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好像都能听到,顧飛兒的眼淚雖然還在掉,可是她已經不敢哭出聲了,她一邊看著陳逸南一邊擦著眼淚,好像在等著陳逸南對她進行訓話似的。愛睍蓴璩
陳逸南看著顧飛兒,然後伸手替顧飛兒將眼淚擦了擦,但是新的眼淚又掉了出來,陳逸南說︰「飛兒你要學著長大了知道嗎?我知道你從小就很要強,但是要強不是長大,長大得有更成熟的表現,還有你說你對我的感覺,我相信那不是愛情,而是你自己想像出來的假感情,咱們沒有在一起真正生活過,所以你對我的了解都是停留在想像上,這種情感是不能做為生活的感情基礎的,等有一天你長大了,你會真正地明白你想要和什麼人生活,到那時候才是真感情,你能明白我說的嗎?」
陳逸南耐心地對顧飛兒說,在他的記憶里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對一個人說話了,這場變故讓他能安靜地想一些事了,這對他來說也許也不是一件壞事。
顧飛兒看著陳逸南她很想說她想要過一輩子的人就是他,她愛的人也是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開不了口,一看到她看自己的眼神,顧飛兒的心里就很難受,她雖然是小,可是當年她就能從陳逸南的眼里看到陳逸南對她姐姐的愛,可是她卻沒有看到過陳逸南那樣看她。
「我不是一個好男人,我的心在幾年就已經給了你姐姐了,你姐姐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也是我最對不起的女人,我已經沒有能力再去愛別人了,你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飛兒。」陳逸南又說道,好像他的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
顧飛兒听著陳逸南的話,她邊掉眼淚邊搖頭,最後她又撲到陳逸南的身上說︰「我知道你愛我姐姐,可是姐姐她已經不在了,她已經在另一個世界了,如果姐姐知道你這個樣子,她一定也會難過的,她也希望你過的快樂,不是嗎?」
陳逸南抬頭看著天花板,這些道理他都懂,可是他就是不能輕易接受別的女人了,而且這個女人是顧飛兒的話,更不能可能,他說︰「飛兒我真的只把你當妹妹,我不能讓你有錯覺,從而耽誤了你,你明白嗎?你必須有更好的生活,你還這麼年輕,你應該得到更好的幸福。」
顧飛兒緊緊地抱著陳逸南說︰「我跟在你身邊我就是幸福的,我求你不要再讓我走好不好?我已經想好了,哪怕你不會離婚不會娶我,都沒有關系,只要能在你身邊讓我怎麼樣都可以。」
陳逸南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輕推開顧飛兒說︰「飛兒,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想你過比現在更好的生活,你應該過更好的的生活。」
「我覺得我在你身邊就挺好的,你是不是煩我了,你不能像愛姐姐那樣愛我,那麼你對那個蘇小莫是什麼感覺呢?難道你對她真的就只有恨嗎?」顧飛兒看著陳逸南說,她的眼楮直直地看著陳逸南。
陳逸南被顧飛兒這麼一問,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正好這時林健急匆匆地趕來了,他敲了一下門然後就走了進來,走進來才發現顧飛兒在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說︰「對不起,陳總,我不知道飛兒小姐在這,你們先聊,我等一下再來。」
林健說完就要轉身走,陳逸南及時喊住了他︰「林健有什麼事你就說。」
