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的風里帶著暖意,鼻息間漂浮著湖水的味道。愨鵡曉
從福寧宮出來已有半個時辰了,我讓宮人都遠遠地跟著,手上折了一截楊柳枝低頭輕輕撥動著平靜的湖面。
從前在東陵皇宮時我也看多了嬪妃們之間的勾心斗角,我卻是最為不屑的,總覺得那些爭來的東西不要也罷。
如今再看,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也能將那些手段運用得融會貫通。
時間長了,果真什麼東西都是會變的澩。
反正晉王已死,多擔個罪名與他來說也無關痛癢,再說,當年他也清白不去哪里。縱然沒有沈宸,難保他和靜妃不會對先太子動手。
太後也許真的想過要對希兒動手,但這麼多年她一定也時常猶豫,否則不會到今日也未能做什麼。
想起希兒,我突然又想起薛玉寧從南秦送來的那封信,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多,我竟然將這件事給忘了銚!
我本能地站了起來,妗兒是十三殺的,那麼那封信是不是也是他攔下的?
我忙轉身朝御書房走去,走了一段路突然又想起來,我雖是皇後,但去御書房總歸不太合適,遂又停下了腳步。
葭月差點就撞了上來,捂著胸口道︰「娘娘還有何事嗎?」
我略一思忖,隨即搖頭笑道︰「沒什麼。」
不方便去御書房,那便回鳳儀宮便是,等殷聖鈞空了,必會來鳳儀宮的。
回去的路上,葭月笑著道︰「娘娘,御花園的花都開了,不如咱們也去走一走,奴婢給您摘些回去插在花瓶里,看著心情也好呢。」
我反正也閑來無事,便點了頭。
繞過假山出去,才走了幾步便聞到空氣里的花香,帶著淡淡的清雅味道,果真叫人覺得神清氣爽。
「皇後娘娘。」
我聞聲抬眸,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佟貴妃,她扶著盈珠的手上前來,淺笑著朝我行禮︰「臣妾給娘娘請安。」
「貴妃免禮吧。」我伸手虛扶她一把,她的眉宇間染著笑意,同那日遠遠站著看我的情形完全不一樣。
佟貴妃看了看我,又笑道︰「娘娘今日也是來賞花的?」
她很知趣,並不問我前段時間去了哪里,我只能微微笑道︰「是啊,如今正是賞花的好時節。」
她緩步跟上來,輕笑道︰「臣妾也是閑來無事出來隨便走走,娘娘要是不嫌棄,不如讓臣妾給娘娘作陪吧。」
我略微有些詫異,從前她為主我為僕,如今雖然變了,我和佟貴妃的關系自然算不上好。但她先開了口,我若拒絕又顯得太過小家子氣。
于是便只好笑道︰「如此再好不過了。」
佟貴妃聞言越發高興,拂開了盈珠的手上前來,淺笑道︰「臣妾听說前頭的那片杜鵑開得正旺,不如我們也去看看?」
「好。」我淡淡應著,與佟貴妃一前一後走在鵝卵石鋪就的蜿蜒小道上。
佟貴妃順手摘了片綠葉把玩著,忽而開口道︰「皇上對娘娘可真是一往情深,自娘娘回宮後皇上除了鳳儀宮便再不會看別的地方了。」
她這話乍一听像是在吃醋,可我卻覺得佟貴妃不像是吃明醋的那種人,便笑一笑道︰「貴妃說笑了,六宮自會雨露均沾的。」
佟貴妃搖頭嘆息一聲道︰「娘娘不在時皇上大多都在靜和宮,臣妾連那時都等不到,更別說如今娘娘都回來了。」
靜和宮?馮昭儀?
我不自覺地吃了一驚,倒是把她給忘了。
從前想起她懷有身孕,我也並未有什麼,可如今再想,不知怎的,心中就是不舒服。殷聖鈞他怎還有臉說這輩子他只招惹過我一個?難道馮昭儀懷孕還不是他做的好事嗎?
「娘娘?」佟貴妃走上前來,好奇地看著我,「您怎麼了?」
我有些尷尬地握緊了手中的帕子,心中暗自責怪自己怎麼這樣沉不住氣?見她看著我,我忙賠笑道︰「哦,沒什麼,本宮只是突然想起來,馮昭儀快臨盆了吧?」
佟貴妃點頭道︰「再有月余。」她說著,目光徐徐往下,落在我的小月復上,壓低了聲音道,「只是娘娘怎就……還不見動靜?」
我有些臉紅地咳嗽一聲,佟貴妃笑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說句大實話,能懷上龍嗣可是宮里所有女人的願望。」
我側目看她一眼,有些不自在地問︰「那貴妃呢?」
她的眸色一黯,隨即無奈道︰「臣妾自然也想,奈何一直事與願違……」
看她的神色想必真是很無奈,語氣里絲毫不掩飾對馮昭儀的嫉妒。但這樣的嫉妒,誠如她所說的,後宮所有的女人都會有吧?
