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樂的憤然離去並未給眾人帶來什麼,相反,她們還異常的高興呂樂不在了。愛睍蓴璩畢竟,像呂樂那麼討厭的人,是誰都不會樂意看見她的。
而待得呂樂離開之後,了悟禪師的目光在眾千金之中掃了掃,然後將目光定在楊思桐站的地方。
瞬間,眾小姐們順著了悟禪師的目光看去,一雙雙眼里全都寫滿了嫉恨和嫉妒。
憑什麼?
憑什麼楊家的人就能得到了悟禪師的青睞!
哼!都是一窩子狐媚子下賤貨。當然了,諸人只能在心里暗罵,過過干癮而已。畢竟,人家的父親可是朝廷正二品的大員,雖然品階只在二品,但奈何人家是掌管著戶部的,可不是一般的實缺。
雖然大多數的人是不敢開口得罪,可是卻不是所有人都顧忌的,至少,陳國公府的陳玉燕就不顧忌。「還真是一家子骨肉親人呢!俗話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話還真是不假,都是一窩子的下賤貨,哼!」
楊思琦那個賤貨,惹得兩位皇子青眼有加還不算,這會兒,楊家的嫡出小姐又來和她們搶了悟禪師的卦簽,真真是不要臉。
陳玉燕從未想過,這並不是楊思桐的錯,而是了悟禪師自己的選擇。但是依照陳玉燕這樣的人的心思來看待問題,便不會認為了悟禪師的問題,反而認為是楊家人不要臉,從而引得了悟如此選擇。
看著了悟投向自己所在的目光,楊思桐不悅的鄒了鄒眉,這個該死的老和尚,難道不知道他這樣做簡直就是在給自己樹敵嗎?
當然,她是不怕樹敵,但是像這樣莫名其妙的問題她真的很厭煩。「陳小姐還請謹言慎行!這里是相國寺,而且,了悟禪師就站在這里,你滿口的胡言亂語,也不怕失了臉面。」
楊思桐的聲音淡淡的,很輕,但卻有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威嚴和震懾。
听著楊思桐的話,陳玉燕方才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什麼?是以小臉一白,強笑道︰「看來呂小姐還真是說的沒錯,真真是伶牙俐齒,口齒分明的很吶!」
經楊思桐這麼一說,陳玉燕才意識到自己圖一時口快都說了些什麼不堪入耳的話。她說得對,這里是相國寺,而且了悟禪師就在旁邊,若是禪師因此對自己印象不好,進而不為自己卜卦,那不是因小失大嗎?……
想到這里,陳玉燕真想抽自己兩嘴巴。
「了悟禪師,小女子剛才有些口不遮掩,還請禪師勿怪。」陳玉燕伏低做小的說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了悟一手垂著,一手舉在胸前念了聲眾多和尚的口頭禪,然後面容平靜的看向陳玉燕,說道︰「施主,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五陰盛。只要施主心態平和,諸事煩惱便不是煩惱。」
听著了悟這話,楊思桐真想翻翻白眼,心道︰賊和尚又在忽悠人了。總是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讓人听的一知半解,還不如不說。
「多謝禪師不計較,小女謝過。」陳玉燕盈盈拜謝,心中欣喜。
陳玉燕說完,挑釁的看了眼楊思桐,臉上寫滿了得意和驕傲。那樣子仿佛在說︰看著吧,那個有緣人只會是我,你們尚書府的人,也配。
面對陳玉燕的挑釁,楊思桐微微笑笑,並不在意。並且看向陳玉燕的眼神也是雲淡風輕,像是在看空氣一般。
被這樣無視的眼神看著,陳玉燕心中惱怒,想要再說什麼?卻想起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和人置氣斗嘴,于是,便打消了念頭。
楊思琦微挑嘴角看著了悟禪師站立的地方,臉上掛著自以為大方得體的笑容,當然,她的表現也確實可圈可點,只是,在這眾多的小姐之中,她這樣表現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即使她自認為表現的很好,卻也並不是出眾的很。
「眾位施主,貧僧只是方外之人,本不便過問塵俗之事,只是貧僧今日夜觀天象,發現星象將亂,是以,才許下為有緣人卜卦的事。卻不想,今日卻引來諸位施主一瞻,貧僧實在慚愧。」了悟雙手合十,口念善哉。
那一臉得道高僧的慈悲模樣,真是像模像樣。
「禪師,我們都是听聞禪師要為有緣人卜卦,是以這才厚顏來此,雖知道我等不會有那樣的佛緣,但是也想瞧瞧那個有緣人是誰,想必禪師不會介意,是吧!」黃瑾萱笑臉盈盈的上前說道。
而黃瑾萱這話一出,底下諸多女子臉色不悅,雖然臉上神色依然帶笑,但是任誰都能看出,那些個小姐們很不高興。
什麼叫厚顏來此?什麼叫不會是有緣人?
黃瑾萱那個賤人,她自己沒有佛緣就算了,干嘛也要如此貶低我們。簡直是神經病,腦子有問題。
雖然很想怒斥黃瑾萱,但是當著了悟禪師的面,她們可不能做出失禮的事情,所以,只好忍下。
「姐姐,咱們也過去吧!」楊思宇眼神灼熱的看著圍著了悟禪師的那些女子,眼底有著濃烈的嫉妒和羨慕。
「過去做什麼?」楊思桐微微一笑,似空谷幽蘭,聲音也如玉珠落盤般悅耳。「剛才了悟禪師不是說了嗎?要為有緣人卜卦,所以,妹妹們還是靜靜的看著吧!人家禪師是得道高僧,可不是一般的神棍。若妹妹是那個有緣人,即使妹妹不上前,禪師也會為你卜卦,可若不是,即便你湊在跟前,也無用,不是嗎?呂小姐就是最好的例子,難道二妹願意上去和她們一起推擠嗎?」
听楊思桐提起呂樂,楊思宇面色一變,笑道︰「姐姐說的是,是妹妹考慮不周。」
是啊!大姐說得對呢!為什麼她就是不明白呢?
