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每一個都有著功夫底子,走起路來步步生風。愨鵡曉
鑼鼓沖天之中,一個面黃肌瘦的新郎官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面。迎親的隊伍非常龐大,看上去不是普通人家的迎親隊伍。
眾人看上去風塵僕僕,必定是從遠方而來。
韶音還注意到了一點,那新郎官的身邊還跟隨著兩名精神熠熠的老者,很可能是那瘦弱新郎的貼身護衛。
路上但凡有行人,見到這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莫不是退避三舍,眼底露出敬畏之色。
迎親隊伍高舉的旌旗上,赫然寫著羅字。神都之中有名望的人家中,能夠有這樣排場的非常少。其中更沒有哪一戶是姓羅的,也讓韶音斷定了他們是來自其他地方。
「這位公子請上前一步,我有話要對你說。」
韶音走到了隊伍的前方,那泰然自若的模樣,讓所有人都為之驚訝。
她站在那里,衣袂飄飄,好似出塵的仙子。
一雙明澈的眸子,充滿了叫人信任的溫暖光芒。
「少爺,小心有詐!」
新郎官身邊的老者,警惕地說道,老臉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他們少爺若是有一點閃失,那他可沒辦法交差。
「咳咳咳!」
听聞老者這麼說,那羅少爺皺了皺眉頭,蠟黃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遲疑之色。如果不是他太過瘦弱,臉色看上去太難看,他的模樣還算得上是端正。
只是常年受到病魔的侵擾,他如今已經瘦得皮包骨。
他劇烈的咳嗽起來,似乎要把肺都咳出來。
「若是這位公子不希望新娘成為寡婦,就獨自上前來,我有辦法治好你半年未愈的疾病。」
韶音見到他們一臉懷疑,脆生生的嗓音,清晰地落了下來,讓原本還一臉懷疑的羅少爺變了變臉色,震驚地看著她。
他是半年前才得了非常嚴重的病癥,請了許多名醫,都沒有一絲好轉,如今反而是病入膏肓。
兩位老者臉色也變了變,他們少爺在半年前得病,這是個秘密。眼前這個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你們在這里等著,我去去就來。」
羅家少爺開口說道,見到兩位護法要阻止,他有些苦澀的看了他們一眼。
「我本就是快死的人了,沒有什麼可怕的了。如今有一線機會,如果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
「少爺小心!」
兩位護法聞言,這才沒有阻止。他們少爺如今的病情已經非常嚴重了,如果不是這樣,他們老爺也不會病急亂投醫,想要用沖喜,來沖掉他身上的病魔。
「駕!」
羅少爺揮了揮馬鞭,獨自走上前來。來到韶音面前的時候,他眼眸凝視著她,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眼眸里面有著一簇火苗,閃著星星光芒。
「你能治好我的病?」
「自然。」
韶音點了點頭,充滿自信的話音,無端叫他感覺很有信服力。
「你如今發病應該是有五個月半了吧!如果你再晚半個月遇到我,到時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她掃了掃這位羅家少爺,淡淡的話音,透著幾分篤定。
觀氣色,察病情,細致入微的判斷出患者得病的時間和原因,對于韶音而言,是非常簡單的事情。魔醫之名,不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而是實力和醫術凝聚而成的金字招牌!
「那我還有救嗎?拜托你救救我!我是羅家的三公子羅浮春!只要你可以救好我,要什麼條件任由你提。」
羅浮春听到她的話,心中重燃起熊熊火焰。他是一個凡人,也會畏懼死亡。最重要的是,他並不想要他的新娘子,成為寡婦,獨自承受百年孤獨。也是因為韶音的話,讓他的心里激起了求生的**。
原本,他已經在一次次希望與失望的交疊之中,墮入了絕望的深淵。但是,因為心中所愛的女子,他依然對生命有著最後一絲希望的火種。
「知道為何我要叫你單獨上前嗎?因為你的病,其實是被人害出來的。原本你只是非常簡單風寒,但是你的藥卻被人掉包了,我觀你的面色,便可以看出你的藥已經被換了近半年。」
韶音低聲的話音,讓羅浮春的臉上露出了驚懼之色。
「你的病發自肺,所需要的藥草味道應該是苦中微甘。如果你平日所喝的藥,不是這樣的味道,那就說明有問題。」
不等羅浮春開口詢問,韶音就解釋道。
「神醫!你說得沒錯,我平日喝的藥都是酸澀至極的。」
羅浮春的眼底充滿了復雜之色,想到自己這半年受到病痛的折磨,對于那個害他的人,他就恨得牙癢癢。
原本以為的入口良藥,如今卻成了奪命的毒藥。
這世上最可怕哪里是毒藥,其實是貪婪的人心吶!
