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
看見景陵跑過來,燕驚瀾架在君蘭脖子上的匕首收緊,威脅似的微退半步。
「燕驚瀾!」景陵收住腳步,盯住燕驚瀾的眼神異常凶狠,「把蘭兒放了!」
燕驚瀾眯眼,冷哼一聲,「景將軍為什麼不自己過來?」說著,燕驚瀾架在君蘭脖子上的匕首微微生力,鮮紅的血沿著君蘭雪白的皮膚流出,相當顯眼。
脖子似乎被毒蛇咬了一口,君蘭微微皺眉。
景陵看見那鮮紅的液體,心頭猛地劇痛,眼中暴戾更盛,「燕驚瀾,把蘭兒放了!」
「你如果能將我打敗,我自然會放掉她!」燕驚瀾一直脅持住君蘭,在景陵出現的那一刻,他清楚地感受到君蘭的激動,心中不禁一陣怒意。
從燕驚瀾本身的記憶里,燕驚瀾得知景陵喜歡秦君蘭,而秦君蘭對他也有強烈的感情,當初的燕驚瀾明知道這點,卻依舊義無反顧地撞上去,結果就被景陵和秦君蘭合力害死!
說起來,他之所以會來到這里,還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的關系!如果不是他們殺掉燕驚瀾,他的靈魂也就不會來到這里,他根本不會死!好不容易才得到所有,居然因為這兩個人的關系,他穿越成古人,前生的種種都化為了煙雲,叫他如何不恨!
「景陵,你不是想救她的嗎,那好!你從這里跳下去,我就放了她!」猛地,燕驚瀾看住景陵,眼中涌動著仇恨,像一條高傲的毒蛇在戲弄著自己的獵物。就算要殺掉你,也不會給你一個痛快!
「景陵!」君蘭喝住景陵,憤怒地瞪住燕驚瀾,「燕驚瀾,你不過是想離開而已,我現在讓你走!」
「我突然又不想走了燕驚瀾揚起戲謔的笑,當著景陵的面緩緩湊近君蘭,一字一頓道,「我現在想看著你們在我面前,一個一個地死掉!」
伴著燕驚瀾的話音,四周卷起了陰寒了風,刺入心頭。
君蘭瞳孔皺縮,袖子下的雙手握緊,猛地揚拳攻向燕驚瀾的面門,脖子卻率先一同,有液體溜進了衣服里。
「我警告你,別亂動,我可不想我的獵物死的這麼輕松!」燕驚瀾殘忍一笑,眼中寒光凜凜。
「蘭兒!」景陵站在數米之外,無視昏暗的天色,直直地盯住君蘭流血的脖子。「燕驚瀾,如果我從這里跳下去,你立刻放了蘭兒。我身後有數百精兵,你逃不掉!」
「景陵!」
燕驚瀾收緊握住匕首的力度,鎮住君蘭,笑容里染上了一點怒火。「那是當然,但如果你敢耍什麼花樣,我就要她死在你面前。你不是很緊張她的嗎,不想她死,立刻給我跳下去!」
「景陵不要!」君蘭忍痛喝住景陵,含恨地瞪向燕驚瀾,「燕驚瀾,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事,和景陵一點關系都沒有!是我要景陵殺掉你的,你有本事就沖我而來!」
燕驚瀾這樣威脅她,無非是報當初的仇。她身上還痛著,力氣一時半刻也使不上,只能用別的方法來對付燕驚瀾!只恨開始的時候為什麼沒有徹底殺掉燕驚瀾,留下今天這個禍害!
燕驚瀾似乎看透了君蘭的想法,「你,我自然會找!但現在嘛,」視線一轉,落在對面的黑衣男子身上,「景陵,你還不跳下去,難道你想看著秦君蘭死在你面前嗎!」
說著,燕驚瀾架在君蘭脖子上的刀收緊。
「不許傷害蘭兒!」景陵低沉陰寒的話音響起,昏暗中,可以看見他的身影正往山崖那邊移去,被吹起的衣袍發出一陣 里啪啦的響聲。
「景陵,你站住,誰準你跳下去的!你給我站住!」
「閉嘴,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君蘭傾身要阻止景陵,燕驚瀾看得生氣,竟用力將匕首架在君蘭的脖子,切進了皮肉里頭。不等景陵回頭說什麼,燕驚瀾殘忍地喝道,「還不跳下去,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她!」
「你敢!」景陵側身望來,明明四周一片昏暗,卻無法遮擋他眼中的幽寒,像厲鬼般涌動著。
燕驚瀾只覺心頭一寒,惱羞地加重手中的力度,用行動證明給景陵看,他敢不敢!