好似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做事想事好像都有些急躁了,總是莽莽撞撞的,說話那些都不考慮後果便一溜煙兒的說了。
「妹妹知道就好,況且,你認為你想湊上去就能上去麼?你沒看見那些小姐們看咱們的眼光,像是要吃了咱們似的,若是你真上前了,只怕還沒走到禪師跟前,就已經栽了跟斗。」
經楊思桐此一說,楊思宇這才順著楊思桐的目光看去,只見了悟禪師眉眼帶著微微的笑意看著自己姐妹所在的地方,那樣子,似乎有緣人就是她們中間的誰似的!
難怪!
難怪那些個小姐們忽然用一種仇視,羨慕,嫉恨的目光看著她們所在的方向,原來是這樣!
「姐姐觀察的真仔細。」楊思宇笑笑,臉部肌肉有些僵硬。
楊思宇這話是在暗示楊思桐觀察仔細麼?
不不不,當然不是。
她是在暗指楊思桐心思縝密,心眼兒深沉。
「不是我觀察仔細,而是妹妹沒有注意,不然,為何只有二妹提出想要上前,三妹四妹還有表姐都不說話?」楊思桐笑著反問楊思宇。
被楊思桐這話說的一噎,面色訕訕的,卻又不能發火反駁,只得勉強一笑。
見楊思宇如此,楊思琦譏諷道︰「二姐一向都自詡自己端莊文靜,聰慧異常。可我瞧著怎麼今兒出門就沒帶腦子呢!莫不是早上出門匆忙,忘記了?」
听著楊思琦那難听的話,楊思宇立即發作。「你個小娼婦,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若是楊思桐如此說她還好,她楊思宇也許不會反駁,但是楊思琦就不行,這個妓子養的小賤貨,憑什麼說自己。
「再說幾遍都行,沒腦子的蠢貨。」楊思琦不屑的看著楊思宇,蠢貨就是蠢貨。
「你個娼婦養的賤貨,狐媚子不要臉。」楊思宇狠狠瞪著楊思琦,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眼看著兩人又要吵起來,楊思桐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輕聲呵斥道︰「還有完沒完了,也不看看這里是什麼地方,由得你們胡鬧。」
楊思宇和楊思琦的爭執雖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總歸還是有人看過來了。是以,便有人對她們指指點點,表情嘲諷。
楊思宇和楊思琦相看一眼,彼此都冷哼了一聲,隨即各自轉頭不再看對方,只在心底恨恨的詛咒著彼此。
……
院子里,了悟禪師慈悲為懷的看著那些大家小姐們,和藹的說道︰「各位施主,想必貧僧剛才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貧僧這卦只為有緣人卜。所以,還請各位施主都回吧!」
了悟禪師這話一出,諸女子紛紛色變,難不成,她們都不是那有緣人。
听著了悟禪師這話,很多小姐失望了看了眼了悟禪師,轉身既走。可也有那不服氣的,當即問道︰「禪師,何為有緣,何為無緣?今日我們眾人來此,無非就是想見見這個有緣人而已,禪師難道連讓我們相看一眼的權利都不給麼?」
哼!這老和尚,把她們都趕走是什麼意思?
她今天還就非不走了,她倒是要好生看看,誰才有資格坐那有緣人,能讓得了悟為她卜卦。
「施主,人之一生,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施主應持平和心態做世上,方為大自在。」了悟禪師單手舉于胸前,平靜道。
問這話的人,正是陳國公府的小姐陳玉燕。只見她听了了悟禪師的話,非但沒有听進心里,反而面色難堪的對著了悟禪師說道︰「瞧禪師這話說得,難道我們連看看都不行麼?如此,禪師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陳玉燕如是說道,反正已經成了這樣,她是不可能得到了悟禪師的卦簽了,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定要看看究竟是哪個賤蹄子能得到。
「施主,一切皆為虛幻。」了悟禪師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無瀾。
「今兒我偏要留下看看這人是誰?我還就不走了…」陳玉燕脖子一梗,倔強的說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既然施主執意要留,貧僧也無可奈何!施主請便。」了悟禪師說完,便轉而看向其它女子說道︰「眾位施主也要留下麼?」
那些官家小姐見了悟禪師這樣說,紛紛笑著說道︰「禪師有禮,我們不便打擾,告辭。」
說完,紛紛笑著讓隨身丫鬟攙扶著離開。而在離開前,還不忘瞧瞧看看陳玉燕倔強站立的樣子。
大家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眼看著沒多少人了,了悟禪師依舊微微閉眼的單手舉著,嘴里一直念著阿彌陀佛。
楊思桐看了眼了悟禪師,眸色微閃,然後看向自家姐妹們說道︰「我們也走吧!看樣子,禪師是沒有等到他的有緣人。」
楊思宇楊思琦紛紛不甘的看了眼了悟禪師,眼中的不忿是那樣明顯。即使再想得到卦簽,可是禪師不說話,她們又能怎樣?連內定的太子妃呂樂都沒能在了悟禪師那里得到半句好話,她們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于是,楊思宇搖了搖頭,嘴角牽起,微嘲道︰「也是,呂樂那等身份都沒能讓禪師為她卜卦,更何況是我們這些出身的,呵呵…!姐姐,我們回去吧!」
楊思宇臉色灰暗,神情落寞,眼中有著明媚的憂傷和自嘲,以及濃濃的失望和不甘。而一雙蔥白十指更是緊握成拳,顯示著她的怒意和怨憤。
楊思桐輕牽嘴角,並不答話,只是默默無言的走在前面。
而就在她們即將踏出了悟禪師院子的時候,閉眼的了悟禪師卻豁然睜眼,看著楊思桐等人的方向說道︰「幾位施主請留步,貧僧有話相告。」
正走著,听得身後了悟禪師的話,楊思桐腳下一頓,聲音里帶著微嘲說道︰「禪師是在叫我們麼?」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的確是在喚幾位施主。」了悟禪師雙手合十,聲音平靜的說道︰「穿白衣的姑娘,貧僧有話相告,還請姑娘暫留片刻。」
楊思桐姐妹一行人,只有楊思琦是穿著白衣的,楊思宇穿的是淺綠色掐腰小襖,楊思蓓則是穿著淺紫色衣衫,而羅夢婷穿的卻是橘色衣衫。所以,了悟禪師口中的穿著白衣的姑娘,便是指的楊思琦。
楊思琦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心里興奮的要死,沒想到了悟禪師竟然屬意自己,那是不是表示,自己今後將會福澤綿長,榮華無限呢?
