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笑著道︰「他給你的信我怎好意思看?」
听他這樣一說,我幾乎是有些泄憤地哼一聲道︰「那是自然!」隨即朝他一張手,「信呢?」
他有些好笑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淺聲道︰「今日事多有些忙,給忘在御書房了。愨鵡曉」
是忙著賞花吧!
一想起他和馮昭儀在一起親昵的樣子我心里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又覺得無比的委屈︰「我的事你從來不放在心上!澩」
賞花才要緊,那一個可懷著他的骨肉呢!
他無辜地眨巴著眼楮,分明一副被冤枉的樣子︰「這話怎麼說的?你的事難道我還不夠上心嗎?」
「你都把玉寧哥哥給我的信落在御書房了,還說什麼上心!」這一刻,其實我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但就是收不住脾氣了 。
想一想,既然收不住,算了,那就撒了吧!免得搜腸刮肚難受的是自己!
他的俊眉微擰,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一些,似是不悅道︰「我不過是忘了,又沒說不給你,有你說的這麼罪大惡極嗎?還是在你心里,始終是你的玉寧哥哥比較重要?」
什麼?
我的眼珠子一撐,我和薛玉寧的事難道在他心里還沒過去嗎?那我更冤枉了,我和薛玉寧本就沒什麼,他也是知道的。可馮昭儀卻是他迎入宮親封的九嬪之首,我還沒嫌棄他,他倒是橫起來了!
于是從前我在東陵皇宮時候隔三差五要發作的臭脾氣又上來了,才不管他先前說過什麼,趁他不備狠狠一腳將他踢下床去!
床邊的花瓶被他踫到在地,「砰」的碎了一地,隨即,我听到外頭傳來全公公有些驚慌的聲音︰「皇上,娘娘……沒事吧?」
地上那位正扭頭狠狠地瞪著我,我被他看得心虛,低下頭,絞著被角低聲道︰「你……你不是說外頭听不見嗎?」
他的聲音略高︰「你弄出這麼大動靜還听到,當他們全是聾子嗎?嗯……」我見他撐了一把沒起來,英俊的五官全擰在了一起。
「怎……怎麼了?」我忍不住爬起來,跪在床沿緊張地看著他。
他憤然道︰「腰扭了!」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扶到床上,看他的樣子似乎傷得不輕,我忙道︰「讓全公公宣太醫吧。」
他冷哼道︰「你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曉我堂堂一個皇上被皇後踢下床嗎?」
「那……你可以不告訴他們。」
他看也不看我,冷冷道︰「不宣!」
好吧,不宣就不宣。我自知理虧,眼下更不敢和他抬杠,自覺很狗腿地討好他︰「那……我給你倒杯水?」
他還真是不客氣,立馬就橫我︰「倒水有什麼用?」
「那……那你說怎麼辦?」
「給我揉揉。」他干脆拉了我的手擱在他的腰上。
揉就揉吧。
他的腰精瘦無一絲贅肉,我揉捏了兩把,嘖嘖,手感真好。
他起初還嗯嗯哼哼幾聲,後來干脆趴著一動不動,我還以為他睡著了,小心翼翼地俯身過去看一眼,他突然睜開眼楮,不冷不淡道︰「我說什麼來著?」
我像是偷懶被抓到一般,趕緊將頭縮回來,不情願地回答他︰「不許……那樣。」
「哪樣?」他還真來勁了。
我咬著牙,本來就是他錯了,怎麼弄到最後像是我才是罪大惡極的那個人!我忍著怒,手上的力道卻大了,揉著揉著就變成掐了他一把,道︰「不許踢你!」
他卻冷不丁地彈了起來,我錯愕看他一眼,見他飛快地伸手扶著腰,精致的五官又扭曲了,像是一下子痛得說不出話來。
我被他嚇到了,爬過去。底氣不足道︰「誰……讓你亂動……」
他抽著冷氣,半晌才咬牙切齒開口︰「被人突然掐一把能不動?」
我黑著臉狡辯︰「誰讓你腰上的肉那麼緊致……害我一時失手。」
他甩我一記白眼︰「別給我找借口!」
「……好嘛,你躺下,我再給你揉揉。」見他狐疑的樣子,我只好補充道,「這下一定好好揉。」
他卻一動不動,挑眉看我道︰「我自己翻不過來。」
我在心里默默地罵他「你大爺」,但面上只能賠笑著俯身小心翼翼將他扶過來躺下。跪在他身邊給他揉了好久,看他一副很享受的樣子,我忍不住問他︰「還疼嗎?」
「疼。」
「疼得厲害?」
「厲害。」
「那你明天早朝怎麼辦?」
「再說。」
我再張了口,瞬間覺得實在理虧,要是因為這個他沒辦法上朝,那我這個皇後真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哎,早知道我就听他的話了。
他卻忽然又道︰「對了,想起薛玉寧的信我倒是想起你說他在南秦時給我也送過一封信。」
我的眸子一縮,下意識地抬眸,這件事我正想問他呢!