景陵眯眼,眼中殺意暴漲,卻只是和燕驚瀾對視好一陣,隨後轉身走向漆黑不見底的山崖邊緣,迎面沖來的寒風好比巨浪,拍打得身上刺痛。
「景陵,不準過去!你給我站住!」
身後,她竭斯底里的怒喝還在響著,和平日一樣都是凶巴巴的,卻讓他感到心頭一暖,這迎面而來的寒風也不再刺骨了。
沒有遲緩,景陵邁步來到山崖邊緣,垂眸望向下方,正好天邊的朝陽從山巒中升起,萬道金光如潮水般用來,照亮了下方的景致。
這里是山河關對出的一處山崖,並不是想象中的萬丈高崖,不見谷底。借著照耀而來的陽光,站在山崖邊緣,俯視下去,一眼就能看見低谷湍流的河水,地方的岩石被河水沖刷得平滑,褐黃色的河水像一條咆哮的巨龍,眨眼就能吞滅掉大塊的岩石,人一旦跳下去就沒有生存的機會。
由于山崖正好形成有一個三角地帶,這里的水流聲並不響亮,但河水卻是相當急,比其他地方都會急!
朝陽照耀而來,君蘭也看見了下方的情況,忽然,發瘋似的爭扎起來,眼楮微微赤紅,「景陵,你給我回來!不準動,你以為燕驚瀾他會放過我嗎,你給我回來!我肚嗎,你給我回來!我肚子好痛,我使不上力氣,燕驚瀾不會放過我的,你給我回來!」
听見君蘭的怒喝,站在山崖邊緣的人一抖,觸電般望來,在陽光的照耀下,君蘭的臉顯得蒼白,衣服上破破爛爛的,小月復處明顯能看見一個鞋印,可見下手之人有多狠!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燕驚瀾生氣地捏住君蘭的手臂,表情猙獰地對上景陵恐怖的臉色,「景陵,你現在就跳下去,我絕對不會傷害她!」
這個女人,從第一次見面,燕驚瀾就見識她的囂張。在醉仙樓內,當著華陽城以及城外的高官貴人囂張地喝了一句「醉仙樓內鬧事,殺無赦!」。
第二次見面,她為了擺月兌燕驚瀾,單靠一人之力對付兩個武功深受的老前輩,借著他們的威勢成功逃月兌。
還有第三次見面,燕驚瀾將代表燕國皇室的玉佩給她,她明明已經猜到了燕驚瀾的身份,卻依舊囂張地策馬離開。絲毫沒有猜疑燕驚瀾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秦國。或者,她是自信,無論燕驚瀾要在秦國搞什麼,她都能把燕驚瀾鎮壓住。
對,這個女人就是囂張高傲,目中無人,必要時刻,她比任何人都狠,絕不留情。但現在,這個女人居然示弱了,當著秦軍數百精兵大聲地朝景陵示弱,為的就是留著他。
景陵在她心中就是這麼重要嗎,重要到她可以連自己不顧嗎!
可恨,真是可恨!
「燕驚瀾,立刻將蘭兒放了!」景陵站立于山崖邊緣,漆黑的袍子在利風中飛揚,劃破了虛空。眼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醞釀。
听到景陵的話,原本還隱藏在山林中的精兵紛紛站起身,前排是一隊弓箭手,手中弓弦拉近,利劍全數指向燕驚瀾的要害,只要一聲令下,燕驚瀾當場就會被萬箭穿心。
「哼,你以為這些小玩意可以威脅到我嗎!」燕驚瀾冷笑地看著這些連破手槍都不如的弓箭,猛地用力將君蘭遮到前方,遮擋住弓箭手額視線。「景陵,立刻跳下來,我就放了她!」
「景陵,站住!我不準你跳,你是听他說,還是听我說!」君蘭微微爭扎一下,朝著景陵喝道。
「蘭兒,」景陵的眼神緩緩溫和下,「我說過,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說罷,景陵迅速轉身,君蘭心頭劇痛,嘶叫道,「你敢跳,我現在就死給你看!」淚水,飛濺而出,被猛烈的風吹散。
四周只剩下一片刺耳的呼嘯聲,山崖一邊,高大的男子脅持著一名女子,他們旁邊不遠的山崖上,黑衣男子渾身僵住,從山崖下吹上來的烈風似乎能將他的身體沖毀。
樹林那邊,一眾精兵面面相窺,不知如何好。
山崖下面就是長河支流,就連岩石都會被沖得粉碎,人跳下去是必死無疑!現在正是緊張關頭,他們不能讓景陵有任何意外,如果景陵有什麼事,他們秦國就保不住了!
