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娘是什麼主兒?她杜月娘在風月場上廝混,豈是別人兩三下就能夠猜透的?
當年她曾吃了葉添榮喝孟如芸那樣大的虧,如今不攪和得它葉家家無寧日,她就不是杜月娘!
自此之後,杜月娘便是囚禁了蓉兒,又派人悉心照料安淮生,並把半死不活的安淮生養起來。
孟如芸見蓉兒等突然沒了消息,自然是緊張,私下多番打听無果,更是著急,卻又全無辦法,只听說安淮生那邊也沒消息,一顆懸著的心一直吊在那里,惴惴不安。
安淮生的失蹤,季悠悠和葉均山也是驚訝,雖然派人一直四下在尋,卻也是無奈。
而又因著白鶴書院失火一事,葉均山配合著周晏一直暗中在查,季悠悠也沒閑著。
這樣的日子,提心吊膽,一晃,竟然到了周日安大婚的日子。
新科進士周日安如今是三和鎮的縣太爺,迎娶的乃是朱員外的嫡女朱嫣然。這門親事因著和新科進士公掛鉤,自然成了這附近十里八鄉村民們津津樂道的佳話。
而那一日,整個安樂鎮也是格外熱鬧。
朱家充分摒除了以往「摳門」的壞習慣,大擺筵席三天,所請之人都是安樂鎮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受了邀請的人,哪個不是奉上了好禮,一時間,朱家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而受邀的季悠悠卻無心于這樣的場面,只隨意走著。卻在後院發現一個身著襤褸的人被朱家的小廝擋在了外頭。
那衣著襤褸人的本是想趁機溜進了朱家,蹭吃蹭喝三天,也想「順手牽羊」拿一些東西,誰知道被朱家的下人死命攔在了外頭。
那人死皮賴臉道︰「小哥。我是你們家老爺請來的客人,你這攆走我,就不厚道了吧?」
季悠悠本沒有注意到,一听這油腔滑調的聲音,倒是被吸引了過去,只問道︰「這邊怎麼了?」
朱家小廝不敢得罪季悠悠,這才回話道︰「夫人,這個人混進來想要蹭吃,偏偏還趕不走。」
朱家小廝剛一說完,那人便道︰「小哥。你這話我可不愛听。當年我是和你們進士公一同考取科舉的。如今他大婚,我豈有不到之理?何來蹭吃一說?」
季悠悠一听,這才仔細打量了來人。只見他雖然衣著破爛無比,舉手投足之間倒也有幾分書生之氣,只是這痞氣卻仍舊是隨著身上那股子酸臭味兒不脛而走,不禁皺眉︰「哦?你是讀書人?」
見這個打扮貴氣的夫人這樣發問,那自稱是和周日安一同考取科舉的人忙道︰「小生孫正湘,拜見夫人。」
說著便是作了一個揖,像模像樣。
季悠悠唇角一勾︰「大喜日子,攆走客人像什麼樣子,便是讓他進來吧。」
朱家小廝聞言,不覺有些猶豫。只道︰「夫人,這人……這人不是我家老爺邀請的……」
季悠悠只道︰「你如何知道不是?難道朱家的人只看衣裳不認人嗎?」
她這樣喝住,朱家小廝也不敢阻攔,只得順從了季悠悠的意思。
孫正湘朝著那兩個小廝做了個鬼臉,這才繞過他們堂堂正正地跟在了季悠悠身邊。
待到走遠,他才復對季悠悠道︰「多謝夫人慷慨相助,小生不甚感激。」說著又是一揮袖子。
不揮還好,這袖口一揮,便是一股酸臭味兒鋪面而來,季悠悠不覺後退兩步,只低聲道︰「得了,你在這邊找點吃的就是了,這「順手牽羊、劫富濟貧」的事兒,本夫人也不管你,只要不要太惹人注意。」
孫正湘聞言一愣,隨即只道︰「多謝夫人慷慨。」
季悠悠道︰「我是慷他人之慨,朱家員外朱愛財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咱們心照不宣。」
孫正湘狡黠一笑,訝然于眼前這個夫人的獨特行為,雖然讓人匪夷所思,倒是十分對自己的口味,忙道︰「夫人這一回,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小生必不辱夫人使命。」
季悠悠無心再去理會她,笑笑便是離開。而饑腸轆轆的孫正湘亦是混入了人群之中。
葉均山找不到季悠悠,正是四下找尋之際,終是在後院見到了她,責備道︰「你去哪里了?怎一下不見人影?」
季悠悠聳聳肩︰「實在是無聊得很,我便出去走走。」
葉均山只怕季悠悠又惹出事端,只扣住了她的手,緊緊抓在自己手中,再道︰「你還是安安分分呆在我身邊吧。」
季悠悠無奈,卻也沒有反抗。
正此時候,卻听外頭無比熱鬧,原是新郎官來迎親了。
因為周日安在三和鎮有府邸,所以一干人等還會在那里再次大辦宴席。而三和鎮距離安樂鎮有些遠,所以今日拜天地便在朱家舉行。
今日的周日安身著大紅掛裙,器宇軒昂,他闊步入內,前後簇擁,好不熱鬧。
不知怎的,這樣的周日安,卻入不得季悠悠的眼。
一邊是說自己不願意娶朱家小姐,一邊卻是如此大張旗鼓,笑容滿面,這笑容是真是假,何人能夠看得清楚?
