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極宮內青煙裊裊,室內青銅大鼎里正燃著香料,沈芊君依榻而坐,神色凌然地看著屋內跪著的楊昭儀,悠然開口,「事無巨細地同本宮說一遍,這樣才可保你不死。♀」
「是…」,楊昭儀怕地身子,嘴哆嗦著開口,「是欣嬪與臣妾說有得子秘方,她說三年之期已過…」,咬了咬唇,楊昭儀似是難以啟齒。
「但說無妨。」沈芊君娥眉淡掃她,清雅出聲。
「她說…皇後娘娘您無…能力生子…,如今誰先誕下龍嗣,便可聖寵一時…」。
沈芊君勾唇一笑,如今怕是人人都迫不及待想要爬上龍床吧。
「繼續。」她依舊淡淡開口,眼眸竟有一絲笑意。
楊昭儀不解,吞吐道,「今日臣妾在涼亭便是向欣嬪討要那秘方,結果,結果她說,胎盤是最好的孕藥!當時臣妾就嚇懵了,欣嬪卻惡狠狠把臣妾一拉,一同滾下石階道‘我單盤你敢不敢要?’臣妾,臣妾哪里有那般歹毒心腸啊,求皇後娘娘做主啊。」
言畢,嗚咽之聲驟起,她嚶嚀哭泣,頓時擾人心煩,「下去吧,帶其他人上來。」
于是月兒又被帶了上來,她一身清減宮裝,神色越發蕭條,之前與她打過交道,是個謹言慎行的人。
沈芊君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而月兒也坦然面對著,絲毫不躲閃。
心中一笑,這個奴才不簡單,微微收眸,她凌然開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同本宮說清楚。」
「是。」月兒恭敬俯身,不緊不慢道,「今日昭儀娘娘忽然前來告知我家主子,說有受孕秘方,因為主子已有一月身孕,可她怕此時告知皇上,必將處于風口浪尖之上,是以才三緘其口。昭儀娘娘攜我家主子去了涼亭,可是忽然,奴婢側耳听去,竟听到昭儀娘娘說女子胎盤是最好的孕藥,而當時我家主子忽然就被她拉著從石階上滾下。事後我家主子告訴我,昭儀娘娘最後一句話竟惡狠狠說的是,想要我家主子月復中單盤!主子在後宮無依無靠,怕無端生事,想息事寧人…」。
如今楊昭儀父親正得重用這是人盡皆知的。
沈芊君擺手,走到銅鏡前蹙著眉心,看著鏡子里愁眉不展的自己嘆了口氣。
「小姐,她們兩個的供詞背道而馳啊,不過欣嬪一向詭計多端,此事定是她陷害楊昭儀不錯。」扇碧一揚下顎,眼中流露出妄斷之色。
「。」沈芊君淡淡道,不由撫上自己的小月復,哪個母親會狠心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她不信。
「此事皇上可知?」
「已經通報了,太後那邊也知曉了。♀听說太後對此事十分上心,不僅給鐘粹宮賞賜了許多,還聲稱一定嚴辦楊昭儀。」
「呵,太後終于逮住機會了。她以為拉楊昭儀下馬,楊戩失勢,皇上就失了左右手?我同樣可以幫皇上草擬聖旨。」沈芊君失神道,雙眼無力看著鏡子,猛然回神時,見扇碧正滿臉狐疑地盯著她。
「小姐,你終于決定站到皇上這邊了?」聲音略帶驚詫。
沈芊君無聊把玩著手中的珠花,諱莫如深,忽淡淡開口,「我只想保住我的孩子。」
做了母親才知道,這個小生命每日在你月復中孕育,它和你血脈相連,感受著你周遭的一切。那是一種微妙的感覺,你可以自言自語撫著肚子,撕下你平日所有的面具與之情愫,毫無保留地信它。也許此時,連丈夫都要曲意逢迎,可唯獨這個小生命,她可以完全做自己。
「走吧,親自去養心殿走一趟。」將一根金海棠珠花步搖斜插入鬢,她款步走出。
養心殿外不同往日,十幾名大臣跪了一地,哭天搶地地求饒,可楊明安浮塵一揚,卻是一聲傲慢,「幾位大人回吧,皇上不見。」
「皇後娘娘到…」,隨著內監一聲尖銳的稟報,群臣都望向來人,向她投去求助的目光。
「微臣叩見皇後娘娘。」眾人一齊恭敬行禮。
沈芊君端詳著幾人,卻走到為首的尹尚書跟前,微微一笑,「尚書大人可是為令郎之事來懇求皇上?」
「正是,犬子實在罪該萬死,冒犯皇後娘娘!」
沈芊君無聲一笑,緩緩俯身,「本宮正是為大人之事而來,大人先暫且回去。」
尹尚書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見她眼露鋒芒,嘴角揚起一絲成竹之笑,漠然點頭。
剛踏入大殿時,便見楊戩跪著,想來是為女兒求情,高冉昊正閑散地靠在龍榻上,揉著太陽偶爾應著。
「臣妾給皇上請安。」她恭敬上前,柔聲淺笑。
男人望了他一眼,仍在置氣,只唇角微揚道,「皇後怎麼來了?」
「自是為楊昭儀的事而來。」她看了眼身後的楊大人,故意緘默,楊大人似是領會,忙躬身告退,可臨走之際,神色仍有擔憂。
「臣妾是來求皇上明示,是保欣嬪還是保楊昭儀?」聰明如她,這一問,讓他不禁拍案一笑。
「那依皇後之見,保誰更好?」他笑問,已起身緩緩朝人走來。
兩人的距離,似乎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彼此試探,彼此設防…
她知道,他仍在氣。
「皇上的眼神已告訴臣妾想保楊昭儀,保她即保其父。」後宮與前朝就是如此錯綜復雜的關系,抽絲剝繭仍理不清其中關系,但她不同,看得真切。
「哦?」他饒有興味道,睨著她多了幾分贊賞。
「皇上,師父跟臣妾已說明,欣嬪手腕上有傷痕,而楊昭儀手上並沒有。這點足以證明,是楊昭儀下地狠手,拉了欣嬪。雖說欣嬪月復中孩子並非皇上血脈,但虎毒不食子…」。
「。」她的話被猛然打斷,高冉昊湊近她,微熱的呼吸打地她脖頸發麻,「朕便是特例。」
她半晌答不出來,像太後這般的母親,歷史上都少之又少…
「但事實就是楊昭儀出手,臣妾懇求皇上,若臣妾保昭儀,您肯放過欣嬪?」她終究是心硬不起來,以母親之心將心比心,多了幾分心軟。
稟明一切後旋身想走,手卻被人一把拉住,她猝不及防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正巧撞上男人柔美的眼,「還在生氣?」
「…」,她半晌無語,分明是這個男人明褒暗貶,昭告天下讓自己成為一世寵後,卻又冷冰冰丟她一人下步輦。
「沒生氣。」她泛起矯情,將頭一轉,卻被他大手掰過,寵溺一笑,「宸王醒了,不如隨朕一同去瞧瞧?可好?」他狹長的丹鳳眼里微眯出一絲迷人的笑意,薄唇卻潛藏似有若無的狡黠。
她想掙月兌說不去,可身子已被人騰空抱起,「楊明安,擺駕慈寧宮!」
「放心,只去督促督促宸王妃,如何照顧他男人,免得此事還讓皇後你親力親為。」他笑得風雅,在她耳際掠過,挑起她的神經。
此去怕是…‘晚節不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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