鱷龍在河中掙扎了許久,終于還是死了。
李林雙手皆斷,無法用力,邵飛戰戰兢兢的抱起石頭潛入水底,拔下依然插在龍頸的長刀,分割著龍尸。龍尸太重,即使健康的李林也沒有辦法把它拖上岸。
能夠割下的肉不多,邵飛反反復復換了幾次氣,也只割下十來斤,和鱷龍龐大的身軀比起來,實在是九牛一毛。沒有辦法,鱷龍身上覆蓋的鱗甲太厚,即使李林拼盡全力也難以劈開,更不要說在水中本就難以發力的邵飛了。
雖然只有十來斤,但是也夠幾人吃上幾頓,更何況幾人一直以紫藤為食,嘴里早就淡出了鳥。
沒有火,只能生吃。蕭心妍用刀將肉塊割成細條,遞給筋疲力盡的兩人,自己也割下一條丟進嘴里,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以下咽。龍肉肉質細膩,一嚼即爛,微咸,口感與蟹肉類似,卻沒有多少腥氣,這豈止是不難吃,簡直可以稱得上美味。
蕭心妍一生中吃過很多美食,然而最令她難以忘懷的,還是這次生食龍肉的經歷。哪怕多年之後,當龍肉成為了金盞花九十九樓的一道大眾菜,經頂級廚師烹飪出百般花樣,卻再也無法幫她找回當年的味道。
為了果月復和為了饕欲進食,本就截然不同,一個是生活基礎,一個是上層建築。
十多斤肉當然不可能一次吃完,三人只吃了不到兩斤,李林制止住意猶的兩人,叫蕭心妍把肉割成細條放在石頭上晾著,轉身跳入河中。
這次失算了,收獲雖大,損失更重。
溫熱的河水滲入渾身上下道道傷口,傳來陣陣。
李林赤身,腰間綴著石塊沒入水中,只露出口鼻在水面上,身體徹底放松,閉目冥想。丹田處內息暗生,流入四肢百骸,滋養著身上道道傷口。
這樣過了大約一天時間,李林睜開雙眼,奇跡般的發現,月復部的傷口幾乎愈合,模上去只有一道不甚明顯的疤痕,相信過不了多久,連傷疤都不會留下。
除此之外,多年積累下的暗傷也好了很多,除了兩臂仍然,幾乎可以說是完好如初,渾身上下更是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李林相信等他的雙臂痊愈,再遇到鱷龍,絕不會再次狼狽收場。
北原人中流傳著很多傳說,相傳在遠古時代,有許多靈丹妙藥,有的可以令人功力大增,甚至可以助人破障,有的則對傷勢大有助益,但是哪怕傳說中的靈丹妙藥,也遠不及綠河之水功效之萬一,這讓李林大感震驚。
隨著聯邦人的到來,很多北原人都不再信仰傳統,傳統醫學在聯邦先進的醫學技術面前,毫無任何優勢可言,煉丹術等傳統技藝,更是早已被揭穿的騙局,然而據李林所知,即使在聯邦,也不存在如此速效的醫療手段。作為醫科大學在讀的生物學博士,蕭心妍對此非常贊同。
這條綠河,究竟是從何而來?它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李林不是個喜歡尋根究底的人,但是綠河關系到他的切身利益——在他看來,北原星的一切,都與他有關——令他情不自禁的產生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綠河的功效不止治傷那麼簡單,李林很快發現,自己的內息在這段時間,竟然也有了十分明顯滇高。
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內息滇升是多麼艱難。
北原古武大抵分為四個階段,武師、宗師、聖師、天師。不破武障,皆為武師,武師在古代為數最眾,大抵練武者,皆可稱作武師。武師中只有少數人能夠形成自己的武學風格,破開迷障,開宗立派。可以說,宗師在絕大多數時間里,都是武學界的巔峰存在,像李林這樣年紀輕輕就成為宗師者,即使在古代,也為數寥寥。宗師之上為聖師,聖師數量更少,往往數百年才出現一位。聖師一出,必然牽動舉國之勢,在舉世尚武的北原,聖師的地位與帝王相當,甚至猶有過之。
從宗師到聖師,主要是內息積累的過程,內息難修,資質尋常者,往往數年難以寸進,哪怕身懷天縱之姿,能夠在有生之年破宗成聖的,也不過鳳毛麟角。
人,畢竟敵不過歲月。
短短一日夜,內息竟然有了顯著增長,雖然距離聖師境界依然遙不可及,但依然令李林驚喜不已。如果在這里修煉十年……李林估算了一下,這短短的時間里增長的內息,抵得過他專心致志一月之功,如果心無旁騖,在這里苦修十年,不能成為聖師。這還是保守估計,如果每日進境都有如此神速,甚至還用不了十年。
雖然如此,李林卻不打算真這麼做,他畢竟不是古代武痴,能夠舍卻武道別無牽掛,他的追求,在星空。古武,對于李林來說,只是一門手藝,,雖說他也對那神秘的聖師境界充滿向往,但是為了一門手藝放棄事業,他不願意。
