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決烈眉宇間浮起了一絲極為驕狂之色,冷冷笑道︰「所謂大周武將,也不過如此。」
他這番話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嗓音,亦是傳得到處都是。
藺景夜知曉決烈所展示的無非是匹夫之勇,故此並不如何惶急。只是被人如此當眾打臉,藺景夜的心里也是不是滋味。如此一來,只會大周顏面受損。而藺景夜拿這等場景毫無主意,也是打掃顏面。
而戰場中一支兩百人的大周方面戰隊,卻顯然已經是呈現潰敗之勢。
唯獨靠著首領以青色真氣一片片斬殺敵軍,方才面前支持。
蘭令月心中狂震,那個中年人雖然看著蒼老幾分,可是容貌絕對是自己的養父華白,並且所施展的真氣也是雲柔一族特有的青蓮秘法。
可是自己的那個父親,不是死了?
她突然想起,當年華白的人頭神秘的消失了,是誰會做這等無聊的事情呢?
華青麟冷漠臉上透出了灼熱,身軀更是輕輕顫抖。
蘭令月和華青麟相依為命,自然也和華青麟一樣有相同的感受。
只是華白就算沒有死,為何又會出現在戰場上?
蘭令月驀然轉過頭︰「為何不出兵相救!」
藺景夜只嘆了口氣,淡淡說道︰「此刻兵力尚需要調配,待再過大半時辰,本王再調將出城。」
大半時辰?那麼說不定華白已經死了!蘭令月冷冷瞧著他,藺景夜卻恍若未聞。
「青麟,既然如此,我們就讓蘭氏兵馬上戰場,與這些西域逆賊一戰!」
蘭令月終于開口,實則她知曉自己賭不起,雖然不能確定,從前養父對自己的恩德,她不會忘記。更何況她看到那道身影,心中亦是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種感覺是那麼的親切,那麼的熟悉,似乎,似乎讓她極為不安。若是自己錯過了,說不定會後悔一輩子。
闕妙朱听聞之後更是歡喜,蘭令月上了戰場,吞了誘餌,那還不必死無疑?
伴隨蘭氏人馬沖來,卻漸漸將華白那支隊伍給隔開,亦讓這只隊伍有足夠的時間能退開。
只是果然如眾人所料想,眼瞧著蘭令月雖然斬殺幾名敵對士兵,卻亦是招數生澀。
看來這位蘭氏小姐,果然是武技平平,反觀華青麟卻也是修為不俗且一往向前,並且氣勢凌厲。這也亦讓人心中尋思,小小年紀就如此了得,以後哪里還得了?
在華青麟的配合下,蘭令月亦是隨華青麟一道沖到了決烈面前。只是不過幾招,蘭令月就啊的跌落了一遍而決烈也根本不曾將蘭令月放在心上。反觀華青麟面上頓時透出了悲憤之色,攻勢卻也是越發伶俐。
而決烈卻也是越發不屑,這小子雖然還算不錯可是畢竟青澀,他絕對不會是自己對手。如此一來,他已經決定殺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作為立威之用。
華青麟身影亦是開始歪歪斜斜,決烈面色微冷,已然準備最後一招!
眼瞧著華青麟就要被斬殺,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真氣卻是悄無聲息,又迅猛無比的向著決烈襲擊而去。
轟隆一聲,決烈胸口多了一枚血洞,令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方才瞧清,暗算自己的,居然是方才自己肯定不會武功的蘭令月!
實則蘭令月招式粗疏也並非刻意作偽,只是掩藏了自己實力不俗事實。眼前出人意料的一幕亦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畢竟誰也不曾听聞,蘭令月會武並且武功不錯。只是蘭令月手段也未免卑鄙一些,刻意隱藏自己實力再趁機偷襲。然而戰場之上,本來就是不擇手段。
而蘭令月面頰上沾染上幾點鮮血,卻無半點惶急,她如一尊完美的觀音像,面頰之上亦是沾染了點點鮮紅。
怎麼可能?闕妙朱內心之中在叫囂,心中不可置信卻也是不得不相信這一點。蘭令月不是不會武功?可是方才爆發出的實力卻是讓闕妙朱不可置信,可謂難受之極!
好在,她也心思縝密,也留了後手。她早就埋伏了高手,那是闕氏的人,就算蘭令月成功了,也必定是會松懈,而闕氏的高手亦是能趁機將蘭令月斬殺!
果然,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身影飛快的向著蘭令月掠去,那道身影出手是那般的狠辣,更是讓在場眾人發出了驚呼!
眼前蘭令月避無可避,就在這個時候,一枚利箭卻是飛快掠來。
那是怎麼樣的一枚利箭,飛快掠來,對方乃是一名高手,卻居然被這一箭洞穿身軀!
蘭令月眼中清光流轉,死里逃生向著救自己的人望去,只是觸及了那道身影她卻心口微微一動。一旁,宇文煬輕輕的松開了手掌,容色沉靜若水。
他面上自然戴著面具,那面具下俊美魅惑的容貌自然不會暴露在人前。然而便算是如此,他一雙眸子仍然泛起了陣陣的妖異,只是一雙眸子而已,卻也是具有令人心醉神迷的魅力!
