔。
「啊」,春娘疼地大叫著,梅氏急忙上前來,用手捂住她的嘴,然後對著沈芊鳳道,「快點啊,鳳兒。」
沈芊鳳抓著簪子,然後閉上眼,狠狠一用力就朝著春娘扎去。
春娘被扎地身子彈起,她雙瞳睜大,然後像惡鬼一般伸出雙手,掐上了沈芊鳳的脖子。
沈芊鳳被掐地喘不過氣來,一下子被惹惱了,沖著身後的沈芊鸞道,「妹妹,你還愣著干什麼,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們死!」
沈芊鸞害怕地不行,可是被沈芊鳳這麼一吼,立即哆嗦著上前,用力地去掰開春娘抓著沈芊鳳的脖子。
「用簪子扎她的手背!」沈芊鳳吼著。
沈芊鳳顫抖著,拿著簪子,手不停地顫抖,然後逼著眼楮便像扎小人般,不知道在春娘的手背上扎了多少下。
只見那血飛濺到沈芊鳳的臉上,春娘的手終于松開。
而此時,沈芊鳳也用簪子,拼命地扎在春娘的胸口,不知道扎了多少次,只听到耳邊不斷地傳來一陣噗噗的聲音,就像是濺起水花的聲音。
也不知道扎了多久,直到眾人的手扎地麻木了,大家才癱軟著坐在地上,沈芊鳳累地出了滿頭的大汗,跌坐在地上,看著自己滿手鮮血,把簪子一丟,「娘,你看看,她死了沒?」
梅氏也懵了,看著被扎地面目全非的人,手顫抖著伸到春娘的鼻子邊,探了探,立即往後一倒,「死…死了」。
听到梅氏這麼一聲,眾人才總算舒了一口氣。
「把她處理掉吧,就埋到後院去」,扇碧哆哆嗦嗦地指揮著。
大家慌手忙腳地處理掉了春娘的尸一體後,才一起回到了屋子里,扇碧抱著茶杯,嘴哆嗦著。
而梅氏母女三人,也似乎沒反應過來。
「她…真的死了?」梅氏不放心地問著。
「恩」,扇碧應著,然後握著茶杯,似乎只有這熱茶能給她溫暖般,方才春娘的死相還歷歷在目,實在是太可怕了,「此事是我們四人的秘密,你們放心,以後我榮華富貴,就少不得你們錦衣玉食。但一點,不可對小姐有任何異心。知道沒?」最後一句話,扇碧沉下了語氣。
梅氏和沈芊鸞都跟著顫抖了一下,忙應著,「是是,這是當然。」
扇碧又看了眼沈芊鳳,她們四人當中,膽子最大的當然是沈芊鳳,是以她最不放心的人,是沈芊鳳。
許久後,沈芊鳳也應著。
一場血雨腥風,沒有人知道,短短的時間內,這汗後的寢殿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沈芊君與扇碧分別後,便回了府邸,只是剛下馬時,便看到一襲白色身影立在石獅子邊,正風雅地站在那。
他的身邊,還跟著流雲,流雲牽著兩匹馬,退到了一邊。
「你又來做什麼?」沈芊君連稱謂都省去了,牽著馬丟給迎面來接人的家丁。看她這陣勢,是想要繼續和人說話。
高冉昊淺淺一笑,「有話和你說。」
「什麼事,說吧。」沈芊君淡淡道,掃了眼後面的流雲,看來他是剛散了朝會就來的。
「在這里?不好吧」,高冉昊笑笑,掃了眼門口還站著的家丁。
沈芊君雙手環抱著,忽然也來了興致,「好,你說,去哪里。」
「算約會吧?去茶樓坐坐?」高冉昊眼里暗藏一絲的神秘,然後接過流雲手里的韁繩,先上了馬,沈芊君要喚家丁把自己的馬牽回來,卻被高冉昊一把拉扯著上了自己的馬背。
「還是同乘一匹馬吧,這樣省事」,高冉昊笑著,摟著懷中的人,將下巴靠在了她肩膀上。
沈芊君回頭,也沒有拒絕,只是反駁了一句,「你懷疑我的馬技?」