就連我……也有。
佟貴妃倒是又笑了下,看著前頭道︰「娘娘快看,臣妾說的沒錯吧?」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遍地的紅粉、絳紫,美不勝收。我不自覺地往前走了幾步,忽而听得身後葭月吃了一驚的聲音,我順然回頭,她有些驚慌地收回目光,見我看著她,她竟是低下了頭去。
倒是佟貴妃略帶著驚訝地開口︰「皇上……」
我遂又回轉目光,不遠處的亭中,明黃與紫羅兩抹身影交織,他小心扶著馮昭儀的手,引她從亭中出來。馮昭儀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笑容,她一手落在高聳的肚子上,半側身子都依偎在殷聖鈞的身上。
我一時間看得愣住了,不是沒想過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時的樣子,可卻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情形。
這樣……如膠似漆、琴瑟和鳴的樣子……
我腦中一片空白,只想著原來他的溫存並不只給了我一個人。
「娘娘……」葭月上前小聲叫我,我極力地想擠出一絲笑容來,可任憑我怎麼努力都無濟于事。
佟貴妃已轉過頭來看我,美眸里閃著幾分得意,話語卻是低微︰「竟是這樣巧,原來皇上陪馮昭儀在此賞花呢。」
我算是知道了,哪里是這樣巧,她分明是早知道了,故意帶我來看的。
但不得不說,她成功了,我很難受,心口尤其的疼。
原來女人一旦愛了,心就那麼點大,我不是聖人,免不了要吃醋,免不了要難受。
直到此刻,我才更能明白當初母後不惜一切代價要留住父皇的心。
「娘娘這花……還賞嗎?」佟貴妃的眼底掩不住的笑意。
我知道她是想看我的笑話,也許今日過後,整個皇宮的人都等著看我的笑話。尤其是那些討厭的鶯鶯燕燕!
我咬一咬牙,吐出一個字︰「賞!」
御花園這麼大,馮昭儀賞得,難道我賞不得嗎?
佟貴妃意味深長一笑,道︰「是,那咱們去前頭。」
我下意識地朝那兩人看了眼,殷聖鈞突然回了頭,我一愣,以為他是看見了我,卻不想他又很快轉過身去,低頭和馮昭儀說了什麼,馮昭儀嬌羞地捂著臉笑。
就連她身邊的鈴蘭也心情甚好,全公公也跟著在笑。
從南秦回來西楚後,我頭一次覺得心情跌至了谷底。
後來葭月一直討好我,幫我剪了很多花,我雖然一直笑著,但哪里還真的有賞花的心情?
我知道佟貴妃這樣精明一定看出來了,不過看出來又怎麼樣,我還是皇後,她始終矮我一節!
「娘娘。」她笑著望向我,「您說這花到底是花開並蒂好呢,還是一枝獨秀的好?」
我睨了她手中的花一眼,哂笑道︰「依本宮看,還是群芳爭艷的好,一眼望去,哪朵好哪朵不好一目了然。」
佟貴妃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即賠笑道︰「那是自然……」
我轉向葭月道︰「這些杜鵑就都送給貴妃吧,本宮還是喜歡牡丹,咱們去那邊剪了帶回宮去。」
葭月應了聲,將手中的花全都給了盈珠,佟貴妃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我昂首挺胸走得坦然,目光卻不自覺地又看向那亭子的方向。
溫和春風撩動著亭中的輕紗飄曳,那兩抹身影不知何時已離開,我又看了看,果真是走遠了。
佟貴妃沒有再跟上來,聲音從我後面傳來︰「臣妾想起來還有事,就不陪皇後娘娘賞花了,臣妾告退。」
我回頭笑道︰「貴妃慢走,下回賞花本宮再叫你。」
「是。」她恭順一笑,朝我行了禮,轉身離開。
葭月遲疑了下,才過來問我︰「娘娘,那……我們還去嗎?」
「去。」我的臉色冷了,提著裙擺便大步朝前走去。
…………
回鳳儀宮的時候天色已是很晚,我才走到門口便瞧見全公公守在外面。
「娘娘可算回來了。」他沖我笑,「皇上在里頭等著您呢。」
我挑一挑眉,徑直抬步入內。
他正一個人坐著在下棋,看來真是來得久了,听到我進去,他才抬眸睨視我一眼,淡淡道︰「听說你一早就出去了,怎的現下才回來?」
我低頭理了理臂紗,漫不經心道︰「臣妾和太後娘娘聊得投機。」
「哦?」他的俊眉微蹙,「午膳也是福寧宮用的?」
我點頭︰「嗯。」
「晚膳也用了?」
我再點頭。
他捏著白子的手微微遲疑了片刻,最後直接把白子丟進了棋盒里,抬眸看著我道︰「朕還沒用膳,一直等你回來呢。」
我有些驚訝地瞥一眼桌子,果真見上頭擺著晚膳,看樣子,菜也涼了。可我倒是沒騙他,不是在福寧宮吃的,因為我後來去了司設房。
從司膳房叫了滿滿一桌的菜,就在我從前和卷丹一同住過的房間里,還叫上了好多宮女一同來吃。
雖然氣氛回不到從前,但比起在御花園看他和馮昭儀親親我我的樣子來好太多了!