這一刻,墨舒方才松了口氣,輕輕松開了手掌。他不得不苦笑,也許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有宇文煬這份耀眼的。
這一刻,大周軍隊之中更不由得爆發一陣歡呼!
「宇文將軍!」
「宇文將軍!」
「宇文將軍!」
蘭令月哭笑不得,看來自己斬殺了光明教高手,可是也絕不如宇文煬這樣子有人氣吧。
只是這樣子一來,卻也清楚看得出,宇文煬在軍中是如何的有威信。
一想到宇文煬救下了自己,她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只覺得宇文煬那雙眸子,竟然是死死的鎖定住自己。
而藺景夜亦是暗中咬牙,這些日子自己做出禮賢下士,尊敬士兵的樣兒。可是結果呢,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跳梁小丑,是那麼的可笑。
他突然覺得,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是無法撼動宇文煬分毫,這讓藺景夜的內心不由得在滴血。
而在他身邊的闕妙朱,心中卻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從看到宇文煬的那一刻開始,她的一顆心就落在宇文煬身上。原來這個男人這樣聰明,這樣狡猾,他不但有那樣子的聰慧,那樣子的容貌,還有絕頂高手的實力。本來糾結的芳心,如今卻也是更加沉淪。
她以為自己早就淡忘了宇文煬,忘記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欺騙。可是到了現在,她方才發現,自己已經是泥足深陷。至于藺景夜,她原本以為藺景夜不比宇文煬差多少,可是如今,她方才發現藺景夜和宇文煬差得太多了。也因為如此,闕妙朱亦是越發嫉妒蘭令月!
宇文煬救了蘭令月,他為什麼對蘭令月這樣子關心,甚至出手將她給救下來?憑什麼?她不要,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是絕對絕對不會讓別的人得到。這一刻,闕妙朱只覺得毒蛇在啃咬自己的心口,她發誓蘭令月一定要死。只是要怎麼死?她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動用那一層關系,雖然十分危險,十分不妥,可是闕妙朱就避免不了想要這樣子做!
她睫毛輕輕顫抖,掩藏住自己眼神之中的一絲狠辣!
房間之中,華白面色蒼白,竟然沉沉的睡著。他從戰場被救回,縱然活著卻也是身受重傷,甚至昏迷不醒。
華青麟已然檢查過一遍,他容貌沒有絲毫易容痕跡,甚至身上的舊傷也是制作得不差。如此看來,實在是和他的父親一模一樣。然而華青麟一顆心卻是七上八下,畢竟已經死去的人,為何又會突然活過來?
離開房間之後,華青麟驀然死死的捏住了手掌︰「阿姐,他不會是真的,必定是假的對不對?一定是有人想要算計你,故此才讓我爹,讓我爹給活過來。」
他嗓音微微干啞,語調之中亦是有淡淡的苦澀。
他不敢有希望,一旦有希望,結果卻是個居心叵測的人,他承受不起。
蘭令月輕輕嘆了口氣,驀然將這個紅衣少年擁入懷中。她懷抱很是溫柔,帶著安撫味道。
「青麟,真的就是真的,假的也還是假的。如果這一切是真的,是我們福氣,如果沒有這種福氣,我也會讓幕後的人付出代價。你可記得,當年阿爹的頭顱並沒有見到。」
其實,她如此安慰華青麟,蘭令月亦是心亂如麻。
想起養父對自己溫和慈愛,也讓蘭令月說不出話來。
若是真的,倒是好了,蘭令月痴痴的想。
華青麟深深呼吸蘭令月身上氣息,一顆心兒卻亦是漸漸安寧下來了。不錯,無論如何,自己還有姐姐,至少便算這樣,縱然失望自己也不至于絕望。
蘭令月想起藺景夜今日那番做派,內心之中亦是冷笑不已。容不得自己,便想要趁機除掉自己了吧。既然如此,這次不成功,藺景夜必定也是會設計下次了吧。想到了這里,蘭令月內心之中亦是多了幾分的警惕。
只是隨即藺景夜的安排,卻是出乎蘭令月的意料之外。
他竟命蘭令月外出運糧,並且如此線路亦不會有什麼問題。
雖然如此,蘭令月亦是心生警惕,這次出行甚至帶上了墨舒。墨舒心思很細膩,如果發生什麼,說不定墨舒能發現什麼端倪。臨行前夕,蘭令月又想起了宇文煬那救命之恩,似乎不去說謝謝,也有些說不過去了。只是一咬牙,蘭令月卻也是壓下了自己內心之中的心緒。
大不了,自己回來了,再前去道謝。臨行匆匆,去了也顯得匆忙。她沒有發現,自己是在逃避這一點。
「不去見宇文將軍?」墨舒含笑,如此靜靜的看著蘭令月。
蘭令月突然有些狼狽,只覺得墨舒似乎瞧出了什麼似的,讓她不自在得很。
一咬牙,蘭令月假裝什麼也沒有听到,便這般匆匆上路了。而她的耳邊,卻是輕輕傳來了墨舒一聲嘆息。
一路之上,似乎沒有什麼事情發生,蘭令月也不由得稍顯鎮定一些。
藺景夜若做得太過于明顯,亦是會損及藺景夜的名聲,雖然如此,蘭令月卻本著小心能駛萬年船的想法,越發的警惕小心。否則若是藺景夜很不要臉,真出了狀況又能奈何?