「你說呢?」高冉昊輕輕一勾唇,忽然夾緊馬月復,沖著懷中的人低聲道,他的唇似有略無地掠過沈芊君的耳邊,吹過一口熱氣。
沈芊君的身子一僵,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子便前傾著,嚇了她一跳,「高冉昊,你!」
「說了摟著我」,高冉昊不容分說,邪惡一笑,手已環住了沈芊君的腰際,手指觸踫著她柔軟的部位,讓她覺得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馬背上這個男人就愛戲耍她,猶記得當年他在馬背上,故意讓自己一驚一乍地,佔自己便宜。
似乎感覺到了沈芊君的出身,高冉昊迎風而笑,墨色的發隨風飄舞,「在想什麼?難道我們曾經也在馬背上風流過?」
他故意將身子貼近沈芊君,讓她感受他強有力的心跳,她臉一紅,想起了那時候,高冉昊在馬背上,讓自己面對著他,故意耍著馬,讓她怕地要死。
「沒想什麼」,無賴,沈芊君輕輕道,然後不由得抓起了高冉昊的手。
高冉昊這才得逞地淺笑,反扣住沈芊君的手,唇湊到她的耳邊,故意搞的曖昧不清,「君兒。」
沈芊君身子一怔,以為自己听錯了,許久後,她才開口問著,「你說什麼?」
「君兒,我們重新開始吧」,忽然,高冉昊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他的臉貼著沈芊君的臉,出聲極其溫柔。
他看著兩人此刻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只要像這樣攜手不就好了麼?
沈芊君輕輕移開了臉,不敢太靠近男人,害怕他的氣息,「你覺得,我們現在還能重新開始麼?」
良久,高冉昊都沒有開口,只是迎著風,放慢了騎馬的速度,而後抓著沈芊君的手舉了起來,「像這樣,手能重新牽到一起,我們也可以重來。」
「破鏡不能重圓」,沈芊君堅持著,說這話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心里很痛。
「撒謊,你的眼楮都紅了」,高冉昊淺淺地笑著,語氣極其溫柔,他抓著沈芊君的手湊到自己的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也許以前是我不懂得珍惜你,我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覺得一切都是唾手可得的,所以可能傷害了你。但是現在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皇後,我們是平等的。對,破鏡不能重圓,即使用東西粘上去,也有裂痕,我們之間,也許已經有了這樣的裂痕。但是若不讓這兩面分開的鏡子重新在一起,我也許連用鏡子的勇氣也沒有,至少重圓了,我還可以看著另一半的你…」。
好溫柔的話,好貼心的告白,任誰听了,心頭都會一暖,沈芊君也不例外,吸了吸鼻子,然後別過頭去,看著遠處的風景。
昊,並不是你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並不是你覺得任何東西都唾手可得才傷害了我,不是這樣的。你已經不記得了,我之所以不答應的原因,你知道麼?