他身為羅家最得寵的年輕小輩,他的存在威脅到了其他人的地位,人家自然容不了他的存在。想起他所喝的藥,都是由叔叔親自端來的,他就感覺一陣徹骨心寒。
「咳咳咳!」
他說著話,又再度距離咳嗽起來。如今他看向韶音的目光,已經是敬畏如神明。
「求神醫救我一命。」
他握了握拳頭,懇切的請求道。
「伸出手來。」
韶音淡淡的說道,面紗之下的玉容看不出是什麼神情。
羅浮春立刻將手伸出來,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指尖一痛,她的銀針就落了下來。
手起針落,待到她拔起銀針,他的指尖沁出了一滴滴濃黑的血滴,觸目驚心!
「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韶音收起銀針,目光平靜如湖水,好似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整個人好像都輕松了下來!神醫!你真的是神醫啊!」
羅浮春原本覺得韶音看上去太過年輕了,又是一個女子,心中難免有些不確定。但是韶音用她的真本事,直接打消他所有的顧慮。
「羅公子今日可是新郎官,可不要耽誤了吉時。今日遇到羅公子,冒昧提醒了一句,羅公子這病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我今日還要進城,就不打擾了。」
韶音不再提治病的事情,而是說出了自己的行程。
「神醫別走啊!這里距離神都還有些路程,請神醫與我們同行吧!免得這路上不太平,要是有些毛賊傷了神醫那就不妙了!如果神醫拒絕,那就是看不起我們羅家了。」
羅浮春著急的邀請她同行,要是讓這大救星走了,那他要上哪里找去?她說自己一時半會兒是死不了,不過再過幾天就難說了,他遇到了一個神醫,哪里會錯過這個救命的機會。
「羅公子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韶音淡淡的說道,依舊是一臉淡若。
「快請!快快有請!」
羅浮春一臉激動地將韶音請了過來,那熱情的樣子,叫羅家隊伍上上下下都目瞪口呆。
他們少爺已經非常久沒有露出笑臉了,如今在一個陌生人面前,竟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熱情地招呼起她來,實在是匪夷所思。
他們羅家在世俗之中或許沒有什麼名氣,但卻是實實在在的隱世大家族!
在羅浮春的親自邀請下,韶音坐著隨車的華麗馬車,在羅家無數高手的護送下,大搖大擺地回了神都。
在城門口潛伏的人,明明見到了韶音在馬車里面,但卻忌憚羅家的強大護衛隊,全都不敢動手,只能看她在眼皮底下進了神都。他們已經可以想象首領的臉色,將會是何等難看!