這日行駛途中,派出的斥候匆匆而來,竟然身受重傷!蘭令月瞧在眼里,心里也是砰砰一跳。
「魔教教徒,來,來了!」斥候斷斷續續說完,而面色亦是難看極點。
且不必听他回報,若干快騎卻也是宛如流星一般,飛快向著運糧隊伍飛快而來,來得迅速之極!
隊伍之中一陣騷動,有人便喃喃道︰「這些魔教教徒難道是要劫糧?」
蘭令月眸子微微一眯卻是不以為然,對方這些可是精銳!用這些精銳來劫糧,那可是一樁浪費的事情。
中計,這是蘭令月第一次聯想到的詞語。只是蘭令月隨即又有幾分不可置信,她原本肯定藺景夜不會隨便派人處死自己,否則徒惹嫌疑。然而如今出現的殺手竟然是光明教教徒。如此就算蘭令月死了也是一場意外!
是藺景夜與光明教殺手勾結?蘭令月不敢相信,對方又豈敢如何?
她隨即想到了闕妙朱,便算是藺景夜不敢,可是闕氏一直和光明教也是有幾分曖昧的。
轉眼間,敵亦是到了眼前!而蘭令月這支隊伍亦只是運糧軍隊,自然亦是談不上如何的厲害。如此一來,沖擊之下,人數亦是不斷減少。蘭令月心知這支隊伍覆滅亦是遲早之事。
蘭令月容色微冷,她臨危不亂,再斬殺幾名殺手,正值混戰之時卻驀然感受到一絲危險。
那一箭,好生的危險,好生的令人驚艷,甚至好生的熟悉。蘭令月不由得記得,那一日自己在海溪城,那殺手想要除掉自己。那一日在敦煌,又是陰險一箭幾乎讓自己顏面掃地。最後今天,又是那個殺手。
光明教的刺客,那個冷漠的箭手,嵐!
許是多少有些經驗了,蘭令月眼神之中亦是多了幾分沉潤。
蘭令月腰身輕輕一折,身子折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恰恰躲開了這一箭。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飛快的掠來了,墨舒俊雅的容貌仍然是溫潤剔透,只是那雙眸子之中,卻也是忽的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焦灼味道。
半空之中,一道人影卻也是緊緊的捏住了箭柄,神色亦是變得古怪極了。
嵐那張清秀的容貌之上,浮起了一絲怨憤味道。
墨舒上一次說得十分的動听,可是如今,他可以堅信墨舒不過是哄哄自己罷了。
一次又一次,墨舒都是護住蘭令月,他當真不明白墨舒是如何想的。
那個女子,無非美貌一些,也沒有什麼特別,又如何值得墨舒護住一次又一次?
從前,墨舒有自己的理由,只是如今,嵐卻是一點也不相信。他雖然對墨舒十分相信,可是究竟也不是愚笨之人,又如何不會瞧出這事情真相?
墨舒抬起頭來,眸子恰好對準了嵐的眸子。
便算周圍的環境再如何的紛亂,然而兩人眸光卻對在一起。
墨舒最初微微有些躲閃,隨即居然理直氣壯的回望過去,卻也是氣得嵐暗中咬牙。
好個墨舒,他為何如此理直氣壯,莫非不知道護著這個女子會招惹什麼不滿,更會招惹來滔天巨禍?
這個女人,可是聖教必須除掉的,這讓嵐心底泛起了絲絲堅決。
一咬牙,他再次搭箭上弓弦,眼神更是微微一定,顯得那般清而靜,靜而寧。
嵐心中暗暗發誓,這一次無論墨舒如何護著蘭令月,自己就必定要除掉蘭令月。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墨舒武功高一些,還是自己更為厲害一些。
那一箭飛過去,卻也是弓若滿月,箭似流星,極為飛快掠過去,劃過了一道淒艷絕倫。
一瞬間,卻是血花飛濺!
出乎嵐意料之外,墨舒居然不閃不避,挨上了這一箭。那溫潤若玉的面頰之上,一雙眸子仍然是柔潤剔透,仿佛無論什麼,都是不會動搖這一雙眸子,那如春水一般溫柔,卻仿佛能讓人沉溺一般,溫柔得令人窒息。
嵐卻忽得覺得自己手掌陣陣發軟,他知曉墨舒的能力,墨舒又怎麼會躲不開這一箭。可是他如此做派,就是表明了他的堅持,也是表明了他的決心,這讓嵐的內心泛酸之余又升起了說不出的惆悵。如此一來,他接下來的攻擊居然也是無法施展過來。
可惡,墨舒真是可惡之極。
嵐本來要下定決心除掉墨舒,可是內心卻又陣陣發軟。墨舒是第一個對他溫和的人,是他的兄弟,也是他的親人,這樣子的一個人,又如何能讓他能狠下心腸呢?嵐只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他悄悄的在心里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這一次過後,自己是再也不會手下留情的。他對聖教也可謂是忠心耿耿,必定也是能下定決心!