過去的你,心里只有我一個人,而現在的你,心里還住著一個人。所以,我不能答應你。
「再說吧,不是說約會麼?」沈芊君淡淡一笑,忽然抓緊了韁繩,吼了一聲,「駕!小子,抓緊我的衣服了!」
說畢,她哈哈一笑,快速奔馳了起來。
高冉昊不想會被沈芊君戲弄,馬奔馳的速度極快,他身子往後傾倒,最後只能拉著沈芊君的衣服,這才坐定,從後面環住了她。
他嘴角一扯,竟然覺得很幸福,然後緩緩地將臉貼上了沈芊君的後背,笑道,「馬夫,快些。」
「你才是馬夫!你來!」被男人這麼死皮賴臉地貼著,沈芊君不樂意起來,將韁繩朝著高冉昊的手里一送。
「你確定讓我來?」高冉昊眼眸一亮,語氣里帶著一絲戲謔,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恩,你來,我不是騎技很爛的麼,你來好了」,其實她是不想駕馬,身後不是有個現成的苦力麼?正好省力。
高冉昊接過韁繩,嘴角一咧,他坐直了身子,忽然夾緊了馬月復,然後狂奔了起來,而原本抱著人兒的手故意松開。
沈芊君啊呀一聲,從馬上飛了出去,看著高冉昊嘴角掛著的神秘笑,吼道,「你…你又發什麼瘋?啊!」
她的一聲尖叫還沒落定,身子已經穩穩地重新坐在了馬背上,但是方向,卻變了。
這便是她最怕的懲罰方式,還記得以前,這廝就是故意在馬背上戲弄她,讓她面對著他,然後心驚肉跳的。
似乎很滿意沈芊君臉上這害怕的表情,高冉昊滿意地嘴角一彎,「怕就抱著我」。
「你是故意的?」沈芊君白了高冉昊一眼,然後可憐兮兮地抱著他的胸膛,看著男人嘴角露出的得意笑容,這一次,沈芊君也忽然有了主意。
以往都是自己被戲弄,這次,她也要戲弄他一次。
低著頭偷笑了一陣,沈芊君忽然摟住了高冉昊的脖子,然後將嘴巴嘟囔起來,她用盡了全力,幾乎將嘴巴嘟成了豬嘴,然後坐直了身子,湊到了高冉昊的嘴邊。
高冉昊看著迎面撲來的一張豬嘴,臉上表情驟然復雜,就像是吃了屎一般,而更可氣的是,沈芊君並沒有把嘴巴貼上去,而是一邊嘟囔著嘴巴,一邊做了個鬼臉,那眼珠子都擠到了眼角。
看著斗雞眼的女人,一張豬嘴,一時哪里有一點美態。
高冉昊‘咦’了一聲,別開頭去,實在覺得慘不忍睹,可是他的腦袋移到哪里,沈芊君的丑臉便追到哪里。
直到她裝地累了,臉幾乎快要抽筋了,才放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你不是喜歡我麼,怎麼不親了?」
「無聊」,高冉昊抬起頭,被整地很窘迫。
沈芊君越發覺得開懷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高冉昊這副無奈的表情。
「知道我以前什麼心情了吧,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哼」,沈芊君得意地努了努鼻子,哼哼唧唧著,那雙眼里,此刻沒有城府,沒有陰郁,有的只是前所未有的可愛。
「你的樣子好丑,真是慘不忍睹」,高冉昊嘴巴憋著,策馬的速度越發慢了。
沈芊君繼續笑著,可是笑到一半,她便睜大了眼楮,笑不出來來的,她看著放大的男人五官,高冉昊正含著她的嘴角。
她要反抗,卻不想身子一動,卻反倒讓原本吻地不端正的位置變得端正了,四片唇,不偏不倚,湊到了一起。
「唔…」,沈芊君捶打著男人的胸脯,卻不想高冉昊很不耐地扣著她的手肘,他松開了韁繩,馬兒也忽然停了下來,兩個人就那麼面對面,坐在馬背上親吻了起來。
火熱的吻交纏著,起初,高冉昊是霸道地吻著,沈芊君總是試圖要避開他的嘴,他便牢牢地鉗制她,不讓她逃跑,然後一手扣著她的腦門,逼迫著她接受自己。
沈芊君無奈,可是又恨自己,被他這麼一吻就暈菜了,全身不僅沒了力氣,而且還覺得酥麻一陣,只能任由著高冉昊抱著她,揉進懷里。
兩個人吻著,漸漸的,高冉昊伸出了舌頭,試圖想要撬開人兒的貝齒。
