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主府出來,悠然一身沉重,謹柔的心思和打算,悠然至今還不曾知曉,只能一步步先走著瞧著。
謹柔現在之事已經塵埃落定,悠然終于可以暫時放下心來,但一算到再過幾日便是秋日狩獵之日,一顆落下的心再次浮起,秋日狩獵,京中但凡有官職的都會參加,在皇上面前大展拳腳,不僅如此,那些公子哥,貴小姐,也將初露鋒芒。
名動京城,她已不屑,嫡女身份,郡主之位,白晝之徒,單憑這些身份就足以被眾人仰視,顧悠然三字,早已在世人口中津津樂道!
「藍月,再過幾日恐怕就得舉行秋日狩獵,那天定然是魚龍混雜,說不定顧皎然便會借此機會殺我滅口,浴血組織,不得不防!」
「郡主想要怎麼做?」藍月在一側問道。
悠然深思,半響,心中已然想出了對策,慢慢吟來︰「藍月,去找清冽,就說我有事找他。」
「是!」
並未多問,對于悠然,藍月沒有懷疑,只有信任,不管悠然是什麼決定,藍月相信,自有悠然的道理。
「對了,惠兒這幾天可有什麼偷偷模模的行為?」
提到惠兒,悠然沒有多大的重視,如今連惜已經倒台,再也無人在背後為惠兒撐腰,若是惠兒聰穎些,自然能夠想清楚和一個郡主作對的下場!
藍月也只是淡淡道︰「郡主放心,暖月居內我已換上一批我們的人,相信惠兒不會感覺不到,若是她敢心存不軌,院中自有人注意著。」
悠然頜首,隨即又蹙眉︰「還是盡早找個理由將她打發出去吧,將她留在院里,終究是個隱患,現在就罷了,就怕到了之後,千里之堤毀于蟻穴!」
「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就找個理由將惠兒趕出去吧,反正連惜已經落魄,咱們也用不著防著她了。」
悠然聞言,淡淡點頭,不再言語。
馬車吱呀聲中,幾人終于回到王府,如往常一般,處理好一切大小事務之後,轉瞬間黑夜來臨,月色藏于雲後,天穹之中滿是漆黑的陰影。
王府上下一片燈火闌珊,除了暖月軒,一片寧靜。
這素來是悠然的習慣,天色暗沉之際,若非有別的重要之事,定是不會再喧嘩繚亂!
濃郁的黑影在夜色之中毫不顯眼,即使在燈火林立的王府中,也輕易地躲過所有侍衛的眼楮,如魚躍入海般的輕巧,進入暖月軒中。
在暖月軒的寢房之外,呆立了半會,還是推門而進,心中以及臉上別樣的情緒被自己竭力隱藏,在熟悉了十幾年的氣味之中,甘之如飴。
大床的一側,美人榻間,悠然和衣相待,昏昏欲睡的眼眸可以看出她已等待良久,冷冽的到來,讓淺睡的悠然瞬間驚醒,睜開眼眸,帶著剛睡醒的惺忪模樣,軟軟問道︰「來了?」
冷冽卻是一怔,從未有過的別樣情緒在心底生出。
自悠然與冷冽相見的十年之前,兩人都是冷眼相待,比試、較量,沒有停過,一直不分上下。
以至于這一切都成為了冷冽的習慣。
「你這麼看著我干嘛?」悠然起身,看著目光一直注視在自己身上的冷冽,略有些不悅。
听得悠然蹙眉的話,冷冽這才清醒,若無其事的將目光視線移開,淡言︰「你找我何事?」
「皇上下旨,後天便是秋日狩獵之期,我需要你」不過稀疏平常的一句,沒有請求,只帶著理所當然。
冷冽心底在雀躍,卻依然無動于衷,似雪的臉上依舊平淡如常,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你需要我什麼?」
「我要你貼身在我娘親身邊保護她,秋日狩獵,偌大的狩獵場里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我需要你在我娘親身邊!」
「你確定要我保護你娘的安全?」
「我確定!此事之後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往後,一定還你!」
冷冽不語,似笑非笑地看著悠然,眼中滿是戲謔︰「看來在你心里,你娘親比任何人都要重要,是嗎?」
「我可以當這是廢話。」
「廢話?顧悠然,你知不知道,像我們,任何一個破綻、軟肋都將是致命一擊,而你的軟肋便是你娘親,相信你自己也很清楚,不然你不會請我來保護你娘親。」冷冽在請字上刻意加重了語氣,故意為之。
「隨便你怎麼說,我不過不想我身邊任何一人收到傷害,顧皎然背後的勢力不容小覷,所以我更不能掉以輕心,那日狩獵,我自顧不暇,所能依靠的只有你。」
沒錯,只有他、冷冽。若是在以前,或許,還會有人告訴她,一切都有他,可是如今,什麼都沒了!
