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1套了個金瓶梅里王婆對西門大官人說」潘驢鄧小閑「的說法。♀
2女娃他爹和她沒丁點兒血緣,表擔心。
朔王爺家這位羅絅羅二小姐,自打腦子開竅了後,干出來的歪事簡直是罄竹難書。
兩月前,這位乳名衣錦,大名羅絅的倒霉二小姐掉進湖中,摔斷了肋骨撞破了頭。被好心人撈上來時,出氣多進氣少,眼看就不行了。在床上氣若游絲耗了七天,眾人都以為這孩子死定了,只有把她帶大的丫鬟杏兒衣不解帶地服侍她,熬得兩眼通紅,直把阿錦當親娘來伺候。
阿錦果然沒有辜負杏兒,七天後,居然兩眼一睜會要水喝了,再過一天,就能進食了,之後一天強似一天,每日吃飽飯就在院子里哼哼哈嘿打軍體拳,一個月後,不但能繞著後花苑跑個五圈大氣不喘,連腦子也清明起來,算數格物樣樣精通,叫那些望著她快些投胎的人大失所望。可這人一有了自我意識,問題就來了。
某一日,阿錦吃過午飯躺在便榻上曬太陽,突發奇想問了句︰「本朝的嫁娶風俗如何?」
杏兒欷歔一番,熱淚兩汪,道︰「多虧你娘在天之靈保佑。你出生前你爹和漕運總督葉家定過一門親事,沒幾年葉家家道中落此事就罷休了,後來發現你是個痴呆的,連問你名字的人家都沒有。我總想著我要是一腳先去了,誰來照顧你?如今總算不用擔心了!」
「呸呸,杏兒你心地善良,肯定會長命百歲的。」
「嗯,我看過幾天得提醒提醒王爺這事。」杏兒一握拳,信心滿滿。
「急什麼呀,我才多大?」阿錦曬太陽曬得油軟如酥,懶懶道︰「要我嫁人,條件有三,叫做‘鬧太套驢曾小賢’」
杏兒乍一听一頭霧水,「那鬧太太為什麼要套驢?」
阿錦笑道︰「嘿嘿,鬧太套是人家的諢名,膠州瑯琊黃尚書府上有個相貌頂俊的男戲子,喚作小明的,我嫁人頭一等便要個好模樣的。」
杏兒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問︰「那什麼小賢是誰?」
阿錦道︰「京城佳緣公館有位曾姓說書人,小賢乃是他藝名,此人有一手眉毛跳舞的絕技,說起書來眉飛色舞,催人入眠……是個好男人,這其二就是要找個會哄人的。」
杏兒心中頗為不齒︰「能把人催眠的說書先生有什麼好!」
又問︰「驢呢?」
阿錦賊賊一笑︰「驢嘛,那什麼驢馬般大才中用嘛,這才是最最要緊的一件!」
話沒說完,正瞅見門口有個男子探頭探腦往里張望,不知在偷看什麼。阿錦心道︰哪里來的登徒子,姑給你點顏色看看!
于是大搖大擺走到門口,目露凶(YIN)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人剝光了幾遍,擦擦口水,滿足地點點頭,指著那人大聲道︰「杏兒啊,你看,門口的壯士相貌英挺,身材精壯,想必跨下之物也不同凡響,就收他作二房了!」
杏兒向門外看了一眼,小臉漲得通紅啊地一聲雙手掩面就跑開了,阿錦架柴扇風不忘撒孜然,在後邊起哄︰「杏兒要是你看上人家了別不好意思,本小姐就大方一回讓給你了!!」
門口那男人听到這話,臉色驟變,抄起佩劍就朝阿錦砍。
阿錦躲閃不及,發髻被劃散了,鞋子也飛了一只,手扶發髻,舌頭打結道︰「大,大膽!來者何人!竟,竟敢刺殺本,本小姐!」
杏兒縮在角落里怯生生地說了句︰「你爹。」
阿錦差點絕倒︰「杏兒你這叛徒!」
心中又連連罵自己嘴賤,調戲誰不好調戲到自己親爹頭上。
阿錦轉過身,賠上一副笑臉︰「爹,我剛恢復神志,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您老才從京城述職歸來,人困馬乏的,先休息好養足精神再來教訓我吧!」
羅翕笑意泠泠︰「本王身材精壯,有得是力氣教訓家里的小畜生。」一振腕,劍風蕩開。
阿錦連滾帶爬,滿庭亂竄,所到之處如颶風過境,一團狼藉。
各院主僕听到動靜紛紛提著軟椅,磕著瓜子齊齊出洞。
阿錦逃到拱秀閣,門口擺著一溜奇花異草,她仗著身形,踮起腳在花盆間來回穿梭,王爺哪有耐心陪她捉迷藏,撩起一個花盆一記抽射,阿錦閃身往塊湖石後一躲,花盆 當一聲撞在石上摔得粉碎。可憐一盆只生滇南的大雪素蘭就此香消玉殞,如夫人腿一軟,癱坐在地上,捧著碎瓦淚花流。阿錦一軋苗頭不對,惹上厲害人物了,跑得越發沒命,嗷嗷直叫︰「王爺殺人啦!救命啊!!」
眾人自覺地讓開一大片空地,數十道火熱的目光給阿錦打著追光。
王爺的三子羅小胖午覺才睡起,這點是他每日雷打不動的下午茶時間。小胖子口水滴答,拿出自己最愛的百寶盒——剛揭開蓋子,就听見外面鬧得沸反盈天,抱著零食盒子就跑出來看熱鬧了。
