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董鄂妃 4第四章 化險為夷

作者 ︰ 漱玉泠然

這里順治漫不經心地看著一叢芍藥,問道︰「不過偶遇而已,也算#**小說

話音才落,莫說淑懿,順治身後的素秋和大太監康永成1先暗自心驚,《鄭風溱洧》中已有「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的詩句,上巳節贈芍藥,是男女結情之約。鄂碩之女才見了皇帝一面,就得此聖寵,將來寵冠六宮,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淑懿亦有受寵若驚之態,忖了一忖,道︰「謝皇上恩典,既如此,臣女想要那一支‘曉妝新’。1」

順治拊掌笑道︰「與朕想到一處去了,朕也最愛此花。如美人素面施脂,極有韻致。」說著,折下一枝,遞到淑懿手里。

淑懿伸出左手去接,才一捏著碧綠的花睫,忽然一哆嗦,那朵曉妝新落地委塵,淑懿忙跪下小心去撿,一壁惴惴道︰「臣女御前失儀,陛下恕罪!」

順治早已看出淑懿的手不些不妥,關切道︰「你的手怎麼了?」

淑懿眼神躲閃,道︰「沒……沒什麼……」

順治沉聲問道︰「素秋,你是一路護送這些秀女的,到底怎麼回事!」

素秋睇了淑懿一眼,不急不徐地回稟道︰「回皇上,方才秀女們路過堆秀山時,大約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董鄂格格,格格才傷了手。」

淑懿急忙辯解道︰「並非有人撞到臣女,是臣女自己走路不小心,才摔傷的。」

順治突然伸出手來,攤開淑懿掌心,見上面青紫交加,已是萬分心疼,這里淑懿被順治緊握玉手,頰上早如天邊斷霞,順治亦覺得淑懿膚如凝脂,滑膩柔軟,抬眼深深地望著淑懿,終于萬分不舍得松了手,折身負手而去,一壁吩咐素秋道︰「去拿些上好的金瘡藥來,為格格敷上。」

淑懿福身謝恩,康永成和素秋不約而同地先向淑懿告了退,才隨著順治離開。淑懿見順治的背影漸漸遠了,才慢慢起身,而後,望著枝頭的榴花似火,緩緩地笑了。

順治不會知道,董鄂府多年來精心培養的奴僕,都被鄂碩疏通關節入了宮,素秋和康永成,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當然,為鄂碩出這個主意的,也是淑懿。

午後的復選,由素秋姑姑來傳皇帝和太後的旨意,考校題目是抄錄《女則》一遍。聖旨一下,有人驚詫,有人慶幸,有人失落,淑懿抬眸,看著碧藍的天際中,鴿子的白羽若隱若現,她可以確定,這至關重要的第一步,她已經穩穩當當地踏出去了,董鄂家庶出格格的身上,已經插上了助她飛翔的翅膀。

淑懿自幼擅長書法,連費揚古的篆書,都是她教的,她抄完了《女則》,沉沉地吐了口氣,只覺這大半日身心俱疲,須要在園子里散蕩散蕩。

往日隨著愛新覺羅氏入宮時,也曾游過一兩回御園,淑懿記得浮碧亭周匝古木參天,陰濕翠潤,景色最是宜人,便一徑往浮碧亭走來。

春末夏初的時節,暑意漸生,通向浮碧亭的甬路邊上植著薔薇,挨挨擠擠的葉子上,打滿了花苞,深粉,淡紅,粉白,一粒粒明珠似的,亦如天幕上綴著的迢迢遠星,一蓬一蓬的香氣從蔥蘢的花樹里沁出來,彌漫在空氣里,薰人欲醉。

