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炎嘆了口氣,道︰「孝禮兄也不必太緊張,我的意思是,孝禮兄可以要戶房書吏來,做一個全面的具結,只要將來查出了問題便惟戶房是問
蕭公明苦著臉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戶房司吏竇方宇是前任大人的親信,他怎麼肯出這樣的具結呢?」
「竇方宇?」朱炎想起了那個守在平會鎮路卡上的人,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那我就沒辦法了,賦稅不是小數目,半點馬虎不得,虧空若是小數目倒還好補,要是數額太大無論是你是我,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哪
蕭公明急得又要掉眼淚,他雖然官比竇方宇大,實際權勢反而不如那個小小文吏,即使署理縣衙的日子里,也絲毫不敢動那個竇方宇。
朱炎又道︰「你我真正需要注意的是仔細盤查前任大人交代的帳冊,切實搞清本縣賦稅總額,仔細盤點存銀數目,核對稅戶實繳情況,必求確鑿而已
蕭公明無話可說,只得喏喏答應,于是,由他領了莫顯達同去盤點帳物。
他們前腳走,錢文功後腳進門道︰「東翁,貴家人我已經在縣牢里找到,他們在牢里受了不少苦,可也得到不少消息
說完一回身,四個差役抬了兩副擔架進來放到地上,陰蒼升和歐元陽衣不遮體地躺在上面,滿身傷痕十分嚇人。
朱炎忙上前彎下腰看視他們的傷情,握著兩人的手難過地說︰「我一時不察,讓你們受這樣的大的苦,痛如錐心,我之過矣
歐元陽道︰「老爺不必擔心,一點皮肉傷對我們來說算不了什麼又用很低的聲音說︰「憑牢里的那些東西想讓我們傷筋動骨卻也難
朱炎握手的時候,分出仙力,迅速地檢查了他們的身體,的確沒有傷到要害,不過皮肉之傷還是蠻重的。
兩人月復中空空,只怕被餓了不少時日,他怒道︰「牢頭禁卒是怎麼折磨你們的?快說來,我要教他們好看
當下陰、歐兩人將前後經歷講了一遍,揭發出縣牢獄里許多黑幕,而他們兩人也由于桀驁不馴,沒少吃苦頭。
那幫牢頭禁卒們為了從他們身上擠出油水,私下沒少給兩人動用酷刑,兩人自入獄,就一直帶著戒具。
牢頭禁卒們將這些東西每天都給並未定罪的兩人用上,極盡折磨之能事。
兩人說完,朱炎命人將他們抬進後衙延醫醫治傷口,安排下人在內衙準備好兩個單間,讓他們養傷。
錢文功在旁早已一一記下來,對朱炎道︰「東翁,兩位家人遇到的事,在縣衙里十分常見,這種事落在別人身上,許多官吏也就睜只眼閉只眼
「既是東翁先前特意安排,自然不可輕忽,如今有實證在手上,如何處置,須看東翁對整治縣牢是何想法
「另外,他們指控戶房司吏竇方宇指使衙役勒索百姓,私押嫌犯而不上報的罪狀,須要立即將當事的衙役拘來,細加審問,以免消息走漏被他們串供,若是能將這樁弊案坐實,東翁正好善加利用,好好清理前任留下的暗樁隱刺
「夫子之言,甚合我意,這事就請夫子親自操勞,今天是第一天交盤,我不親臨,總歸不妥朱炎想了想︰「另外,夫子昨天所說的祭拜衙門內鬼神之事也很要緊,我看就定在申時開始進行吧,勞煩夫子準備準備
朱炎來到交盤場所,親自監看了幾項清盤,吃完午飯回轉,回到內衙,他直接前往陰、歐兩人房間。
丁柔雲上午已經親來探視過陰、歐兩人,一直親自指揮下人照料他們。