原本沈芊君是半眯縫著眼楮的,忽然被男人那滾燙的舌頭撩撥地難耐,微微張了張嘴,高冉昊的舌頭很快便強勢進入,勾著她的舌頭一起跳舞。
感覺到人兒生澀的吻技,高冉昊眼里一喜,抱著人兒背的手,力氣越發柔軟了起來。
「恩…」,被高冉昊撩撥地全身不耐,沈芊君微微張開,不端地想要躲閃他舌頭強勢的攻擊。
而就在她驚叫出聲的時候,忽然,高冉昊抱著她騰身飛了起來,兩人離開了馬背,就這麼地在空中旋轉,可是唇卻未離開過。
所有的驚叫聲被淹沒在喉嚨里,沈芊君緊緊地抓著高冉昊背上的衣服。
「君兒…」。
被他這麼一喚,身上的火愈發旺盛了起來,沈芊君不清不楚地應著,伸長了脖子,由著男人埋首其中。
高冉昊將自己的白色外衣月兌下,扔在了地上,便以此作為床,緩緩地將人放倒,幫她理著耳鬢處濕漉漉的發,「君兒,你好美」。
听著高冉昊喃喃的話,沈芊君卻閉著眼楮,死死地咬著唇,並不想理她。
高冉昊的大手,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臉上上下撫模著,然後又湊到她的耳垂邊,輕輕含住了她的耳蝸,「君兒,喊我」。
「話多」,沈芊君不耐道,不知道這男人做的時候怎麼這麼婆婆媽媽,她嫌他話多。閉上眼楮,感受著男人大手在身上的撫模。
疼痛和緊張交疊在一起,帶來前所未有的感覺。
冬日的陽光不太毒,甚至有些溫暖地照射在一片枯草之間,輕喘的聲音斷斷續續,似乎在這個冬日里听地並不清楚。
「現在我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你不答應也得答應了」,回去的路上,高冉昊笑眯眯著,摟著人兒腰際的手,更加放肆了幾分,隔著人兒的衣服,還在摩挲著。
沈芊君回頭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這男人怎麼這麼不要臉,怎麼以前沒發覺?「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做,現在也不過是炒現飯」。
「這可由不得你,我這人死心眼,狗皮膏藥,一旦黏在人的身上就去不掉了」,高冉昊恬不知恥道,還覺得自己很自豪,很有理了。
「隨你」,沈芊君也不再多說話,多半是事後後悔起來,怎麼自己就把持不住,白白送了他吃了呢。
心里不知道嘆息了多少次,最後只能咬了咬唇,就當自己免費玩了鴨,而且還是一只帥地不行的鴨,反正這輩子她有了翹翹也沒打算再嫁人了。這麼想來,倒也不覺得吃虧了,想來自己還賺了。
想到把高冉昊比作鴨子,沈芊君不禁便笑了起來。
「我會讓你回心轉意的」,到了典侍府門前,高冉昊將沈芊君放下的時候,忽然湊到她耳邊,對著她輕吹了一口氣。
「隨你」依舊是那句話,沈芊君扭頭便走。
只是高冉昊卻笑得很神秘,女人,可是你親口對我說的,摩羯座的女人外表冷漠,不善于表達自己的內心,其實只是想在自己的愛人面前給自己戴上完美的面具罷了。
他笑笑,回去翻翻易經,星座之說,他倒真的沒听說過。現在的自己,當真是對她的每一件事都很上心了。
因為在野外的半晌風流,回來後,沈芊君便染了風寒,用被子捂著自己,不斷地打著噴嚏,張媽來來回回端了好幾杯姜茶都沒有用。
「小姐,怎麼好好地染了風寒呢?」張媽不解,自從小姐習武以來,都有大半年不病了,這突如其來的病,當真有些古怪。
沈芊君臉色尷尬,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和高冉昊在外面那啥那啥,光著身子,于是就著涼了吧,于是只好隨口撒謊道,「天氣冷,風寒很正常」,說畢,又打了個阿七。
「你別在這里伺候我了,省的把病傳給翹翹,這里有其它的侍女伺候就行了」,沈芊君害怕病菌攜帶在張媽身上,然後傳給翹翹。
「唉」,張媽放下姜湯,剛要出門,便又被沈芊君喊了回來。
