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就在舒萍坐在屋外,將要與周公下棋之時,四阿哥過來了,四阿哥一進東院,看見舒萍坐在屋外,臉色更沉了,也不讓跪了一地的下人起身「你們都是怎的伺候的?怎能讓福晉坐在屋外?」
舒萍听到四阿哥的聲音,立馬從周公大門處回了來,剛想起身,就被四阿哥壓著坐回了原位,雙手撫上舒萍的手,「手怎的如此冷?高無庸快去收拾對面的房間。」
四阿哥一聲令下,東院又陷入一陣的忙亂中,一刻鐘後,四阿哥與舒萍已坐在宋氏所在對面的房中,「舒萍,累了就休息一會,這兒有爺在,還有烏蘇麼麼、大夫他們,不會有事兒的。」
「爺,妾身沒事兒,再說,妾身如今也睡不著,還是與爺一道等吧。」舒萍對于四阿哥靛貼,覺得很窩心。
「睡不著,就躺著,爺陪你。」四阿哥生怕舒萍累著了,也知道舒萍現今是不肯回去正院的,只好留下一道等著,如有事兒,還能替舒萍頂著。
一個時辰又過,宋氏的叫喊聲越來越大,特別是得知四阿哥也來了,就更加用力的叫喊著,聲音都開始嘶啞了。
到了下半夜,內務府派來的產婆過來稟報說宋氏已力竭了,怕有危險,舒萍听了,二話不說,讓烏蘇麼麼立即回正院,從庫里拿出上頭剛賜下來百年人參,給宋氏用上。
又折騰了近兩個時辰,才听到一道微弱的嬰兒哭聲,舒萍听到孩子的哭聲,當即松了口氣,讓烏蘇麼麼扶起自個兒過去看孩子。還沒等舒萍將心里憋著的這口氣給吐完,產婆的聲音再次響起,「咦,小格格的臉色怎的如此青紫?」
舒萍剛走到宋氏屋外,就听到產婆這話,心里一咯吱,怎的給忘了,這個格格可是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的。舒萍趕緊對著秦大夫催促,「快,秦大夫快去瞧瞧大格格。」
「舒萍,先別急,有秦大夫在,先坐下,別動了胎氣。」四阿哥走在舒萍後面,見舒萍著急起來了,擔心會動了胎氣,立馬加快步伐上前扶住舒萍,「高無庸去請太醫來。」
四阿哥扶住舒萍來到宋氏住處的門口,舒萍知道四阿哥不方便進屋,「爺,妾身想進去看看大格格,爺留在外面吧。」
「嗯,烏蘇麼麼小心伺候著。」四阿哥深知舒萍若不親眼看看大格格,是不會放得下心的,便也不想糾結了,「看一眼便行了,別沖撞了自個兒。」
「爺請放心,妾身知道分寸。」烏蘇麼麼上前接替四阿哥的位置,與舒萍一道進了屋內,走到秦大夫身旁看了眼大格格。
就一眼,舒萍與烏蘇麼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這,這孩子,臉色暗紫,如同死人的臉色,若不是她似有似無的吸氣吐氣,還真會被當成已沒了的。烏蘇麼麼看著大格格,滿同情之色。
