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後,帝闕凰圖 第1章04章 主僕

作者 ︰ 寐妤

殷聖鈞他一定會疑心我的!

「你放開!」我斷喝一聲,降香的力氣尤其地大,干脆用力地抱住了我,我咬著牙,怒目看她道,「你打算告訴皇上是嗎?我早知道你是他的人,你和卷丹全是他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

降香看我的眼底徒然顯現出一抹震驚,她仍是搖頭,不斷地搖頭。睍蓴璩曉

我低頭睨視著她,忽而想起什麼,手上的力道散了,自嘲一笑道︰「是不是你早就已經告訴皇上了?」

她還是搖頭熨。

我冷笑道︰「你以為我會信你嗎?」

我伸手用力地去推開她,降香被我推到在地上,她猛地回眸看著我,有淚自她的眼底滑出,我突然見她抬手將臉上一層面具揭下。

不自覺地睜大了眼楮,我怎麼也沒想到面具下居然是那樣熟悉的一張臉睫!

「妗兒!」我失聲叫出來,面前的宮女再是抑制不住淚水,跪在地上哭著望著我。我只覺得四肢都有些冰冷,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怎會……怎會是她?

她不是在五年前就死了嗎?

「娘娘,沒事吧?」外頭傳來十三的聲音。

我倏然回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朝外頭道︰「哦,沒事,本宮在更衣,你們都別進來。」

十三應了聲,我捂著胸口睨視著地上的宮女,好半晌,才顫抖地問她︰「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認定了身邊全是殷聖鈞的人,認定了即便降香不是他安排監視我但也絕對是他的人,卻是怎麼也沒想到,降香竟是我從前在東陵皇宮時的侍女!

我的心里亂得很,一把將地上泣不成聲的女子拉起來,拽入內室。窗前的桌上還擱著筆紙,我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告訴我!」

她不知何時將地上的香囊撿起來,緊緊攥在手中,听我這樣說,她收入懷中,才拿起了筆。我咬牙替他磨墨,看得出她的握筆的手也在不住地顫抖。

「是皇上把你從東陵帶來的?」

她點頭。

我從未想過她口中的那場變劫,她為保清白而發生的禍事竟然發生在東陵宮變時!手指的顫抖幾乎令我握不住手中的墨,眼淚快速從臉頰上滑下來。

她已提筆寫道︰皇上待你心誠,莫負。

躍然在上的字跡于我來說亦是那樣熟悉,我記得那一年妗兒剛來我的身邊,父皇說這是他南下在街邊撿來的孤兒,他教她寫字,覺得她聰明伶俐,放在我的身邊定能管好我。她只大我一歲,我們在東陵皇宮一起長大……

又想起那次見殷東灕送她字帖,想來這兩年她一直在照著各種各樣的字帖練字,便是想試圖改變字跡,怪不得第一次見面時我並沒有認出她的字來。

將她筆下的紙團皺在手中,我轉身丟進了一側的火盆里,用火折子點了。冷笑著回眸看她道︰「就因為他救你一命,所以你就幫他騙我?」

她驚恐地搖頭。

我咬牙道︰「他待我如何我心里明白,用不著你來提醒!我只問你,你既知曉我是誰,為什麼不同我相認?」

妗兒下筆略有遲疑︰他誤認你為六姬,我乃明惠公主之婢。

我不免愣住,殷聖鈞以為我是六姐的事看來妗兒心知肚明,我目光如炬地看著她︰「你就沒說破此事?」

她搖頭,又顫抖寫道︰說不得。

「倘若被他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德陽公主,他一定會殺了我,對嗎?」我自嘲笑著望著她,順手將她寫過字的紙燒盡。

她咬著唇,蒼白著臉色再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深吸了口氣,抬手用力拭去眼角的淚,咬牙道︰「他是滅我東陵的仇人,你以為我委曲求全在他身邊真的是看上了西楚皇後的寶座嗎?」

妗兒的眼底浮起了驚慌,她拉住我的手搖頭,我好笑地看著她道︰「對,你不必提醒我,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自當結草餃環!」

我甩開她的手,她的眼淚倏地淌過蒼白的臉頰,忙又寫道︰江山霸權非婢能左右,但先帝囑托,千難萬險保你平安。

父皇……

每每思及父皇我總會覺得很難過,那時恨過怨過,如今再念及他的好,那一個卻再也活不過來了。

難道只要我平安了,即便我身在敵國,嫁于仇敵為妻也沒關系嗎?

不!