我將目光收回,朝一側的宮女道︰「把菜讓司膳房熱一熱。」
宮女應聲上前收拾,我看著殷聖鈞︰「皇上慢用,臣妾累了,先歇息了。哦,皇上用完膳,就去看看希兒吧。」
我徑直入內,身後傳來他的聲音︰「朕去看過希兒了。」
我只當未听到,快步走到內室,甩下了臂紗在地上。葭月彎腰撿起來,緊張地看我道︰「娘娘,皇上既是來了鳳儀宮,您就別生氣了。」
我狠狠睨著她問︰「誰說本宮生氣了?」
我可是吃飽喝足了回來的,他卻還餓著肚子,怎麼算我也比他強!
葭月嚇得不敢說話,我大手一揮︰「出去。」
葭月二話不說,忙退出去,我干脆蹬掉絲屢就爬上床,睜著眼楮盯著帳頂看了很久,直到听見珠簾輕悄踫撞的聲音,我才閉上了眼楮。
他俯身下來,溫熱氣息噴灑在我的臉上,言語里帶著興奮︰「衣服也不月兌,是等著我來月兌的嗎?」
他說著,手指卷住了我腰際的衣帶,未待他用力,我一把推開了他的手,干脆側過身背對著他。
他大約是愣住了,片刻,才又俯身過來,軟軟地問︰「怎麼了?我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嗎?」
我沒好氣道︰「自己想去!」
片刻的靜默,似乎他真的很努力地想了。
須臾,才聞得他委屈地道︰「我想不出來。」
他的身體靠過來,我抬腳就想踢他,他眼疾手快抓住我的腳踝,蹙眉道︰「上回同你說過了,這一招不許。」
我蹭了蹭也沒能將腳抽出來,惡狠狠地盯住他,梗在喉頭那句「去你的靜和宮」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想不出我為什麼生氣,那便是在他心里覺得他那樣對待別的女人是理所應當的,那我……我又何必自作多情提請他「他的錯」?因為在他心里那才不是錯!
他忽而笑了笑,翻身壓上來︰「嗯,小商枝這是鬧什麼別扭呢?」
我懶得理他,他低頭就想吻我,我伸手推住他,不悅道︰「油膩的唇離我遠一點!」
他蹙眉︰「哪里油膩了?」
我咬牙︰「桌上有盤紅燒肉!」
他輕嗤︰「我沒吃。」
「還有魚!」
「我也沒吃,我什麼都沒吃。」
我吃驚地睜大眼楮看他,他趁我不備咬住我的唇瓣,嬉笑著道︰「一個人吃飯有什麼意思,還是兩個人吃好。」
怔忡間,他的手指不知何時溜至我的腰際,熟練地解開了我的衣衫,待我反應過來,他已悄然侵入,指尖滑過我胸前的蓓|蕾,一陣戰栗襲來,我扭動著身體叫著︰「不要,你給我走開!」
他干脆一把握住,愈漸滾燙的身軀緊緊地貼過來,我的臉頰漲得通紅,心中有一百個把他踢下床的理由,可我的身體卻不自覺地試圖迎合……
我又不甘心地掙扎幾下,亂扭一通,他低笑著看著我,話中帶著強忍的味道,又有幾分好笑︰「別再動了,我怕我實在忍不住會弄疼了你。」
我的衣衫已被他解開,擱著薄薄的褻衣,那炙熱的龍御已抵在了我的兩腿間,我每動一下似乎都能感覺得到他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
見我不再掙扎,他這才含笑閉上眼楮溫柔吻上來,大掌輕撫著我敏感的每一處,我被他撩撥得渾身難耐,他替我褪去最後一層遮掩,身子微微上前,輕聲問我︰「準備好了嗎?」
我微微一哼,他已緩緩進入,我下意識地申吟一聲,又忙咬住了自己的唇。他好笑地看著我道︰「不要緊,我讓他們都退下了,听不到。」
他徐徐動了兩下,見我仍是閉緊了嘴巴,不免又笑道︰「你怎麼越來越羞澀了?」
哪只眼楮看我羞澀了?我生氣你看不出來嗎!
不過他好像真是看不出來,完全無視我怒瞪著他的樣子,依舊笑吟吟地看著我,動作越發地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我。
事後他躺在我身邊,大掌在我平坦的小月復上來回輕撫,淺聲道︰「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我推開他的手,翻身道︰「有什麼好等不及的,眼下不就很快有一條屬于你自己的血脈了嗎?」
他微微一怔,隨即伸手將我扳過去,蹙眉道︰「你說馮昭儀啊,你不必在意的。」
不必在意……他竟說得這樣輕松,不知怎的,我這下真的怒了,是不是在馮昭儀面前他也這樣說我的?
我正要發作,他卻像是想起什麼,突然轉口道︰「哦,有件事真是忘了和你說了,薛玉寧來信了。」
我原本的一句「什麼不必在意」到嘴邊一轉,立馬成了︰「什麼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