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勒男爵的底氣在于四名來自陰影理事會,出身于風之神殿的雇佣兵。♀自從老李勒萌生了為兒子復仇的心思,他就悄悄地搭上了這條線。這幾名專業的殺手,善于出沒在黑暗中的神力者雖然要價不菲,但他們將是這場大戲的主角,是扮演共濟會份子的絕佳人選,是老李勒達成願望的最犀利的武器。
一切都適逢其會,一切都將水到渠成,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為了兒子,再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最遲明天,也許在今天傍晚,李勒男爵就將執行計劃。但是意外發生了,皇家守望者憲兵提前一步抓捕了楚文奇。同時老李勒得知凡爾賽伯爵已經秘密離開了璽潤城,而意外昏迷的雪莉也被伯爵家的保鏢嚴密地守護了起來,甚至宮廷大魔法師索朗扎克也被請到了伯爵府上。
了解到楚文奇被捕原因的李勒男爵沉默了很久。完美的計劃就這樣被破壞了,這讓他胸膛憋悶,雙目噴火,萬分的不甘和憤怒甚至令他直接吐出了一口血。但這就是命運,這就是天意,放跑獵物的野獸只能發出無奈的咆哮。
但功勞仍然需要建立。李勒男爵立即更改了計劃。他讓兒子偽造了傳單,並派出手下的治安大兵們加緊追捕楚逸歡,以期得到另一份口供,然後將一份密報直接送進了王宮。♀當然,李勒男爵並不知道,聰明的桑普達子爵已經猜透了他的第二套方案。
但第二套方案也失敗了,或者說,處于失敗的邊緣。楚逸歡始終沒有落網,而由桑普達子爵主持的,對楚文奇的公審已經開始,這起案件已經朝向與李勒男爵無關的方向發展。老李勒非常清楚,光憑一個不能建功的密報是不可能得到國王恩賜的名額的。他也清楚,桑普達子爵是凡爾賽伯爵的忠實走狗,說不定該死的凡爾賽與老李勒的計劃不謀而合,就是為了在這個關鍵的節點上為國王再立新功!
至于凡爾賽伯爵抓捕楚文奇的其他目的,老李勒不用想也能知道,不外乎打擊異己,同時將與女兒交往密切的平民趕走——伯爵的門第觀念根深蒂固。而以伯爵對女兒的寵愛,楚逸歡一家人絕不會受到真正的處置,他們只是一個引子,一條線索,一件為伯爵立功的道具!
假如換成另一個人,此時就會完全放棄了,但這絕不是李勒男爵的個性。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怒火中燒的李勒男爵在吐出那口血後就暈倒在地,並且昏迷了二十分鐘。醫師檢查的結果也是致命的——老李勒已經患上了絕癥,也許沒有幾年好活了。
老李勒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死後沒有人再庇護兒子。所有的愛,所有的不舍都將隨他而去,而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悔恨都將留在兒子身邊。他只要想到將來兒子可憐地活著,在那個意氣風發的平民面前受盡屈辱,他就憤怒如狂。而立功的可能也將被人堵上,兒子無法到達那片嶄新奠空,所有的謀劃都是一場空!
人生即將走到絕境的這一刻,老李勒心中的野獸已經完全代替了理智。這一切都是你們逼的!只有堅定地復仇,用鮮血討回一個公道。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趁自己尚在人世的時候,還可以為兒子受到的欺凌討回一個公道!凡爾賽,暫時留你一條狗命,而這個平民,這個可詛咒的楚逸歡一家必須死!
李勒男爵在經過深沉的思考後,鎮定地穿上了長袍。他將伴隨自己多年的那柄秘銀短劍藏在腰間,然後帶著四名神秘的殺手趕往藍鳥廣場。
審判台上的公訴人康夫先生開始引用那些冗長,細致,繁瑣的法律條文,這些都是可以給楚文奇定罪吊款。台下的群眾打起了哈欠。而楚文奇始終坦然地注視著前方,仿佛任何事都無法打動他。他一直保持著沉默,沒有對康夫先生的控訴提出反對意見,當然,事情的結果已經注定了,誰也不會浪費時間去征詢人犯的意見。
康夫先生念完後,一名身穿黑袍,戴著方形高帽的法官走上了審判台,他開始大聲宣布對楚文奇的審判結果︰「案犯楚文奇,確定犯有瀆職罪、意圖謀害國王罪、叛國罪,依據王國神聖的法律,數罪並罰,茲決定︰一、廢除犯人具有的神力。二、令其喝下瘧蚊藥水。三、處以終身監禁。四、其同犯妻兒均貶為奴隸,現場公開發賣。由于其子楚逸歡尚網,先發賣其妻。」
廢除神力,再喝下瘧蚊藥水,等于是變相的死刑,而且還要投入地牢監禁,在孤獨和絕望中悲慘地死去。而楚文奇的妻兒都將成為役畜一般的,沒有任何生命保障的奴隸。這就是全家株連,滿門抄斬。這個可怕的宣判讓整個廣場寂然無聲。
桑普達子爵一听到法官念出第一條就忍不住跳了起來。見他媽的鬼!這名法官是不是不想活了,自己告訴他的宣判結果明明是「本來準備對案犯立即處以死刑,罰沒全部財產,其妻兒也判終身監禁。但考慮到此人曾為王國做過貢獻,而且案情重大,可能其還有同犯沒有交代清楚,決定執行死刑,但緩期兩年執行」。只要人不死,什麼都好辦,至于怎麼關押,是舒舒服服地在國立監獄療養,還是在教養所享受水牢,還不是子爵說了算。至于罰沒財產,這一家子能有什麼財產?等風頭一過再把人悄悄送走——子爵敢打賭雪莉會纏著他不放。
桑普達子爵正想大聲制止法官的宣判,突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這是一只干燥、有力的手掌,來自于乍倫頌大師。
乍倫頌大師眼中露出警告的神色,一邊緩緩搖頭。他輕輕一按,子爵就坐回了椅子上。桑普達子爵突然感到一陣恐慌,從這一刻起一切都月兌離了他的掌握。「大師,你這是……」子爵囁嚅著道。
「我已經說過,不需要他,名單也可以生效。」大師聲音很輕,但異常肯定地道,「他進來過,交出了名單,然後就出去了。我和你一起見證了這件事。」
子爵的心里泛起一股寒意。乍倫頌大師的眼中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危險的殺意,他這是要滅口啊!也許楚文奇的拒絕已經得罪了大師,又或許是另外的原因。剛才有一名大師的僕人急匆匆趕來,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大師的神情就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當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更深層的原因。包括那名法官,顯然有另一股力量改變了他的話語。
桑普達子爵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必須要為今天的審判背書,而在強大的乍倫頌大師面前,子爵確信自己不可能發出任何反對意見。他現在已經被乍倫頌大師捆在了一起,這也許是另一個令人膽寒的深淵。
我的人生就這樣毀了,子爵臉色蒼白地癱在座位上。也許那份名單可以將老約克和泰森置于死地,但子爵已經失去了這種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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