但燕驚瀾實在狡猾,他將君蘭擋在前面,周圍沒有隱藏的地方,射擊手根本不能偷襲他。如果要射中燕驚瀾,就必須讓弓箭穿過君蘭的身體,但是……
領頭將軍望住景陵,神色為難。隨後,他悄悄地向身旁的弓箭手比劃了一個收拾,揚聲對景陵道,「主帥,秦姑娘言之有理,主帥你不能跳啊,下面就是長河,從開沒有人能在長河內生存下來,主帥,你是我們秦國的主帥,現在戰事緊張,若然主帥出了什麼事,敵軍將肆無忌憚地進攻我秦國!主帥,代王陛下他們還在華陽城內,一旦邊關失守,我國難保啊!」
「是啊,主帥,你切不能以情用事,置秦國,代王陛下,安怡夫人于不顧啊!」另一名的將軍馬上會意,上前一步勸說景陵。
他們絕對不能讓景陵出事,韓國公主的事已經傳回韓國,韓王之所沒有出征,是害怕自己的韓國會和現在的趙國一樣被景陵滅掉,所以,韓王按兵不動,他是在觀望,注意這景陵,一旦景陵不在了,韓王第一個就會出邊攻打秦國,其他諸國馬上隨後。
到時候,秦國多方受敵,就算佔得地形優勢,秦國也撐不住,亡國之日就在眼前。為了區區一個女子,竟然要付上全國百姓的生命,這,簡直是禍國妖女!
為了她,太後娘娘重病,治愈不及而亡!為了她,七殿下不顧一切和先王對抗!為了她,先王不顧天下指責,也要娶她為夫人,結果慘死在宮中,還連累了韓國公主!為了她,韓王不顧先前的交情,對秦國虎視眈眈!
這些都因為這個妖女啊!
「主帥,你定要三思啊,不能為了一個妖女置我大秦不顧啊!」將領赤紅著臉大聲喝道。
妖女?
君蘭皺眉,目光瞬間落到那個將領身上,怒火涌動。
「閉嘴,任何人都不許說蘭兒半句不是!」景陵怒然揮袖,渾身上下散發著暴戾的氣息,令人不敢直視。
那邊的精兵們都被嚇了一跳,身體微僵。
「主帥,不管如何說,主帥你都不能跳進長河中,軍中大事還等著主帥定奪!燕國、韓國等諸國對我秦國虎視眈眈,這些,主帥你都不能不顧啊!」領頭的將領忍住心中的情緒,痛心地叫道。
「你們,都給我滾!」景陵俊美的臉上泛起了陰暗,咬牙低吼一聲,震得人鼓膜生痛。
景陵現在恨不得殺掉這些人,讓他們永遠地閉上嘴巴,但上嘴巴,但是!當著這麼多士兵的面,他不能這樣做,一旦他殺了他們其中一人,剩下的人都會認定蘭兒就是妖女!
不能,絕對不能!
「主帥!」
見景陵殺人般的表情,一眾將領跪倒在地上,齊聲懇求道,「請主帥以大局為重!」
「都給我滾!」
怒喝乘風而來,殺意濃烈,卷起了地上的碎石,然後,在利風瓦解,眨眼間就消息得無影無蹤。
一眾將軍身子一抖,卻堅定不移地跪著,「請主帥以大局為重,趁著良機誅殺燕軍主帥,將燕軍逼出山河關,護我秦國千秋萬世!」
「滾!」景陵揚聲大喝,怒火撕天。山崖下吹來大片烈風,將他墨黑的長發全部吹亂,恍神間,眾人似乎看見一頭滿載殺意的厲鬼站在山崖邊,也許下一秒,他就會飛撲而來,將他們廝殺掉!