至于天師,李林想都不想。所謂天師,需參悟得天人合一,說起來很簡單,字面意思誰不知道,但是從何做起,如何做到,卻需要真正的大智慧。天師者,古往今來不過三人,李林不認為自己能夠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
就這樣又停留了大約兩三天時間,李林的雙臂已能用力,潛入水中又割了幾塊龍肉,三人再次上路。
游游停停,經過不知多久,龍肉早已吃完,紫藤也只剩下一兩根,就在三人幾乎絕望的時候,蜿蜒狹塞的洞窟豁然開朗。
洞窟之中十分明亮,茂盛的紫藤爬滿洞頂,蔓延出去,看上去就像一條紫色的星河。
「咳咳,老天爺,我呸!」邵飛爬上河灘,翻身躺下,沖著頭頂比出中指。很快,他又把手放下,這樣做不僅毫無意義,還要耗費太多氣力。
長時間泡在水中,皮膚都泡的脹起,這樣的感覺並不好受。
「氣溫明顯高了很多,應該有五六度的樣子,」蕭心妍說著,踉踉蹌蹌向一塊光滑的大石頭走去,即使需要多走幾步,她也寧願找個更干淨的地方,女人,即使身臨絕境,也是愛美的。
剛走出兩步,蕭心妍腳底感到一陣,腿一軟,跌倒在地上。蕭心妍被摔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緩了過來,視線剛一恢復,就看到了恐怖的一幕,驚聲尖叫起來。
骷髏。一顆缺了半邊的骷髏頭正與蕭心妍面面相對,幾乎貼到她的臉上,面上似哭似笑,看上去十分詭異。
「怎麼了?」李林听見蕭心妍的尖叫,走了過來,看到一地碎骨,不但沒有害怕,反而面露喜色︰「看起來我們有救了。」
「怎麼了,什麼,快把它拿開!」蕭心妍還沒回過神。
「 嚓。」李林一腳將骷髏頭踩碎,思索道︰「骨頭徹底風化了,看起來死了很久。」說著拉起蕭心妍︰「走吧,這里曾經有人來過,說明距離地面不會太遠。」
「真的能逃出去?」蕭心妍顧不得害怕,激動的問道。長時間待在黑暗的地下洞窟,她的身心都已接近崩潰,前些天還能通過說話來排解壓抑,這兩天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如果不是李林始終陪伴左右,她覺得自己早就已經崩潰了。
逃生的希望讓蕭心妍重新振作起來,她爬起身,沖邵飛喊了一聲︰「邵、邵飛,別睡了,我們就要逃出去啦!」
邵飛毫無反應,李林走過去一看,發現他已經暈過去了。他還虛弱了,體力甚至比不上受過重傷的蕭心妍。
說來奇怪,綠河河水地殊療效似乎因人而異,在蕭心妍身上表現的效果最佳,要知道她當時可是斷了好幾根肋骨,相同的時間,李林的手臂卻無法徹底痊愈,直到現在,仍在隱隱作痛。蕭心妍不僅傷愈奇快,這些天下來,力氣都大了許多。
也許綠河水對聯邦人的效果更佳?李林想了想,覺得不對,因為邵飛就沒有什麼感覺,身體和來之前沒有什麼明顯變化。
總不會因為她是女人?李林搖了搖頭,不再思考這個問題,背起邵飛,和蕭心妍一起沿著河岸慢慢向上游走去。
越向上游,洞窟越開闊,甚至已經不能稱之為洞窟,簡直就是座的地下城市。
是的,城市。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眼前已經出現了人工建築。
說到建築,人們首先想到的,大多是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或氣勢恢宏的殿宇樓閣,眼前這些建築顯然無法與其相比,大大小小的石頭房子看上去是如此簡陋,但畢竟出自人工。
「有人嗎?」蕭心妍看到有屋舍,如同曙光降臨,興奮的跑了過去,伸手推向木門。
木門在蕭心妍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破碎開來,房子里除了一張粗糙的石床,空無一物,床上鋪著的草席早已腐朽,伸手一模,滿手黑灰。
「看起來,這地方很久沒有人居住了。」蕭心妍接連看了好幾處,終于死心,失望的對李林說道。
「這樣不好?」李林問道︰「如果有人存在,誰知道會是什麼態度,你覺得我們現在的狀態,能有還手之力?」
蕭心妍聞言打了個冷顫,不敢想象落在一群野人中會是怎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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