烏蘇麼麼方才的反應,舒萍是最看不得的,她最討厭別人對著自個兒表現出同情之色。再加上眼前的大格格讓她想起前世師父給自個兒看的一個視頻,那視頻里面的主角正是她自己。那是師父剛撿到舒萍時,齊軒拍下來的視頻。當時的舒萍出生沒幾日,就被父母拋棄在一個垃圾桶內,師父發現舒萍時,舒萍的臉色早已經變成了暗紫色,離去閻羅王那,僅一步之遙。
往事歷歷在目,舒萍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再慢慢將這口氣盡數吐出,然後做出一個連自己都覺得腦抽的決定,「瑪瑙,立即去榮憲公主府,讓她幫著將洋人醫生請來,就說大格格有些不好了。一定要快!」
雖說自己身邊就有個神醫,可是,碧月現已是自己身邊的人,絕不能讓她來給大格格看病,若瞧好了,還好說,若瞧不好,連自個兒都月兌不了干系。為此,要想幫大格格,又免自己與此事有過多的牽扯,就只能讓榮憲公主請來洋人醫生,這才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福晉,萬•••」烏蘇麼麼想對舒萍說,萬萬不可與大格格之事扯上關系,就被舒萍一個眼神,將接下來的話都咽回肚子里去。
「麼麼,雖說命由天定,看不到就算了,但如今既看到了,豈有不盡力之理。麼麼的顧慮,我很是清楚。這件事兒,就當是給我肚里的孩子積點福吧。」舒萍對烏蘇麼麼說完這番話後,再想起方才給瑪瑙下的命令,自己都覺得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心軟了。
可是,舒萍還沒來得及埋怨自己,就听到李氏的聲音,就由著烏蘇麼麼扶著出門,剛在門外站定,就看到高無庸領著太醫匆匆趕來。
李氏上前給四阿哥和舒萍請了安,舒萍就讓她坐在一旁。等著秦大夫和太醫戰戰兢兢的跪下回稟,「奴才無能,小格格天生體弱,生產時又在胎里太久,怕是不好了,唯有先用藥一試了。」
四阿哥的心情本來就不好了,福晉懷著身孕還勞累了一夜,生個格格就算了,還是個看著不好的,臉色沉得如同黑炭,正想著申訴,就听到舒萍對著太醫和秦大夫吩咐,「這是什麼話兒!這是爺的大格格,請太醫與秦大夫務必盡心,有何需要的,盡管開口。」
「奴才自當盡力,請容奴才告退開藥方。」太醫與秦大夫冒著冷汗望了四阿哥與舒萍一眼,心里暗道,這位四福晉可真的是得了四阿哥的真傳吶,兩人不愧是夫妻。
宋氏生下孩子後,知道是個體弱的女兒,便硬是不肯看孩子一眼,直接讓人把大格格抱出里間,四阿哥看到這情景,沉著臉沒發話,倒是舒萍看見了,氣不打一處來,「宋氏,你這是作甚?」
「福晉,婢妾自知身份低賤,不敢有照顧大格格之心。婢妾斷不能因著耶的寵愛與福晉的賢惠,就壞了規矩,大格格還是由著福晉照顧,婢妾對此很是放心。」
舒萍听到宋氏這一番話,簡直是無語至極了,宋氏怕是听到太醫他們的話兒,就不肯管這個孩子了,這人的腦子到底是怎的長的?難不成幼時被驢踢過啊?不管怎樣,這孩子好歹也是自個兒懷胎十月,剛又在鬼門關轉了一圈,才生下來的。竟然就因著孩子可能養不活,就撒手不管啦?