燕驚瀾掃視過四周的情況,眉梢微揚,染上了輕蔑,「景陵,我給你三息時間,跳下去,不然我殺了秦君蘭!」說話間,匕首壓在君蘭的脖子上,鮮血涌出。
「主帥,萬萬不可啊!」眾將軍緊張地喝道,「我軍不可一日無主,我國不可一日無君!主帥,你不能為了一個女子置秦國不顧,代王陛下和安怡夫人都在華陽城中等著主帥!」
听著秦軍將領們的呼叫,燕驚瀾狠辣一笑,沒有繼續說話,望向山崖那邊亂發飛舞、氣勢駭人的黑衣男子。
他要說的就只有一句話,如果景陵能跳下來,他就能趁機離開,景陵不跳的話,不,景陵一點會選擇秦君蘭!到時候,秦君蘭就成了秦國的禍國妖女,諸國听聞景陵的死訊,一定會馬上進攻秦國,到時候,就算燕軍不出手,秦國必亡!他仇的就能報。
「燕驚瀾!」
思索間,女子咬牙含恨的話音如從地獄幽谷中傳來,死死地掐住心髒。
「這就是你的目的吧!」置景陵于進退兩難的地方,不跳,燕驚瀾就當著景陵的面殺掉她!跳,秦國上下包括諸國都會認定秦君蘭是禍國妖女,到時候,諸國人人鄙視她!
「呵呵,你真聰明,是又何如?」眼中一絲痛意閃過,燕驚瀾笑得狠辣。
他是現代人,什麼妖女不妖女在他眼中根本不重要,他只想逼死景陵為自己報仇,卻想不到這群古人這麼看中妖女這個稱呼。既然她都認定是他做的,那他承認又怎麼樣!反正,景陵必須要死!
「你認為我會按照你的話去做?」
君蘭低著腦袋,燕驚瀾無法看見她的表情,這陰沉低迷的語氣令他思緒一頓。不等燕驚瀾回神,臂彎中的女人猛地轉身,匕首在她脖子間劃出一片鮮血,胸膛被人狠狠一推,燕驚瀾瞳孔皺縮,本能地扯住眼前人的衣袍。
「蘭兒!」
耳邊,風聲飛快地呼嘯著,身子在極速下墮,能嗅到底下長河河水的咸濕之味。
「你!」燕驚瀾瞬間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個女人居然打算置他于死地!第二次!
「燕驚瀾,要死就一起死!別以為你能控制我!」君蘭扯住燕驚瀾的衣領,壓在身下,視線微斜就能看見底下洶涌湍急的長河河水,飛濺起的水霧充斥著冰凌之意。
燕驚瀾滿臉仇恨,黑瞳中倒影著一點小黑點,「我和你都是現代人,在這個朝代里,只有我和你是同一類人,你居然為了一個古人要殺掉我!秦君蘭,別忘了你是誰,難道你不想回去嗎!」
燕驚瀾眼力過人,如果說秦君蘭穿越過來真的只是一個小小宮女,無論景陵再怎麼寵愛她,她也不可能擁有今時今日的氣勢,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女人前生的地位,絲毫不比他差,定是領導者般的存在!她怎麼忍心,為了一個古代人放棄自己以前的所有,心甘情願留在這個鬼地方,當一輩子的古人嗎!
對,燕驚瀾就是不甘心!為什麼他要留在這個落後的朝代,前生的他,只差一步就能掌握所有!他不甘心,不甘心留在這里!
「我只是秦君蘭!」
因為極速下墮的關系,身上女子的長發被盡數撩起,露出一張絕美精致、白如玉石般的小臉,臉上沒有一絲粉黛,自然空靈、出塵悅目,恍如夢幻中仙女,但偏偏,她卻擁有一雙漆黑無邊、寒意四濺的眼楮,被她看著,整個人都會覺得一陣寒冷,似乎要凍結成冰凌,輕輕一推就會魂飛魄散。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你不需要知道,記住你自己是誰!」
記住燕驚瀾是誰?