只見嵐的這道身影飛快掠開,而墨舒也是禁不住輕輕的嘆了口氣。
隨即墨舒心中也是浮起了一絲柔軟,他也相信嵐雖然是殺手一名,可是他內心之中還是有淡淡的溫情的。
蘭令月眼見墨舒已然中箭,一咬牙手中馬鞭一甩,卻是將墨舒卷來自己馬上。
縱然從前不知,然而蘭令月也是隱隱察覺得到,墨舒與那個刺客之間有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只是無論如何,蘭令月卻也是察覺墨舒對自己並無惡意。
那位可怖的箭客離開無疑讓蘭令月輕輕松了一口氣,只是眼前層出不窮的光明教刺客卻亦是讓蘭令月應付不及。
若非蘭令月武功大進只恐怕也是已經慘死當場。
便在這個時候,墨舒卻是伸出了手臂,輕輕的攬住了蘭令月的縴腰。第一次被男子如此姿態摟入懷中,縱然是情況危急也是讓蘭令月有些異樣。男人的呼吸輕輕拂過了蘭令月的耳垂,卻在蘭令月耳邊低語︰「令月,你可是要死死抓牢馬兒了!」
蘭令月尚未反應過來,墨舒手指之間也是多了一枚針,並且用力在馬兒臀部之下狠狠一次。
似被刺激了一般,那馬宛如發狂一般,竟然如飛般發狂奔走!如此速度便是世上名駒也是難及!
蘭令月嚇了一跳,方才明白墨舒這句話中含義,心驚之余卻也是不由得死死的抓住的馬兒的韁繩。
墨舒,原來是這個意思?蘭令月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一顆心兒砰砰跳。
無數利箭飛快,被蘭令月紛紛給擋下來。
一輪紅日卻是緩緩沉落,氣態萬千,簡直是令人心醉神迷,仿佛一個婀娜的舞者,如此展示自己的舞姿。蘭令月只覺得自己仿佛在風中飛行,風呼呼的在自己耳邊吹過,而自己則是向著太陽奔跑而去。而如今她的一顆心卻也是不由得砰砰的亂跳。如此,仿若仙人一般,可是自己卻是逃命。她一生之中,還從來沒有騎過這麼快的馬。
就算如此,她也仍然無法忽略背後墨舒氣息。蘭令月隨手一模卻是觸手一片溫熱濕潤,她一陣心驚,墨舒必定是傷得極重了,而且也流了不少血。她陣陣心驚!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甚至連太陽也是落下山來。
那馬兒終于跑得月兌了力了,啪的一下倒下去。墨舒眼中也是淡淡的抱歉,若不是犧牲了這匹馬兒,只恐怕自己也是無法月兌身。
蘭令月扶著墨舒住下,亦不知如何說,這也是墨舒第二次替她擋著這箭。對方那俊秀出塵的面孔之上,亦是已經沒有絲毫血色了。蘭令月輕輕的扯下了墨舒的衣衫,露出那等美玉似的肌膚,也不扭捏,替墨舒敷藥、止血、療傷。
墨色天空宛如琉璃一般,上頭卻是瓖嵌了顆顆星子,令人不由得心醉神迷。只是如此清風之中,卻時不時傳來了野獸的叫聲。蘭令月皺眉,也不奇怪,沙漠上都是有狼的。
她卻發現,墨舒面色是那麼樣子的蒼白,並且額頭上也是滲透出顆顆的汗珠。不知為何,她居然看到了墨舒眼中一絲驚懼之意。而那絲驚懼原本不該出現在墨舒眼中的。只因為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墨舒瞧上都是應該風輕雲淡的。
似瞧出了蘭令月的心思,墨舒朝著蘭令月低低一笑︰「不錯,令月我是在害怕的。」
他閉上眼楮,補充一句︰「並不是因為箭傷,」
其實他也不願意在蘭令月面前露出這樣子脆弱的一面,可是周圍的環境,卻是逼得墨舒似乎覺得喘不過氣來了一般,令他可謂極為難受。
「令月,你一定很懷疑,我的來歷,而我從來也不曾跟你說過的。」
蘭令月略一猶豫卻是禁不住點點︰「不錯我確實曾經有所懷疑,墨舒,你如此的神秘,我總不知道你是什麼樣子的人。曾經我也是對你有著深深的戒心。然而相處下來,我也相信自己內心之中的感覺,那就是我感覺得到,你對我並沒有什麼惡意。」
墨舒忽的溫和一笑︰「其實如此隱瞞本來就是我的不對,只是因為有些苦衷故此也是說不出口。如今,我想將部分身世告訴你。令月,以後我總是會將全部真相告訴你的。」
他的話充滿了商量的味道,而這也是讓蘭令月輕輕的點點頭。其實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私隱,就算是蘭令月也何嘗不是如此。
墨舒方才是緩緩開口。
「我亦出自大周的名門,家族門第自然也已經沒有必要提及了。令月,從我記得事開始,就過著極為尊貴的生活。因為我的天資,還因為我的容貌。據聞我的容貌,像極了我的父親,而我們這個家族,這一脈卻是單傳了。至于我的父親,更是英年早逝。家族中長輩對我十分照顧,認為我是嫡長孫,故此也對我十分愛惜。」
「當然作為一個深寄厚望的晚輩,我自幼就失去了別的少年都有的快了,他們在玩的時候,我卻不得不學習很多東西。學習那些繁復的禮儀,學習各種知識,甚至學習武功。當然既然我一出身,就能享受那些尊貴無比的生活,承擔這些也是理所當然的,自然也不覺得辛苦。我小時候是很聰明的,無論學習什麼,都是學得很快。」