「記得先沐浴了,用醋燻一燻再去翹翹的房間。」
「小姐,知道啦,你就不該病,得照顧著身子呀」,張媽其實是無比擔心沈芊君的身子才這麼說的,她嘆了口氣,忙喚來其他侍女,「好好地伺候著。」
因為怕讓錦瀾知道自己生病,示意沈芊君也沒去請大夫,主要是薩特城的大夫就那麼幾個,而且基本都是出入宮城的。
所以她吃了一些尋常的風寒房子便躺下睡覺了,卻不知道,這次的病來勢洶洶,幾乎睡到了第二日的早上,都沒有醒過來。
早晨侍女進屋子便試了試沈芊君的額頭,立即啊呀的出去稟告張媽,「大人發燒了,必須去請大夫了。」
沈芊君忽然病倒,一時間,薩特城都亂了起來,而最坐立不安的便是錦瀾。
月色朦朧,天際間雲淡星疏。
沈芊君緩緩張開眼,身上錐心的疼痛立刻傳來,她不禁咧起了嘴。
燭光黯淡,搖曳出扭曲的影子,就著昏暗的光,沈芊君看到近在咫尺的錦瀾的臉,他正趴在她身邊睡的香甜。
虛弱的伸出手,撫上他的眉眼,他的臉頰,他的眼眶深陷,兩頰生出許多胡渣,那麼憔悴,哪里還有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模樣。
沈芊君的心一陣痛,可是那痛又很怪異,就像一只無形的手,將她的心緊緊握住,心口被壓的喘不過起來,像離了水的魚,張開嘴無力的喘著氣。
她很少這麼病,尤其是像現在這般大病,現在的她,只覺得自己連說話都沒力氣,而她就知道,一旦自己病倒,最緊張的人肯定是錦瀾。
可是現在,扇碧已經是他的汗後了,她就是不想再和他有半分的牽扯。
只是沈芊君這一病,來的突然,來的稀奇。
她的手緊緊抓住了錦瀾的手,他被驚醒,睜開眼卻發現沈芊君痛苦的表情,頓時嚇了一跳,「怎麼了?」
錦瀾將沈芊君環抱住,緊緊握著她的手,沈芊君說不出話來,只好不停的搖頭。「我去喊高冉昊,」錦瀾放開沈芊君的手沖出了房間。
得知沈芊君病了,表面上最緊張的人是錦瀾,因為他是可汗,可以堂而皇之地進沈芊君的屋子,照顧她,可是高冉昊呢。
他不過是臣子,一個需要听命與可汗的臣子。
此時高冉昊正靠在走廊上的木桿邊,狠狠地捶打著那木桿,都怪自己昨日非要強要了她,才會讓她病了的。
心里不僅是自責,更多的是心痛。
錦瀾匆匆忙忙走了出來,沖著走廊里的人喊了一聲,高冉昊便立刻馬不停蹄地沖進了屋子里,但是卻被錦瀾一手攔住了。
「你站在帳子外」,錦瀾將沈芊君的手拿出,帳子卻是垂下的。僅僅是隔著一個帳子,這麼近的距離,但是兩個人卻不能看到對方。
高冉昊心痛地要死,看著那垂在床榻邊上的手,似乎能感覺地倒人兒地心跳,忙坐下,搭上她的脈搏,心也跟著飛快跳了起來。
她的脈搏在指尖跳動,卻是那麼地虛弱,高冉昊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最後從自己的藥箱里,拿出一個白色的藥瓶,他剛想要掀開帳子,便被錦瀾擋住。
錦瀾接過白色瓶子,徑直走進了帳子里,湊近沈芊君的鼻端讓她嗅,接連嗅了兩口,沈芊君的氣喘才漸漸緩和了下來。
暖帳內昏暖的色調,讓人昏昏欲睡,柔和的燭光被錦瀾挑亮,桔黃的光影下,沈芊君的神情逐漸平靜,臉上兩抹淡淡的胭脂紅,看著格外楚楚可人。「君…」,意識到自己口誤,高冉昊急忙換了口氣問道,「沈典侍,你這樣有過多少次?」
沈芊君緩了口氣回答︰「曾經有過一兩次,可是都不曾如此凶猛,都只是偶爾喘不過氣,隔一會便也好了。」
高冉昊緊蹙著眉頭,長喟一聲,「這是你小月復傷勢留下的後遺癥,我必須幫你親自看一下你小月復的傷口。」
「不行」,錦瀾坐在沈芊君身邊為她蓋上被子,听到高冉昊的話立即拒絕,「不是說沒什麼大礙嗎?之前的傷勢也都是你看的,那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錦瀾甚至有些惱怒。
高冉昊真想給自己一刀,當初他可是對沈芊君有成見的,哪里有好好地給她看過病?