想到這里,楊思琦臉上的笑容便越發的嬌俏和明媚了。可是,也就是這明媚得意的笑容,也越發的讓還未來得及退走出院子的女子們看得心中發恨。
好一個庶出的狐媚子,想不到,竟是她得了禪師的眼緣,真是恨吶!
礙著了悟禪師的面,也顧忌著自己的面子,是以,還未走的小姐們雖然心中暗恨,但也不得不強裝著小臉靜靜退走,但大家卻都不言而喻的在心中統一了陣線,不管楊思琦那廝究竟得了了悟禪師什麼話?總之,她們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即使不能弄死她,也得叫她月兌層皮下來不可。
「了悟禪師,請問您是在喚小女嗎?」楊思琦盈盈上前,溫柔有禮的說道。
「阿彌陀佛,正是。」了悟禪師念了聲,說道︰「女施主,貧僧觀你面相,鳳瞳鳳眸,鳳頸鳳身,奈何!奈何!……」
說到這里,了悟禪師連連念著阿彌陀佛,眼神有著慈悲和無可奈何。那樣子,似乎極為為楊思琦悲戚一般。可是細看之下便又發現,好似並不完全是那般。
楊思琦听著了悟禪師的話,心中愉悅不已。‘鳳頸鳳身,鳳瞳鳳眸’,這話不就是在說自己有皇後之命麼?
都說了悟禪師是得道高僧,當今陛下還是皇子時,禪師也曾斷言,他日後將會榮登大寶,放眼天下。而後來,禪師的揭言也確實應驗了。
現在,了悟禪師竟說出這樣的話,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
皇後啊!
皇後啊!
只有皇後才能稱得上是鳳凰之命,不是嗎?
「禪師,您的意思是說,我有鳳凰之命。」楊思琦高興的手舞足蹈,心里的興奮和得意已經將她完全淹沒,以至于直接忽略了了悟禪師還未說完的那句話。那最後的四個字︰‘奈何!奈何!’
「女施主,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一切但看天意如何安排便好,貧僧今日這句話,也只是起到一個警醒作用,還望女施主好之為之。」了悟禪師眼眸微垂,語音里有著淡淡的憐憫和同情。「凡鳥末世,悲從中來,富貴由天,行事在人。女施主,還望你今後行事為人多存善意,如此,方能福澤綿長。」
了悟禪師的話中有著提醒,提醒楊思琦今後做人做事要多存善意,多多行善積福。如此,才能洗淨她的惡念和業障。
可惜,沉浸在鳳凰之命中的楊思琦根本就沒有听進去了悟禪師最後的話語。她心里,此刻只有︰‘鳳瞳鳳眸,鳳頸鳳身’這八個字,其余的,都被她自動的屏蔽在外。
看著楊思琦如此的興奮和了悟禪師臉上淡淡的悲切和警示,楊思桐刀子一般的目光緊緊的釘在了悟禪師身上。
這個賊和尚,他果然知曉一切事情。
當著自己的面,他竟然提醒楊思琦要積褔行善,如此方能福澤綿長!
福澤綿長?
憑她也配?
她的煜兒死的那樣慘,她懷胎八月的孩子那樣被生生剮出,所有事情的罪魁禍首便是周祁瑞和楊思琦這個賤人一起做下的。她怎麼可能原諒這些人呢!不可能的,永遠都不可能,休想。
而了悟這個賊和尚竟還想救楊思琦麼?
做夢!
