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故事2013 15

作者 ︰ 丁晟

很巧合,今年的賀歲檔,港產片沉寂許久的槍戰警匪片又火熱起來。11月底有陳木勝執導,劉青雲、古天樂和張家輝主演的《掃毒》,12月又有劉德華投資並主演的《風暴》,這兩部電影雖然評價褒貶不一,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香港電影過去那種火爆與癲狂,如今回歸了。不管你喜歡不喜歡,還是樂意懷舊與否,總之這種回歸,是真的給了觀眾不一樣的感覺。而更有一起的是,到了聖誕,成龍又攜著《警察故事2013》來到觀眾眼前。

對于《警察故事》這個品牌,相信只要是對過去的港片有一定了解和閱歷的觀眾,就一定不會感到陌生。從1984年的第一部《警察故事》,經過了四集不同風格的打斗之後,故事從香港本土延伸到海外,又到了2004年,警察故事二十周年之際回歸到香港,變成了《新警察故事》。在這部電影里,成龍飾演的「家駒」變成了「國榮」,以香港本土特色的人名進化到「家國榮耀」,故事里的他一反過去打不死的英雄氣概,變得嚴肅而沉淪,迷戀酒精,想忘記過去。這套充滿了時代隱喻的《新警察故事》之後,成龍很久都沒有再演出過這個品牌,直到九年之後,在《警察故事》誕生二十九年之際,《警察故事2013》和觀眾見面了。

比起從家駒到國榮的變化,《警察故事2013》更加翻天覆地,這次成龍扮演起了內地的公安。當看到他穿著大陸公安的制服出現在銀幕上,操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秉公執法時,相信這對于一路看著《警察故事》成長過來的觀眾而言,是一種說不出的復雜感覺。畢竟,我們熟悉的是拿著點三八,動輒就跳樓飛車搞爆炸的重案組督察,而不是一個面色凝重,開口就是法律與法制的公安干警。

不過,如果換種角度來看,《警察故事2013》恰好在隱喻主題上,與過去的五集形成了一種統一——他們都緊貼著社會背景,跟隨著時代的腳步往前行走。1984年的第一集《警察故事》里,成龍開著車沖下鑽石山的貧民區屋村,而如今還能在港片里看見鑽石山,只是如今這里已經光鮮亮麗,一片繁華了。回想起《打蛇》里的偷渡者費盡心力終于逃到香港,看見鑽石山的滿目瘡痍,一副悲嘆地說出那句︰「我不相信這里就是鑽石山!」的光景,真是恍若隔世。

而這次成龍所面對的問題,不再是省港旗兵大陸悍匪,不再是心狠手辣的國際匪徒,也不是無所顧忌挑戰成年人權威的新新人類,他要面對的,是過去五集《警察故事》里都不曾去重點描述的——家庭。

對于如今的成龍而言,他的年紀已經大了,無論是身體條件還是題材所限,都已經不允許他再像當年那樣,靠一把雨傘就掛在公車外面飄來蕩去,觀眾也已經無法認可一個快60歲的老人還一副永遠打不死的樣子。他更像是一個父親,一個長者,雖然有時候口不擇言,雖然有時候太主旋律,但當他一臉嚴肅站在銀幕上,跟壞人斗得你死我活的時候,還是能讓經歷過港產片的人有所觸動。這種感覺就跟之前看《掃毒》時劉青雲三兄弟一邊吃炒面一邊唱《誓要入刀山》是一個感覺︰總有一些回憶,會讓人產生共鳴。而在《警察故事2013》里,成龍不再是過去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孤膽英雄,他有家庭,他是父親,他怕死,更害怕任性的女兒出事。成龍懦弱了,不再永遠無懼,而這份恐懼與憂慮,皆因他開始從飄在雲端的英雄,落到了地上,接了地氣,變成了一個我們身邊天天見面的人民警察。這對于成龍這麼多年來的銀幕演繹而言,是一次突破,如同2009年看到《新宿事件》里那個憋屈的死在下水道的偷渡者一樣。

而至于搭檔的劉燁和景甜,前者延續著他過去的反派路數,帶著一點《保持通話》的感覺,但少了過去蹩腳的英語和非主流的白頭發,這次的反派,更加符合他本身給觀眾的銀幕形象;至于景甜,她這幾年跟太多大牌明星合作,成績有好有壞,也許大概也是被批評過,所以這次在《警察故事2013》里,看得出她下了苦功,進行了一次顛覆。這種顛覆不僅僅是外表變成紅色短頭發的洗剪吹那麼簡單,這個正處于青春期的叛逆女孩,不講道理、任性、愛發脾氣、性子剛烈、容易誤事、幫倒忙……是不是看了這部電影,很厭惡這個角色?如果你是這個感覺,那恰好說明景甜演得好,因為你不知不覺里,認可了這個角色。所以,《警察故事2013》,算得上是景甜做得最好的一部戲。