「只有我?」冷冽反復掂量,半眯了眼神,刻意道︰「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便保你娘親的平安。」
「何事?」
「我要你在狩獵之後能想主上求情,讓主上將冷醉放出來!」
霎時間,無人說話,悠然眼中的情緒愈發深厚,往日在聖清山上所有美好的回憶全數記起,全是源于他,冷醉。
那個曾經一度讓自己覺得這世上還是有希望的男子,那個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的男子,那個總是讓人如沐清風的男子,卻是那樣,被人殘忍的打下地獄八年之久!
「一定,只要你能平安保住我娘親,我一定在主上面前求情!」
「這可是你說的,我記住了!秋日狩獵,一定如你所願。」
眨眼間,眼前的人已經不見蹤影,風聲不斷,寂靜再次彌漫。
冷冽離開的速度比往常還要快,腳下的速度不是往日可比。
冰冷的臉上破天荒的出現一抹笑意,僵硬卻無一絲一毫的違和感。
身影在夜色之中最終落入一宏偉的院落之內,心中滿是欣悅的冷冽並未感覺什麼不同,笑意充盈在臉上。
「你很開心?」
比月色更冷的話語傳來,冷冽全身一怔,臉上的笑容在那一刻消失無一,緩緩轉過身來,看著不遠處那人,低眉,看不清情緒,道︰「沒有。」
不遠處站著一人,借著一絲光亮可以看清,那人正是君冥身側之人,冷墨。
身著墨色錦衣,看著冷冽,一步步走近,語氣是說不出的涼意,一字一句道︰「去哪了?」
冷冽沉聲,無言以對。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去了顧王府吧。」
被一口道破,冷冽反而冷靜下來,看著冷墨,點頭。
「郡主與我有事相商,所以我便去了。」
「何事?」冷墨蹙眉,眼中是一探究竟的銳利。
「這恐怕不便讓你知道。」冷冽並不想讓冷墨知曉,為悠然保守真相,也是他所承諾的!
「我沒告訴過你,不要接近悠然嗎?」
冷冽不說話,在冷墨面前一直都有一種刻苦銘心的畏懼,對于冷墨的話,從來都不敢多加反抗。
「悠然的事主上自然會處理,你只需做好自己份內之事便好,若是再讓我發現還有下次,你知道後果!」
冷墨的話最後徹底讓冷冽心頭一顫,看著已漸漸成熟的臉龐,有一絲不甘︰「後果?什麼後果?悠然也是聖清山上之人,我幫她不過是份內之事,略盡綿薄之力罷了。後果?你所說的後果就是像處置冷醉一樣處置我嗎!」
宛如魔咒般,冷醉兩字在冷墨耳邊回響,卻依舊毫無表情,只是冷冷的看著冷冽,良久,才言道︰「你在怪我?」
「怪你?我怎麼敢,不過你若是真是那般處置了我,我也好和冷醉做個伴,也不用他那麼孤獨。」話剛說完,只覺得胸口處紅燒的劇痛席卷而來,被逼的跪下,捂著胸口,說不出一句話。
「你是覺得你現在足以和我抗衡所以才故意惹怒我?冷冽,別以為我真的不敢,這次只是給你一個教訓,若還有下次,我不會手下留情!」
陰森的話從頭頂傳來,冷冽一陣蹙眉,口中的血腥之感愈發濃重,直到冷墨轉身離去,才大口吐出。盯著冷墨離去的背影,冷冽心中盡是恨意,卻也無奈,無限蔓延。
冷墨,為何你真的如名般這般冷漠!莫非在你心里,我和冷醉也比不上你心中的信仰,你的誓言嗎?
主上不過一句話,你便將冷醉關在那不見天日之地八年之久,沒有絲毫的惻隱之心!莫非你只記得你要一生忠于主上,就忘了你一母同胞的我和冷醉了嗎!
冷冽手心緊握,胸口沉悶地再也說不出話來,看著再也看不到身影的冷墨,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倒下。
轉瞬間,秋日狩獵之日已然到來,宣帝下令,京中所有五品以上官員全數參加,一時之間,熱鬧非凡。
這天,悠然早早便起身了,看著屋外和煦的陽光,略有些擔憂的心情開闊了一絲明朗,想起之後的安排,心中才微微有了些安心。
娘親,就讓我暫且看看你的底蘊如何!
悠然輕笑,在旭日的陽光之中,走出,一聲利索的女裝打扮得英姿颯爽,頗有一番風範。姿勢利索的翻身上馬,在噠噠的馬蹄聲中,聲聲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