林健轉過身看了顧飛兒一眼,她哭過這不難看出,而且這里面的氣氛他也感覺到很壓抑了,不過陳逸南不讓他走,讓他說,他也只好如實地說了︰「我們已經找到小莫夫人了,不過她已經去了萬龍山,老爺子提早一步找到了她,我趕去的時候他們剛上車,我便趕回來向您報告了。」
陳逸南听了林健的話不說什麼,他的眉頭緊鎖著,顧飛兒听了林健的話她轉眼看著陳逸南,剛才她是听到何玉說蘇小莫離開了,她的心里是有些高興,可是這高興還沒能繼續呢,怎麼這麼快就找到了呢?而且去找蘇小莫好像還是陳逸南的意思,顧飛兒現在更加確定陳逸南對蘇小莫的心肯定不是恨了。
一想到這顧飛兒的心里就更加難受了,她恨不得把陳逸南帶離這里,讓他身邊的女人永遠也找不到他,可是陳逸南是誰,又怎麼可能那麼乖乖地听她的話。
陳逸南知道了蘇小莫的下落之後他的心情好像變輕松了,而且這說明他的感覺很準,蘇小莫果然是逃不出他的勢力範圍的。
林健看著陳逸南不言語,接著又說︰「還有一件事也已查清楚了,當年去桑山的人員當中真的有小莫夫人,而且我听他們說小莫夫人當時就救過一個孩子,這個消息絕對可靠,那個護士說她當時就和她在一起,她說小莫夫人還用自己的女乃喂過那個孩子。」
陳逸南轉眼突地看向林健,他的身體都僵硬起來,他的神經也變得緊張了,為什麼?為什麼那個救了小環子的護士會是蘇小莫?她真的有那麼善良嗎?當時雖然他沒有看清楚那個護士的臉,可是他真的不敢想像那個真的就是蘇小莫。
陳逸南想到這不再淡定了,他果斷地下床,然後就往病房外走,而顧飛兒早就听傻了,她當然不明白林健說的是什麼意思,可是有一點她非常清楚,那就是陳逸南好像挺在意那個護士,而那個護士竟然就是蘇小莫,這到底是什麼邏輯,是什麼時候的事,顧飛兒跟在後面追陳逸南,她邊追邊喊︰「逸南,你不能去,你不能丟下我。」
可是陳逸南已經听不到了,就算他能听到他也不可能停下來了,顧飛兒因為跑的太快,出門口的時候摔倒了,她坐在地上看著陳逸南跑的方向,心里有種很痛的感覺,雖然她才有十八歲,可是她卻感覺到她的心已經蒼老的沒法再蒼老了,她有種心死的感覺。
「飛兒小姐,你不要這樣,這個問題在陳總的心里很多年了,現在他終于知道答案了,他肯定是很激動的,你也知道小環子對他很重要,當年如果不是那個護士救了小環子,給小環子喝了她的女乃,小環子也許就沒有今天了。」林健對顧飛兒說,雖然她不一定能听進去,可是林健還是說了出來,因為這些年在陳逸南身邊的只有他。
顧飛兒抬眼看向林健,她的眼淚又掉了出來,最後她輕笑起來,她說︰「我終于明白當年姐姐為什麼那麼絕望地和我說逸南的心里有別人了,其實姐姐說的那個人就是小環子對不對,逸南他只知道姐姐溫柔善良,可是他不知道姐姐的佔有欲比我的還強,她不允許任何一個人搶了她在陳逸南心里的位置,哪怕那個人是個孩子,就算是逸南的孩子也不行。」
顧飛兒喃喃地說著,林健在一邊听著有些不明白,他還真不知道那麼通情達理的顧飄兒會有顧飛兒說的這一面。
林健想那也都是過去的事了,顧飄兒都走了三年了,誰還會在意她的想法呢?
林健扶著顧飛兒起來,他說︰「飛兒小姐,不管怎麼說,陳總她很在乎你,她把你當妹妹一樣疼愛,如果你非要讓他改變對你的感情的話,以我對他的了解有點不可能,換句話說如果你真的想永遠留在他的心里,得到他的關懷的話,你就放下對他的愛吧,你如果還是一直說愛他,他會覺得有壓力,也會離你越來越遠的。」
顧飛兒站起來她轉頭看著林健,林健的話讓她突然明白了一些道理,不過她就是不甘心放開陳逸南,她從十歲開始喜歡他,好不容易她姐姐走了,她以為她就可以擁有陳逸南了,可是一想到這終究是一場夢時,她的心里還是很難過,而且還有種窒息的感覺。
林健看著顧飛兒有些心動了,他接著說︰「而且飛兒小姐,你不能生氣,不能激動,陳總為了你都不敢過多的刺激你,他的心里真的很在乎你,但是唯獨不能把愛給你,你明白我說的嗎?」
