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又喜悅的一天,終于結束了。
日落黃昏,周氏原本還打算做晚飯,但陸大柱從下午就醉酒睡著,一直沒起,許是這些天來的忙碌,終于看到自己的新家落成,一樁大事在他心里定了下來,這才能睡個安穩踏實的覺吧。
周氏沒舍得喊他,可其他孩子。
陸天佑陸天福因為中午要陪客人吃酒,晚上就吃不下了,蘇雅那三個,干脆就一下午都待在房里,邊吃邊聊,所以,到了天黑,肚子都飽飽的。
周氏自己後來就熱了點中午的剩菜剩湯,自己隨便吃吃就好了。
晚上,大家聚到堂屋,圍著一盞油燈,先是將這一天的帳理了一遍,主要是酒席的帳還有各家的隨禮。
酒席的帳好算,酒菜是陸天佑兄弟去買的,買回來就統一的上賬了。
各家的隨禮,陸天佑那邊也有賬,如此一對,倒也清楚明白。
過後,周氏就將隨禮之物全部交給蘇雅處理。
蘇雅看了看,理了理,就將那些尺頭布料之類讓周氏收到箱子里,以後裁衣做鞋什麼的,留著用,還有一些果品點心之類,能放的留在一處,眼看就要過年了,有了這些還能省些,不能放的,自己留些吃,然後再四下鄰里的送一些,對了,還有酒席上的剩菜。
在農村,這些剩菜也是稀罕物,留著自己也吃不完,蘇雅就和周氏商量著,明天要裝幾樣菜,再給哪幾家送去。
這樣一合計,夜就深了,各人都覺得有點冷,就都收拾收拾睡了。
這一夜,蘇雅睡的特別好,第二天起來,看著一牆之隔的新房,心里頭開心極了,早飯都比平時多吃了一碗。
吃過早飯,蘇雅等人照例要等鎮上開張,家里由陸大柱和周氏打理。
蘇家面館照常營業,很多老顧客又都來了,還有的問昨兒個怎麼沒見開張。
蘇雅都笑著跟他們解釋,說是家里蓋新房子了,昨天請吃酒了,眾人都道賀。
等面館這邊的事差不多了,蘇雅就帶著幾樣食材,去了飄香樓。
張有道正在算賬,見她來了,臉上露出欣喜的笑來,「雅兒,你來了。」
「嗯。」蘇雅將一個大食盒往櫃台上一放,笑問,「猜猜?」
「什麼好吃的?」張有道笑問。
蘇雅一揚眉,「好吃的自然是好吃的,不過,還沒做。張大哥,你上午能不能騰出點時間?」
「咋了?」張有道立刻擱下了筆。
蘇雅圓圓的小臉,露出憨憨的笑來,一雙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煞是可愛,「不都是這陣子忙的嗎?一直答應老夫人去看她的,到現在都沒去,真是對不住,我想啊,要是年前不去一趟,以後老夫人說不定不準我進你家門了。」
「哪里的話。」張有道知她說笑,也跟著笑起來,「我娘怎麼舍得不讓你進家門?不過,她惦記你倒是真的,你不知道,自從上次她見過你之後,這就每天早晚在耳朵邊上念叨你。」
「呵呵,我也想她老人家啊,走吧,張大哥,咱們現在就去吧。你的這帳啊回頭再算,要不找我天佑哥來幫忙,他算賬最厲害了。」蘇雅說著就伸手拽著他的胳膊,一副猴急的小模樣。
張有道被逗樂了,忙合了賬本,說,「別急,我先備個車,你且等等。」
「嗯。」蘇雅乖巧的拎著食盒站在原地等著。
不一會兒,張有道在門外對她招手,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到了張家,張有道這次沒有讓蘇雅在門口等著了,而是直接敲了門,帶著蘇雅進去了。
「娘,你看誰來了?」
「誰來了?大羅神仙來了我也不見,你說你這臭小子啊,我讓你帶雅兒過來,你就是不帶……。啊雅兒?」
張老太太先是假裝生氣的埋怨兒子,再順著丫鬟的手指一指,就瞧到躲在張有道身後的蘇雅,眼里立刻露出驚喜。
「老夫人。」蘇雅一閃身出來,沒有第一次見面的拘謹,俏皮的到了她跟前,一彎身,笑道,「雅兒給老夫人請安,祝老夫人身體健康,永遠這麼年輕漂亮。」
張老太太被她最後一句被逗的笑開了懷,「還年輕漂亮?我都這麼大年紀了,不過,雅兒呀,要說年輕時,老太太我可還真數的上美人呢。」
「娘,」娘這性子什麼時候能改啊?雅兒再怎麼說還是個外人,年紀也小啊。
張老太太睨了兒子一眼,不滿道,「你忙去吧,我跟雅兒兩個說話,用不著你伺候,哼,反正你留著也是管東管西的。雅兒呀,你不知道,你這張大哥什麼都好,就是這性子跟木頭似的,明明還不到三十嘛,整天一本正經的就跟個小老頭,哎,你不知道,我都悶死了。」