恍神間,眼前泛現出當初離別時一幕,她一身青衣策馬奔馳在小山道上,晨霧還沒有散去,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自己站在原地眺望著,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久久未能回神。
記住燕驚瀾是誰。
當初的燕驚瀾想了許久,才記得自己是燕國新王,燕國的大王!不再是那個步步為營地在王後手下游走布局的燕驚瀾,他是大王,何需听從王後安排!所以,燕驚瀾回國都清殺王後的親信,和王後一番周旋,卻在緊咬關頭領兵出征,讓王後措手不及。
但現在的燕驚瀾是誰?
燕國大王嗎?他不屑這個身份,不過是古人之間的把戲!
黑道殺手嗎?他現在身處古代,還能擁有以前的種種嗎!
驀然,燕驚瀾不甘心地質問道,「你只是秦君蘭,那前世的你是誰,你你是誰,你就甘心留在這里,拋棄自己以前的所有嗎!」
「我能得到一,就能創作二!燕驚瀾,你沒有這個能力,就別再這里質疑我!」君蘭眼神如刃,趁著燕驚瀾吃驚的時候,奪去他手中的匕首,借力在他身上一踩,匕首在岩壁上劃出一陣刺耳的響聲,還伴隨著火花。
她根本就沒打算要和燕驚瀾同歸于盡,是燕驚瀾將她扯下來的!她沒有那麼傻,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犧牲掉自己,她舍不得景陵!
岩壁堅硬,加上身子在下墮,君蘭根本不可能將匕首插進去,底下長河的水花已經能濺在臉上了。
很冷,和冰一樣,臉頰好像被刺穿了,惹得身子一陣顫抖。
「蘭兒!」
驚恐的叫聲從上方響起,君蘭狠狠一抖,不受控制地扭身望上去,只見他已經跳了下去,漆黑色的衣袍被烈風卷起,修長的墨發一片凌亂,褐黃色的水霧涌上,遮掩住視線。君蘭來不及看清景陵的表情,背後劇烈一痛,似乎被巨浪拍打中。
「蘭兒!」
洶涌的水聲中,男子撕心的叫喊沖進鼓膜內,似有一把刀,刺穿了心髒。
眼前一片漆黑,冰冷的河水如鬼魅般覆蓋在身上,嚦笑著將自己拉近黑暗的深淵。
*
「你放手!」男子粗聲喝道,語氣雖然很凶,但听得出他說話時很吃力,「咳咳!」
「啊,大哥哥,你怎麼樣啦,你身上的傷剛剛包扎好,不能亂動的!」小女孩焦急地說道,嗓音如同三月黃鶯般,清脆悅耳。
漸漸回神,努力地想睜開眼楮,耳邊除了一男一女的聲音外,隱隱還有蟲鳴鳥叫,流水叮鈴,清新的微風拂拭在皮膚上,如同羽毛落在了身上,很舒服。
我在哪里!
心神在爭扎著,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不了,四肢沉得像石頭一樣。
「大哥哥,你先去休息一下,鈴音會照顧好大姐姐的,而且,大哥哥,你在這里,鈴音會不好意思的。大姐姐受了傷,要,要月兌掉衣服來換藥的小女孩說的很尷尬,可以想象,她已經滿臉通紅了。
听聲音,小女孩最多不過十歲,她似乎就坐在自己床邊。
「一定要治好她!」男人沉默一陣,起身離開,隨後就听見了關門聲。
房間內只剩下一片寂靜。
君蘭極力想去睜開眼楮,但身體怎麼也動不了,靈魂和**好像月兌離了。
不知過了多久,小女孩的聲音又響起,「好了,已經上好藥了,我看你還是不要再爭扎了,這樣只會傷了你的經脈,這天下間還沒有人能解掉我的毒呢,嘻嘻!」
小女孩歡喜一笑,笑音清脆,如風鈴躍動。
「你什麼意思!」閉上嘴巴,君蘭驚訝了,她居然能說話了?這個小女孩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什麼上藥!為什麼燕驚瀾也會在這里!
「就是這個意思啊,你中了我毒,沒有我的解藥,你就只能躺在床上,任我研究小女孩的聲音在稍遠處響起,她應該是走遠了。
「你對我做了什麼!」君蘭還在爭扎著,但始終徒留,這幅身體好像已經不屬于她了!