淑懿拿出泥金芍藥紈扇,悠悠地走著,那密密層層的薔薇如半堵花牆,隔斷了視線,似有女子之聲,隱隱地從花牆一側傳來,淑懿禁不住放慢了腳步,側耳細听。

「什麼?那狐媚子竟有這等本事?還未進宮就與皇帝私會?」一個尖銳的女子聲音,絲毫不知收斂地刺進淑懿耳鼓。

「姐姐當心隔牆有耳,本來柔華格格暗地里作了功夫,想令那狐媚子在才藝考校中撂牌子,誰知她利用手傷,博得皇上憐憫,竟然佔了先機!」一個比方才之人更低卻更尖細的聲音,淑懿沒听仔細是誰,但是柔華格格,不就是未來的孝惠皇後——小博爾濟吉特氏嗎?淑懿想起她,兩根細白的手指不自禁地揉搓著一片薔薇葉子,直到濃綠粘膩地汁子染上了指尖。前世今生,小博爾濟吉特氏都是那麼陰狠毒辣,最喜歡背後使刀。♀

「哼,我就不信了,表兄再喜歡她,難道敢立她為後?姑母就頭一個不答應!」淑懿確定了,果真是大博爾濟吉特氏——很快就要成為福臨皇後的人。那麼另一位,一定是娜木鐘的堂妹——烏日娜,未來的悼妃了。

烏日娜勸慰道︰「姐姐不必擔憂,這後位除了博爾濟吉特家,別人連想也別想。妹妹只是擔心,皇上現在就喜歡那狐媚子,她若入了宮,姐姐豈不要多一位勁敵?最好想個法子,叫她撂牌子才好!」

娜木鐘沉吟道︰「都到這地步了,談何容易?咦……有了……」娜木鐘似乎想出了絕妙的法子,淑懿隔了花叢听著,一顆心緊緊揪了起來。

烏日娜欣喜問道︰「姐姐有何妙計?」

娜木鐘仍是一副高亮的喉嚨,如馬頭琴揚聲四野,「我听姑母說,襄親王今日也要入宮,只因懿靖大貴妃求了姑母,要在今年的秀女之中挑選佼佼者,賜為襄親王福晉。姑母的性子,你還不知道,都作了太後了,還處處讓著大貴妃,哼,便宜了那狐媚子,依著我,她也就配給襄親王當個侍妾!」

淑懿心頭浮起凜冽的冷意,博果爾,她前世的夢魘,她最不願從別人口中听到的名字。

烏日娜贊嘆道︰「姐姐果然足智多謀!反正先帝在時,懿靖大貴妃總跟姑母過不去,這回叫她兒子娶個蠻子作福晉,也是報應!只是不知襄親王何時入宮!」

娜木鐘忖一忖道︰「好像是未時三刻,從上書房直接去延暉閣,姑母叫他先選看好了,相中哪家的格格,就告訴姑母,連表兄都要讓著他呢!這樣,我把博果爾引到旁邊的絳雪軒去,你與那狐媚子攀談,把她也引了去,她不是花容月貌麼?想必博果爾也會如表兄那般神魂顛倒吧!」

烏日娜忍不住咯咯笑道︰「就依姐姐,叫那狐媚子休想踏進紫禁城來!」

淑懿如被冰雪,難道博果爾,真的是她前世今生繞不過的魔星兒嗎!她董鄂淑懿當然不能坐以待斃,可烏日娜若來引她去絳雪軒,她又該如何拒絕?淑懿只覺頭皮發麻……忽然,靈光一閃,似夏夜的雷電劃過曠野,白亮耀目,她探手入懷,取出一只青瓷冰紋圓缽,淡金的天光下,隱隱地湛著寒光,淑懿微微一笑,再不遲疑,徑自向絳雪軒走去。

絳雪軒是御園中冬日賞雪之地,繞著廊腰縵回,種了各色梅花,如今並非紅梅傲雪之際,因此極目望去,朱壁青檐周圍,盡是一樹一樹的枯枝,透著不合時宜的荒蕪。

淑懿拾階而上,遠遠地只見一團緋紅的影子在騰挪矯夭,宛若游龍,走近些了,才看清是一個女子,著了尋常大紅縷金錦緞衣衫,滿頭的青絲盤成發髻,只簪了一枚翠玉扁方,越發顯得烏油油的頭發,雪白的臉兒。只見她周身劍氣凜然,掌影飄飄,劍掌天一無縫地融為一體。