「可是讓我困擾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些年長下人甚至長輩的只字片語之中,我都感覺到一絲奇怪。他們雖然極為尊敬我,可是眼神卻有些古怪,態度更是有些詭異。仿佛我身上有什麼與別人不同的東西,讓他們態度都變得微妙起來了。從小到大,我就受著最好的教育,享受最好的東西,可以說便是大周皇族,我比之也是並不遜色。然而我始終覺得,我的人生似乎並不是真的。那仿佛那一切富貴榮華,都是一場虛假的戲。」
「我小時候,就比別的孩子要多些心思。于是我慢慢去查,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小孩子,其實也沒有多少人對我生出提防。于是慢慢的,我就套出了事情的真相。」
蘭令月瞧著墨舒那溫潤若玉的俊秀臉頰,鼻端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血腥之位,天空一輪明月悄悄的掛在半空之上,並且撒下了銀色的清輝。那些月亮光輝輕輕灑落在墨舒的面頰之上,透出了絲絲柔潤的光彩。她突然禁不住想,墨舒樣子這樣子的好看,小時候必定也是極為俊秀的。她也可以想象,一個仙童似的孩子,又有誰不會喜歡呢?面對這樣子一個可愛的孩子,人們都是會禁不住少了幾分警惕之心的。
「于是,我查出了事情的真相,我也瞧見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模樣很美麗,她的面頰之上卻有三道深刻入骨的紫紅色傷口,看著可怕極了。她肩膀被鐵鉤勾住,藏在了一處地下的牢籠之中了。而這個女人,則正是我娘。真可笑,我的父親是個極尊貴的人,並且讓我的身份在家族之中也是頗為受重視,然而我的母親呢,卻是成為階下囚。她樣子雖然很可怕,卻對我很好,知道我是她的兒子之後,看我的眼神就十分的柔和。」
「她也沒有瞞著我,說出了她的來歷。只說她原本是西域邪教出身,李代桃僵嫁給了父親。她原本有自己任務,有自己的目的,可是卻是情不自禁的愛上了我爹。而我爹知曉了她的身份,曾經也是十分的糾結,可是因為太愛我娘了,故此也選擇原諒了她,並且將這個秘密永遠的埋藏在心頭。只是他要我娘發誓,永遠將過去忘記了。我娘也答應了我爹,好好的做他的妻子,做他的賢妻良母。于是一個西域妖女,就名正言順的成為了大周名門兒媳。這個荒唐的事情原本一直隱藏得極好,可是到底紙不包住火。」
「我娘懷孕了,我爹也是極為開心。在我出生之後,我娘更是早將過去的事情都忘記了。可是在我滿月酒那天,父親家族中的那些族人卻是發難,他們將我娘捉住,並且揭穿了她的身份。混戰之中,我爹提我娘挨了一劍,就這樣子死了。我娘的臉頰之上多了傷疤,因為我的關系沒有被殺死,卻被囚禁在地牢之中。」
「那個時候,我娘瞧著我,她眼中含著淚水,只說自己只盼望過上最平凡的日子,和我爹在一起,想要將我好好的撫養長大。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心願,卻是沒有辦法完成呢?她問我為什麼,那個時候我還只是個小孩子,自然答不出來。可是卻又覺得,我的那些長輩好沒有道理,他們如果不曾揭穿這些事情,我爹不會死,我娘不會淒慘,而我也不會是一個孤兒。他們雖然待我很好,可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心里就有一層淡淡的別扭。我娘說以後還想要見我,我也答應了。」
「從此以後,我一旦有機會,就常常來看我娘,並且一天比一天喜歡她依賴她。我的那些長輩,他們雖然對我不錯,卻也是客客氣氣的,尊敬之中有著一絲疏離味道。不似我娘,她對我很親切,有時會親手為我梳頭發,唱歌給我听,還會伸出手,捏捏我的臉兒。她不但帶我極好,而且本身也是個很有本事的,她學識淵博,天文地理無所不通,有時候我听她侃侃而談,一不小心就听得痴迷了,常常忘記了離開的時間。我娘親自教導,教了我很多東西,甚至毫不保留將她會的武功親自教給我了。她這般美貌,而且又有這樣子的才華,難怪當年我爹會喜歡上她,明明知道她是西域的妖女,仍然是不後悔。」