听著兩個男人劍拔弩張的對話,沈芊君咳嗽了一聲,然後抓著錦瀾的手道,「不要怪他,我的身子我知道,這是後遺癥,吃些藥,多休息就好了」。古代的醫療技術畢竟沒有現代的發達,而且又是被人挖開過肚子,哪里有那麼容易好,沒有細菌感染死,已經是福大命大了。
沈芊君越是這般替高冉昊求情,高冉昊就越發地自責。
「你下去吧,煎藥的任務就麻煩你了,其他人孤王信不過」,錦瀾冷冷道,緊緊捏著沈芊君的手,背過身去。
高冉昊臉色不好,卻又看不到帳子里的人,他現在真的感覺到權力的可怕,若他還是至高無上的皇帝,便可以堂而皇之地守在她的身邊了,可是現在,他只能遠遠地看著,由著那個男人守著她。
走出門,拳頭便砸在了牆上,拳頭立即紅腫,淌出了鮮血。高冉昊,你真沒用!
直到听到高冉昊離開的腳步聲,沈芊君這才緩緩地又閉上了眼楮,然後輕輕開口道,「可汗,我好累,你早些回去吧,汗後還在寢宮里等著你呢,你們剛大婚,你不可以冷落她。」似乎是用盡了全力,才把一句話完整地說完。
錦瀾的手一僵,臉色頓時不好,「我待她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你應該清楚的。」
沈芊君半晌不說話,而他們沒有發現,就在他們談話的時候,扇碧早已站在了門外,將方才的話听了去。
直到屋子里一片死寂的時候,扇碧才走了進去,身後跟著梅氏母女三人,「給可汗請安」。
錦瀾抬頭,看著來人,語氣沒有任何波瀾,「你來做什麼?」
「臣妾伺候小姐那麼多年,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姐的身子,就讓臣妾來伺候吧,可汗應當以天下事為重,如今正是興兵討伐南越之際,可汗應該在軍政大帳里,而不是在這里。」
扇碧站在帳子外面,並沒有立即走進。
沈芊君閉著眼楮不說話,錦瀾思索了許久,才緩緩起身,然後看著躺著一臉病怏怏的人,囑咐道,「好生照顧著。」
「恩」,扇碧和梅氏母女三人作揖。
沈芊君這才睜開了眼楮,而扇碧也是急忙沖進了帳子里,抓著她的手便問道,「小姐,可把扇碧擔心死了。」
說畢,便簌簌地抽泣了起來。
沈芊君握著扇碧的手,撫模上她帶淚的雙眸,輕聲道,「傻妞,我又不是要死,這傷勢真不省心。」
「都是沈芊竹!」扇碧咬著牙,心里有了恨意,殺了春娘後,她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如今又看到沈芊君這樣,已經暗暗發誓,自己要為小姐報仇。
扇碧受了沈芊君片刻後,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沈芊鸞看了眼白衣勝雪的男人,手里正端著一碗藥,立即道,「汗後,攝政王來了。」
「恩,小姐,我去外面守著,你和他好好說會話」,扇碧看了眼帳子外模糊的男人身影,然後掀開帳子便出去了。
高冉昊端著藥進來,一看躺著幾乎去了半條命的人,忽然沒好氣道,「身子這麼差教人怎麼放心?來,吃藥。我可是人參鹿茸各種名貴藥材都混雜了進去,毒不死你。」
沈芊君嘴角一揚,這男人嘴還是這麼叼,「喂,我都這樣了,你就不能說點好听的麼?」
「不詛咒你就算是最好听的,我向來毒舌」,高冉昊動了動手里的勺子,要了一勺,然後看著躺著的人,眉頭皺了起來,他伸了一勺子藥到沈芊君嘴邊,沈芊君張嘴,可是只喝了一點,其余的都沿著嘴角流了出去。
