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夢婷淚眼朦朧的看著陳玉燕,面上表情淒楚委屈,那樣子,任是誰看了都會覺得是陳玉燕在欺負羅夢婷。
「真是討厭,哭哭啼啼的干什麼?不知道還以為我怎麼著你了呢?晦氣…」陳玉燕手拿著絹帕揚了揚,一臉嫌棄的看著羅夢婷。
陳玉燕並不知道羅夢婷是楊如珠的女兒,若是她知道,只怕會更加激烈的對待羅夢婷,因為,對于陳玉燕來說,她最崇敬的父親竟然被人退親,為此,當她從母親口中知道這件事情時,她氣憤異常。
「我,我……」羅夢婷極是委屈的小聲哭泣著,看上去很是楚楚可憐。
陳玉燕厭煩的看了眼羅夢婷,對她更討厭了。
羅夢婷低垂眼眸,眼底全是滿滿的嫉恨和怨毒之色,真是不甘心,不甘心啊!為什麼她堂堂楊府嫡女的女兒會是一個戲子的女兒?
為什麼?為什麼?
這一刻,羅夢婷在心里連楊如珠都恨上了,若不是她當初跟著羅雲天走,她現在就是國公府的小姐,用得著如此作小服低嗎?
可惡,真是太可惡了。
「夢婷表姐,你沒事吧?」在楊思桐的授意下,楊思蓓不甘不願的上前問了問羅夢婷。
听著楊思蓓問她,羅夢婷抬頭,微微搖頭,臉上有著未干的淚痕。「沒事的,只是沙子迷了眼罷了。」
羅夢婷的聲音听上去有些淒楚,再配上她那白蓮般的表情和神態,益發的叫人打從心里疼惜。
楊思蓓攙著羅夢婷回到楊思桐身邊,低低的說道︰「大姐說了,陳玉燕是陳國公府的嫡出小姐,咱們楊府和陳國公府……」
楊思蓓欲言又止,有些別扭的說道︰「反正表姐你記住,不要去招惹她就是了,不然到時候就算是祖母也保不了你的。」
說到這里,楊思蓓的語氣有了些不耐煩,雖然她不知道楊府和陳國公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隱約的,她也知道好像是定過親什麼?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作罷了?
可羅夢婷這個蠢貨,跟誰爭執不好,偏偏跟陳玉燕爭執,這不是找抽嗎?
「是,我知道了,多謝表妹提醒。」羅夢婷柔弱的看向楊思蓓,微笑著道謝,然後又看了看楊思桐。
楊思桐也笑著點頭致意,並不言語,目光越過諸人看向了悟禪師的房門。雖然她很不想來,但是楊思宇楊思琦她們等她許久,就是要和她一起來。若是她不來,倒是顯得自己有多看不起她們似的,更何況,里面還有一個羅夢婷。
……
‘吱呀…’一聲,了悟的房門開了。
瞬間,嘈雜的聲音全部消失,眾人靜悄悄的看著那打開的房門,眼里都有著期盼和渴望。
只見一個身形略顯單薄,穿著舊僧衣,一臉肅然之色,但卻絕不現老態的老僧走出,那老僧看了看他院門前的諸人,雙手合十,念念有詞。「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
「了悟禪師,小女子乃當朝太傅之女,呂樂。听聞禪師佛法高深,呂樂不才,對佛法也略有研究,所以想向禪師討教一番,不知禪師可否指點呂樂一二。」呂樂渾然忘記剛才和陳玉燕等人爭吵的事,上前笑道。
雖然她是很生氣,很惱怒,很想殺了陳玉燕和黃瑾萱,但是和了悟禪師比起來,她們還不算什麼?等到得到了悟禪師的卦簽,回頭再收拾她們。
了悟朝著呂樂微微頜首,平靜無波道︰「女施主請講。」
見了悟禪師接話,呂樂笑道︰「佛語言︰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禪師,您覺得這話對嗎?…」
听罷,了悟神情依舊。「女施主︰相由心生,境由心造,心既主人,心無物谷欠,方寸之間皆海闊天空永無崖畔。胸懷坦蕩,宛若長空旭日則煩惱無處藏身。執于一念,困于一念;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一念放心,自在心間;塵世間的一切其實都只在一念之間,善惡也是一念之間。萬事皆看女施主心念即可,只要施主心念存善,又何必自尋煩惱。況且,冥冥之中自動定數,女施主只要靜守本心就好,繁雜執念,最終只會害人害己。」
了悟的話說得似是而非,很多人都听不明她在說什麼?可是楊思桐卻听明白了,無非就是在勸呂樂不要執念太深,否則自會害人害己。
當然,在楊思桐看來,了悟禪師說了那麼一大堆話,其實最關鍵,最想說,最重要的,卻是最後那句話。
不得不說,楊思桐還是蠻佩服了悟禪師的。自己因為重活一世,所以知道很多的事情,也知道呂樂執念的最後會害得全族遭難。
可是了悟禪師,這個所謂的得道高僧,他居然說出了害人害己的話,是不是可以說,了悟其實是預見了呂樂的結局的,所以才會有這麼一番勸說。
只是,呂樂她是听不進去的。所以,了悟禪師這番話,只會是浪費口水而已。
呂樂臉色微微變色,了悟禪師的話,她還是听明白了大半的。畢竟,她這個才女的名頭可不是百得的,可是,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麼要靜守本心?