顧飛兒的眉頭皺了起來,她還是不說話,就算是她明白她也不說,她就這樣沉默著,林健見她不說話,也不再勸她了,而是扶著她慢慢地往外走,林健扶著她低頭的時候看到她的手受傷了,應該是燙傷,剛才林健進門的時候好像看到了保溫桶,林健想這應該是顧飛兒給陳逸南熬湯的時候受的傷吧,林健對于顧飛兒的深情很感動,只是他也在惋惜,惋惜這份深情怕是沒有人回應了。
陳逸南從病房里出來跑的太快,胸口又有些疼了,不過他不在乎,他現在急需要去一個地方,病號服穿在他的身上讓他一出住院部就成了焦點,陳逸南站在門口觀查了一圈之後終于看到林健開來的車,剛才他往外跑的時候,林健很懂他將車鑰匙給了他。
陳逸南幾步走到車邊打開車門便坐了進去,他看到副駕駛座上放著一個裝著男裝的袋子,陳逸南在心里不禁對林健又多了一份敬意,這幾年林健跟著他,成了最了解他的人了,陳逸南想也沒想地抓過袋子然後換上衣服,他的動作很快,幾下就換好了,換好之後他開著車子就出了醫院。
一個人心情最激動的時候是他知道某件真相的時候,可是陳逸南最平靜的時候卻也是他知道某個真相的時候,他開著車走在外環路上,他沒有此時這樣平靜過。
曾經他有千萬個瞬間覺得那個救小環子的護士就在他的身邊,可是他從來沒想過會是蘇小莫,因為蘇小莫給他的印象和那個護士沒有一點有關聯的地方,蘇小莫驕傲,蘇小莫狠毒,蘇小莫做事不擇手段。
可是結婚後他攤牌了,蘇小莫非但沒有狡辯,反而表現的很後悔,表現的很對不起他,這讓陳逸南有些不解,他以為她是裝的,可是就算是能裝一時,裝一陣子,可是也不會裝的那麼像,而不露出一點痕跡。
還有小環子對她的那份好感,原來也是早有基礎,陳逸南想如果他早就知道蘇小莫是救小環子的那個護士,他對蘇小莫的看法是不是改變還會早些,對她的態度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惡劣,可是沒有如果,所以陳逸南無法知道答案。
可是就算沒有如果,陳逸南也還是被自己搞糊涂了,明明是恨她才和她結婚的,可是卻慢慢地改變了對蘇小莫的感覺,經過相處他覺得蘇小莫也不是那麼地可惡,也不是那麼可恨,她對他的冷言冷語不反駁,她對他的羞辱不反抗,和她相處過的人都說她很好,何玉是,陳一舟是,陳方庭是,陳媽也是,這些都是他最親近的人,他的家人,可是他們都說蘇小莫好,這也讓他有種想看看蘇小莫到底是什麼人的沖動。
陳逸南靜下心來想過,蘇小莫雖然沒有他們那些人說的那麼好,可是卻也沒有他曾經想的那麼差,陳逸南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蘇小莫了。
當他第一次佔有蘇小莫的時候,她的感覺讓他忘不了,他很清楚他不是蘇小莫的第一個男人,他曾為這樣的感知而憤怒過,他恨那個蘇小莫曾經的男人,最可氣的人鄭毅居然在他們婚後還找蘇小莫,這讓陳逸南的大男子主義更泛濫了。
他怎麼會允許別的男人去踫他陳逸南的女人,雖然對蘇小莫他還沒有那種感情,可是他就是不允許,更別說那個男人還是蘇小莫曾經最愛的男人了。
為這一切的想法陳逸南都找不到合適的解釋理由,他不願意承認對蘇小莫的感覺已經發生變了,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在和蘇小莫相處的日子里,他已經慢慢習慣了蘇小莫的存在,哪怕是恨的存在,他也習慣了,他習慣了吃她做的飯,習慣了他吼她無語時的場景,習慣了小環子粘著她,她溫柔地對小環子的表情。
其實習慣真的是個可怕的東西。
陳逸南邊開著車思緒不覺地回到了三年前那個讓人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時刻,三年前桑山地震的現場。
「快,誰來救救孩子.」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還伴隨著孩子歇里斯底的哭聲.