「我娘教導了我整整五年,她的學識,是外邊的大儒也比不上,並且見識不俗,我覺得家族中那些長輩與她一比都是不如。難怪家族中那些長輩提起我娘,鄙夷之余又有一絲驚嘆的。他們雖然沒有說出口,可是我卻能瞧得出來。這五年來,我不但佩服我娘,感情上更是依賴上她了。她在我心中,已經是極為重要了,在我心中,她才是我的親人了。故此我娘要我幫她月兌困,並且要帶我離開前往西域,我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墨舒的眼中忽的透出了深深的痛楚之色,似有懊悔,又有感慨。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當年沒有答應我娘,那又會如何呢?也許我還是那個天真的,不知道世事的世家公子,而我娘我也還能常常見到她。可是我娘是什麼樣子的人呢,她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讓我絕對絕對不會忤逆她的意思。論把握人心,我那個時候只是個小孩子,又怎麼會是我娘的對手呢?」
「那個時候,我娘武功廢了,我廢了好大的功夫,替她尋來了解藥、鑰匙。我娘說她若離開,需要一個人質,否則她單槍匹馬,是絕對不可能逃出去的。而這個人質,必定要是身份尊貴,是別的人絕對不能輕易動手的。她選中的人,則是我的三叔公。三叔公平時對我是極為嚴厲,並且以方正端正自詡,我並不喜歡他,覺得他惺惺作態,這份姿態也是有些虛偽。故此我娘提出這個人選,我也沒有反對。她給我一個方子,讓我照著這個方子弄一副迷藥。我也格外小心,每一個藥鋪買上了一樣、兩樣,我花費了一個月時間,失敗了兩三次,終于配置得成功了。于是我偷偷將藥加在茶里面,偷偷的給三叔公送過去。他也根本沒有懷疑,其實他又怎麼會懷疑我呢?那個時候,我的內心之中,頓時生出了一絲強烈的愧疚之感。我發現我雖然不喜歡他,可是卻還是將他當做長輩的。」
「而後自然是成功了,我娘挾持了三叔公,要來了馬車,要帶我離開。我們家族之中那些人都是驚呆了,並且個個都是罵我糊涂了,居然做出了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只是三叔公身份也是很尊貴,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在我們離開的時候,有人偷襲我娘,卻被我娘一劍斷首!」
「我當時嚇壞了,那個偷襲的人是我家中的武術老師容教師,他也曾經教導過我武功。容教師武功雖然不算最好,可是性子卻很大方,又很精靈,他還曾給我講故事,吹噓他曾經經歷,甚至偷偷的將女紅兒偷來給我嘗個新鮮。我的心里是很喜歡他的,卻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母親一劍斷首,這樣子淒慘的死在我的面前。」
「說來真是可笑,這還是我第一次瞧見死人。從小到大,我都是被保護得太好了,保護得不知天高地厚了。我那個時候,嚇得痴痴呆呆,就和母親一起上了馬車,揚長而去。一路上三叔公神色還是極為鎮定的,據聞他一生身經百戰,自然心硬如鐵,所以能鎮定非常。他瞧著我,還跟我說話,跟我說這樣子真是很糊涂。他說我娘不是什麼好人,當年許給我父親的是名門貴女,而我娘殘忍的殺死了對方,害死了一個十六歲的無辜的花季年華女孩子,才代替對方嫁給了父親。她居心叵測,而我父親是被美色所蠱惑,方才會如此糊涂。我听了,心里亂糟糟的,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從小別人都說我天資聰慧,我也沾沾自喜的,並且當真以為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可是實則,那個時候,我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吧。」
「之後我和母親逃了出來,我們逃得很遠很遠,遠到了我娘覺得安全了。然後,她就要殺死三叔公。那個時候我就跪下來,苦苦哀求,求我娘饒了三叔公一命。我雖然不喜歡三叔公,卻突然想起很多事情,如果三叔公不在意我,可以不聞不問對我不理不睬。家族之中,有誰對我身世稍顯怠慢之色,他必定會狠狠處置。如此一來,我在家族之中身份方才如此的穩若泰山。如果不是他這樣子一位身份尊貴且手掌大權的長輩支持于我,我在家族之中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很好。我一下子突然發現,三叔公對我是極好極好。」
「可是我苦苦哀求,卻也是不見娘親心軟。她說當年就是三叔公發現她的真實身份,結果方才讓她沒有立足之地,她說就是三叔公非得要殺她,結果才讓父親擋了一劍,所以我爹才會死。而三叔公態度更不會半分服軟,只說當初就不應該心軟,听從我爹的臨死時候的話,饒了她一命。我娘要殺他,他的臉上沒有半分懼色,只說自己一生征戰沙場,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就算死了也沒有什麼,他也不是愛惜性命的人。然後,我娘就不顧我的苦苦哀求,不顧我的驚恐,就這樣子將三叔公斬殺于她的劍下!」
