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漢一眼掃去,只見男生們個個情緒激動,滿臉通紅,很符合被宰時的神情舉止。不對,除外那個西瓜頭。
西瓜頭自從下樓後就一直站在最後面,心事重重頭朝下低著,臉上露出略顯痴迷的表情,甚至連國漢說出要交四千塊的時候也是毫無反應。
國漢雖覺奇怪,但也不放在心上,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搞掂前面這幾個叫聲大的雛兒。
「別急,听我說完!」國漢雙手下壓,示意男生們安靜下來。
「剛剛我已經說了,我是給七佬社打工。價格是上面定下來的,原價都是一千一次,憑良心說,姑娘們的服務都還可以吧?一千一次真心不能算貴。再說了,我已經給各位兄弟每人優惠二百元了,雖然不是很多,但做兄弟的已經盡力了。八百塊,真的已經是最低價了!」國漢看著男生們道。
「可是,哥哥,半個小時不到,你就賺了八百,半個小時不到,我們就掉了八百,你說,有這麼拿錢拿到手軟,掉錢掉到肉疼的道理嗎?」後面的黃毛擠上前來道。
「對啊,對啊,哪有這個道理的……」男生們又嚷了起來。
「哎哎,行,不讓兄弟們作難,」國漢一咬牙,作狠心狀,道,「一共是四千塊錢,我就在給各位打個八折,折上折,四八三十二,三千二,再刨去個零頭,你們給我三千塊好了,真的不能再少了!」
片刻間便又給男生們免了一千塊,看起來已經很是優惠了,但國漢知道,莫說是三千塊了,即便是一千塊男生們也拿不出來,學生哪里有那麼多的錢,更何況還是生活費都要按星期問父母領取的中學生呢?
果然,男生們依舊不買賬,咧嘴嚷嚷著和國漢理論。
國漢臉se一沉,嘴角拉低道︰「各位,我是把你們當兄弟來看的,這價格已經是優惠到再也不能優惠的地步了。吃飯要付帳,打炮要交錢,這道理你懂我懂七佬社也懂。挑明了說吧,今天這三千塊錢你們要是不交出來的話,我在七佬社那邊是交不了差的,你們在我這兒也別想討得了好去
國漢深諳「打個巴掌喂顆糖,黑臉白臉一起唱」的道理。剛剛喂了不少糖,現在就得伸個巴掌讓他們嘗嘗。
男生們一愣,沒想到國漢會忽然間變臉,說出這麼威脅xing的話來。
「怎麼?威脅我們啊!」頭發亂糟糟的黃毛從後面躋身而出,瞪眼道。
「不是威脅,是講道理!」國漢也瞪著黃毛,「不給錢,我過不了七佬社那關,你們也別想過的了我這關!」
「七佬社?哥哥,你別拿我們尋開心了好嗎!堂堂七佬社會在這種破地方發展se情業?剛剛奉承你還當真了是吧?!實話告訴你,我大表哥就是在七佬社做事的,而且還就在七爺身邊當差,我從來沒听他說七佬社搞過se情業。不要說我了,全衡城哪個人不知道七佬社搞的是軍火生意,那才是大項目,哪有閑情逸致來折騰這點千兒八百的小生意!你冒充七佬社也要靠點譜吧?!」黃毛噴著唾沫星子道。
「廢話怎麼那麼多國漢皺著眉頭,黃毛說的是事實,自己的確是冒充七佬社的。但冒充歸冒充,揭穿歸揭穿,掏錢還得掏錢!
「別管我是哪的,干了我的人,就得交錢,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國漢索xing撕破臉,把黑臉演到底。
「不客氣?你一個,我們五個,你還想不客氣?」黃毛握起拳頭晃了晃,後面幾個男生也面露凶se的捋起了袖子。
年輕氣盛的少年們最不怕的就是打架,何況是這種打贏了就可以不付錢的架。
「怎麼,仗著人多想和我打架?」國漢冷笑。
「識相的就乖乖讓開。咱們各走大路,要不然,哼哼,五雙拳頭打得你滿地找牙!」黃毛怒目威脅。
「學生仔,打架不是看人數的,」國漢搖搖手指,「而是,看兵器!」
嗖!國漢鬼手般從腰間拿出一把蝴蝶刀。
蹭蹭蹭,國漢熟練地玩弄著手上的蝴蝶刀,發著寒光的刀鋒在國漢手指之間來回旋轉。
看到國漢手上的刀,男生們不由得往後面退了一步,做出防御xing的動作。
畢竟,學生打架還是以拳頭板凳為主,偶爾拿根棒球棒就算是重型武器了,更何況是看起來寒光迫人的蝴蝶刀呢!