她會讓她死的。
不不不,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此。
「三妹妹真是好福氣,竟能得到了悟禪師的簽語,嘖嘖嘖…!瞧瞧禪師的簽語,真是讓姐姐羨慕呢!以後啊!咱們姐妹可就要仰仗三妹妹關懷了。」壓下心中戾氣,楊思桐臉上帶著微笑說道︰「三妹妹以後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可千萬不要忘記我們姐妹哦!」
一句飛上枝頭變鳳凰,讓零落沒有離開的小姐們心中暗恨,那眼神更是如刀子一般刷刷刷的射向楊思琦,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一般。
當然,若是眼神能殺人的話,只怕楊思琦此時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哪兒能呢!姐姐就愛取笑我。」正在得意中的楊思琦听得楊思桐這話,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明媚。
「哼!…」陳玉燕拂了拂衣袖,不屑的哼了聲,隨即狠狠的看了眼楊思琦,然後轉身離開。
而隨著陳玉燕離開,零落沒有離開的小姐們也是快速退走,只是每個人在離開前都狠狠的看了眼楊思琦,那樣子,真真駭人。
待得院子里的人都走干淨了,只剩下楊思桐姐妹四人以及羅夢婷。
楊思琦依舊沉浸在得意和驕傲中,而楊思宇則是氣的壓根發酸,面色猙獰而扭曲。至于楊思蓓,雖然面上帶著笑,可心里也是恨的要死。至于羅夢婷,則是低垂著頭,誰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和眼底情緒,但是,她藏在袖中緊握的粉拳卻依舊暴露了她此時的心情和清晰。
唯有楊思桐,靜靜的站在一邊,臉上掛著微微笑意的看著每個人的反應和情緒。
雖然了悟那賊和尚提醒了楊思琦,可奈何那賤人卻沒有听進去,只一味的想著自己美好的前塵和榮華富貴。而且,了悟這樣說出來,也在間接中為楊思琦樹敵不少,起碼以後,楊思琦的生活會很精彩。
只因為,今天還沒有離開了悟院子的人還是有的,而她們,在听到‘鳳瞳鳳眸,鳳頸鳳身’的時候,那心里又會怎麼想呢!
而這八個字若是傳到呂樂耳中,呂樂又會怎麼想呢!
嗯!真是好期待啊!
「女施主,百態之世存百態之人,人即有百態,世也便需百態,又何分苦海與岸,出世入世。人生在世,便需嘗百種滋味,當活一世,便需經百態人生。人之生來,歷百難而成,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人即需要百年而樹,便需歷百態而成百態,喜則喜矣,悲則悲矣,痛則痛矣,樂則樂矣。但若施主一意執念,只會苦自己而已。」了悟禪師一味的勸著楊思桐放下,卻不知,他如此相勸只會令的楊思桐越加不想放下。
了悟這番話意在告訴楊思琦,上天既然安排她重活一世,便希望她不要帶著前世的執念和恨意而活著。世間百態,事有百態,人有百態,人世間便是百態人世,百態人世也是百態人間。這是告訴她,世間事情都是百樣人生,而上天許你重活一世,並不是讓你活在仇恨中的。所以,了悟禪師一直勸著她,希望她放下心結,活的恣意一些。
可是,了悟禪師的想法固然好,也的確是往好的方向出發。可是他沒有經歷過楊思桐痛失親子的經歷,所以,他便不能體會楊思桐心中的痛與恨。
「禪師不必多說。」楊思桐聲音清冷的說道,看向了悟的眼神滿是嫌惡和煩膩。
「也罷,但貧僧還是想要告誡施主一句︰日常一善,積褔積德,稚子何辜,早登極樂。」說完,了悟禪師朝著楊思桐微微躬身,念了聲阿彌陀佛,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進了屋子。
楊思桐看著了悟禪師進了屋子,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稚子何辜,稚子何辜!
是啊!她的煜兒和未出生的孩子何其無辜,這些年,為了報仇,她給周祁鑫出謀劃策,除掉了周祁瑞不少的人,那些人,被周祁鑫要麼直接滅滿門,要麼就是被查出犯了什麼事兒直接下大獄。無論過程怎麼樣?總之最後都是死的不能再死!
她的一雙手,雖然重活一世後還沒有沾過血,可是,又有誰知道?她的一雙手,早已是血跡斑斑,再也洗不淨了。
了悟說得對,就算要報仇,她也應該行善積德,不為自己,也為她的兩個孩子。她可以下地獄永不超生,可她的孩子不可以。
「二妹三妹,我們走吧!祖母要是知道禪師給三妹妹的簽語後指不定有多高興呢!」楊思桐的情緒很快回轉,然後看向還沉浸在各自情緒里的諸人說道。
被楊思桐的聲音拉回,楊思琦臉上有掩不住的得意。「我們走吧!我也想回去了吶!這臉上也有些不舒服,可能是香粉搽太久了的故。」
楊思琦撫了撫自己面頰,眼底的得意越發高漲。
雖然楊思琦臉上起了疹子,可是搽了藥後,疹子也淡了許多。所以楊思琦今日便沒有戴紗帽,而是在臉上搽了重重的香粉,將那些疹子掩了去。
也好在楊思琦有個技巧不錯的丫頭,雖然搽了許多香粉蓋住疹子,但好在楊思琦有個技巧不錯的丫頭,給她上的妝容使她看起來很自然,看不出疹子的痕跡。
「走吧!」楊思桐淡淡的笑著。
反應過來的楊家姐妹幾人並著羅夢婷,五人各自懷揣著各自的心思,心不在焉的朝著她們所住的屋子走去。
……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楊思琦得到了悟禪師的簽語的事情便傳的人盡皆知。住在相國寺的眾女眷一個個陰沉著臉,難得見到一絲笑容。
‘ …’的一聲,茶盞摔在地上。
呂樂一張小臉氣的煞白,胸口劇烈的喘息著,她雙眼恨恨的看著某處,眼里投射出濃濃的怨恨和嫉妒。
憑什麼?憑什麼?
憑什麼了悟禪師不給自己批卦,卻為那個狐媚子下作貨批。自己才是內定的太子妃,自己才是未來的國母和皇後,那個下作貨怎麼可能是鳳凰之命,怎麼可能!