記得以前看過關于成龍的一個報道,他曾經說過,動作片他不能一輩子拍下去,希望快點出現接班人。他拍了三十多年的動作片,接班人的種子選手出現一撥又一撥,可真正能扛起動作片大旗的人,依舊沒有出現。于是他在這個2013年的聖誕節,再一次的、疲憊地出現在眾人面前,繼續打壞人。我相信那個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成龍在銀幕上是永遠不死的,可是他也會入黨,會講法治,會被招安,可是《警察故事2023》年的那一天,又有著來飾演陳家駒的兒子,接他的班呢?

香港電影中經典的警察形象,我們見過不少,從《中南海保鏢》中的李連杰到《英雄本色》的張國榮,從《暗花》中的梁朝偉到《無間道》的劉德華,從《槍王》中的方中信到《美少年之戀》中的吳彥祖……太多型男在光影世界里給觀眾編織過各色的制服夢,而拍過《警察故事》系列的成龍更是幾乎成了警察類型電影里的代表人物。

而隨著港片北上,電影中的警察角色也逐漸有了大陸身份,先前杜琪峰的《毒戰》拍攝的是內地湖北的警察;歲末年終,成龍「警察」系列的第六部《警察故事2013》同樣講述的是一名身陷危機的內地警察。

所以,和以往《警察故事》系列影片中那個詼諧幽默、樂觀陽光的香港警員不同,成龍這次扮演的內地公安是個悲情英雄,因為工作繁重無暇照顧家庭,以至于妻離子散,女兒成了小太妹,隨後,父女二人更是卷入一場發生在酒吧內的人質劫持案,命懸一線!

當一滴英雄淚從成龍布滿傷痕滄桑的臉頰滑落,中年成龍早已不會扮演插科打諢的嬉鬧警察了,不僅特意剪了短發,造型上更像內地刑警;而且這個超級警察也首次有了父親的身份;更在性格上,也去除很多花哨、不真實的東西,加重大哥的沉穩和責任感,「在片中連鬼臉都沒做了」。片中,可見成龍用心設計了各種新鮮的打斗、逃月兌內容,尤其是片中一場手捧即將引爆的定時炸彈的戲,他一改以往超級警察的凌厲形象,眼神中流露出些許溫情,又比如當成龍被困在監籠之中與泰國高猛拳霸PK,被直面猛擊、肉身砸酒桶、人頭爆玻璃、臉搓鋼絲網時,讓觀眾感同身受他在這千鈞一發時內心強烈的掙扎。

景甜在片中飾演的成龍女兒是一朵「硬朗薔薇」,角色前後反差的層次性很大,與父親關系緊張糾結時,為了故意氣父親,以黃色短假發、紋身耳洞造型出現,眼神中卻流露出叛逆,是個十足的小太妹;而當父女關系得到緩和,內心原諒、接納了父親,並被他為解救自己不惜付出生命的行為感動後,景甜恢復了長發飄飄的清純造型,性格也不再倔強,父女之間的溫情變得脈脈動人。

而由劉燁扮演的多面大Boss,是一名機關算盡、武功高強的反派,與成龍斗智斗勇,踫撞出精彩的火花。當他目光深邃凶狠,手捧酒杯,將整個事件運籌帷幄的野心昭然若揭,而他謀人終害己的悲情宿命又讓觀眾唏噓不已。

此外,殷桃飾演的成天混跡于夜店的「媽媽桑」,劉儀偉飾演的奸商,周曉歐飾演的帶來「蝴蝶效應」的小偷,于榮光飾演的警察同事,都各具亮點。

其實從《新警察故事》開始,成龍影片故事性逐漸增強,懸疑、情感等諸多文戲元素的加入讓成龍更加文武雙全」。這種「動作+劇情」風格在這部《警察故事2013》中達到巔峰,因為加入了更多內心戲,並更加側重于懸念,本片在系列作品中顯得與眾不同,所有的實戰與極致敘事風格的懸案,像一個剝洋蔥的過程,真相藏在最里面,動作也是不同的打法,真刀真槍。

因此,巧妙的空間設計、緊湊的故事情節、張弛有度的節奏感、變化多端的剪接,加上亦步亦趨的畫面閃回,正邪直面交鋒中的深刻對白,在交待故事原委與人物背景的同時,更緊緊抓住觀看者的眼球,可以說這部影片開啟了成龍的後動作電影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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