說著,老太太一把將蘇雅樓進了懷里,模著她的手涼,就將自己的手爐遞到她手上,「來,暖和暖和,翠喜,快給蘇姑娘倒熱茶。」
張有道並沒有坐,而是坐在了相鄰的桌子邊,微微的笑,難得娘能跟蘇雅投緣,其實,他心里也是喜歡的,就是怕娘這性子唐突了人家。
「我不渴。」蘇雅將手爐放下,興沖沖地說道,「老太太,還記得我上次跟您說的點心嗎?我今天帶了材料過來,要不,我現在就做。」
「點心嗎?那好,我這幾天正饞呢,從店里買來的又不敢多吃。再說吃多了也膩。」張老太太說。
蘇雅自信的說,「嘿,我今天給你做的點心保證你沒吃過,只我一份,獨家哦。」
「呵呵,好,要不我現在陪你去廚房。」張老太太也是小孩子心性,一听就樂的起身,要跟蘇雅進廚房。
張有道慌的攔住,「娘,外面冷的很,您這身子不能出去,萬一出去吹著風就又不好了。」
「咋就不能出去了?都貓了一個冬天,再這樣悶下去,你娘我不是咳死,而是悶死。」張老太太這次是認真的了,顯然是憋的不行,急了。
蘇雅不想人家母子因為自己的到來而吵架,但也不知其中緣由啊,就問,「張大哥,到底怎麼回事?我看老夫人身體挺硬朗,到底有啥病?」
「能有啥病?就是不能見風,一吹了冷風,就咳嗽。哎,老毛病了,天一涼就容易喘,喘的厲害,只有屋子里暖和一些才好受些。」張老太太說著病的時候,臉上有著倦怠之色,顯然這些年也被病魔纏的發瘋了。
蘇雅不是大夫,但听著說喘,倒有點像現代說的哮喘呢,于是試探著問,「是不是常常的咳嗽,胸悶,呼吸困難?」
「是啊。」張有道說,要不是娘的這個病,飄香樓還輪不到他來管,娘的手段比他強多了,只是,飄香樓人多口雜,娘常常的犯病。
那就有可能是哮喘了,蘇雅環視整個屋子,窗戶緊閉,窗簾拉起,屋內還有燻籠燻香等物,頓覺不妥。
如果是個正常人,覺得這屋里暖和還行,可如果她是哮喘的話,這樣的環境就有點糟糕了,再說,不管什麼病,人都不能一味的待著屋里悶著,那樣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會悶出病來的。
「張大哥。」蘇雅就認真的對張有道說,「雖然不懂醫術,可也知道,生命在于運動,老太太天天的在屋里悶著是不行的,咱們可以挑天氣好空氣好的時候,陪著老太太一起出去散散步,鍛煉鍛煉。」
「鍛煉?」張老太太一下子就來了興致,「什麼鍛煉?」
蘇雅來的時候,知道外頭是陽光明媚,暖和的很,就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打開窗戶。
「雅兒。」張有道吃了一驚,就怕有涼風吹了進來。
但事實上,就一開始開窗的剎那有絲涼風進來,再沒有了,而且,有暖暖的陽光透過窗戶映了進來,滿室都亮堂了許多。
「今天天氣可真好。」張老太太走到床邊,貪婪的望著窗外明媚景致,哪怕現在是冬日蕭瑟,可是有陽光的地方就是溫暖。
「老夫人。」蘇雅回頭,笑說,「以後啊,要是風不大的時候,您這屋子每天都得開幾次窗戶,透透氣知道嗎?還有,那些被子褥子也要常常清洗曬曬,殺菌。對了,你本人也可以常常出去走走。不過,你家院子里花草倒挺多,就怕你會過敏。」
「哦。」張老太太點頭道,「怪不得一到春天,我就喘的更厲害,那時候還以為是冷天沒過,自己沒緩過來呢。」
「春天人容易犯病,老太太更該好好鍛煉自己的身體。」蘇雅說。
「什麼鍛煉?」張有道起先以為蘇雅為寬老太太的心就那麼一說,但听她之後說的頭頭是道,不免也有了興致,他覺得蘇雅身上滿是奇跡,能讓他的飄香樓起死回生,能開面館,能哄的了他那油鹽不進的老娘……。那麼,其他方面,她自然也不在話下。
「很簡單啊。」蘇雅揚眉道,「每天散散步走走路,那也是鍛煉啊。不過。」
蘇雅又瞧了瞧張老太太,光線一亮,這才注意到她氣色其實不好,臉上蠟黃蠟黃的,哪怕她還擦了點粉掩蓋著,「要不,老夫人,我教您一套拳法,沒事時,您可以練練打發時間,而且,也能鍛煉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