這廂熱鬧,而季悠悠心中卻是冷清。
季悠悠眼見著頂著大紅幔布的新娘朱嫣然被人迎了出來,而身上那鮮紅的嫁衣也格外刺眼。
這布料,定是那日和季悠悠爭的那匹布無疑了。
季悠悠不覺在葉均山耳邊道︰「這朱嫣然也不是個好東西,我是見過她乖張無理的樣子的。」
葉均山皺眉,示意季悠悠噤聲。
眼角余光瞥見之際,竟然發現那廝藏在了供桌之下。
那廝就是孫正湘。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眾人紛紛道賀,新人語笑嫣然,而季悠悠的心思卻全被那孫正湘給吸引了過去。
他是要干嘛?!!
季悠悠的心有些提起,這孫正湘似乎來者不善,並不是來蹭吃蹭喝的,看情形是來搗亂的。
心思電轉之間,只見那人一下躥了出來,狠狠抱住了朱嫣然,現場頓時一片慌亂。
朱嫣然尖叫出聲,而在場賓客皆是大驚。
因為孫正湘的突如其來,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而周日安見狀,竟然是惶惶後退了好幾步,撇開朱嫣然不顧而溜之大吉。
等到大家反應過來,孫正湘已經將手放在了朱嫣然的上面,用力拿捏了一大把。
「周日安,當日你對不起我,今日老子攪了你的局,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哈哈。」孫正湘說完,這才將朱嫣然推向了周日安。
朱嫣然此刻花容失色,羞得只想鑽進了地洞去,而周日安則是一臉慘白。
朱有才氣的直咳嗽,大聲道:「來人,把這個等徒浪子給我拿下送官法辦!」
底下的小廝等立刻一擁而上,而孫正湘卻是身手不凡,左右各自一腳,便是將兩個小廝踢倒在地。
「好身手!」季悠悠心中不覺拍手叫好!
實在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孫正湘空拳斥退了底下的小廝,讓在場的人不覺有些目瞪口呆,紛紛不敢再次上前去。
就這樣,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中,一個衣衫襤褸、看似柔弱實則身懷絕技的書生,大鬧朱家婚禮、當眾輕薄新娘、竟然還揮一揮衣袖就這樣堂而皇之的離開了。
一場婚事變成了一場笑話,朱家的面子掃地不說,周日安這個所謂的新科進士,也成了眾人茶余飯後的笑料。
季悠悠攜著葉均山離開,今日這一幕悲喜交加的大戲,讓她一直緩不過氣來。
葉均山見季悠悠笑意妍妍,不禁皺眉,只道︰「你一副看熱鬧意猶未盡的樣子,可是失了自己的身份的。」
季悠悠望著葉均山的冰山臉,不覺道︰「這朱家人本就最愛仗勢欺人,而周日安也不見得是個好人,如此的一場婚事,實在讓人笑而不語。」
葉均山只道︰「你也別得意忘形。人家的事情,如何好隨意評說。」
季悠悠輕聲,再是狡黠一笑︰「其實那個孫正湘是我放進去的。」
「什麼?」葉均山本來氣定神閑,忽而聞得這樣一句,不覺皺眉︰「好端端的,你干嘛要攪和進去人家的婚禮?」
季悠悠有些無辜︰「才不是我攪和的,如果知道孫正湘是這樣的,我是不會縱容。只是當時看他可憐,以為是蹭吃蹭喝的,便舉手之勞幫了他一把,誰知道……」
你,你,你,怎麼什麼事兒都有你的一份?!
葉均山看著季悠悠得意洋洋的樣子,忍住了拍死她的沖動!
不同于季悠悠的吊兒郎當,葉均山卻是十分拘謹,這事兒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本是冷眼旁觀,卻因為季悠悠糊里糊涂的舉動,拉扯了他們下水。
而事實,果真沒有如此簡單。
第二日清晨,季悠悠剛起床來,只听外頭人稟告,說是外面有官府的人點名要見葉家的少夫人。
她收拾完畢,趕緊走出,卻見一個陌生的男子帶著幾個衙差和朱家的小廝真正葉家大堂候著。
之所以能認出朱家的小廝,是那兩人是昨日與季悠悠說過話的。
至于來這里的原因,也是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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