羅小胖擠到前面一看,居然有人敢和自己最怕的人對著干,頓時就跟打了雞血一般,找了根小樹枝,提著那面銅皮蓋子沒命地敲。邊上二子羅緗見了,悄悄捉了只大螞蟻,放到前排阿福的後頸肉上。阿福覺得脖子後頭瘙癢難忍,似有蟻蟲爬動,忍不住 啪啪一陣拍打。
羅緗又朝身邊的小廝鉤鉤手指頭︰「我打算把你的月俸加到一兩,可好?」那小廝一听加薪,月兌口而出︰「好!」羅緗朝他一翻眼皮,道︰「那是不可能的。」
事罷拂袖去,深藏功與名。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听見有拍巴掌聲,還有人叫好,群情激奮,雷動般地喝起彩鼓起掌來,把阿錦弄得哭笑不得,一邊逃命,一邊沖他們不滿道︰「當看猴戲呢啊?光叫好不投幾個大錢麼!」
「啊,小心!!前面有晾著的衣物!」
阿錦光顧著說話,沒看前頭,差點撞上漿糨房外晾著的幾架衣物。
——三架衣物天女散花一般往王爺頭上飛去。
「哇,王爺,你,你,怎麼把奴家的肚兜戴在頭上,討厭!」漿糨房的小丫鬟一臉興奮地奔走相告去了。王爺淡定地取下蒙在自己臉上的紅肚兜,刷刷刷將它碎尸萬段。
「好狗不擋道!王爺退散!看招!」
一團匾黃豆蝗蟲似地落下,王爺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顆豆子,禮尚往來統統還給阿錦。阿錦被砸得腦殼生疼,慌不擇路。
嗷嗚……趴在廚房門口打盹的黃狗富貴舌忝舌忝自己被踩痛的前爪,露出了自己霸氣的犬齒,它,記住了這個偷襲它的卑微的人類的氣味。
咦,怎跑到庫房來了!阿錦靈機一動,想到個妙招。
「走水啦!搶體己錢啦!」
附近僕役聞聲魚貫而出,打水的,運物的,罵娘的,看熱鬧的都回去救體己錢了,里外亂成一鍋粥,阿錦趁亂就往回跑。
王爺眼中千軍萬馬且視若等閑,這般小場面如何困得住王爺,三兩下突出重圍,一路將阿錦逼至內院圍牆邊。
阿錦看著羅翕笑得沒心沒肺,心里估算著圍牆的高度。
羅翕冷笑道︰「小畜生!還不束手就擒!」
阿錦還在裝憨︰「爹……您您,老……」
眼神落到羅翕身後,突然露出個詭異笑容,兩手左右那麼一比︰「您老的褲子怎麼開了這麼大個口子!」
後宮各院立時又響起一片戳窗戶紙的噗噗聲。
羅翕一驚,忙回頭檢視,卻見阿錦笨手笨腳往牆邊大樹上爬,立刻明白過來她打的什麼主意。上前一把將她按在地上,夾在肋下去了內書房,千挑萬選,挑出把帶菡萏捉手的竹節墨玉鎮尺,將阿錦按在膝頭,拔了她的褲子先狠狠抽了十來下,不解恨,又反握鎮尺,用帶捉手的那面抽,蓮瓣參差出角,孩童皮膚幼女敕,幾下便刮得血肉模糊。一開始阿錦還知道疼,鬼哭狼嚎,幾十下後腿脛疼得沒了知覺,撐不住頭一歪昏死過去了。
王爺听听挨打的沒個響了,也覺得不帶勁了,翻過來一看,見人已經奄奄一息,拿手一探鼻息,這才慌了神, 里啪啦左右開弓,刮了十幾個嘴巴子把人弄醒,這孩子只在口中叫娘,娘,救我。阿錦的娘親保佑,王爺大約就是听了這幾聲娘,忽然良心發現,召了府中良醫正來給看看,黃良醫一見又是這孩子心里納悶,前個月不剛給接了肋骨,夾了頭板,怎麼現在也傷了,乍一看,好似養胖了些氣色也紅潤,拿手指頭一戳臉蛋兒,一個坑下去上不來了,哦,原來不是胖了是腫了。
黃良醫是個仁心仁術的好醫生,可憐這孩子命運多舛,捻著須梢長嘆一聲︰「噫吁!!」
阿錦立刻口齒不清地接了句︰「危乎高哉!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黃良醫順手往阿錦嘴里拍了個鵪鶉蛋大小的藥丸,阿錦被噎得一翻白眼,接著裝死。
黃良醫繼續吟道︰「噫吁!奇乎妙哉!」
王爺詫道︰「人都要死了,你還奇什麼,妙什麼?」
黃良醫一指阿錦,對王爺道︰「王爺,這可是個百年難遇的好病例啊,您看,這孩子一個月前溺在水里斷了肋骨撞破了頭,不曾好透,又遭虐待,打斷了腿扇爛了嘴巴,傷及髒腑,病入膏肓,小命懸于一線,我要將她醫好,錄入我那本《神農藥綱》中,必能流芳百世,供後人敬仰!」
王爺听了這話心虛了,憑什麼自家丑事要流芳百世,不對是遺臭萬年,趕緊道︰「盡力治好就是了,好的藥貴的藥都用上,不許寫在你那破爛醫書里,敢亂寫我就把你變成別人書里的個好病例!」
黃良醫要的就是王爺前面這句話,一天三頓湯藥親自過問,十天半個月慢慢地才把人救回來。
豈料一波一波又起,才沒過幾天黃良醫又被杏兒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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