他們布下了天羅地網,卻還讓一個連武功都不會的弱女子給跑了。最後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光明正大的回來。
接到韶音安全進城的消息,在城外樹林找了大半天的女首領,氣得差點就當場吐血。
「該死的賤人!她到底怎麼跟羅家扯上關系的?」
女子蒙著布的臉,被氣得鐵青。胸口氣悶得無法呼吸,見四下無人,她扯下了蒙面布,露出了一張濃妝艷抹的臉。
如果韶音在這里,必定會認出這個女子,正是魚戈。
她不僅僅是雲上的四將之一,還是另外一方勢力派過來的臥底。原本她因為愛上陌紫皇,想要背叛她之前的組織,但在得知韶音就是上頭下令要格殺的朝音公主,她便主動接下了格殺任務。
「首領,這次太子爺也到了此處,得知朝音公主在您的獵捕下逃走,如今正大發雷霆。」
一名死士站在魚戈的身邊,低聲開口說道。
「哼!不過是一個假太子,要不是長老團想要扶植他為帝,他以為自己算什麼?」
魚戈冷笑著說道,臉上露出了一抹不屑之色。
「你覺得我算什麼?」
一聲冷颼颼的嗓音,從一旁傳了過來,嚇得魚戈心髒一縮,慌張地抬頭看向一臉陰沉的夢曇。
听到他的話,所有人都是猛地一顫,臉上如此了驚恐之色。
夢曇太子可是出了名的鐵血手腕,被他听到魚戈在當眾說他的壞話,別提說的人了,就算是听的人也要受到株連。
「殿下恕罪,是屬下一時口快,說錯了話。殿下大人大量,不要跟屬下計較。」
魚戈不情願地開口說道,在夢曇面前低聲下氣,讓她覺得很沒面子。
「司徒,我不想再听到這刁婦說一句話。」
夢曇目光冷冷的掃過眾人,聲音好似來自地獄之中讓人不寒而栗。
「是,太子爺!司徒知道該怎麼做!」
跟隨在夢曇身邊的侍從司徒,冷漠的聲音充滿了怒火。這個小人物敢瞧不起太子爺,那就是踩到了他的底線,他們視為神一般的太子爺,哪里容任何人侮辱。
夢曇不想再看到魚戈的臉,直接甩甩衣袖離開。听說韶音已經平安回了神都,他感覺似乎也安心了幾分。
至于剩下的事情,司徒會替他處理好。
「你們幾個,把這個以下犯上的刁婦給我拿下!」
司徒手中亮出了長老團授予的令牌,那是死士團的指揮令牌,可以說是死士軍隊中的虎符,可以調動所有長老團培養出來的死士。除了最高等的幾名死士之外,他可以對其余任何死士下令。他自己本身就是那幾名高等死士中的一個!
見到他手中的令牌,原本還听命于魚戈的手下,立刻動手將她制住。
「你要做什麼?我可是長老團親封的首領!」
魚戈負隅頑抗的說道,還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情況。
「呵!真是可笑的蠢女人!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太子爺是長老團之中那位的親孫嗎?你以為當初朝音公主被送出宮只是一個偶然嗎?」
司徒一步一步走近魚戈,看著她驚駭的目光,他的臉上露出了冷笑。
夢曇會成為雲夢太子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事情。公主換太子的計策,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開始進行了。如今,朝音公主出現,那她就必需死。這樣太子爺就可以名正言順繼位,不費吹飛之力。
「太子爺不想听到你說話,那你就給我閉上嘴!」
司徒一改無害的神情,露出了一抹殘酷之色。伸手捏住魚戈的下巴,將藥瓶里黑乎乎的藥灌入她的喉嚨。
當火燒般的藥,穿過她的喉嚨,她感覺喉嚨完全燒了起來。強烈的劇痛,讓她忍不住大叫起來,但卻發現自己根本叫不出聲音來。破鑼般沙啞的尖銳聲音,伴隨著血色的殘陽,支離破碎。
她張大嘴巴,想要說話,只能發出無意義的聲音。她的眼底里充滿了恐懼與不甘,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了那個煞星?只是一句話,就被打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與樹林里慘淡的畫面截然不同,神都之中充滿喜慶的氣氛。
韶府之中如今也是張燈結彩,褪去了素白之色,換上了喜慶的紅艷。上上下下忙碌起來,將韶府里里外外都打掃得干干淨淨。
然而,這一切卻不是因為韶音的婚事,在武尊王將聘禮送進帝醫府而非韶府的時候,原本想著巴結韶府的人,都看清了一件事情。韶音已經離開了韶府,當初韶府對她一點都不好,如今她已經自立門戶,與韶府沒有什麼瓜葛。
那些準備送禮給韶府的人,全都把賀禮改送到了帝醫府。
「女乃女乃,那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那個小賤人也是吃里扒外,如今飛黃騰達了,就不記得我們韶家的好。」
韶府二少爺韶茂得知武尊王將聘禮送去帝醫府邸的空前盛況,再看看如今韶府門庭冷落的蕭條樣子,對韶音就怨恨不已。
他早就不記得當初韶音母女兩人在韶府過得是豬狗不如的日子,他們都是如何欺辱她們母女?