「呂小姐,我們主子說了,只要呂小姐願意,主子願助小姐一臂之力。」紅姑站在呂樂跟前笑道。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蕭逸之在想什麼?想要我通敵叛國,不可能。」呂樂惱恨的看著紅姑,雙眼滿是不屑。
蕭逸之在這個時候來大慶,而且還是偷偷模模的來,必然是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而現在,他竟派人來和自己接觸,還說什麼幫不幫的話,真當自己是傻的麼?
要是自己真和蕭逸之有了什麼牽扯,將來一旦被翻出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她呂樂雖然心眼小,嫉妒心重,報復心強,可是通敵的事情她還是做不來的。
即使這個人曾經是父親的弟子,那也不行。
「呂小姐誤會了,我家主子可不會讓呂小姐背上罵名的。畢竟,呂太傅可是我們主子的恩師,主子又怎會恩將仇報呢!所以呂小姐大可放心。我家主子只是看呂小姐已經十七了,可親事卻還未定下,作為呂小姐的師兄,主子心里還是很為小姐擔憂的。可恨那大慶皇帝竟一言不發,任由呂小姐擔著‘未來太子妃’的名頭,卻遲遲不立太子。我家主子擔心,隆慶帝心中已經改變了主意,是以,這才讓紅姑來相告一聲,但凡呂小姐有需要的地方,只憑這個到城東的蕭記糧油鋪即可。」說著,紅姑遞上一塊通體墨綠的裴翠玉佩。
呂樂看了看那塊玉佩,又看了看紅姑,腦中將紅姑剛才的一番話在心里細細的咀嚼了一番。然後,呂樂揚眉笑道︰「回去告訴蕭逸之,這玉佩我拿著了。至于其它的,等我想好的再說。」
見呂樂接過玉佩,紅姑臉上微不可查的掠過一抹笑意,說道︰「呂小姐是聰明人,一定會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說完,不待呂樂說道,便悄悄的隱去。
呂樂低眉看著手中墨綠的玉佩,臉上漸漸變得堅硬和冷冽。隆慶帝,我不管你心中是怎麼想的,總之,太子妃這個位置,一定是我的,必須是我的……
誰若是敢搶,敢阻在這條路上,那她就將她們一一除去好了。
……
相國寺,李媛兒的住所。
此刻,李媛兒靜靜的坐在靠椅上,唇邊掛著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屋子里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李媛兒自己。若是誰在這個時候跨進這間屋子,只怕會被眼前景象嚇的驚聲尖叫。
只因…
李媛兒微笑著靠在椅子上,她的肩膀上,一只紅白相間,拇指粗細的小蛇正愜意的掛在她肩膀上,時不時的,那小蛇還吐出芯子在李媛兒耳邊輕觸,那樣子極是親昵。
另外,李媛兒的右手手背上還趴著一直五彩斑斕的足有雞蛋大小的蜘蛛。那蜘蛛的八條腿牢牢的扒住李媛兒的手背,月復部一抽一抽的,不知在什麼?
李媛兒笑著撫了撫蜘蛛的背脊,說道︰「彩兒,不許在我手背上下蛋,來,乖乖的,在這里下。」
李媛兒說著,便將那只喚作彩兒的蜘蛛從手背下取下,轉而放進一直紫檀木的盒子放好。紫檀木的盒子里墊著一塊巴掌大小的雪蠶絲,而那只五彩蜘蛛,此時便正在那塊蠶絲上產卵。它的月復部一抽一抽的,然後,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卵便出現在了雪蠶絲上。
稍許,那只五彩蜘蛛似乎已經下完了卵,而蜘蛛本身也有些懨懨的。李媛兒嫣然一笑,然後便看見她的左手上出現了一只通體烏黑的蜘蛛。李媛兒笑著將那只黑蜘蛛放到五彩蜘蛛旁邊,說道︰「彩兒,你的美食來了,享用吧!」
說完,那只五彩蜘蛛像是听懂了話,十來只爪子便牢牢的抱住黑色蜘蛛,不客氣的咬了起來。而奇怪的是,那只黑色蜘蛛竟也不反抗,任由著五彩蜘蛛一口一口的吃著自己。
「鳳瞳鳳眸,鳳頸鳳身…」李媛兒危險的眯著眸子,唇邊的笑意越發明顯,她看著吃的正歡的五彩蜘蛛,陰測測的說道︰「彩兒,快點吃,吃完了,陪我去辦點事兒。」
‘鳳凰之命!’還真是好命呢!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活著當上你的皇後娘娘,其親愛的楊思琦,楊小姐!……
李媛兒冷冷一笑,屋子里的氣息一下子變的陰嗖嗖的,寒氣四溢。正在進食的彩兒頓了頓,似是發覺了主人的不樂意。可是也只是稍許,它便又歡快的吃了起來,而它爪子下的黑色蜘蛛,已經只剩一小半了。
……
‘ ’的一聲,正在寫字的周祁瑞猛然將筆桿子捏斷,臉上有著一瞬間的詫異和愕然。但是很快,他便斂去那本不該有的情緒,重又拿了一支筆沾上墨水。他拿著筆,剛勁有力的寫著字,臉色冷漠。
「四皇子,這可是了悟禪師親口說的,楊三小姐竟有鳳凰之命,主子,你看咱們是不是應該……」周祁瑞身邊的幕僚秦月山猶豫的說道。
周祁瑞微低著頭,看著他身前案桌上的宣紙上寫的字,滿意的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說︰了悟禪師為楊思琦批卦,說她有鳳凰之命。那麼換句話說,也就是誰娶了楊思琦,誰就可能當上太子,甚至是問鼎帝位,是麼?」
周祁瑞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心情極是愉悅。
想不到連老天都在眷顧自己,竟然為自己送來了一個鳳凰之命的人來。鳳凰之命,那可是皇後之命,娶了她,就等于離帝位不遠了。
「四皇子,現在只怕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咱們一定要搶得先機,否則若是讓六皇子捷足先登了,那咱們可就吃虧了。」秦月山急切的說道。
「派兩個人去保護楊思琦,記住,務必要保障她的安全,若是讓她有半點損傷,那就不用回來了。」周祁瑞臉色冷漠的說道。
「是,屬下這就去辦。」秦月山恭敬的朝著周祁瑞行了個禮,然後轉身離開。
周祁瑞微微低頭看著案桌上宣紙上寫的字,嘴角的笑容越來越發。
鏡頭拉低,只見那宣紙上赫然寫著一個字!