「要麼交錢,要麼給我放血,」國漢右手玩著蝴蝶刀,左手插在褲子口袋里,一副輕松的模樣,「放上幾袋子血,拿到醫院也能賣不少錢的吧,不夠的話,腎肝肺也可以湊數!」
「喂,別以為來狠的我就怕你,剛給你說了,我大表哥是七佬社的人,你動了我,他會搞死你的!」黃毛臉上很怕,嘴卻不肯認輸。
「三歲小女圭女圭打架才喜歡說‘我爸爸是黑社會’、‘我媽媽是jing察’這種廢話,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用這一招呢?」國漢笑道,壓根就不相信黃毛說的話。
「我們沒那麼多錢,你就是拿刀砍我們也沒用的!」寸頭口氣開始發軟。
「還沒砍,你怎麼知道沒用?也許我砍了一刀後,你就忽然發現自己有錢了呢?」國漢晃著蝴蝶刀,一步步往前緊逼。
「停!」寸頭伸出手臂,手掌張開,滿臉緊張的制止國漢的腳步。
「我們只是幾個高中生,身上哪里帶那麼多錢。你現在就算拿刀砍了我們,也是拿不到錢的!」寸頭咬牙道。
「身上沒帶那麼多錢……,那就是說,如果有錢的話,你們是願意給我嘍?」國漢問。
遲疑了一下,寸頭道︰「是的
「你們呢?」國漢目光轉向剩余的四人。
「願……意除了西瓜頭,每個人都發出心不甘情不願的聲音。
「那就好,」國漢微笑,「那就留個欠條吧!」
說完,國漢從口袋里拿出準備已久的信箋紙和簽字筆。
「一共三千塊錢,我的名字叫陳國漢,陳就是那個陳,國是國家的國,漢就是漢族的汗,記得別寫錯哦。欠條內容怎麼寫隨你們,只要下面簽名是你們五個就行!」國漢把紙筆遞給寸頭。
寸頭驚詫的看著國漢,怎麼都沒想到國漢會來寫欠條這一招。但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要是不留下點字據的話,只怕很難全身而退。沒辦法,寸頭只好接過了紙筆。
「寫吧,寫完簽名國漢。
男生們轉身背對國漢聚在一起,刻意壓低聲音,商量著怎麼寫欠條。雖然聲音很小,但國漢還是能听到「把欠條寫的有漏洞」、「到時候來個死不認證」、「簽假名字」之類的話。
國漢只是笑笑,毫無所動。欠條根本就不能完全把男生們綁死,只是一個施加壓力的方法而已。必要的時候,完全可以不讓他們還錢。自己想要的是廣闊的校園市場,而不是這幾個小錢。只要他們有把柄在自己這里,那就不免會逐漸淪為自己的校園代理人。
初嘗人生滋味的少年們肯定還會禁不住誘惑繼續來這里的,偷腥的貓有了第一次就肯定會有第二次。
到那時候,龐大的校園市場可就是自己的造錢之地了。
看著眼前的這群少年,國漢心底忽然想起了自己十七八歲的時候。那個時候的自己已經是輟學三年的社會不良青年了。在黑夜里拿著蝴蝶刀從午夜下班的女孩胳膊上奪走一個個挎包,在不知名的堂口為了五十塊錢和黑社會小弟大打出手,在碼頭偽裝成學生仔運著各種各樣的毒品……,什麼事最髒,就做什麼事,什麼事最賺錢,就做什麼事。轉眼十年過去了,自己已經由一個愣頭小伙子變成了一個即將邁入而立之年的老青年。錢還是沒賺到,倒是自己變得越來越髒了。髒到騙來幾個鄉下妹搞為人不齒的se*情業,髒到拿著蝴蝶刀從不諳世事的學生仔手里套錢。
最不堪憶,便是少年事。
嘆了口氣,國漢止住自己的回憶,把目光看向男生們。
男生們商量的結果正在書寫︰西瓜頭拿著筆,趴在黃毛的背上寫著欠條。
西瓜頭眉頭緊蹙,一如剛才魂不守舍的模樣,從下樓來,他的表情似乎就沒變過。
國漢心里暗暗奇怪,但也沒直接問西瓜頭,而是轉向對男生們問道︰「你們為什麼選這位小哥來寫呢?」
潛意思就是說,你們難道沒看到西瓜頭魂不守舍的模樣嗎?還敢讓他來寫涉及到三千塊錢的欠條?
男生們沒人回答,顯然都把國漢當敵人來看了。估計是為了緩解氣氛,沉默片刻後,寸頭開口道︰「慶澤字寫得比較好
「噢國漢點頭。
五分鐘後,男生們一一簽好名字,把欠條遞給了國漢。
「楊慶澤,劉曉聲,楊鵬祥,單余裕,王明利,沒錯吧?」國漢看著欠條念了一遍名字。
「沒錯寸頭道。
「錯了也沒關系,」國漢慢慢把欠條疊起來,目光從男生們臉上一一掃過,「只要記得你們長什麼樣子就行了,衡城一中,高二,記住這幾個字就行了
男生們臉上表情一震,繼而面露懊悔之se,顯然很後悔一開始就告訴國漢自己的學校年級。
「你囂張什麼啊囂張,知道我們學校又怎樣?你信不信今晚我找人干掉你的老窩啊!」一臉忿怒的黃毛憋不住氣,破口罵道。
「好啊,我隨時等著呢。對了,這邊路不好認,小心迷路啊國漢面帶笑容,完全無視黃毛的威脅。
「媽的,等會兒我就去找我大表哥,七佬社幾千個兄弟一起過來砍死你呀!」黃毛受不了國漢輕蔑至極的笑臉,索xing放開了罵。
「喂,你干什麼啊,想死啊?!」寸頭急忙捂住黃毛的嘴,生怕惹怒了國漢,拿刀給他們放血。
「沒事,沒事,打不過,過過嘴癮也是好的,」國漢毫不生氣,「不過,嘴癮過完了,可得記得給我還錢啊,欠條上寫的是下個月初,時間還有半個月,小子,多想想怎麼還賬吧!」
听到國漢諷刺,黃毛忍不住又激動起來,要不是寸頭拉著,只怕就要拼死來和國漢干架了。
「好了,你們走吧,也不早了,回家晚了,爸爸媽媽要打啦!」國漢笑笑,讓開路。
男生們除了黃毛一副不服的模樣外,其余人均默然不語,低著頭走進小巷子朝外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