她們母女在韶府之中,可曾過了幾天好日子?
「女乃女乃,我們韶府真是出了白眼狼了!韶音如今當了帝醫,連爹爹都不放在眼底,實在是太氣人了。」
韶繡想起當初被韶音懲罰,如今還記恨在心里。想著她一個小小庶女,如今卻可以獨享那麼大的尊榮,她卻連一點光都沾不到,如何能夠不恨?
「我們以前對她那麼好,她真是不知道報恩!白養了一只狗!」
韶娜惡毒的話音,充滿了嫉妒。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仗著是武尊王妃姐姐的身份,在神都之中威風一把,嫁給貴公子。但是如今連一張請柬都沒收到,人家根本就不記得她是哪位了!
「老爺要把這孽障狠狠教訓一頓,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不孝子孫是如何對待娘家的!」
八姨娘也開始煽風點火,伸手拉了拉懦弱無主見的韶普,嗲聲開口說道。
「是啊!是啊!實在是太不孝了!」
韶普訕訕的點頭說道,覺得他們說得也有道理。
「你們還真是有臉說這種話!回去照照鏡子,看看你們一個個無恥的樣子,到底有多丟人!」
一道溫潤的嗓音,透著薄怒的情緒,擲地有聲的落下。
坐在主位上一臉嚴肅的老太君,在听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臉色才緩和了幾分。
「樂兒,快來女乃女乃身邊坐。」
老太君親自站起身來,將韶樂帶到身邊坐下,顯示出他在老太君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如今韶樂的眼楮已經恢復了光明,听說是被韶音治好的。這讓韶家的男丁,全都恨死了韶音。
老太君原本就疼愛韶樂,如今韶樂恢復光明,可以說是韶府最有可能繼承家主之位的人。比起草包韶茂,韶樂顯然更得老太君的喜歡,如今老太君大權在握,他日說不定就會讓韶樂繼承家產。
「女乃女乃!」
韶樂走到老太君的身邊坐下,目光掃過一周,眾人面色各異。
在韶府之中,真正喜歡他的人,只有老太君一人。其他人都恨不得他快點消失,但他怎麼會讓他們稱心如意?
「韶樂,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們?不過是一個在我們韶府混吃等死的庶子!」
二公子韶茂見到韶樂高高在上的模樣,就忍不住說出這話來,這話他憋在心里太久了,如今不吐不快。
听到他說的話,在座的人都是驚訝不已。他們就算是心里對韶樂嫉妒不已,也沒有那個膽子說出來。
果然,韶茂的話,戳到了老太君的痛處。她最看重的就是韶樂這個寶貝孫子,哪里容誰這麼說他!
「孽障!你給我滾出去!」
老太君氣得站起身,手中握著拐杖要把他打出去。
「你個死老太婆,趕走了我大姐,還想趕我走!你怎麼還不死?」
韶茂雙手叉腰,被老太君打得生痛,伸手將她推在地上。
「 ——」
老太君被推在地上,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娘!」
「女乃女乃!」
「老太君——」
大廳之中亂作一團,韶樂怒目瞪了韶茂一眼,眼底滑過一絲殺意。
這麼多年,對他好的人屈指可數,老太君就是其中一個。韶茂竟敢對老太君下手,他不會放過他的!