在山崖被燕驚瀾脅持,意外之下和他一起掉進長河里,景陵也跟著跳下來。她現在在哪里,這個小女孩是誰,為什麼燕驚瀾剛才會在,景陵在哪里?
君蘭想睜開眼楮,想擺月兌這片漆黑。
「沒有啊,我只是在你身上涂了一點我最近才調配出來的藥,嘻嘻,你就是秦君蘭吧,是仙逝的弟子?」小女孩的聲音一下子響在身旁,她又走回來了。
「你是誰!」君蘭厲聲呵斥,繃緊地身體艱難地抖動一下,隨後,巨大的痛楚如電流般劈下,痛得自己準備死掉。
「都叫你別亂動,我不會害你!」小女孩的語氣嚴肅起來,她似乎在弄著什麼東西,小手在身上游走著。「你被河水撕扯成重傷,皮肉被岩石切割,如果不是我將你麻醉了,你根本承受不了這種痛苦,哼,不識好歹的臭丫頭,浪費我的藥!」
小女孩生氣地加重涂藥的力度,君蘭只覺得自己的皮肉好像被她活生生地撕開,痛得幾乎暈過去,只能咬牙強忍著。
鈴音一邊上藥,一邊打量君蘭,見她明明痛得要生要死的,卻不肯暈過去,偏要咬牙強忍住。「你是擔心我會趁你暈了之後對你做什麼?哼,真是個臭丫頭,我如果要殺你,我現在就能殺掉你!」語氣忽然狠辣,和先前天真無邪完全不一樣。
「你,你到底是誰!」
听聲音只有十歲,卻一口一個臭丫頭的叫著,而且還這麼自然,這人到底是誰?
「告訴你,你這個臭丫頭不知道!」鈴音有點生氣,用力地幫君蘭涂完藥,之後就不管她了,好像推門走出來了。「啊,大哥哥,你怎麼還在這里?你的傷沒有好,」
「她怎麼樣!」不等鈴音說完,燕驚瀾緊張地問道。
音不滿地抱怨一聲,清脆地說道,「我已經幫姐姐上完藥了,不過姐姐的傷被大哥哥要嚴重,所以還要在床上休息半個月哦!大哥哥,鈴音扶你回去休息,我們不要打擾姐姐休息,這對姐姐的傷不好的哦
是燕驚瀾在外面!
君蘭想出聲,喉嚨好像被堵住,硬是吐不出一個音符!
點穴,死丫頭點了她的穴道!
「大哥哥「大哥哥,我們快點走啦,一會兒師父回來,看見大哥哥你在這里,師父會罵我的鈴音似乎很怕她的師父,推著燕驚瀾走遠了,根本不給燕驚瀾進來看君蘭。
四周又安靜下去,君蘭不知道自己爭扎了多久,她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著要怎麼離開這里,她要見景陵!她擔心景陵,她明明看見景陵跟著他們一起跳下來的,為什麼景陵不在這里?難道鈴音沒有把景陵救起來,不會的!
「臭丫頭,我叫你別亂動!信不信我挖你的心髒出來煉藥!」
寂靜的漆黑中,女人淒厲的威脅撲來,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副畫面。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滿臉猙獰你盯住自己,她修長的指甲在自己的臉頰上劃過,引起一陣微痛。
君蘭想說話,但說不出。
女人見她安靜下來,冷哼一聲,掏出藥幫君蘭上藥,忽然又道,「臭丫頭,我要問你幾個問題,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要是你敢騙我,我有無數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嘶!」
話音剛落,也不知道女人在自己身上做了什麼,手臂好像被毒蛇咬住,撕下了一塊肉。君蘭痛得嘶叫出聲,又發現自己能說話了。
「我問你,和你一起跳進長河里的男人是你誰!」女人不管君蘭,厲聲問道。
「你到底是誰!」強忍住劇痛,君蘭虛弱地問道。
「回答我!」
「啊!」
女人好像活活撕下了自己身上的一塊皮,君蘭痛得叫了一聲,腦袋一陣空白。
「說!那個男人是你誰,他為什麼這麼關心你!」
「你,你是鈴音的師父?」君蘭想起鈴音和燕驚瀾之間的對話,她可以听出,鈴音很喜歡燕驚瀾,但鈴音的師父似乎不喜歡他。
女人沉默,隨後一哼,「哼,臭丫頭,你沒資格知道我是誰,如果我將石礬的汁液倒在你身上,你全身就會腐爛!快說,那個男人是你誰!」厲鬼般的致命,似要索命。
「你,燕,燕驚瀾!」君蘭重重地喘著氣。或者,鈴音的師父和燕國皇室有仇,認出了燕驚瀾的長相。
「燕驚瀾,他叫燕驚瀾?」
下一秒,女人的疑惑打消了君蘭心中念頭。
「你和他是什麼關系!」女人的語氣平緩一些。
「沒有關系
「沒有關系?沒有關系他會這麼關心你嗎,臭丫頭,你沒有資格騙我!」女人猙獰的話音剛落下,君蘭就感覺有熾熱的液體落在身體上,那破爛不堪的皮肉好像被人全被撕起來,連皮帶肉!