高冉昊又趕忙拿帕子給她擦,如此試了好幾次,只見流出的藥比喝進去的還多。
「真笨」,沈芊君好笑地埋怨著。
「伺候你,你還蹬鼻子上臉了?」高冉昊嘴角憋了憋,忽然嘿嘿笑了起來,「看來,只能用嘴了,這手實在是無用。」
「別,我會心跳加速,然後說不定噎死」,沈芊君雖然在開玩笑,但說的確實實話,現在自己都病成這個樣子了,確實不宜和他太接近。
「也對,傷筋動骨的時候,最好不要近男色,容易腎一虛……」。高冉昊煞有其事道,只是舉著勺子的時候,臉上又泛起了愁悶。
「去,找一根麥稈,用鹽水洗干淨了,再拿過來,我吸著喝不就好了?」沈芊君白了一臉窘迫,六神無主的男人,頓時覺得他夠笨的,虧得以前自己還那麼崇拜他。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高冉昊倒也听話了,也不辯駁,放下碗便出去了,去了片刻後,他便又回來,按照方才沈芊君的吩咐,將麥稈遞給了她。
咬著麥稈,沈芊君眯縫起眼楮來,看著男人此刻慘白的臉,忽然淺淺笑了起來。嘴里的藥實在太苦了,她喝了幾口便叫苦,移開嘴巴。
「又怎麼了?」喝個藥都這麼婆婆媽媽的。
「苦…」,沈芊君嘴巴一嘟,雙眼耷拉,那樣子看上去不知道多可憐。
高冉昊依舊沒吱聲,安靜地起身,出去了片刻後,便抓了幾個蜜餞回來。
「啊」,沈芊君張開嘴。
高冉昊的手剛松開,她便咬著蜜餞笑眯眯起來。
要不是看著她現在這樣,估計高冉昊此時早就忍不住,敲她腦門了,或者干脆吻上她的嘴巴,把人親死,看她還敢在這里得瑟。
于是,喝一口藥,沈芊君就鬧一次別扭,等到一碗藥見底的時候,高冉昊已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
「我要是好好的,你還會這麼有耐心嗎?那要是不會,我情願一直病著,這樣有人伺候,真爽啊。」沈芊君滿足地舌忝了舌忝唇,眼楮眯成了一條線。
「說傻話,你要是病了,我伺候你一輩子」,高冉昊認真道,拿帕子幫她擦著嘴角,那動作小心謹慎。
「你很細心…」。
「不是你說的麼?處女座的男人細心,沒轍,你已經固定了條條框框」,高冉昊無奈道,將給沈芊君擦過的帕子又收進了懷里。
「那麼髒的帕子不丟去洗?」看著一向有潔癖的男人,忽然不嫌棄那呆著藥味,還給人擦過嘴的帕子,放進自己的懷里,沈芊君不禁疑惑道。
「留著做憑證,今天這活我可不白干,得算工錢的。」高冉昊不以為然,笑道。
就知道他沒那麼好心,沈芊君點著頭,「知道了。」
「知道什麼?你知道工錢怎麼算?」高冉昊忽然湊近沈芊君耳邊,聲音也魅惑了不少。
沈芊君別開頭,知道他是在說昨日在野外干的那事,于是淡淡道,「你腦子里成天就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困了,睡覺。」
「恩,那我哪里都不去,就在這里守著你」,高冉昊幫人捏了捏被子,然後默不作聲了。他想說,我只對你一人無賴,只不介意你一人的髒東西,以前說嫌你髒,都是騙你的,我會好好保管你用過的每一件東西,因為這些都會成為我們日後終成眷屬的見證,我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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