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內應的頭顱離體滾落,身腔內鮮血沖起三尺多高,尸身向後倒落塵埃。
袁立秋將寶劍一抖,吸在劍身上的毒針全都被打進了地下,再順勢一挑,地上的針筒落到手中。
他看了兩眼,自言自語道︰「此物要是能仿制,用作守城倒也不錯
收起針筒,他帶領其他衙役往別處而去,城里還有幾處需要收尾。
相對于城內的襲擊,城外軍營的動靜可就要大得多了。
駐扎在東城外的靖寇軍前軍軍營和北城外的後軍軍營同時遇到大批黑衣刺客的襲擊,他們的目標是中、高級軍官,不過在營帳外面他們無一例外地被古怪的法術纏住月兌不得身。
然而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隨著軍營內警訊四起,兩座大營里似炸開了鍋般亂成一團糟。
被驚醒的士兵們驚惶失措地鑽出帳篷,像無頭的蒼蠅般到處亂躥,黑暗中有人大呼敵襲,有人大呼長官被殺,有人大叫聖教萬歲,有人大叫降者免死,有人互相踐踏,有人互相毆擊,有人互相劈砍,有人抱頭痛哭。
在騷亂當中,絕大多數的軍官非但沒能約束部下,反而加入混亂中,甚至帶頭奔逃。
民兵鄉勇的大營分別駐于州城外西、南,這一夜同樣經歷了大混亂,混亂程度絲毫不差于靖寇軍大營。
軍營里喧鬧了整個通宵,直到天光大亮才漸漸平靜下來。
數千奔逃出來的士兵、民兵欲逃回城去,好在他們半路上迷了路,在城外轉悠一夜睡倒在野地,否則真要被他們沖擊城門則後果不堪設想。
城內的百姓連同城頭上守城的士兵在內都不知道城外軍營的大變,遲平城整夜平靜,甚至發生在城內的刺客事件都沒有驚動百姓。
朱炎心無旁鶩地忙了一夜,如願煉出了所需的三十萬斤鋼鐵,並且全部制成各類兵器的精胚。
他收拾好鋼鐵並向鼎爐中換進煉丹藥材,他向華源溯發出信號。
華源溯傳聲過來︰「嘿嘿,昨晚熱鬧呀,你的四營全部炸了營,三萬將士亂成一鍋粥,估計呆會兒報喪的就要進城了
朱炎大驚失色︰「怎麼回事?不是早做好準備麼?難道全部失效了?」
「那些禁制沒一個失效的,來偷襲的妖教賊人全部落進圈套,城里的那些人都被袁立秋收拾掉。模進兵營的現在還被困在禁制里面,不過大營里就慘了,都是些新兵,帶兵的也多數是農夫,突然之間听到警訊後立馬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全變成無頭蒼蠅,所以就炸營了華源溯笑了一陣,建議道︰「好在他們還沒有發放兵器,要不然更熱鬧,依我看你那些鋼鐵可以緩一緩
朱炎聞言氣得臉都紫了,沉默了一會,無奈地道︰「兵器還是要發給他們的,不然如何御敵,怎麼打仗?原計劃不變
清晨,遲平城大門剛剛打開,堠騎飛奔進城到州衙報訊。
瑞王也被驚動,親自升堂。
四個軍營派出的堠騎跪在地上將昨晚的炸營情況一一講述出來。
瑞王的臉色極為精彩,恐懼、驚疑、憤怒、憂慮輪番顯現,心情更是從雲端跌進了谷底。
朱炎鐵青著臉,四個手指不停地敲著桌面,若有所思。
當是的萬民大會後,軍情的發展一如聶離的預測,血河教擺開一副四面圍攻的架式,旦夕可至的大軍卻遲遲沒有出現在城下,反倒短暫地解除了對覲鳳谷的封鎖,遲平州派出報警的軍騎得以逃出包圍,正式告變的公文正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傳往京城。
然而,血河教並沒有真的放松對遲平的壓力,各種哨探、奸細頻繁地活躍在州城內外和軍營中,干著散布謠言和脅迫平民的勾當。
