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情緒被點燃了一般,在場的民眾紛紛將自己身邊之物朝著蘭令月的馬車給扔過去。愛睍蓴璩有從地上撿起來的石頭,甚至有爛的菜葉子!
而雁子本欲解釋一番,卻被什麼腥臭之物給扔住了,一身髒污。雁子在蘭氏,也是個大丫鬟。平時她何時受過這般屈辱,而且她也是個好潔的,如今身上髒兮兮的卻也是好不狼狽。她何時見過這個陣仗,一時之間眼眶也是微微發紅了。
那些辱罵聲中,不少古怪的物事亦是都扔來,雁子亦只好悄然躲入了馬車之中。
那些奇怪物事扔來,砸在馬車上發出啪啪之聲。蘭令月一雙眸子卻是清而定,定而寧。只是若然仔細一看,定然能瞧到蘭令月眸子深處有那一絲深入骨髓的憤怒之火在涌動!
為了侮辱自己,便能逼死一條人命!
這些人的手段當真可是無恥之極。
而街道某處屋頂之上,一雙眸子之中透出了一絲輕笑。這屋頂上的少年穿著最為簡單的衣衫,赫然正是那海溪城中光明教的使者嵐。
眼前的少年唇瓣溢出了一絲冷笑,手掌輕輕的拂過了弓柄。
方才就是他一箭射穿那人胸口,又快又準又狠。而他心中竟然有一絲微薄的快意,誰讓蘭令月竟然能得到墨舒的庇護呢?雖然墨舒理由很充分,然而嵐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那張清秀的面孔之上,一張面孔之上竟然生出了幾分陰冷味道。
眼見這些群情點燃的民眾已經圍上來,卻也正中嵐的下懷。
只要場面亂了,自己方才能有幾分可趁之機。待這些民眾圍上蘭令月,自己再趁機射死一些人,蘭令月這嗜血的名聲只恐怕就是逃不掉了。雖然這些西域豪客沒有哪個是心地善良,雖然在西域立足確實也需要一些狠辣的手段。然而對無辜的平民下手卻也是要惹得眾怒的。
嵐再次將弓拉滿了,對準了地面那些敦煌百姓。
他就好像是獵人,就如此對準了自己的獵物,只待將這些獵物的性命摘采。蘭令月所依仗一切,就會慢慢的被剝奪。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嵐背脊卻分明感受到了一絲涼意。
他輕輕的抬起頭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身紅衣,容貌冷漠的秀麗少年。雖然對方年紀亦是不大,卻也是給了嵐莫大的壓迫力。
華青麟看著這個刺客,本來冷漠的眼中亦是禁不住多了幾分的怒意了。
從方才那少年被殺,蘭令月就吩咐華青麟尋這暗中下手的刺客。果然當華青麟尋到時候,嵐亦是準備再多殺幾個人。而當嵐目光落在華青麟身上時候,眼中亦是分明多了幾分驚訝之意。之前嵐亦是見過華青麟,那時候華青麟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縱然容貌秀麗,實力卻也只是一般。只是如今,落在嵐的眼中,卻亦是隱隱瞧出這個秀麗少年身上透出的一股鋒銳味道。
隨即嵐唇瓣竟然溢出了一絲笑容,還未及讓華青麟反應過來。嵐就身影一動掠走!
雖然如今的華青麟尚不是自己的對手,只是若是驚動了別人,豈不是恰好替蘭令月洗月兌了罪名?更何況此處乃是敦煌,嵐待在此處亦是有幾分不便,故此此刻便拂袖而去。他的輕功極為特別,華青麟眼睜睜的看著嵐走掉卻也無可奈何,只是心下卻亦是多了幾分感慨。這光明教的殺手果然是極為厲害,隨便派出一名竟然是這般實力。
華青麟一陣氣惱,隨即看著自己的手掌。蘭令月對他可謂有大恩,而自己的命也是屬于姐姐的,若不是蘭令月只恐怕自己早就已經是死掉了。故此他的內心之中早就已經發誓要好生報答這份恩情,只是如今華青麟方才知曉自己和絕頂高手之間的差別。幼年時候他也曾踫到一名高手,而這位高手則是告訴他,他的學武資質可謂極佳的。而自從葉怡死掉之後,華青麟就努力的學習自己能學到的一切,而這也讓他短短時間以內實力便是突飛猛進。只是如今,華青麟亦是察覺到其中察覺。
馬車之中的蘭令月垂下頭輕輕看著自己雪白的手掌,一雙幽幽的黑色的眸子之中竟然透出了幾許的鋒銳。對方派出的殺手想必不俗,亦是絕不會輕易被捉住。那些石頭扔在了馬車之上,發出的咚咚的聲音。而這些石頭雖然不曾扔在蘭令月身上,卻也讓蘭令月心中隱隱有些屈辱。
她雪白的貝齒輕輕一咬鮮潤的唇瓣,隨即輕輕的松開,唇中無聲嘆了口氣。
如此算計,非但沒有讓蘭令月屈服,反而讓蘭令月的心頭翻起了滔天巨浪!