「那個時候,我呆住了,我方才知曉,原來她是這樣子的心狠手辣。而就在這個時候,我家族之中的高手卻是蜂擁而來,原來三叔公早就留下暗記,並且已經存了必死的心思,寧死也不妥協。他終于激得我娘殺了他,而我們家族的人自然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了。而我早就成為家族的叛徒了,他們一個個瞧我的眼神十分可怕,我心中又是害怕,又是覺得委屈,可是又無可奈何。」
「我娘武功不錯,帶著我殺出重圍。她瞧得出來,我心里是有些怨怪她了,她反而勸我,如今我已經回不去了,倒不如隨她回西域。而她也會疼愛我這個兒子,總是會好好待我的。她說那些名門貴族,都是虛偽透頂,都是面上鮮光,不是什麼好人。倒不如她們這些所謂的邪教中人,爽爽快快,就算是做壞事,也是做到了明處。可是我心里,又覺得不對,難道正大光明的殺人放火,那就是正確的。我記得三叔公性子極為方正,家族中有個叔叔,他仗勢欺人搶了別人女兒害死人家父親,于是三叔公不顧家族里面的反對,也不顧人情,將那個犯事的叔叔送去給官府處置。也許他本來是惺惺作態,也許三叔公只是博得一個好名聲,可是這樣子又有什麼壞處?若不是這樣,又有誰會處置公道呢?」
「我也瞧著我娘,她奪走別人的食水,又將對方殺死,因為擔心人家泄露她的行蹤。這讓我心里很冷,我的娘親對我很溫柔,會為我梳理頭發,給我唱歌。可是那份溫柔體貼,卻只是對我而已。一旦對別人,那也是心狠手辣,是一定要斬草除根的。我的家族始終沒有放棄追殺,而我娘的傷也越來越重了。而我也早就被家族放棄,成為了一個必須除掉的人,因為我是一個叛徒,並且害死了他們的英雄。」
「而我娘雖然對別人很殘忍,可是卻是對我好極了,她自己受了傷,卻總舍不得我受傷。其實,她是很喜歡我的,她說我又聰明又漂亮,真是像極了她,不愧是她的兒子。我們這一路逃亡雖然很匆忙,可是若是有空,母親仍然會掏出了藏在自己懷里的黃楊木梳子,輕輕的為我梳理頭發。她其實是個很愛美麗的女子,因為一邊臉頰上有傷疤,她就會垂下了頭發,將她半邊臉頰上的傷疤輕輕的遮住了。而一旦有空,她也是會將我打扮得干干淨淨的。」
「有時候她也會感慨,說我的族人對我太無情了。說她當年順了我爹,也是違逆了她的家庭,可是她的哥哥可是對她極好,甚至替她遮掩。如果放在我的那個家族,那就是必死無疑了吧。說完這些話兒,我娘就輕輕的,開始為我唱歌。她嗓音很溫柔,並且充滿了感情。她說她離開了西域那麼多年,也有些想家了。我娘還將我抱在懷中,說我若是恨她,長大了想要殺了她,她也不會怪我的。」
「只可惜家族之中的追殺,一直都是死死咬緊的。我娘眼神漸漸有些黯淡了,她身上的傷也越來越重,甚至被逼躲在了沙漠之中。然後,然後終于到了那一天。我娘殺死了家族之中派來的幾個高手,本來她可以全身而退的,可是其中一個人居然靠著攻擊我,讓我娘露出了破綻。最後我娘雖然將他給殺了,可是雙腿亦是被斬斷!」
「那個時候,我嚇壞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方才知曉,自己只能依賴娘親。我瞧著她,看著她躺在地上,一點力氣也沒有。我給她包扎了傷口,且又將藥丹送入了她的唇中。我娘清醒過來,她沾染了鮮血的手掌輕輕拂過了自己臉頰,說可憐的孩子。她忽的提起了一絲力氣,要我拖著她,去樹下待著。我,我那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我稍稍一問,她就很生氣的樣子。幸好,我娘受傷的地方,和一處綠洲是極近的。」
墨舒輕輕的抬起頭來,瞧著那青黑色天空一抹月兒,任由那皎潔的月光撒在了自己面頰之上。
「我那個時候,只以為娘是痛得糊涂了。可是如今我卻知道,到了夜里,那是有狼的!」
蘭令月心中頓時一怔,一個受傷的女人,腿也斷了,似乎跑也跑不了多遠了,而她身上的血腥味道,更會惹來野獸的追逐。想到了這里,蘭令月忽的打了個寒顫,只隱隱覺得,之後一定是發生了極為可怕的事情。
遠處傳來的一兩聲淒厲的狼嘯之聲,令人背後生出了森森的寒意了。