但當萬民大會的消息傳開後,血河教的壓力驟然間加重,軍情也為之一變。
從鳳屏山下來的五千血河教步騎軍的偵騎已經與靖寇前軍的斥堠小隊交過手。
北邊余如閑以每天一萬人的速度編練新軍,前鋒大軍開始緩緩向南移動。
通淼縣的一萬賊軍突然出現在州城南方三十里外的平原上,開始掃蕩起當地踞守塢堡的土豪。
盤踞在召池縣的妖教水軍一部循流而下,一路上大肆劫掠。
血河教大軍的行動有一個明顯的特征,那就是大肆地劫掠糧食,一粒余糧也不留下,凡是不願信教的百姓都被他們驅趕著往州城涌來。
與此同時,血河教的暗中活動也大大升級,兩天前華源溯佔卜算出血河教將派出一批刺客前來刺殺官府主要官員、破壞城防、燒毀輜重物資,對城外的駐軍則要刺殺中、高級軍官,癱瘓軍隊的指揮系統。
朱炎對此是十分重視的,他用「天地紋枰」針對可能遇襲的部位包括軍營之內都預作了安排,不過當時為了起到出敵不意的效果他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旁人,只暗中操作著,本意是用一個突然的戰果振奮全城軍民的士氣。
孰料千算萬算獨獨算漏了軍營的變數,剛剛組織的新軍根本經不起一場突然間的驚嚇,最終弄巧成拙,演變成搬起石頭砸自家的腳。
「夠了瑞王听著下面的報告終于忍不可忍,怒吼起來︰「馬上去給我將四營主將叫來,叫他們馬上滾到孤面前來
瑞王憤怒著。
華神仙留下不走的消息、短時間內招滿三萬軍隊的消息、成功召開萬民大會的消息、朱炎病而復起的消息、神仙煉出仙丹的消息曾讓他信心極度膨脹,然而一夜間的變故將他打回了現實。
他忽然意識到,三萬軍隊如紙扎般脆弱,他生命安全保障未嘗也不是像瓷瓶一般脆弱,想想在兗州王城的親身經歷,他甚至覺得華神仙也不那麼可靠了,血河教妖法不是也那麼可怕嗎?
「且慢
朱炎叫住戰戰兢兢領命的斥堠,起身向瑞王道︰「殿下,此刻兵營的混亂尚未完全平息,各營主將實不宜離開
瑞王听他說得有理,只得將手一揮︰「好吧,卿自處理
朱炎回頭快速地了一系列命令,四營斥堠領命後飛也似地走了。
做完這些,他向瑞王道︰「殿下,軍營大亂,必定事出有因。城外大亂,城中未必安穩,下官昨夜安排袁侍衛巡城,不知可有變故否,請召他來奏對
瑞王想一想也對,便命人去傳。
很快,袁立秋趕到,進來行禮後開始匯報前晚的戰果︰「……昨天深夜有血河妖教的奸細大舉潛入城內行凶,卑職帶領眾衙門弟兄先後在通判衙門、軍械倉庫、糧倉等七處與賊人交手,全部獲勝,總共擊斃一十五人、擒獲二十三人,賊人無一漏網。遇襲各處共有三十七名士卒不幸殉國,五十四人受傷。卑職連夜審問賊人取得口供,這些殺手的目的是刺殺官府官吏、破壞城防和軍械等……」
瑞王听完袁立秋的詳細陳述,心情漸漸好起來,臉上終于綻出笑容,連聲叫好︰「好,好,好。果然不愧是善水手下的干將,城里城外一同遭襲,城里有袁侍衛坐鎮就將賊人全部剿滅,哪像城外……袁侍衛立下大功
朱炎在旁分析道︰「听道宗的描述,他帶人趕到現場時賊人都已經被纏住手腳月兌不了身,只能乖乖就擒,這應當是華天師的仙術使然。同樣遇襲,城內因為城內有天師坐鎮才保無恙
瑞王得他提醒,剛剛生起的對華源溯的不信任感迅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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