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打算爆一下字數,章節名起得馬虎了,湊合著先看看,有空會好好改的
不消半日,羅繡欲與阿錦一比高下的消息便傳得王府上下皆知,王爺一听也來了興致,對如夫人道︰「清明也快到了,你挑個時間,讓小的們一起樂樂,賽個風鳶罷!」
王爺一聲令下,各院的夫人小姐小公子們都忙了起來,使出渾身解數,有自己動手的,也有請外頭的工匠幫忙的,都想著能在王爺面前掙個臉,運氣好能贏了的話,還能討賞。
羅繡對此事勝券在握,她去年做的一個彩鳳雙飛風箏就拔了頭籌,得賞了一條安南國進貢的翠羽裙子。
杏兒以為阿錦又要大展身手,誰知她什麼事都不做,每天好吃好睡上小書房,日子照過。倒是羅繡那邊動靜不小,據說請了位外面的老師傅特地做了只孔雀風箏,欲與阿錦的金翅金翅鳥一爭高下。到要比試的前一天,杏兒才看阿錦拿著線軸慢吞吞繞線,也不知她葫蘆里賣得什麼藥。
到了賽風鳶的那日,各院的小公子小小姐們早在香雪塢前的空地上圍了一圈,手上提著各式風箏,簡單的有些蝴蝶,蜻蜓,雛燕,大些的有哪吒鬧海、三陽開泰、七鵲登枝之類,還有心思花巧的,在風箏上綁上哨子做響箏,總之是五花八門,各顯神通。不過眾人都心知肚明,今日壓軸的戲碼是孔雀大戰金翅鳥。
阿錦在人群里看到羅縉,忙跑過去,把他拉到一邊悄悄對他說道︰「三弟,金翅鳥我改好啦,比上回飛得還要高還好看,準能贏!待會比完了就送給你!」羅小胖高興地冒泡,直催著阿錦快把金翅鳥放上天。
羅繡提著只孔雀風箏,鼻孔朝天,壓根不拿正眼看阿錦。阿錦看那孔雀風箏確實做的精致,粘了兩根真孔雀尾羽在尾翼處。放上去後,長長的五彩雀羽隨風飄曳,輕盈靈動,也十分好看。
阿錦不急不躁地扯著手中線,眼楮盯著自己的金翅鳥,一時收,一時放,那大鵬在空中升降,旋轉,姿態瀟灑矯健。孔雀也不遑多讓,向左盤旋著忽而急轉身又向右盤旋,滑翔了一段後,越飛越高。兩者勢均力敵,僵持不下之時,一陣旋風吹過,兩只風箏親親熱熱地纏繞到一快去了。
阿錦急得跳腳,口中直呼︰「怎麼辦,怎麼辦,這下完了!纏一塊了!」
羅繡見狀,心中竊喜,一發狠,手上使力一繃線,啪一聲,竟割斷了阿錦的風箏線。
羅繡跳起來呼道︰「我贏了!」
阿錦看看手中殘線,悲從心底來,一癟嘴,一手指著羅繡,坐在地上耍賴起來︰「羅繡,你還我的金翅鳥,都是你弄斷我的線!都怪你!」
那邊羅小胖看著眼看就要到手的金翅鳥越飛越遠,雄極了,哇一聲大哭起來,沖到羅繡面前,狠狠在她的新繡鞋上踩了下去︰「都怪你都怪你,我的金翅鳥沒了!你賠我!」
羅繡怔了一下,奮力推了一把羅縉︰「什麼狗屁金翅鳥,誰稀罕!」
羅縉被推得摔在地上,阿錦過去扶起羅縉,裝著拿袖子抹淚道︰「三弟,咱們回去吧,沒有厲害的娘做靠山,咱們爭不過她。」
羅縉氣極,大叫道︰「我娘比她娘厲害!爹天天晚上都來香雪塢的!爹最喜歡我娘了!」
羅繡冷笑道︰「怎麼,怕人不知道你娘就是個狐狸精啊?」
羅縉听到人家說他娘是狐狸精,急得口不擇言︰「我娘才不是狐狸精,你娘,你娘是下作小娼婦!」
這話一出,本來亂哄哄的場面頓時鴉雀無聲,六歲的孩子怎會明白何謂娼婦,會這樣說必然是跟大人學舌。
原來如夫人出生青樓,當年也是冠絕江南的名歌伎,雖說是賣藝不賣身,可到底出身不光彩。八夫人卻是翰林院傅編修家的庶女,雖是庶女好歹也是大戶人家書香門第,生了兒子正得寵,自然是看不起如今在姬妾中地位最高的如夫人。♀
羅繡又氣又惱,紅頭紫臉沖上前去,與羅縉扭做一團,兩人一個用牙咬,一個用指甲撓,誰都不肯放手,嫌爪撕牙嚙不過癮,干脆撲上身子壓著對方打,兩人在地上來回翻滾,不一會臉上便都掛了彩,各自的丫鬟嬤嬤拉都拉不住。別院的人口中叫著︰「快別打了,快別打了,要打出事了!」卻只是圍著這兩人打轉,並不伸手去拉開他們,大約是怕禍及自己,做了池魚。最後到底還是羅繡年紀大些佔了便宜,按住羅縉就把他的頭沒命地往地上撞。
阿錦見情況不對,一個箭步沖上前,用身體護住羅縉,帶著他往邊上一滾,撞上了一株梅樹樹根,那條妝花錦裙子刺拉拉幾聲徹底報廢。
羅縉驚魂甫定,看見阿錦滿臉鮮血又大叫起來,阿錦淡定地安慰他道︰「三弟,我只是流鼻血,沒事的。」
然後,頭一歪,倒了。