「啊!」巨大的痛楚終于超出了身體的承受範圍,君蘭嘶叫著,但身體好像岩石一樣,根本就動不了,她只能一動不動地承受著。
女人坐在床邊,冷眼看著石礬淡黃色的汁液在君蘭破爛的皮膚上腐蝕著,冒出了淡薄的白煙。
驟然,女人迅速點了君蘭的啞穴,讓她不能再出聲。又從旁邊的竹桌上拿了一個瓶子倒在君蘭身上,鎮住她的痛楚。
「秦君蘭,你怎麼了!」
剛做完這些,燕驚瀾焦急緊張的聲音就在門外傳來,還伴隨著拍門的聲音。
「大哥哥,我在幫姐姐療傷,你不要進來,姐姐,姐姐身上沒有穿衣服呢!」
清脆無邪的童音在身旁響起,驚得君蘭忘記了巨大的痛楚,她只要睜大眼楮,看看床邊的人到底是誰!
「鈴音?」燕驚瀾在外面疑惑一下,「她現在怎麼樣了?」
「大哥哥,你放心吧,鈴音一定會醫好姐姐的!大哥哥,你剛換過藥,現在還不能起床,要是傷口撕開了,鈴音,鈴音就治不好啦小女孩的聲音在門邊響起,坐在床邊的人走遠了。
燕驚瀾在門外徘徊一陣,最終還是被鈴音說走了。
他自己身上還有傷,正休息的時候忽然听到女人的尖叫聲,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燕驚瀾听得出聲音是君蘭的,不顧身上的傷口,他馬上趕來過來,原來是鈴音在幫她療傷。
鈴音的醫術高明,比起現代的神醫有過之于無不及,燕驚瀾也是被她從鬼門關里救回來,現在,他知道相信鈴音能把君蘭救回來。
聆听一陣,直到燕驚瀾的氣息回到最初的位置,鈴音收回視線,陰冷的視線落在躺在床上、渾身血肉模糊的女子身上。也不知道鈴音站在原地想了些什麼,她邁步走向一旁竹子所制的桌子上,從布袋里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仔細端詳一下,眼中倒影出刀鋒般的利光。
隨後,鈴音點起蠟燭,將小刀放在蠟燭上炙烤,直到小刀刀片發紅才收手。鈴音轉過身,床上的人好像暈過去了,臉上裹著厚厚的紗布,漆黑的發絲散落在床上,很美,如同繁星滿布的夜空,。可以想象得出,如果她沒有毀容,定是天下無雙的大美人,難怪如此惹人心動!