「我娘還是跟從前一樣,掏出了懷中的梳子,輕輕的為我梳理發絲。她眼楮里流下了淚水,滴落在我的手背之上,我只覺得熱得心口一痛。這是她最後一次替我梳理頭發,她輕輕的吻了我的額頭一下。隨即娘親就將干糧、清水系在我的身上,她說了,要我活著,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要我放心,必定是會有人來救我的。她還將一個小小的香袋系在我的身上,對我說只要戴著這個香袋,有人就能找到我了。然後她問我會不會爬樹,逼得我爬到了樹上去,只說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也不準下來。直到救我的人前來!她也說就算是我的族人尋來,只要我肯求饒,這些人自詡正義,多半也不會為難一個小孩子的。」
「可是到了晚上,卻也沒有人來。救我們的人沒有來,殺我們的人也沒有來。到了晚上,那些野狼果然就來了,它們咧開了嘴,露出了森森的白牙,並且開始攻擊我娘。我娘一邊唱歌,一邊抽出她的彎刀殺人。後來,她人動不了了,歌聲也听了。我听到了她尖叫,原來她也會害怕的。我本來害怕極了,可是眼楮卻怎麼也合不上來了。我瞧著那些野獸啃咬她的四肢,撕破了她的肚月復,然後,一口一口的將她吃拆入月復。我害怕極了,眼淚不斷流下來,卻也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墨舒神色微微有些恍惚,蘭令月听著他開始唱一首歌兒。
那歌兒也不知道是什麼調子,卻是說不盡的哀婉動听,令人心頭卻是浮起了淺淺的傷感。
墨舒雖然沒有說,可是蘭令月卻是心里知曉,這必定是墨舒娘親死時候唱的那個歌兒。
蘭令月終于禁不住握住了墨舒的手掌,只發現墨舒那手掌是極為冰冷的,竟似沒有絲毫的溫度。
蘭令月不願意墨舒再尋思這些,故此問道︰「那之後,又如何?」
「我記得,我在樹上待了很久,干糧和清水都食完了,又累又餓的時候,我的舅舅卻找到了我,然而將我救下來。他對我,可是極好的。」
墨舒面上卻也是分明多幾許活氣兒。
朝著蘭令月柔和一笑。
蘭令月心中忽的微微泛酸,墨舒是個極好的性子,什麼時候對人都是溫溫柔柔的,似乎再如何傷心也絕不會將這般心思給說出來。
就在此時,周圍卻傳來了無數沙沙之聲,墨舒容色一是微微一動。
獸類特有的低吼生卻也是此起彼伏的就在耳邊響起來,卻也是令人不寒而栗。
蘭令月頓時一凜,並且打起精神,手中再次將那三尺青鋒劍柄捏在手中。
無數綠色的光點縈繞在蘭令月的周圍,讓著蘭令月心中一凜。
那些綠色的光點,乃是野狼眼珠子。
蘭令月不動聲色擋在了墨舒面子,心忖墨舒因為母親之死,則必定心有陰影。
就讓自己領著墨舒,帶著他出去吧。
呵這次月兌身,自己必定不會饒過某些人了。
蘭令月心中發狠,一雙眸子之中卻是流轉一絲驚心動魄的銳利光芒!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墨舒卻輕輕握住了蘭令月手掌。那手,卻不似剛才那般冰冷,分明隱隱多了幾許暖意。
蘭令月回過頭來,禁不住瞧了墨舒一眼。
他面色雖然蒼白,精神卻是好了不少,那雙溫潤的眸子之中,更是多了幾許堅定的光彩。
那雙眸子之中,卻又有幾許安撫味道。
縱然這個夜是如此之冷,卻亦是禁不住讓蘭令月感受一絲溫暖。
「令月,無妨。」
只見墨舒面上漸漸煥發出一股光彩,他雖然仍然是受著傷,然而卻也是風輕雲淡。
他忽的取出一枚制作古怪的哨子,放在唇邊輕輕一吹。
蘭令月奇怪極了,墨舒似乎也並沒有吹出什麼聲音。
只是那些野狼,卻也是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一般,卻是紛紛退讓,並且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驚嚇。
蘭令月眼楮眨眨,忽的想起自己在大周,見到的一些大周馴獸師用的狗笛。那些狗笛吹不出聲音,可是卻是讓那些性子剛烈的犬類服服帖帖的。
她忽的有些釋然,大約墨舒所用的就是這樣子的犬笛,方才能渾然無聲,卻能將這些野狼給驚走。
不知何時,墨舒卻是輕輕捏住了蘭令月的手掌,一並行去。
「一個人的傷口、心結,只要面對,自然也是會慢慢的愈合的。」
墨舒忽的溫和一笑,朝著蘭令月說道。
蘭令月心中一酸,自己內心之中何嘗不是有屬于她的傷口。
墨舒是在鼓勵她,面對她內心之中的傷口?墨舒果真是一個,能讓自己內心之中帶來幾分溫暖的人。
黑夜漸漸過去,光明初綻。
清晨金色明媚的陽光,輕盈的滑在了蘭令月絕美的面容之上,櫻紅色的唇瓣泛起了柔潤的光彩,亦是顯得那般光彩照人。
她面頰之上,雖然有幾分疲憊之色,卻仍然是明艷極了。
墨舒瞧在眼中,心中卻也是泛起了點點的漣漪。
宇文煬對她傾吐了情意,似乎自己也應該——
只是隨即,墨舒卻是強自忍耐住自己內心那絲蠢蠢欲動的悸動。
如今自己,還不到傾吐自己心思的時候,也許,自己到了當真能追求幸福時候,再說也不遲。
若是,不幸,她還有宇文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