——朕!
……
眾人從相國寺離開,紛紛回到了京都各自的府上,每個官家千金臉色都很不好看。
當然,父兄品級不是很高的,雖然心中也很是羨慕嫉妒楊思琦的運氣,但是她們也知道,憑借她們的家世和容貌,就算沒有楊思琦,也不一定能輪到她們嫁給皇子。
而現在,楊思琦得到了悟禪師的簽語,說她是鳳凰之命。那就是未來的太子妃兼國母,未來的皇後娘娘,她們如何敢得罪。于是,父兄品階不高的,紛紛回家與家中父兄商量要如何討好楊思琦以及楊尚書。
而那些品級高的官員和公侯王府的小姐們,則是不忿的回府將楊思琦的事情與父兄交代的清清楚楚,當然,免不了添油加醋一番,說楊思琦在知道自己是鳳凰之命後是如何的如何的張狂和得意。
此時,楊府。
楊府里地位最高的章氏正襟危坐的坐在上首,她的右手旁邊是楊府的男主人,楊志恆楊尚書,而在楊志恆的身邊,則是坐著當家主母林氏。
章氏的左右邊位置上,楊如珠正笑臉盈盈的坐著。本來,楊志恆是不想讓楊如珠來的,可是經不過章氏的呵斥,最終還是同意了楊如珠的出席。
「現在外邊兒可都是傳遍了,說是三丫頭是未來的皇後娘娘,‘鳳瞳鳳眸,鳳頸鳳身,鳳凰之命’」章氏臉色不善的看了看她面前站著的人們,眼中對楊思琦的厭棄越發的明顯和濃了。「皇上正值壯年,身體康健,幾位皇子也都是人中龍鳳,這太子之位遲遲未立,焉知皇上心里是怎麼想的?可是現在你瞧瞧,竟出了這樣的事情,這不是要把咱們楊府放在火上烤麼?」
今日,算是楊府的一個商議大會,能參加的人不少,但也不是很多。當然,章氏這個楊府地位最高的女人是不會不參加的,除過便是楊志恆和林氏,以及楊思琦的親娘,丁姨娘。還有楊思琦和楊思桐兩人。
至于當日在場的楊思宇和楊思蓓以及羅夢婷三人,則被嚴禁告知不許將當日的事情傳出去,即使別人問起也說不清楚,而陸姨娘和柳姨娘更是沒有允許來參加這次的商議的。
听著母親的話,楊志恆臉色凝重的點點頭,說道︰「母親,您放心,兒子會盡力壓下這件事情的,即便誰問起,兒子就說不清楚,反正當日禪師雖然是對著思琦丫頭說的,可也沒明指著說就是說思琦不是嗎?」
當听到了悟禪師對楊思琦的揭言時,楊志恆心中說沒有喜悅高興那是騙人的,鳳凰之命,那可是國母啊!他楊志恆的女兒有皇後之命,他能不高興嗎?可是,浸婬官場多年的楊志恆同時也深深的明白,了悟禪師這句話不僅將楊思琦置于風口浪尖,也將楊府置于水深火熱之中。
「嗯,你們都听明白了,任是誰問起這件事兒,都不許給我多嘴嚼舌,否則要是讓我知道了,定不饒恕。」章氏手中的拐杖重重的跺在地上,發出一身沉悶的響聲,那聲音像是釘在了人心上,叫人膈應得慌。
「是。」眾人低眉順眼的答道。
丁姨娘低垂著頭看著地面,眼底有著不甘心。她女兒都這麼出息了,憑什麼老太太依然不待見她們母子,為什麼?為什麼?
丁姨娘越想越想不通,于是索性抬起頭看著章氏說道︰「老太太,您就是給咱們下了死令不許張口,可那天在了悟禪師院子里可還有官家小姐在呢!譬如那陳國公府的嫡出小姐陳玉燕,她可是將了悟禪師的話听的真真兒的。」
丁姨娘不服氣,相當的不服氣。
她為楊家生下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女兒處處拔尖兒,處處出彩。現在更是得到了悟禪師簽語,說女兒有皇後命。
皇後啊!那可是皇後啊!
待得女兒成了皇後,還能少得了扶持楊家嗎?可為什麼老太太就是瞧不上眼,竟然連帶著越發的厭惡思琦,為什麼?