冷光再度涌上,披散著長發的女子拿著炙烤得通紅的小刀走近床邊,亂發遮擋住她的臉,看不前長相,但她的皮膚很白,蒼白!毫無血色的白,和死人一樣。
「啊!」
女子痛苦的慘叫從竹房內涌出,驚動了四周,停在竹林休息的小動物全部被嚇走。
太陽還沒有下山,陰風經已卷起。
*
日復一日,黑暗周而復始。
君蘭不知道自己被鈴音折磨了多久,她的眼楮一直看不見東西,身體也無,身體也無法動彈,偶爾鈴音想問她關于燕驚瀾的事情時,鈴音就會解開她的啞穴,一旦得到不滿意的答案,鈴音就會將一種叫做石礬汁液的東西倒在她身上,那種痛,好像被烈火焚燒,被上萬毒蟲撕咬,皮肉寸寸裂開,君蘭看不見,但她想到自己的血一定把床單染紅了,因為她躺在床上,一直能聞到血的腥味。
偶爾,燕驚瀾的聲音也會在外面響起,但每次都被鈴音以各種理由攔住。
從他們的多次對話中,君蘭知道,是鈴音將他們從長河里救回來的,她和燕驚瀾都受了傷,是鈴音治好他們。景陵並不在這里,鈴音從來沒有提過景陵的名字,君蘭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這個鈴音又是誰。
吱呀。
一片漆黑中,竹門被推開,君蘭不用想,肯定是鈴音,除了鈴音之外,根本沒有會進來。這個地方似乎只有鈴音一個人,根本不存在什麼師父。
「想起來嗎?」
鈴音聲音在床邊響起,這次是小女孩的清脆。
身體一陣顫抖,君蘭咽了一口沫子,沙啞道,「你想干什麼
「你不想看看自己在什麼地方嗎?」鈴音自顧自地說著,伸出小手解掉君蘭臉上的紗布,「你身上的爛肉已經被切掉,新肉也長出來了,傷勢基本上已經完全好了
一直悶在臉上的東西被解掉,君蘭頓時感覺到一陣清冷。來不及思考鈴音是什麼意思,淡薄的亮光出現在黑暗中,君蘭一時侍應不過來,皺緊了眉。
「你的臉被河底的石頭劃破,傷及骨頭,傷口已經愈合,疤痕消不掉,你自己看看鈴音今天的語氣特外清冷,解開君蘭的穴道,將一塊鏡子塞在她手中,然後站起身。
君蘭費勁地睜開眼楮,模模糊糊間,一道碧綠色的小身影出現在視線里,她漆黑的長發落在腰間,簡單地用綠色緞帶綁住,但綁得並不好看,似乎是梳頭之人技術太過生疏。
君蘭甩了甩腦袋,視線變得清晰許多,她打量四周。房間內的擺設很簡單,家具全是竹子所制,正對著木床的位置那邊是口小窗子,陽光斜斜照耀進來,很溫煦,現在似乎是中午。
「怎麼,不敢看自己的樣子
晃神間,小女孩清脆的童音響起,帶著戲謔。
君蘭扭頭望去,穿著碧綠衣衫的小女孩正坐在椅子上,小手撐在椅子上,避免自己摔下來,兩只小腿不時搖晃著,可愛得意。長長的鞭子垂下,輕輕地擺動著,如同記憶中夏天的柳葉,輕盈美麗。
小女孩外表果然只有十歲,稚女敕無比,正對著自己咧嘴笑著,燦爛純然,惹得外面的陽光為止動容。
君蘭凝思鈴音一陣,用力捏緊手中的鏡子,指尖泛白。
她向來高傲,容不得別人輕視自己。沒錯,眼前這個一臉無邪的小女孩是她救命恩人,也是她的仇人!這段日子,鈴音因為燕驚瀾的事,借著幫她療傷為由,將各種汁液倒在她身上,每次她痛得放聲尖叫的時候,鈴音總在一邊看著,甚至嬌笑出聲,在她眼里,自己可能就是她手中的玩物吧!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秦君蘭,你現在可殺不掉我,你的武功已經被我廢掉,你雙手雙腳的經脈也受了傷害,你現在能不能站起來,還要看我呢小女孩絲毫不怕地晃動著小腿,像極了一個頑皮的小孩子在邀功。
君蘭盯住鈴音,卻始終無法將她看透,鈴音也絲毫不在乎她的目光,自顧自地玩著。
稍過一陣,君蘭將視線放在自己身上。她正躺在穿上,下半身蓋著被子,小月復以上的位置全部白色的布條裹住,雙臂也是,像木乃伊一樣。一面鏡子就在放在她腿上,銅黃色的鏡面艱難地捕捉著倒影。
皺了皺眉,君蘭在鈴音笑嘻嘻的注視下捧起銅鏡,帶看清鏡子中的人像時,她瞪大雙眼,心髒隨即被勒住。
當!
鏡子失去支撐掉在地上。
「你是故意的,啊!」君蘭撲上前要掐死鈴音,但雙腿完全麻木,她直直地摔倒在地上,雙臂撐地,又是一陣劇痛。
「秦君蘭,你,你醒了?」
「啊,大哥哥你不能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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