「迎親的隊伍已經進城了,過會兒馬上就要到了,這該如何是好啊?」
眾人見到老太君一倒,全都亂了分寸,焦急無比。
「幾位姨娘將新娘送出門,韶安總管和大伯照顧女乃女乃。」
韶樂見到躺在長榻上的老太君,開口指揮了起來。
眾人如今驚慌失措,听到韶樂的話,連忙各自忙碌起來。
這一次韶府要出嫁的人,並不是他們家的女兒,而是老太君師門中的師佷張銀玲。因為仙雲谷中很少有人嫁娶,所以老太君親自為張銀玲舉辦婚禮,讓她感受一下世俗之中女子嫁娶的感覺。
另一邊的迎親隊伍,繞著神都走了一圈。
「神醫大人住在何處,就讓我們送你過去。」
羅浮春開口詢問道,想要等迎接到新娘子之後,再去登門求醫。
「前面不遠處就到了!羅公子不必再送了!」
韶音走下馬車,也不好意思耽誤他們迎親,伸手指了指不遠處人流稀少的街道。
「我們這幾日會下榻在醉歡樓,請神醫務必抽空過來一趟。」
羅浮春見到她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身份,眼巴巴的看著她,想請她出手救治無數名醫都束手無策的病癥。
原本他的病還能治好,他見過許多名醫都一臉從容的開了藥方,但病情還是越來越重,他如今才知道到底是何原因。只是經過半年的拖延,他吃了許多的藥,如今這身子幾乎承受不了任何的藥力了。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這個神秘的女子。
「明日,鏡雪樓再見吧!」
韶音今日有事要忙,便開口緩緩地說道。
听到她的話,羅浮春的臉上,這才露出了喜色,連連點頭。
「一定到!一定到!」
送親的隊伍,漸漸離開了她的視線,她轉身朝著南後街走去。她並未因為今日的事情就害怕得躲在家中,而是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因為她料定了那些人現在不敢再動手,在沒弄清楚她和那個神秘的羅家有什麼關系,對方暫且是不會妄動的。
她也算是借了羅家的勢,震懾住了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她不相信陌紫皇沒有派人在她的身邊保護,但她還是出事了,這也讓她知道了一個重要的消息。陌紫皇身邊絕對有隱藏奸細,而且還是個地位頗高的人,才能夠欺上瞞下,暗中使絆子,讓那些暗中保護的人失去她的行蹤。
知道了這個關鍵,她便有了底氣。至于那內奸是什麼人,她自然有辦法知道。
不僅僅是為了她自身的安危,也是為陌紫皇拔去隨時可能爆發的毒瘤,除掉後顧之憂。
她一個人走向南後街,一路上平安無事,沒有遇到任何麻煩。她找到百事通,讓他將在這附近的小混混全部聚集過來。
百事通的效率很高,不多時,就有一大群的小混混聚集到百事通的破院子里來。這些人看上去都是流里流氣的模樣,許多都是年輕人,沒有學好,走上了黑道,如今已經無法回頭了。
「百事通,你叫我們過來干嘛?」
「老子還忙得很,有事快說!」
「今天被那個王公子打了一頓,真是氣死人了!改天讓我逮到機會,弄死那個蠢豬!」
「野哥,那王公子可是官家子弟,不是我們能惹的,還是忍一口氣吧!」
「是啊!我們惹不起那些人!」
「算了,等會兒一起去喝一杯,再去樂一樂。」
「......」
小混混們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臉上都是不耐煩之色。
百事通在這條街上頗有威望,算得上是地頭蛇,但這些小混混非常難駕馭,沒有誰讓他們真心服的。
見到他們這模樣,百事通也有些擔心,生怕韶音會吃虧。
「人都到齊了嗎?」
宛如天籟的聲音,從屋子里傳了出來,讓所有人都感覺心頭一暖,豎起耳朵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小姐,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只有幾個人沒到!」
百事通有些尷尬的說道,想到自己打包票說都能來,最後還是少了幾個。
「無妨,能來幾個算幾個!」
隨著「吱呀」一聲,韶音推開門扉,從屋里走出,站在了眾人的面前。
破敗的院子里,那一道清麗的倩影,幾乎在瞬息的時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原本見到美女,這些小混混早就哄笑著調戲起來了,但觸及到韶音那充滿威嚴的目光,所有人都感覺心里的邪惡念頭頓時被冰水澆滅了,只剩下了殘煙裊裊。
「你們想要昂首挺胸的過日子,還是混跡在最底層,欺負老百姓過活?你們想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又活得有尊嚴嗎?你們想要干一番大事,還是要渾渾噩噩渡過這一生?」
院子里寂靜無聲,唯有韶音的聲音,在眾人的腦海中響徹不息。
她的問話,在這些終日混日子,虛度年華光陰的小混混心里重重落下一擊,叫他們的心頭涌起了滔天巨浪。
他們當然想要活得有尊嚴,想要拼一場青春熱血,干一番大事業!但是,他們只是人人鄙視的小混混,哪怕是他們的家人,都瞧不起誤入歧途的他們。但是,他們走上這條不歸路,就沒有回頭路了。
就算後悔當初成為一個不務正業的小混混,現在卻沒有人願意給他們一個機會!