于是,想不通,氣不過的丁姨娘終是說出了那番話。听著像是在說就算她們楊家人不承認了悟禪師說的那話是指楊思琦。可是丁姨娘卻在話里帶上了陳國公府,這可是明擺著揭楊如珠和章氏的瘡疤。
果然,老太太一听丁姨娘這話,臉色頓時陰沉的不能再陰沉。她恨恨的看著丁姨娘,聲音越發帶著陰鷙。「陳國公府又如何?誰不知道當日陳玉燕頂撞了了悟禪師,她說的話,能有幾分可信的?」
坐在章氏身邊的楊如珠也很不高興,當年她懷著羅夢婷被逐出楊府,連帶著除去了宗籍上的名字。現在她回來了,當年的事情也做的隱秘,自己和陳國公有過婚事的事情也只有少數人知道。而那時候,丁姨娘還未進門,她是如何知道的?
楊如珠雖氣,可臉上依舊笑眯眯的說道︰「母親這話說得不差,當日那陳玉燕可是頂撞了了悟禪師的,只因她沒得到禪師的簽語。現在她站出來說這事兒,明顯就是嫉妒嘛!難道丁姨娘連這都看不出來?」
楊如珠笑的和藹可親,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真摯而實誠。可是,丁姨娘卻從中看見了深深的怨恨和不悅。
「姑女乃女乃這話固然是對,那陳國公府的小姐說的話不可信,可當時還有其他人也在,總不能人人的話都不可信吧!」丁姨娘扯著嗓子說道,句句不離陳國公府。
她這話,無疑是在扎章氏和楊如珠的刀子。本來楊如珠就很後悔當初跟著戲子羅雲天奔走他方,不然現在就是國公府的夫人,女兒也是出身高貴的國公府小姐。
可是再後悔,也沒辦法,事情都已經過了那麼多年。可是這個現在,這個作死的丁姨娘竟在自己跟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陳國公府,這不是在狠狠扇她巴掌嗎?
「哼!」楊如珠憤然起身,陰陽怪氣的說道︰「丁姨娘真是生養了個好女兒,竟然要做皇後,我看你應該讓我哥哥把我嫂子休了,再把你扶正,做這楊府的當家主母。只有這樣,你那皇後命的女兒才能有個好的出身,不然,就永遠掛著庶出的名頭,就算真做了皇後,那也是個庶出的丫頭。」
「姑女乃女乃這是說的什麼話?婢妾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念頭,婢妾自知福薄,能伺候老爺已是天大的恩賜,又豈能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姑女乃女乃現在說這樣的話,可不是拿著刀子戳婢妾的心窩子嗎?」
听著楊如珠那番話,丁姨娘暗道不好,要是再不說點子軟話,只怕老爺心里會有膈應。陳國公府的事情她也只是听老爺提起過一點半點,剩下的也是自己憑借下面的手段暗中查探得來的。這事情事關楊府臉面,現在楊如珠那個跟著戲子跑的下作貨回來了,她雖然不樂意,但又不能表現出來。
畢竟楊如珠是老爺唯一的親妹妹,要是真和楊如珠鬧翻了臉,只怕老爺也不會站在自己這邊。更何況,楊如珠可是老太太最愛的女兒,所以,不管自己再怎麼不喜她,都不能和楊如珠撕破臉。
「婢妾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可卻從未想過不該想的。老爺,就算今兒三小姐的事情真是如了悟禪師所說,那也是楊府和老爺,老太太,夫人的福氣。三小姐是夫人的女兒,婢妾一定會恪守本分,絕不做出出格的事情的。」丁姨娘的聲音戚戚然的,帶著一種卑微至極的腔調和謙卑態度。
站在一邊低著頭的楊思琦眼底蘊著惱怒和羞辱,臉色難堪。在她旁邊,是一臉平靜的楊思桐。
「本分?」楊如珠嗤笑一聲,說道︰「你要是真的恪守本分,就不會還未進府就懷了孩子,就這樣的品性,你能本分到哪兒去?」
當初,丁姨娘的確是懷了楊思琦才被楊志恆領進楊府抬了做姨娘的,也因此,丁姨娘沒少受老太太章氏的白眼。而楊思琦,也就比陸姨娘所生的楊思宇小半歲而已。
丁姨娘牙關緊咬,心底恨楊如珠恨的要死,可是她又不能否認楊如珠的話,因為那都是真的。而且,也因為這樣,老太太才會對自己更加的不耐煩和喜歡,連帶著對楊思琦也是不假辭色。
「姑女乃女乃,你這是要婢妾死嗎?……」丁姨娘捂著臉,嚶嚶哭泣,那樣子好不委屈。
見丁姨娘如此,楊志恆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他看著自己的妹妹楊如珠,沉聲說道︰「丁姨娘再怎麼不是!也是我的人,妹妹不覺得說的過分了嗎?」
當年,自己迷上了丁姨娘的美貌,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可是礙于她見不得光的身份又不好帶進府抬為姨娘,只好將其養在外面。後來,丁姨娘有了身子,楊志恆覺得再養在外面怕到時候捅出來臉上不好看,于是便與章氏簡單商議一番,一定小轎便把丁姨娘抬進了府。
五個月後,丁姨娘生下了楊思琦,楊家的三小姐,只比陸姨娘所生的二小姐楊思宇小半歲。也因為這個,上至母親章氏,下至姨娘小妾通房,都不怎麼看得起丁姨娘。也致使丁姨娘在府中的日子越發難過。