「我是東陵的公主,我是父皇的女兒,只要我活著,絕不可能放任大仇不報!」冰冷的目光落在妗兒的臉上,我嗤笑道,「你若想去告發我,只管去!」

她淚流滿面地望著我,仍是搖頭。

我深吸了口氣道︰「那好,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今日之事我只當做不知道!」

她下意識地護住藏著香囊的地方,慌忙寫道︰此物傷身,切莫再用。

我生氣地將紙丟進火盆,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給我!」

她抗拒地想要逃,我的力氣尤其的大,徑直伸手去搶,她邊哭邊搖頭,我看不得這樣的妗兒,便氣道︰「你是知道的,母憑子貴,冠寵六宮不是我嫁給他的目的,你既不告發我,為什麼你還要攔住我!想要給他生孩子的女人那麼多,唯獨我不會!」將香囊從她身上搜出來,她兩只手拼命地抓著,我憤怒看著她道,「你還當我是你的主子嗎?」

妗兒的手一顫,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句話在她面前不是頭一次說了,卻是屢試不爽。

昔年,每每我要溜出宮去,被她發現她總要阻攔我,我便一本正經地這樣質問她,最後她無奈,總會依我。

用力將香囊從她的手里奪過來,我利落地將腰際的香囊換下,回眸看著他,話語淡漠︰「既然不幫我,那也別攔我。你將要嫁給淮南王,從此盡享你的榮華,你我情分到此為止!」

語畢,再不看她,我快步從內室走出去。妗兒追著我走了幾步,到底沒有再跟出來,我在里頭燒過東西,她必定要留下收拾殘局的。

外頭,十三和雙喜見我出去,欲跟上來伺候,我示意他們留下。

怪不得殷聖鈞誤以為我是六姐,從未有過懷疑,原來有妗兒一直在他面前誤導。妗兒定是怕我的身份一旦泄露殷聖鈞不會再對我這樣縱容,所以一直死守這個秘密。呵——

忍不住笑了笑,如今想來,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禍。

想到從她來我身邊後,她始終都想把我往殷聖鈞身邊推,想我成為西楚真正的皇後,可我絕不會答應的!

指月復緩緩地撫著太後賜我的翡翠玉鐲,低頭凝視著那抹盈透的翠色,心下不覺感慨,倘若人心也能如這玉鐲一樣干淨剔透就好了。

什麼心思也藏不住,過得也就不會這樣累了。

一陣冷風吹過,我的神智清醒了些,這才發現已不知不覺已離得鳳儀宮很遠了。

身後驟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我還未來得及回頭,只見一道身影過來,有力的臂膀抓住了我的手臂,直接就將我拖至假山後面。我欲叫喊,那人眼疾手快捂住了我的嘴。

「桐桐,是我。」

脊背撞上身後硬冷的假山,男子熟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膜,我吃驚地睜大了眼楮,果真瞧見薛玉寧溫然眉目。

他已松了手,一身禁衛軍的服飾令我咋舌。

來不及問他這段時間去了哪里,只月兌口問︰「你怎麼進來的?」

皇宮守衛森嚴,他是如何悄無聲息混入內的?

薛玉寧警覺地朝外頭看了眼,又將我往內拉了幾步,沉聲道︰「長話短說,這個你拿好。」

他將一包東西塞給我,我驚問他︰「這是什麼?」

「毒藥。」他的話語低沉。

我猛地一驚,抬眸看著他,顫聲問︰「你要我殺殷聖鈞?」記得上次他說還不是殺殷聖鈞的好時機,難道如今時機成熟了嗎?

他卻冷笑道︰「殺了他,皇長子就會登基。」

那是為何……

我的心思一轉,猛地想到什麼,一抹涼意自指尖蔓延開來。我凝視著面前的男子,拼命穩著情緒道︰「你要我殺皇子?」

薛玉寧的眼底殺機盡現︰「他若沒有皇嗣,他一死,天下必將大亂。」

我幾乎想也不想便拒絕︰「不行!那不過是個孩子啊!」

「孩子又如何?」他冷著臉睨視著我,「難道你忘了你太子哥哥的幼子是如何被人屠殺的?他們不曾有過憐憫之心,你卻要對我們的敵人心軟嗎?」

我慘白著臉惶惶退了半步,我不曾忘記……可要我毒殺希兒,我……我做不到!

再說……

「馮昭儀身懷有孕,即便皇長子夭折,誰也不能保證馮昭儀就一定會生個公主!」我急急說完這番話,沒想到薛玉寧卻徑直道︰「馮昭儀的胎自有人處理,你不必擔心這個。」

他一句話說得我怔住了,我愣愣地看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桐桐。」薛玉寧輕輕喚我的名字,他的大掌拂過我的發絲,蹙眉問我,「你說要報滅國之仇,那話還算數嗎?」

我紅著眼楮點頭︰「那個仇我不會忘的!可是……」

我再欲說話,忽而見他的身子一晃,見他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假山壁。我心中震驚,本能地伸手扶住了他︰「玉寧哥哥!」

他勉強一笑,沖我道︰「沒事。」

怎麼沒事?我遂又想起東子的話,難過地問他︰「你身體不好為什麼還要冒險入宮?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他卻認真看我道︰「我不來,旁人的話你不會听。」

他是了解我的,倘若今日來的是東子,說出要我殺皇長子的話一定會被我罵一頓。所以他來了,我即便不願也斷不會對他放肆。

可是……

薛玉寧握緊了我的手,低聲道︰「你心軟了,可有朝一日,殷聖鈞殺光了我們所有人,你想再後悔就真的來不及了。」

他這話我何嘗不知,殷聖鈞若見了他一定不會放過他,我記得他說的話。

我不想玉寧哥哥死,卻也不忍心殺一個孩子,我到底該怎麼辦?