所有人都沉默了,沒有人回答韶音的話。
韶音沒有著急,而是讓他們沉思片刻,繼續開口說道。
「如果你們願意,就跟隨我!我不需要其他的東西,只要忠心的人。」
「你——你是誰?我們憑什麼要——要跟著你?」
一個小混混怯生生的問道,好像在韶音的面前,他完全沒有勇氣開口問話。
「鏡雪樓,醉仙。」
韶音微微一笑,脆生生的嗓音,讓所有的小混混都驚呆了。
那個名震天下的醉仙,居然就在他們的眼前!
「我可以作證,她就是鏡雪樓的醉仙。」
百事通開口說道,引起整個神都風雲變幻的醉仙,就是他的小姐,這也是讓他自豪不已的事情。
「人生就是一杯酒,味道是濃烈還是平淡,就看你們每個人的選擇。是否要跟隨我,闖出一片天下,就看你們自己的選擇,不要讓我給你們找理由。」
韶音讓百事通拿出一個精致的酒瓶,將纏夢浮春倒滿酒杯。濃郁的酒香,宛如夢幻一般飄出來,讓所有人一瞬間似乎看到了無數個曾經擁有的輕夢,如今卻被現實尖銳的稜角,狠狠地戳碎。
「此酒名為纏夢浮春,人生一夢,何不開懷放手,大醉一場?可有人與我共飲?」
她舉起酒杯,對著蒼天,那股傲世風華,瞬間折服了所有人的心。
當他們多年以後回憶起來,心中還是震撼不已,腦海中那副對酒酬蒼天的霸氣身影,永遠無法磨滅。
「跟著你如果可以直起腰板過好日子,我跟!」
有了第一個開口的人,下定了決心說道。
「相信我,你不會後悔這個選擇。」
韶音的目光放柔了幾分,讓眾人感覺格外親切。
「我願意跟隨醉仙!這他娘的憋屈人生,老子已經受夠了,我要揚眉吐氣!」
又有一人開口說道,眼楮定定地看著韶音,想要從她的身上,尋找勇氣與力量。
他看到了!
見到韶音那自信的身影,明媚的眸光,全都寫滿了溫暖光明。
「俺沒有別的本事,但有一顆忠心,醉仙不要嫌棄。」
越來越多的人響應,願意追隨韶音。
見到眾人眼底里燃燒的火焰,百事通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他迷茫得渡過了這麼多年,如今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路。
他相信在小姐的帶領下,他們也可以混得風生水起,要混就要混出個大事業來,才不枉來人生走一遭!
這些原本如同一盤散沙的小混混,在這一刻感覺眾人格外有凝聚力。而他們的凝聚點,就是那個充滿人格魅力的女子。年紀並不大,卻讓人忍不住相信。
在眾人心潮澎湃的宣誓之後,突然有人破門而入。
「我們來晚了!」
一名面容粗獷的大漢,在幾名小混混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進了百事通的破院子。
他的雙手無力地下垂,看樣子是被人扭斷了,一條腿也是以不正常的姿勢擺著。豆大的汗珠,從大漢的臉上滾落下來,但他卻極力忍住。
「豹子哥,是誰把你打傷了?」
「就是那個王小三,看上小夏姐,將她強搶回去。我們幾個看到,追了過去,就被打殘了。」
「都是豹子哥仗義,不然我們都要被打死了。」
「豹子哥武藝高強,那王小三怎麼是豹子哥的對手,開玩笑吧!」
「呸!一百個王小三都不是豹子哥的對手,還不是那小人用小夏威脅,如果我們反抗,那小夏就會當街被扒光衣裳,那小夏還不得投河自盡。」
「小夏是百事通的義姐,豹子哥當然不會坐視不理。」
「但是豹子哥被打成了這樣子,那些醫館不肯治豹子哥,說我們是小混混,不值得治!」
眾人三言兩語的說起事情的經過,百事通听到小夏出事,臉上也充滿了焦急之色。想到那個王小三,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原來這個大漢是這條街上很有威望的豹子哥,平日很仗義,武功非常高,對道上的兄弟都很照顧。他特地請了豹子哥過來,原本以為他是仗著自己在道上有頭有臉的地位,所以才爽約了,沒想到是遇上了王小三!