如此手段就想要讓她蘭令月屈服,痴心妄想!
蘭令月黑色眸子冷靜下來,隨即囑咐車夫繼續開車。
她默默品嘗這唇中苦澀,要將這份屈辱給記下來。闕妙朱也羞辱過她,雖然闕妙朱是闕氏千金,蘭令月卻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她蘭令月能對闕妙朱無禮,難道能對這些敦煌百姓動粗?
而無論前世還是今生,蘭令月發現自己的名聲居然都不如何的好。而有所不同的是,前世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一個廢物,而今生自己則是一個女魔頭。就算自己的性格有所改變,可是卻注定她在這條道路上走得艱難。
馬車緩緩行駛,蘭令月仿佛老僧入定一般,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對外邊的事情充耳不聞。
可是偏巧,人群之中卻有人叫嚷︰「將馬車攔下來,讓蘭令月給咱們一個交代!」
蘭令月驀然睜開眼楮,看來果真是有一些別有居心的人,在那人群之中別有居心。
「不錯,害死人家孩子,難道這樁事情就能這般算了?」
「一條人命,又豈能如此輕忽?」
馬車顯然被激動的人群給圍住了,平心而論,蘭令月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她也是個小心的人,身邊總是跟隨若干侍衛,而這些侍衛乃是敦煌的精銳,他們都是上過戰場,並且能以一當十。若是真動起手來,這些侍衛人數雖然不多,可是個個都是能以一當十,這些普通百姓如何是對手?
只是若不是迫不得已,蘭令月卻也是絕不會動手。今日這個局面,那設局的人並不是想要傷害自己,而是想讓自己激怒,然後發生沖突,而這沖突要鬧得越大方才越好。
只是縱然蘭令月停下馬車解釋又如何。如今這些人心情可謂極為激動,就算見到了蘭令月,只恐怕也沒辦法心平氣和的听蘭令月說什麼。況且人群之中,原本便混入一些別有居心的人趁機煽風點火,要處置只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
進退兩難之極,這天邊卻忽的一陣琴音響起。
那彈琴者宛如行雲流水一般,極為悅耳動听,便是形容為天籟之音也是絕不為過。
一時之間,竟讓人聯想到清風徐徐,金石玉音,仿佛一股清流緩緩流淌,正好從人心口緩緩的流淌而過。
人心的怒氣仿若夏日的燥熱,只是如今,他們卻好似在盛夏的季節吃了一口涼水,倒是頓時心口清涼了不少。
這琴聲中正溫潤,並不大,只是現場的喧鬧之聲卻也是止不住這淙淙的琴聲流轉。
蘭令月輕輕撩開了扯簾子,目光游離,看著彈琴的那個人。
只見墨舒依著欄桿,輕撫懷中那具琴。那琴通體漆黑,似木非木,似玉非玉,然而這琴聲之上卻透出了溫潤的玉質光芒。墨舒的手指是修長若玉的,伴隨他撫琴的動作,白玉似的手指卻和漆黑的琴身形成了鮮明對比。
陽光輕輕的灑在墨舒的身上,而這些光芒卻好似流質的物事一般,輕盈的灑落在墨舒的衣襟之上,這也是頓時讓人聯想到了那豐神俊朗這個詞。這樣子美好的畫面,使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只恐怕自己呼吸若是大些,便是會將這份近乎神聖的畫面給破壞掉。
更讓蘭令月吃驚的則是墨舒懷中那具琴。
那琴乃是古物,蘭令月亦是從書籍之上見過此物。據聞傳聞之中乃是西域一名走火入魔的琴師所擁有,那琴奏出的音樂可謂能蠱惑人心。不過蘭令月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個傳聞,並不覺得是真的。只是如今墨舒彈琴,卻安撫眾人的樣子,卻讓蘭令月發覺此事未必不是真的。
「此事,大小姐自然會給諸位一個交代,各位何妨讓開一條路來?」
墨舒緩緩開口,那嗓音落入人群耳中,竟然讓這些人覺得是極為合理的。他們亦是不由得讓開了道路,讓蘭令月便這般就此離開。
蘭令月輕輕嘆了口氣,便算這次讓墨舒解圍,可是她也相信,這件事情卻也是會很快便傳遍敦煌的。幕後那個人亦是不會輕易放過這件事情做文章!
而容蜜听到這個消息,俏麗活潑面容之上頓時多了幾分喜色。好個蘭令月,果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如此一來,倒是樁極不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