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我嗎?」
茫茫濃霧中,一個戲謔的聲音在陸文遠的耳邊響起。《》
陸文遠渾身一震,眼中猛然爆發出了一道尺長的精芒。一條銀光閃閃的星辰鐵鏈如同擇人而噬的毒蛇,在陸文遠的身周急速地游動了起來。
原以為,以有心算計無心,在人數大佔優勢的情況下,血煞幫對上羽林衛,將會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到時候,只要自己混在血煞幫中,便可以出其不意地給予夏侯羽致命一擊,一雪前恥。
這幾天里,陸文遠無時無刻不在幻想著,幻想著夏侯羽無助的面容,幻想著夏侯羽絕望的眼神,幻想著夏侯羽匍匐在自己的腳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寵幸他的一對美艷侍女。
即便是到了戰斗即將開始前的那一刻,陸文遠仍舊深深地沉浸在這種幻想的喜悅當中。
然而現實卻是極其殘酷的。
當濃稠的霧靄突然掩蓋了雙眼,當喧囂的戰場突然變得寂靜無聲,陸文遠終于明白了,自己已經掉入了夏侯羽的陷阱當中。
「這怎麼可能?難道,他無緣無故地逗留在這片鳥不拉屎的破丘陵上,便是為了等待我的出現?等待著給與我最致命的一擊?他才十五歲,怎麼可能就有著如此可怕的謀算?」
陸文遠的心中驚疑不定,四周的景象已是斗轉星移。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殺氣。
身體中的血液開始沸騰,經脈中的先天真氣開始奔涌,身周不住游動的星辰鐵鏈開始變得艷紅,陸文遠難以自已。
這是一條狹長低矮的峽谷,峽谷的兩側,高大的星辰鐵樹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峽谷之中,法術轟鳴,鮮血飛濺,殺氣騰騰。《》一支百多人的車隊在無數山賊的圍攻下岌岌可危。
這是星光山脈,這是落英峽谷。
站在一輛豪華的馬車上,陸文遠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是一次曾經的殺局,這是他陸文遠心中的痛。
第一次統領家族的精銳,第一次執行家族的任務,第一次遠離家族長輩們的呵護,年少輕狂的陸文遠信心滿滿,帶著上百名的玄星衛,押送著滿載歲賦的車隊,了星光山脈,來到了落英峽谷。
迎接他的卻是驀然之間的一聲鼓響。
峽谷前後突兀地沖出了無數的山賊,他們咆哮著,吶喊著,無情地收割著猝不及防的玄星衛們的性命。
淒厲的慘叫聲此起披伏,不甘的怒吼在耳邊回蕩,陸文遠的心中猛然一顫。
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夠又一次地回到這個令心中一直懊悔的地方,曾經的傷痕好像重新裂開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隨著自己的每一次續不斷地涌出,化作了滔天的殺意彌漫四周。
身邊的玄星衛一個接著一個倒下,鮮血染紅了大地,鮮血遮蔽了蒼穹。他們都是自己最可信任的親衛。當自己還是孩童的時候,他們便來到了自己的身邊,與自己一同玩耍,與自己一同修煉,與自己一同成長。如今,他們卻在自己的面前一個個地倒下、死忙。
陸文遠怒吼一聲,身周如同的長蛇盤繞的星辰鐵鏈激射而出,化作了一道耀眼的星芒,所過之處,血肉飛濺,慘叫綿綿。
恍惚之間,陸文遠仿佛已然忘記了自己身在夏侯羽的梅花陣中,忘記了自己身在夏侯羽和他的羽林衛精心布下的幻境之中。
滿布落英峽谷的山賊在數名強大的頭目帶領下,勢如破竹,整隊玄星衛的覆滅已然不可逆轉。陸文遠知道,自己必敗無疑。♀
上一次,他丟棄了玄星衛,丟棄了車隊,獨自逃走。
這一次呢?
這一次,他不服!他要戰斗!