朱炎進來的時候,她仍未離開,看見他,她便好一頓埋怨︰「都是你出的餿主意,害得陰叔和歐大哥受傷,你安的什麼心呀
朱炎尷尬地道︰「是我之錯,悔之晚矣,只好請夫人妙手回春
「我們從紫竹谷倒是得到不少療傷的丹藥,藥性太猛的他們用不了,治外傷的我只找到一種,已經給他們內服外敷過,不會留下疤痕的
朱炎放心不少,向陰、歐兩人道︰「你們先安心養傷,待傷愈之後,我任命你們做縣里的募役班頭,幫我好好整頓衙門差役,將三班衙役替我管起來
歐元陽倒是無所謂,陰蒼升的臉色微微有變,似乎有些許不快,朱炎知道他心里不想當衙役的頭。
朱炎嘆道︰「我現在人手緊缺,孫道正不在身邊,只好委屈陰叔幫襯一二
陰蒼升被朱炎看破心思,不由得臉一紅,忙道︰「老爺的差遣,我自當謹遵不懈,等傷好了以後,一定助老爺整頓好衙役事務
歐元陽也一直奇怪沒有見著孫道正,便問︰「對啊,怎麼沒看見孫管家呢?」
「呵呵,老孫頭現在可了不起,到囚龍山泰平寨做了寨主丁柔雲笑著將其中曲折解釋給他們听。
陰蒼升忽然道︰「我幾年前下山,到過泰平寨,寨子東面獅吼山的絕壁上有一個山洞,通到山月復里的一個大溶洞,十分隱秘,要不是運送食物用具不便,我當年或許就選擇在那里面隱居了,自不會遭那場無妄之災
朱炎大感興趣,他正愁沒有一個隱秘的地方用來修煉元功,煉制仙器。
陰蒼升講的這個洞穴,倒的確很不錯,離泰平寨也近,于是詳細問清楚山洞入口位置,山洞大小等情形,陰蒼升索性拿筆畫下來。
下午的祭神,跟朝廷制度正式規定的祭祀不同,法定的祭祀活動主要有祭祀社稷、城隍、祭厲。
朱炎要祭的則是土地廟、五聖廟,其次是內衙院落的宅神、門神、灶神等等。
土地廟是縣衙門的第一主廟,在衙門大門之後東側,廟的規格很小,只有不到一人高。
第二主廟是五顯神廟,五顯神也叫「五通神」,也是一種民間崇拜的神靈,和保護一方的土地神不一樣。
五顯神卻是經常侵擾民間,攝人靈魂,興妖作怪的邪神,這廟在衙門一個夾院里,大小跟土地廟類似,其它宅神、門神、灶神多只在有關場地內設了一塊牌位而已。
祭祀這些鬼神的禮儀沒有正祀那樣隆重,可也規矩不少,新縣太爺要祭神,下屬的吏隸無不殷勤伺候。
朱炎派家人微服訪縣牢的事故,上午就已經傳遍了縣衙,官吏、役隸們意識到新太爺的三把火在上任之前就已經燒起來了,無不悚然自惕,生怕一不小心,觸了霉頭,平白挨一頓迎風板。
朱炎暗暗控制祭神的時間,最後到滕洵墓前正好到酉時,奉上祭品,行過儀式,朱炎要人取來小刀,在墓前大聲祝禱︰「滕公風儀,長儆我心,吾滴血為誓,定效滕公清廉如水、明察如鏡,為我百姓謀福祉
說畢割破食指頂端,運功逼出一滴血,俯身滴在首下左前三寸三分地上,鮮血立即被吸進地下,半點痕跡也沒有留下,令旁邊的人嘖嘖稱奇。
人定之後,朱炎和丁柔雲悄悄來到墓廬,滕洵已經在此專候,臉上流光四溢,神采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道行大有長進。
他高興地道︰「多謝上仙所賜,請隨我到寒舍一敘
丁柔雲搶道︰「不必了,滕公就在這里告訴我們解開寶盒的決竅吧
滕洵知道她是怕進墳墓,笑道︰「上仙,要解開寶盒,而不驚動滿衙門的人,還非得到我住的石靈兒七層須彌寶塔內不可,說起來,它和玉靈兒芥子須彌寶盒也有三兩分相似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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