「現在小夏姐被王小三帶走了,我們必需要救她,不然那個禽獸一定會——」
有人開口說道,但想到王家可是當官的,他們只是小混混,根本就救不出小夏。
想到這里,眾人的目光都黯淡了下來。
「小姐!」
百事通將懇求的目光看向韶音,臉上充滿了隱忍之色。
「你不必多說了。」
韶音看了他一眼,走向了豹子哥。
見到韶音沒有說話,百事通的眼中有著一絲淚光。
「你是什麼人?」
豹子哥見到韶音,就知道她不是這里的人,在道上混的人,哪里有這樣清麗月兌俗的氣質。她應該是身居高位之人,身上有著渾然天成的貴氣。
「你是條漢子!」
韶音走到他的面前,縴縴玉手陡然伸出,朝著豹子哥的手臂擊去。又以奇快無比的速度,踢了他受傷的腳一下。
眾人只听到三聲連續的「 」,緊接著豹子哥就發現自己劇痛的手腳又能夠活動了。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豹子哥動了動手腳,發現自己又能動彈了,好像上一秒被打得不能走路的人不是他一樣。
如果不是眾人太過了解豹子哥的為人,真要以為他是演戲作假了。
「舉手之勞。」
韶音拍了拍手,那淡若的模樣,讓所有人都佩服不已。
「太厲害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看到她接骨的利落手法,還有那瀟灑的一腿,一秒就亮瞎了大家的眼楮。
「我豹子生平第一次服女人!」
豹子哥這個鐵錚錚的硬漢,中氣十足的聲音,讓眾人都精神一振。
「以後豹子這條命就是你的了!听憑差遣!」
他拱了拱手,嚴肅的說道。
對于習武之人而言,手腳就是他們的性命,如果手腳不能用了,那他們這身本事就廢了。原本他以為自己下半輩子就要當廢人了,沒想到三兩下就被治好了。他這個人有恩必報,心中已經做出了這個決定。
「有了豹子哥的加入,可以說是如虎添翼啊!」
百事通見到豹子哥竟然主動要效忠小姐,當下開口說道。
「大家加入了我們醉仙殿,日後就是兄弟了,如今姐妹有難,我們就去把她救回來,絕不能讓禽獸得逞。」
韶音揮了揮手,脆生生的嗓音,讓眾人的眼眶一濕,心髒里也涌起了熱血。久違的青春激情,又回到了身上。
「兄弟們,听我安排,今晚的行動,只能成功。」
她看了一眼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他們醉仙殿的第一次行動,就在這黑夜里展開。
眾人圍了過來,她站在中央,宛如沙場點名的將領,讓眾人也感受到了那股意氣風發的豪氣。
听完她的計策,所有人都連連點頭。
「有的時候不需要蠻力也可以解決事情,我們在面對困境的時候,需要清醒的頭腦,一時沖動也解決不了問題。」
韶音緩緩地說道,看著這些還存著熱血的年輕人,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這些人的潛力非常大,看來她要制定出一些方案,好好的操練一下他們。
看著她那眼楮里的笑意,眾人都感覺一陣涼颼颼的,好像是掉進狼窩了。
但是,如今他們都已經加入了,要走可是不容易了。
「為什麼我覺得小姐笑起來的時候,有點叫人怕怕的!」
「好像她剛才在說到怎麼處置王小三的時候,也是笑得很燦爛。」
「我還是喜歡小姐面無表情,比較有安全感!」
「我也又同感啊!」
「......」
眾人竊竊私語的說道,不知不覺間心中對于韶音已經充滿了敬畏。
夜,越來越深,正是夜黑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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