舒萍深呼吸一口氣,將滿腔怒氣壓了下去,「既如此,以後你與李氏的孩子,還有以後進來的人的孩子,全都安置在臨軒閣,由麼麼照顧吧。你好生養著,等養好了,就出來伺候本福晉。」
舒萍對著眾人說完,就轉身去看了大格格,大格格呼吸微弱,小臉黃黃的,淡淡的眉毛皺在一起,舒萍看著眼前的大格格,腦海不斷浮現自個兒前世看的那個視頻。她是真的不願看到大格格有她那樣的經歷,她是如何過來的,沒幾個人清楚。
舒萍心思徘徊一會,便暗下決心,得再給榮憲公主傳個信,讓她專用的洋人醫生過來給大格格瞧瞧。「你們都給本福晉盡心伺候著,若大格格有個什麼,你們都等著攆出府吧。」
一屋子的奴才,包括有了身孕的李氏,都跪了下來,這些下人從舒萍發過這麼大的火,此刻,大家心里都知道福晉甚是重視這位剛出生的大格格,不斷警著自個兒,伺候大格格要越加盡心盡力才是。
舒萍看著事兒也差不多,也快到四阿哥上早朝的時辰,就想著與四阿哥一道去前院大廳。就在舒萍準備走開的時候,大格格睜開眼楮定定的看著舒萍,那雙鳳眼與四阿哥的極為相似。
四阿哥見舒萍定定的望著大格格,就走近一看,發現大格格正盯著舒萍看,還對著他與舒萍露了個笑臉,心下對著這個剛出生的女兒便也沒那麼輕視了。
這宮里宮外不知有多少人在等著四阿哥府上的消息,可誰能知道最後竟是這樣的結果,于是,宮里頭的賞賜沒了,只有德嫻貴妃、宜妃、敏妃與成嬪意思了一下。四阿哥的兄弟們本想著來府上道賀的,如今,都歇了這心思。
齊軒听著屬下的回話,擺了擺手,靠在上座,閉了眼︰萍兒,你在那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是吧。既如此•••「來人。」
「御座有何吩咐?」齊軒話音剛落,就有一道黑影如風般出現在屋內,恭敬的跪在齊軒跟前。
「將四阿哥府大格格的情況告知雲翳神醫,讓他務必找出治愈之法。」齊軒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緊閉的窗戶。
「屬下領命。」那道黑影見主子沒有別的吩咐,閃身消失在原地。
不管眾人如何反應,舒萍則呆在四阿哥府督著人盡心照顧大格格,榮憲公主得了舒萍的信兒,立即將自個兒專用的洋人醫生送了過來,連帶送來的,還有齊軒另外準備的民間兒科高手,還有覺羅氏夫人依舊隔天來四阿哥府,看望舒萍之余,也幫著照顧大格格。
閏五月中旬,今年的選秀也落下了帷幕。閏五月下旬,兩頂青色的轎子從四阿哥府的側門進來,直往東院抬去,約莫過了兩個刻鐘,東院的兩間房子,分別多了個主人,此次進四阿哥府的,乃武氏與劉氏二人。
要說,這古代的侍妾的地位還真的尷尬極了,沒有嫁妝,沒有婚禮,連一桌像樣的宴席都沒有,這些在這個朝代的世家大族里來說,均屬于正常現象。
不過,舒萍再萬事不管,也絕不會虧待進來的人的,盡管四阿哥對這兩個侍妾一點都不上心,可兩人畢竟是個格格,與那些通房還是有些區別的。舒萍按例賞了一番,再讓人進來頭三天,給兩人都加了菜,此事進行到此,也就算是了了。
武氏與劉氏同為江南典型美人,從四阿哥府里的四個侍妾來看,舒萍便知這位四阿哥的喜好與史上的那位還有些相同。舒萍看著新進來的武氏與劉氏二人倒沒覺得什麼,可巴巴的趕來見二人的李氏倒是把一個好好的帕子給揉碎了。
武氏與劉氏都是家里的嫡女,但家世不顯,本是要等選秀撂牌子後,便自行婚配的。誰知,她們竟有大造化,被指給了四阿哥,雖是個格格,但,這對她們來說,卻是個恩典。她們在家時,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供奉著的,她們對自個兒的相貌那是相當自信的。
她們二人都知道自個兒的優勢在哪,于是,便趁著四阿哥也在,極力發揮自個兒的魅力,想著在四阿哥這掛個號,誰知二人剛抬頭望著上座的四阿哥與舒萍時,特別是當她們將視線從四阿哥身上移到舒萍時,發現福晉雖已顯懷,但依舊能看出她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最最最重要的,福晉通身的氣派,與臉上常掛著的笑容。福晉身上有股能讓人安心靜謐的力量,與四阿哥坐在一起,竟是如此的般配。
二人本來在看清舒萍的相貌時,心就已涼了一截。接下來,武氏與劉氏看到四阿哥對著舒萍緊張程度,越發的覺得自個兒先前的希望變得越發的渺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