阿錦衣衫襤褸地立在她爹的小書房里,發髻散了一個,前頭翹著一撮毛,十足一個小叫花子。
阿錦甩甩頭,大大方方地把另一個發髻也拆了下來,鴉翅般的黑發散落下來鋪滿後背,她把頭發別到耳後去,露出一張精巧小臉。
羅翕自顧自喝完了三盞茶才問︰「玩得高興嗎?」
阿錦垂著眼道︰「不高興。」
羅翕︰「哦?怎麼不高興了?」
阿錦黯然道︰「裙子破了。」
羅翕輕描淡寫道︰「再換一條就是。」
阿錦沉默片刻︰「就這一條錦的。」
羅翕心里被一根小刺扎了一下,哦了一聲,卻接不下去話。
過了一會,又問︰「你給自己的線做手腳了?」
阿錦抿抿嘴道︰「飛都飛了,哪還說得清。」
羅翕道︰「線軸上殘線還在,一查便知。」
阿錦冷笑︰「王爺明察秋毫,真看出有問題還在這套我話?」
羅翕頭疼了,那線軸上的線確是民間百姓常用的自家搓出的棉線,「柳條搓線絮搓棉,搓夠千尋放紙鳶」說的就是這種棉線的制法。想必她沒有閑錢去買那上好的絲線,自己搓線也是常情。
「照你的性子,會不耍鬼滑頭?」羅翕蹙眉道。
阿錦斬釘截鐵道︰「真沒有!」
羅翕盯著她看了會兒,湛藍眼楮通透明澈,不見半點心虛,才恨道︰「你還真能耐,一個風箏就能讓兩個大的反目成仇,兩個小的頭破血流。羅縉現在把你當大恩人,自己跪宗廟還替你求情,眾人都道你心慧手巧,愛護幼弟。」
阿錦大言不慚︰「女兒謹遵爹爹教誨,已真心改過了。」
羅翕拿不住她把柄,只得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來日方長,望你是真心改過了。」
見阿錦披頭散發,果著一段小腿,蹙眉道︰「王府家的女兒衣不蔽體,成何體統,沒合身的衣裙讓府里做幾件。」
阿錦硬邦邦蹦出兩字︰「沒錢!」
羅翕道︰「月例呢?」
「都給如夫人了啊!」阿錦沒好氣道。
「給她做什麼?」
「幫您賠那盆大雪素蘭!」
羅翕這才想起來上回追著阿錦打的時候踢飛了一盆如夫人的大雪素蘭。心念一轉,明白了其中門道,撫掌失笑道︰「活該!活該!就該給你點教訓!」
阿錦賭氣道︰「缺衣少食那麼多年也過過來了,反正我就那麼一條裙子,就這樣穿到明年吧!」
說完撩起裙子往外走,剛才為護住羅縉,裙子後擺被劃出兩道長口,偏偏她今日還穿得一雙玫紅底子繡鞋,也不知是杏兒問哪個姑娘夫人討來的舊東西,大了不少,阿錦從現代穿來,穿不慣這些繁復裝束,常有偷懶,仗著裙子長別人看不見,總是趿著當拖鞋。
一邁步,兩只軟緞紅鞋浪浪蕩蕩將掉,一截鮮藕似的女敕白小腿在裙下若隱若現。
羅翕眼珠子差點掉下來,連忙喝道︰「回來!像什麼樣!」
阿錦轉回,攤手道︰「那你拿錢來給我做裙子。」
羅翕敷衍道︰「明日讓總管撥給你。」
阿錦嘴角帶笑,眼里有刀︰「我出生的時候您說過保我一生錦衣玉食。」
羅翕心中五味翻騰,他確實有愧于阿錦,兩歲上發現這孩子愚鈍昏蒙便心生嫌惡,到珈娜過世後,看見她酷似珈娜的臉只徒增思念,從此再也不踏足八千雲月樓,任她自生自滅。
羅翕揉揉眉心,疲憊道︰「行了,以後你那月份錢便由我這里直接出,別再和如夫人鬧別扭了。」
沉吟片刻,又道︰「府里塞風鳶的一貫規矩是人人有賞,你第一回參加,雖不曾勝出,打賞是不會少你的,有什麼想要的?」
「有。」阿錦目光瞬間變得堅定而,「我想進宗學上學。」
羅翕略有些吃驚︰「你如何想上宗學?」
「多學些東西總不錯的。」
「你一女孩家……」羅翕猶豫道。
「大姐姐能去,我也能去。」
阿錦話中大姐姐,正是已經出嫁的大郡主羅縹。
「話雖如此……」羅翕實在不知是該讓她去還不該讓她去,讓她去吧,府里大約就能太平了,不讓她去吧,又埋沒了她,確實可惜。
前思後想好一會,方嘆息道︰「過幾日挑個吉日去宗學入學罷,和應麾一同听講,我正好新請了臾朔大儒陳方蔚任教授。」
阿錦大喜︰「真可以和大哥一起去?要不我換個男裝扮作大哥侍讀去吧,也好少些是非。」
王爺雖不在意世人目光,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刻允道︰「好,如此最好。」
又解下外袍,丟給阿錦︰「披上出去。」
忙不迭地揮手趕人如逐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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