他已開口道︰「我問了,不是十三。」
不是?我皺眉︰「那會是誰?」
他卻直白道︰「不知道。」
我沉下心思,不是十三,那也不會是殷東灕,太皇太後也不可能,難道是太後?
那看來明天我最好再去福寧宮一趟了。
走神了一會兒再看,才發現殷聖鈞已經睡著了,我輕聲叫他幾聲也不見他應。我想了想,又給他揉了會兒。
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的,只知道早上醒來我正窩在殷聖鈞的懷里,外頭有宮人進來的聲音,擱著朦朧鮫綃帳,我認出了在床邊是全公公的身影。
該是早朝時間的,我猛地才想起我昨天把殷聖鈞踹下床的事,扭頭欲問他今日如何,卻見他利落地坐起來。
外頭的宮女已小心拂開紗帳迎他出去。
我驚訝叫他︰「皇上。」
他回眸,含笑睨我道︰「時候還早,皇後再睡一會也無妨。」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腰上,不甘心問︰「你的腰……」
「腰?」他的眉頭一挑,伸手在腰上拍了拍,揶揄笑著道,「這才早上,皇後就想著朕的腰了嗎?嗯……放心,今日朕早點來,晚上再讓皇後見識見識朕強有力的腰。」
我的臉瞬間就黑了,幾個宮女的臉卻紅了。
紗帳一落,我听見他的聲音里帶著歡愉︰「更衣。」
我惡狠狠地盯住外頭男子高大的身影,要不是眼下宮里這麼多人,我一定沖出去將他從鳳儀宮踹出去不可!
想著昨夜我憋了一肚子的氣,還得忍著,還得討好地給他揉這揉那,那混蛋居然再騙我!
他一定是看我昨天很生氣,想方設法轉移我的怒意吧?
我怎麼就上當了呢?
直到後來葭月和幾個宮女來伺候我起床,我整張臉還黑著。
葭月看起來很是高興,小聲道︰「奴婢昨晚本來還擔心呢,哪知根本就不用,看來皇上和娘娘昨日相處甚歡。哦,今早皇上還把鳳儀宮上下全都賞了呢!」
「是啊是啊!」另一個宮女忙道,「皇上對娘娘真是好呢!」
好什麼,他這就是收買人心!
我手上一用力,一把木梳被我生生掰成了兩半!
「娘娘,仔細手啊!」葭月一驚一乍地過來查探我的手,我將手縮回來,不悅地拉扯了下臂紗就大步出去。
「娘娘去哪里?」葭月追著出來。
「去福寧宮。」話一月兌口,連我自己都愣住了。
我分明就很生殷聖鈞的氣,那為什麼還要去幫他打探消息?要去,也得馮昭儀去不是?
葭月見我站在門口,又問我︰「娘娘……不走嗎?」
我握拳咬牙,半晌,還是沒出息道︰「走。」
就馮昭儀那腦子能試探出什麼來……哎,我真是沒救了!
才行至宮門口,便見全公公急匆匆地跑來,見了我,忙行禮道︰「娘娘這是去哪兒?」
我蹙眉道︰「去見太後娘娘,公公有事?」
全公公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我道︰「皇上讓奴才給娘娘帶了信來,說是薛公子給您的。」
薛玉寧的信!
我心頭震驚,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我忙接過來,信封上是薛玉寧熟悉的筆跡——桐桐親啟。
我急切地撕開了封口,這才想起自己正站在外頭呢,忙跟全公公道了謝,轉身便朝里面走去。
全公公卻又跟著上來,笑道︰「娘娘,皇上讓奴才轉告娘娘,今晚皇上還來鳳儀宮,讓娘娘別在外頭待得太晚,皇上想和娘娘一同用膳。」
我心里原本還生氣著呢,可听全公公這樣一說,又覺得這話听得很是舒心。便擺擺手道︰「知道了。」
全公公這才放心地退下。
我回至房中,急忙打開了薛玉寧給我的信。
葭月倒了茶水給我,蹙眉問︰「娘娘,這位薛公子是誰呀?」
我本想回答她,可目光掃下去瞬間就沉了。上回分開的時候說好的,等他身子好些了就來鎬京找我,他也是親口答應了的呀!
怎麼……怎麼轉身就反悔了!
我猛地站了起來。
葭月驚訝看我︰「娘娘……」
薛玉寧在信上說不來鎬京了,還說既然我已經找到了幸福,他很放心,要去過他自己的日子。
他還想去哪里?回東陵故土嗎?
我才恍然覺得自己又一次被騙了!
那次分離之時他就沒想過要來鎬京吧?
可我就是不信他的話,這個世上他只有我一個親人了,我們都不曾好好道別,他不是這樣肯輕易訣別的人,絕不是!
我的心頭一沉,手指瞬間冰冷,難道薛玉寧出事了!