面前的男子突然笑了笑,我驚慌地抬眸,他看著我的眸華盡是記憶中的溫柔,他握著我的手緊了些,淺聲說道︰「我的桐桐很善良,舍不得對一個孩子下手,我不該逼你。」他將我手中的東西拿走,握在掌心下。

我訝然道︰「你干什麼?」

他推開我,舒一口氣倚在假山壁上,蹙眉道︰「我知道皇子在鳳儀宮里,如今你是皇後,帶一個人進鳳儀宮不是難事。」

我震驚道︰「你想自己去?不行,皇子一旦在宮里出事,你就別想活著走出去!」

他卻一點也不懼怕,仍是笑了笑,道︰「我本就活不長久,死有什麼可怕。趁我還活著,你不願做的事,我替你去做。」

我拼命地搖頭,沖過去抱住他單薄的身軀,哽咽道︰「我不要你死!父皇、母後、六姐,他們一個個都不在了,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我不會讓你死的!」

「桐桐……」

這時外頭遙遙傳來卷丹和雙喜的聲音︰「娘娘,娘娘……」

糟了!

我朝薛玉寧對視一眼,他的眉宇緊蹙,我當下也不知該怎麼辦,一把奪下他手中的毒藥握在手中,急急丟下句「要活著」,轉身便跑出去。

卷丹已看見了我,忙朝我跑來,擔憂道︰「娘娘去了哪里?雙喜他們說你一個人出來了,奴婢可找了好久!」

我悄然收起了手中的東西,勉強笑道︰「沒什麼,就是一個人出來走走。」

雙喜忙跟著道︰「那娘娘快回宮吧,殿下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和娘娘一起去乾承宮了!」

我點點頭,與他二人一起朝鳳儀宮走去。

用力攥緊手中的錦帕,薛玉寧既然能混入宮來,想來出去也不是難事。我忽而想起一事,月兌口道︰「今日……」話一出口,我又緘口,卷丹是殷聖鈞的人,我不該在她面前問這些。

「娘娘說什麼?」卷丹疑惑地問我。

我忙搖頭︰「哦,沒什麼。」

入了鳳儀宮,我讓卷丹和雙喜先入內,招呼十三上前,低聲道︰「去探听看看,今日都有誰入宮了?」

能把一個大活人弄進宮來,看來薛玉寧背後的人勢力不小,只要知道今日誰來過宮里,也許我就能知道他到底在和誰合作。「姑姑!」希兒穿著我昨日替他選的新衣裳,歡快地朝我跑來,我才看向他,他已一把抱住了我的腿,仰著小臉看著我笑,「姑姑,我們要去見父皇嗎?」

「嗯。」我點頭。

他越發高興,眼楮也笑成了一條縫︰「希兒最喜歡和姑姑、父皇在一起了!」

我冷不丁想起懷中揣著的毒藥,臉上的笑容不禁僵了。

卷丹取了風氅替我披上,疑惑地朝四下看了看,皺眉問我道︰「娘娘,要帶降香一起去嗎?」

降香?

我差點把她忘了。

卷丹有些埋怨道︰「之前還見她呢,現在又不見人影了!」

我月兌口問︰「她不在本宮寢殿內?」見卷丹更加不解的樣子,我只好補上一句道,「哦,之前本宮讓她整理房間。」

雙喜過來道︰「娘娘出去後不久,降香姑娘也跟著出去了,奴才先前還以為她與娘娘在一起呢。」

我的心微微一沉,卻也只好含糊道︰「也許今日郡王爺入宮了吧?」

言下之意,她自然是去找殷東灕去了。

雙喜有些不悅,道︰「皇上雖賜了婚,可到底是鳳儀宮出去的人,降香姑娘也太著急了吧?」

我低笑一聲,道︰「不管她,我們去乾承宮。」

希兒一听去乾承宮馬上又笑開了,拉著我的手迫不及待地要出去。

我牽著他的小手出去,卷丹忙跟上來掀起了轎簾,我將希兒抱進去,才欲跟著上轎,遠遠看見妗兒朝這里跑來。

「那不是降香嗎?」卷丹指著她道,「沒去找郡王爺啊……」

我駐足一站,妗兒跑了過來,喘著氣在我的手心里寫下一個「薛」字,我的手驀地一顫,她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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