淑懿心中納罕,這端肅森嚴的皇宮大內,誰家的女子敢在這里公然執劍習武?心下一動,立時明了,當即斂衽深深一拜,含笑道︰「臣女見過和碩格格。」

女子有二分訝異,仍不失傲態,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淑懿嫣然笑道︰「格格雖未穿旗裝,這衣衫卻是極昂貴的縷金緞,就是臣女的府上,也是不可輕易穿得的,因而知道格格身份貴重,再則格格劍法高妙,臣女雖淺陋,也知道定南王孔有德的清心劍法威震四海,因此格格不是旁人,就是定南王孔有德之女。」

這女子確是孔四貞,孔有德與夫人皆在戰亂中死去,孔四貞自幼被孝莊養在身邊,封為「和碩格格」。

孔四貞漫然瞟了一眼淑懿,道︰「本以為絳雪軒清淨,誰知道竟還有人來此?」

淑懿和藹笑道︰「臣女閑來無聊,信步走走,不想擾了格格練劍,臣女這就離開!」說罷,折身便走,心想,若是烏日娜引她前來,她只說四貞格格在此習劍,就可推月兌了。

不想孔四貞清泠泠的聲音傳來︰「罷了,我也乏了,你喜歡逛就在這兒逛吧,只怕明兒入了宮,逛膩了的日子還有呢!」

淑懿才要躊躇著如何回答,只聞一片笑語喧然,果然是娜木鐘領著博果爾說說笑笑地上來了。

淑懿只得依足了規矩行禮,「臣女見過襄親王,見過大格格。」

博果爾對淑懿點點頭,娜木鐘卻抑制不住地冷哼一聲。淑懿只作沒听見,行了禮,便欲從另一條甬路回延暉閣去,娜木鐘伸手止道︰「董鄂格格怎麼才見了面就要走啊!好沒規矩!你們漢人不是最講禮儀章法的麼?」

淑懿不欲與娜木鐘糾纏,只想著如何月兌身,不料未等她開口,身後的孔四貞聲音四平八穩道︰「大格格謬了,董鄂格格是鄂碩大人的長女,是滿人……」

博果爾忙用話分開她們,好言勸道︰「罷了罷了,連皇兄都崇尚漢學,倡揚滿漢一家,不過今兒也不是朝堂論事,咱們還是不說這些。」說著,他看向孔四貞,眼梢眉都帶著笑意,「四貞姐姐,好些日子沒看你練劍了,我還想再看一回呢!」

淑懿暗思,博果爾還是那副溫吞水的脾氣,誰知孔四貞讓他踫了個軟釘子,悠然道︰「我今兒不想練了,過兩日再說吧!」

博果爾卻絲毫不惱,一壁從懷中掏出一只烏木瓖銀的小藥匣,一壁笑道︰「這是我才從吉林將軍那兒得的梅花點舌丹,治傷是極好的,送給姐姐……」他只顧疾步上前,一閃眼的工夫就已走到了淑懿身邊,待得淑懿警醒時,已經晚了。

博果爾突然呼吸急促,面色潮紅,頭臉脖頸甚至手上皆起了一層米粒兒似的疹子,饒是娜木鐘素日飛揚跋扈,這時也嚇壞了,又不敢踫博果爾,只一味地嚎叫道︰「來人,快來人哪!快宣太醫!」

孔四貞扶起博果爾頭頸,拿出隨身帶著藥缽,用無名指蘸些瑩白的藥膏出來,輕輕為博果爾敷在上面,她喝止娜木鐘,道︰「哭鬧什麼?一會兒叫太醫把藥膏給他敷遍全身,也就沒事了!」說罷,將博果爾的胳膊搭在她肩頭,扶著他慢慢走出了絳雪軒。

娜木鐘這才止了哭,卻不敢去扶博果爾,只在後面遙遙地跟著,孔四貞走了幾步,回頭對淑懿道︰「記著,往後在襄親王跟前別用薄荷,他受不住這個。」

淑懿當然知道這些,她前世就是因為選秀時被博果爾挑中,才做了襄親王福晉,所以這次選秀,她特意帶上了這瓶藥性強烈的薄荷膏,就是為了防患于未然,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初夏時節,已經有畏熱之人開始用薄荷膏提神醒腦,淑懿身上有這個,在外人看來也是平常。

淑懿望著博果爾和孔四貞的背影,緩緩地笑了。但願今生,他真的可以得到屬于自己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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