我握著信就沖了出去,沒有去福寧宮,徑直去了御書房。
全公公果然就守在外頭,見我去他很是吃驚,疾步下來道︰「娘娘到這里來了?」
我只道︰「公公入內稟報一聲,就說本宮有急事找皇上。」
「可是……」全公公面露難色,「皇上和大臣們有要事相商,眼下恐怕不好打擾。」
「怎麼不好打擾?你就進去說本宮有要緊事!」我快急瘋了,這信自薛玉寧手中送出到這里都過了那麼多天了,此刻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全公公仍是躊躇著,我顧不得那麼多,推開他就朝前走去。全公公大驚失色跟著我道︰「娘娘,此乃軍機重地您不能……哎,娘娘!」
全公公也不敢強行來拉我,我的手指才觸及御書房的門,沉重木門突然自里頭打開了,丞相和幾位大臣正從里頭出來,他見了我,不免愣住了。
身後的幾位大臣忙朝我行禮,但看我的目光里都帶著訝異。
丞相面露不悅,刻意壓低了聲音道︰「這里可是御書房,還請娘娘注意份,別叫皇上為難!」
我知道我從來不是丞相心目中最佳的皇後人選,也知道這御書房不是我該來的地方,他見我出現在這里會生氣也是理所應當,而我……更不敢和他頂嘴。
只因他還是我名義上的義父。
我咬著唇,低下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皇上。」全公公朝里頭看了眼,忙側身讓至一邊。
殷聖鈞見了我顯然也是愣了下,隨即便笑著道︰「朕是讓皇後去乾承宮等朕,又不是在這里。」他的目光一瞥,朝全公公道,「福全是老糊涂了,連句話都會傳錯。」
全公公忙跪下道︰「奴才有錯,請皇上恕罪!」
殷聖鈞又看向丞相道︰「丞相若沒其他事,朕同皇後就先回宮了。」
大臣們聞言,忙行禮告退。
丞相分明是還想說什麼,但殷聖鈞沒給他這個機會就拉著我離開了。我一路低著頭,丞相說的沒錯,我不該這樣魯莽去御書房叫他為難的。
走了一段路,才聞得他開口問︰「薛玉寧有事?」
我一愣,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他,他的俊眉微蹙,臉上略有不悅,倒是沒有責怪的意思︰「我才叫福全把信給你送去你就急急忙忙來了,難道還不是和薛玉寧有關?」
我忙把信給他看,他看了一遍,抬眸看向我︰「覺得他騙了你?」
我點頭,急著道︰「他一定在騙我,他不會就這樣不告而別的!一定是中間出了什麼事,一定是的!」
他握住我顫抖的手,徑直開口道︰「別急,我派人去找。」
他一直對薛玉寧的事有芥蒂,可臨到頭卻什麼也不問,這樣干脆地說幫我去找他。我的心頭一熱,下意識地反握住了他的手,低聲道︰「謝謝。」
他不禁莞爾︰「我可不是要你一句謝謝,我只是擔心我若不幫你,今晚可不止是被踢下床那麼簡單了!」
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我卻不想和他貧嘴,遲疑了片刻,才又道︰「剛才是我考慮不周,以後不會再在大臣們面前叫你為難了。」
他的俊眉微挑,湊過來道︰「小商枝長大了,懂事了?」
我被他看得臉頰一紅,連耳朵也熱了,松了手,卻發現他還握著,我便用力抽出來,轉過身道︰「沒事的話,我去福寧宮了。」
他卻又拉住我的手,道︰「不必去了,不會是太後。」
我驚訝地回眸看他︰「你怎麼知道?」
他皺著眉頭,卻仍是道︰「不知道,猜的。」
我失聲道︰「猜的?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這樣悠閑!不行,不管怎麼樣,我也得去試探試探她!」
他扣住我腕口的手指越發地緊了,俊顏上盡是笑意︰「擔心我嗎?」
我怒瞪著他︰「我擔不擔心你,你難道不知道嗎?」
他無辜地看著我,揶揄笑道︰「不知道啊。」
我氣結,才欲罵他,卻見後面一個太監飛奔而來,到了跟前低頭道︰「皇上,沈將軍說有事要見您。」
他斂起了嬉笑的容顏,松了手,道︰「你先回宮,我去去就來。」
沈將軍找他一定是有事,我也不好攔著,回鳳儀宮待了會兒,還是打算去福寧宮看看。沒想到出門時半夏和茯苓帶著希兒來了,孩子纏著我玩了會兒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我行至門口,見一個太監領著侍衛正巧過來,太監見了我便道︰「娘娘,這是刑部的人,說有急事要見娘娘。」
我吃驚問︰「什麼事?」
那侍衛恭敬道︰「回娘娘,是……郡王爺。」
「郡王爺怎麼了?」
「郡王爺病了,可他不讓太醫診治,我們大人忙耽擱久了要出事,派屬下入宮面聖,不過皇上和沈將軍出宮了,去了哪里屬下不知。」侍衛頓了下,問我,「還請娘娘示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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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甜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