陳逸南轉過身便看到一個滿臉帶血的老太太懷里抱著個嬰兒,嬰兒發出的哭聲一聲聲地揪著他的心,他兩步走到老太太的面前接過孩子說:「給我吧。」
轉身掃了一眼便向著帳篷處走去。
「快救孩子!」陳逸南的腳還沒邁進去,聲音就已到了。
陳逸南抱著孩子的時候哭聲小了點,但是孩子的頭卻在使勁地往他的懷里鑽,不由地他心急了。
蘇小莫正和同事在為傷員消毒听到孩子然後轉身接過孩子說:「我來!」
一個五六個月大的嬰兒正閉著眼放聲大哭,蘇小莫把他放好,邊檢查邊說:「什麼情況?」
陳逸南一听想到剛才的老人,接著轉身喊:「小林……」
林健正好也走了進來,然後附在陳逸南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陳逸南的臉色突地一下子不好看了,轉過身對蘇小莫說:「你不是醫生嗎?抓緊救孩子。」
蘇小莫听出了男人說話的語氣不好,沒說什麼,而是抱著孩子走進了帳篷的里間,孩子還在不停地哭著。
陳逸南心里很著急,看著眼前的這個胖女人居然抱著孩子離開了,心里很火,他邊跟上前邊說:「你這人……」
陳逸南掀開簾子的同時,孩子的哭聲也停了,他只看見那胖女人抱著孩子坐在凳子上,孩子正用力地吸吮著她的茹頭,而露出的乳*房盛現著粉紅的色澤……
這幾年陳逸南做夢的時候經常會夢到那時的情景,只是他那時候還不知道那個一聲不響就給孩子喊女乃的護士就是蘇小莫,現在真相大白了,陳逸南細細一想那個人不就是蘇小莫還會有誰,那個胖身子,那眉宇之間流露出來的淡淡憂愁。
怪不得陳逸南和蘇小莫住在一起之後總覺得她的眼神好像在哪里見過,原來三年前他們就已經見過面了,只是他沒看清她,而蘇小莫也許也不記得他了。
蘇小莫給喂女乃的那個孩子就是小環子,小環子的家人在那場災難中都死了,連抱她去的女乃女乃把她交給陳逸南後也死了,所以陳逸南就把小環子抱了回去,他很喜歡那孩子,他那時候正想著和顧飄兒結婚的,陳逸南想顧飄兒也一定會喜歡這個孩子的。
只是誰也不會想到這才是悲劇的開始,他和顧飄兒悲劇的開始。
他把孩子興沖沖地抱去給顧飄兒看的時候,沒想到顧飄兒卻不高興,而且很明顯地她哭過,陳逸南敲門的時候她也是磨蹭了很久才給開的門。
陳逸南當時就有些疑惑,不過他也沒多想,他只想著給顧飄兒看孩子了,只是顧飄兒連一眼孩子都不看,而且還很煩燥地讓他將孩子抱走,陳逸南很納悶,為什麼平時那麼喜歡孩子的顧飄兒會這麼不喜歡這個孩子,當時陳逸南覺得也可能是太倉促了,顧飄兒需要時間來接受這個孩子,他便很听話地把孩子讓林健抱走了。
他留下來哄顧飄兒,可是顧飄兒對他也很冷淡,他問她原因,顧飄兒只是說她很累了,想休息,陳逸南雖然很想和她親熱親熱,說說這幾天的相思苦,可是一看到顧飄兒確實很累的樣子,他便離開了。
以後的幾天他都來看顧飄兒,而且都小心地講孩子的事,講她是多麼可愛,講她是多麼听話,還講救了孩子的那個護士,顧飄兒終于听煩了,她和陳逸南吵了起來,她不僅還不接受孩子,而且還說陳逸南是對那個護士動心了,說孩子是他和那個護士生的。
陳逸南當時听了就很生氣,他一點都沒有想到一直那麼溫順的顧飄兒會有這樣的一面,顧飄兒說過這些之後便說想出去透透氣,她走了只留下陳逸南,而她這一走便再也沒有回來。
她出了車禍,被送進了蘇小莫所在的醫院,最後宣布死亡。
陳逸南站在顧飄兒的墓前,顧飄兒的笑停留在了那一刻,照片上她的笑還是如他以前那樣熟悉,恬靜而又溫柔,他們戀愛之後一直沒有吵過架,直到小環子的出現,他們是第一次吵架,而且也成了最後一次吵架。
陳逸南穿著一身休閑服,倒是讓他看上去沒有那種病態樣了,只是臉色卻有些不好看,而且下巴處還長出了胡子,他伸手模向顧飄兒的照片,照片很涼,他的手指也很涼,距離上次來看她已經過去幾個月了,應該是自從他和蘇小莫結婚之後他就沒有來過。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飄兒,我找到了當年那個救小環子的護士了,我知道我說這些你不高興,但是我還是想和你說說,因為我沒有人可以說,你就將就著听听吧,你知道她是誰嗎?是蘇小莫,對,就是那個害了你的人,我和她結婚了,我想報復她,是她讓我失去了你,可是飄兒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車禍明明不嚴重,你卻怎麼就離開了我,你這是在懲罰我嗎?讓我一輩子記得我的選擇錯了,讓我一輩子內疚,是不是?飄兒,你做到了,我會一輩子記著你的,而且也會自責難過一輩子,但是飄兒我還要告訴你,如果能重來的話,我還是會選擇收養小環子的,我感覺她就是我的孩子一樣,我不能不管她,所以飄兒就算你怪我,這也是我的心里話。」陳逸南一個在那里自言自語,他曾經的習慣就是來這里說話,而他的話也只願意對顧飄兒說。
顧飄兒去世一周年的時候是他最傷心時候,他來這里看她然後看到了有人也來過這里,他更開始調查,最後他查到了蘇小莫,從那時起他就恨蘇小莫,想著有一天必須得報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