楊志恆知道後,覺得有點對不住丁姨娘,于是便越發的對丁姨娘好,自此,府中諸人這才在明面上給丁姨娘好臉色一些,但私底下,依舊是看不起丁姨娘的。
現在,這些個陳年往事,竟被楊如珠當眾翻了出來,還是當著孩子的面。于是,楊志恆怒了。「妹妹既要在家住著,那就好好的呆著,住著,那些不該你操心的事,你還是少操些心,免得勞累過度,傷了身子,傷了心。」
听著自家哥哥如此不客氣的話,楊如珠臉色難堪,她看著楊志恆說道︰「哥哥這是在教訓我麼?」
楊志恆鄒了鄒眉,很不想看著楊如珠那張臉,因為一看著她,他便會想起當年她是如何讓丟盡楊家的臉面,轉而跟著一個戲子私定終身還懷著孩子的。「你若是還要我給你留些顏面,那就好好的坐著,要是你不想要,就直說。」
看著楊志恆眼底的惱怒和威脅,楊如珠背後冒出一陣冷汗,可卻依然死鴨子嘴硬的梗著脖子說道︰「臉面?哥哥這是要和我撕破臉麼?就為了一個下作的賤妾和庶出的丫頭片子,是麼?」
楊如珠臉色漲紅,眼底閃著惱恨和嫉妒,憑什麼?她女兒那麼優秀,為什麼了悟禪師沒選中她女兒,反而看上了那個渾身散發著狐媚子氣息的下作貨,不就是憑著一張臉麼?要是她那張臉毀了,我看你還怎麼張狂,楊如珠心中如是想到。
「你給我閉嘴,你要是再說一句,那就收拾收拾趕緊走人,我楊府留不起你這樣的貴客。」楊志恆怒極,對這個妹妹厭惡至極。
「你…」楊如珠也惱了,起身指著楊志恆厲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呢?你這些年偏寵丁姨娘這個下作貨,連嫡出的孩子都被你涼在一邊兒,你滿心滿眼都是那庶出的丫頭片子。你幾時想起你在這個家里還有個正室嫡妻,還有嫡子嫡女。更何況,這個女兒可是丁姨娘在外面就大了肚子踹進來的,誰知道楊思琦那丫頭片子是不是咱楊家的種,也就你才當個寶似的捧在手心里,我呸…」
楊如珠說著,一口唾沫吐在丁姨娘耳際,那還冒著熱氣,有些黏黏的痰就那麼粘在丁姨娘耳邊,楊如珠覺得心里快意極了。
丁姨娘愣愣的看著楊如珠,耳際粘稠的感覺依然還在,那里有著點點溫熱,提醒著那里有著什麼?丁姨娘只呆愣了稍許,隨即哭的越發的悲戚。「姑女乃女乃,你這是要作踐死婢妾嗎?好,那婢妾就如了你的願吧!」
說著,丁姨娘猛然起身,朝著屋中的柱子上狠狠撞去。
「姨娘……」楊思琦一個箭步跑上前拉住丁姨娘,可卻依舊沒能拉住,丁姨娘還是撞在了柱子上,頓時鮮血橫流。
當然,也因著楊思琦拉了一把,丁姨娘雖然看起來嚴重些,但也就是流的血多了點,卻沒有性命之憂。
「姨娘,你不要嚇我,姨娘……」楊思琦哭泣著,她跌坐在地上抱著丁姨娘的頭,哭的悲悲戚戚的。「姑媽,我知道我惹您厭,您不喜歡我,不喜歡姨娘,可你也不能如此逼著姨娘啊!父親,父親……」
楊思琦說著,淚眼迷蒙的看著楊志恆,那模樣,好不可憐。
楊如珠撇撇嘴,譏諷道︰「這不是還沒死麼?你哭喪給誰看呢?這里你祖母還在,你這樣哭,不知道還以為咱們楊府誰大去了似的,真是晦氣。」
說著,楊如珠十足十的白了楊思琦母女一眼,那樣子,根本就不將丁姨娘的生死看在眼里。
「楊如珠,你夠了。」看著愛女寵妾如此模樣,楊志恆怒不可揭。「不要以為有母親護著你,你就上天了,你真以為你還是楊府的姑女乃女乃麼?」
到這里,楊志恆也不像再給她臉面了,因為楊如珠真是給臉不要臉。
「哥哥,你就為了這兩個人對我這麼凶?」楊如珠指著丁姨娘母女,眼底是滿滿的不可置信,她張著嘴,還想說什麼?卻被章氏打斷。
「住口,你還嫌不夠丟臉是麼?」章氏將拐杖往地上一跺,怒其不爭的看了看楊如珠,然後對著楊志恆說道︰「還不快將丁姨娘抬回去,趕緊去請大夫拉看看,別留下什麼暗傷才好。」
「是,兒子知道了。」楊志恆知道,母親這是要自己不要跟楊如珠計較。知道母親很疼楊如珠,于是也就不再多做計較,畢竟,丁姨娘可還滿臉是血的躺在那里。
「嗯,去吧!」章氏揮了揮手,可隨即又說道︰「你妹妹她就是這樣,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事,可她也沒什麼壞心,你也別往心里去,回頭我再說說她。」
章氏一釘耙子一顆糖的說著,先是對楊志恆說楊如珠說丁姨娘的那些話本就是事實,沒說錯。再又告訴楊志恆,楊如珠就是個直腸子的性子,說說就會忘了,讓他這個做哥哥別跟妹子計較,然後再說自己會說說楊如珠。
章氏很清楚自己的兒子,這麼一番話下去,楊志恆必定不會再說什麼?
果然,楊志恆听了母親的話,嘆了口氣,說道︰「嗯,兒子知道了,母親放心,妹妹的事情我就不再說什麼了,可若是她再管不住自己的嘴,也別怪兒子不客氣,不念兄妹情。」
章氏點點頭,嗯了一聲。
沒有喚下人,楊志恆一個打橫將丁姨娘抱起來,然後朝著丁姨娘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