星辰鐵鏈無情飛舞,朵朵艷麗的血花紛紛揚揚,映紅了峽谷,染透了輕甲,一個又一個山賊化作了齏粉……
心中的塊壘即將消散,曾經的遺憾即將彌補……
驀然間,一切都消失了。
陸文遠又回到了一片濃郁的霧霾中。沒有了高大的星辰鐵樹,沒有了狹隘細長的峽谷,也沒有了凶悍的山賊,只余下遍地的尸首,以及身上破碎的輕甲,滿身的傷痕。
一具具屬于血煞幫精銳的尸首殘破不堪,陸文遠卻渾不在意,布滿血絲的雙眼不住地在濃霧中搜尋著,嘶啞的喉嚨中不住地低吼著,狀若瘋狂。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把山賊們徹底殺光?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把心中的愧疚徹底彌補?」
「夏侯羽,你給老子出來,老子要滅了你——!」
一口逆血從嘴中噴出,陸文遠睚呲欲裂,怒不可歇。
「嘿嘿,你在找我嗎?」
一個充滿戲謔的聲音響起,陸文遠渾身一震,驀然轉身。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眼神,一如當初在帝龍城那條靜謐街道上的相會。
夏侯羽就那樣突兀地出現在了陸文遠的面前,靜靜地注視著面色猙獰的陸文遠,雙眼之中不住地閃現著睿智而深邃的光芒。
「我們又見面了。」
猛然間,一股強烈的恐懼襲上了陸文遠的心頭,四周的景象居然又一次開始了變幻。
漆黑的虛空中,四方上下前後左右一望無際,數不清的星辰分布四處,密密麻麻,無窮無盡,星輝璀璨,浩瀚神秘。一條條粗大的星雲鐵鏈在虛空中縱橫交錯,幽幽的星光投射在漆黑碟鏈上,折射出一陣陣奪目的寒芒。
陸文遠雙眼的瞳孔猛然一縮,心中的恐懼越發的強烈。發生在帝龍城中那條無人街道上的一幕幕瞬間浮上了他的腦海。
夏侯羽依舊靜靜地看著陸文遠,眼神冰冷,殺意森森。一把三尺長劍突兀地出現在了夏侯羽的手中,劍身輕顫,仿佛有著不可抑制的興奮。
抬手,出劍。清冷的聲音一如往昔。
「一劍,滅世。」
陸文遠神魂俱顫,大驚失色。漫天的星辰消失無蹤,充斥整個空間的黑暗驀然消退,耀眼的劍光燦爛輝煌。
殺意如山,殺意如天,劍氣四方。
陸文遠的眼中布滿了恐懼。半個月前,帝龍城中,就是這一劍,一劍粉碎了他的驕傲,一劍毀掉了他的尊嚴。他在這一劍之下,重傷昏迷,差點修為盡喪。
如今,這一劍重現眼前。
依舊是如此的輝煌,如此的絢爛,如此的殺意森然……
依舊是那樣的無可抵御!無法抵御!
陸文遠的眼中充滿了絕望。一聲不甘的怒吼,手中性命交修的星辰鐵鏈爆發出前所的光芒,帶著一股決然之勢,迎向了那道催擦的劍光。
沒有聲音,沒有聲響,星辰鐵鏈瞬息間便成了齏粉。
陸文遠悲呼一聲,如同破布,倒飛而出,口中的鮮血如泉噴涌。
劍光消散,虛空崩毀,四周依舊是霧靄重重。夏侯羽輕撫著手中的滅法小劍,眼中精芒閃爍。
就在剛才,那梅花三殺陣的力量不僅僅是作用在了陸文遠的身上,更是作用在了夏侯羽自己的身上。他要利用梅花三殺陣中的幻境之力,重溫當初在帝龍城中使出的那一劍。可惜,幻境之中,那恍若滅世的一劍卻終究是失去了神髓。
那玄妙至極的一劍,真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再一次使出。
心中輕輕一嘆,看了看腳下昏死過去的陸文遠,夏侯羽雙眉緊皺。既然這血煞幫是陸家放在古州的暗棋,那麼今晚的事情,陸家的長輩們就早晚都會知道。如果就這樣子殺了陸文遠,倒還真是有點兒麻煩。
低頭苦思了一番,夏侯羽突然抬起頭來,深邃的眼光仿佛穿過了重重的迷霧,看向了遙遠的成州。
「嘿嘿,星光陸家,你們的寶貝‘星辰聖體’落在了本少爺的手上,也只能算是你們倒霉了。」
伸手一模,陸文遠身上的儲物袋子直接被夏侯羽收入了蓬萊空間,徹底隔斷了與陸文遠的聯系。
手上連點,瞬間封住了陸文遠全身的經脈,夏侯羽一把抓起陸文遠的身軀便是往濃霧中隨意地扔了出去。
「鐵子,把這家伙封印起來,少爺我有大用。」
便在這時,冥冥之中,一股玄奧的波動傳來,直達夏侯羽的神魂深處。夏侯羽頓時渾身一震,驚出了一聲冷汗。
「雷霆禁?不好,紅玉她們出事了!」
劍光一閃,夏侯羽的身形已是消失在了重重霧靄當中。
……
夜已然很深了,狂風習習。
月華如水,飄飄蕩蕩地揮灑在大地上,清冷如霜。
無名的丘陵上,重重霧靄朦朦朧朧,听不見一絲的聲音,看不見一絲的光亮。
遠處不足十里的一塊高地上,一名仙風道骨的修士靜靜地眺望著遠方的那一片朦朧。身上的一襲白色長袍迎風飄揚,而那一頭齊腰的長發,更是被狂風吹得胡亂飛舞,看上去好不瀟灑。
一名渾身都籠罩在黑衣中的修士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恭敬一禮,說道︰「啟稟教主,血煞幫留在丘陵外圍的力量已被教徒們全部清除,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我們是否現在就沖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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