難道了悟禪師的意思是要自己靜靜等待,不要做無謂的事情嗎?
難道自己只要安靜的呆在一邊看著儲君人選落定,然後再乖乖的上花轎,嫁給他做太子妃嗎?
是這個意思嗎?
是嗎?
什麼害人害己,難道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會害到父親和呂家嗎?
不,不會的,怎麼會呢?
「禪師的意思,呂樂不太明白。」呂樂笑容有些許僵硬,她兀自看著了悟禪師,雖然看似鎮靜,可是心里卻極度不安。
「今日的執著,便是明日後悔。女施主,貧僧也只能告訴你這些了,至于其它的,還請施主自己斟酌。一切執念都在施主心中,貧僧再多說也是無益,既如此,何必多說。」了悟禪師的聲音無悲無喜,無痴無念。他就那麼靜靜的站著,臉上神色平靜,面容祥和。
「都說禪師是得道高僧,我看也不過如此。」呂樂惱怒的看了眼了悟禪師,轉身便走。
這個神棍,這個騙子。她不會相信他的話的,一句都不會信,不信。
她會好好的再出現在了悟面前,告訴他,他說錯了,她呂樂,生來就是要受萬人敬仰和膜拜的。
「樂兒,樂兒……」看著呂樂惱怒離開,裴玉兒喊了幾聲,可呂樂依舊自顧自的走了,仿佛沒有听見裴玉兒叫她。
「你喊她做什麼?愛走不走。」李媛兒嗤笑一聲,對呂樂的離開渾不在意。
剛才了悟禪師的話她可是听進去了,雖然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可是她卻全都記下了,回頭再找人琢磨琢磨,總會知道的。
「可是她看上去好像很不好,好歹咱們姐妹一場,我還是去看看吧!」裴玉兒不放心的看著呂樂離開的方位,擔憂的說道。
「看什麼看?你當她姐妹,她可不見得當你是姐妹,就你蠢,還傻傻的貼上去,你忘記上次楊思琦掉水里的事情了?」說著,李媛兒眼底閃過一絲幽光。
上次在公主府,呂樂讓楊思琦作詩,可是做好後,呂樂卻使計讓楊思琦落進了荷花池。還拉著裴玉兒這個傻瓜一起,大家都以為是裴玉兒和呂樂聯手將楊思琦設計落水的,其實卻不然。
當然,自己當時也小小的利用了裴玉兒一把,通過她給楊思琦下了頭風蠱。本來是想讓她吃些苦頭的,可是沒想到,長公主府中竟還有解蠱高手,居然將自己的蠱蟲給解了,害得她受了點傷。
事後,她也暗中查談過到底是誰解的蠱,可是卻一無所獲,直至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每每看到楊思琦那個賤貨好好的,她心里的火氣就大得很,恨不得上前給她下個能毀容的蠱毒。
「可是…」裴玉兒剛一張口,便被李媛兒打斷。
「可是什麼可是?你就是豬腦子,我說了不準去就是不準去,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去,那咱們就沒的姐妹做了。」李媛兒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裴玉兒,這個蠢貨,蠢貨…
「……」裴玉兒張了張口,想要再說點什麼?可是看見李媛兒那張不悅至極的臉,便又打消了心里的想法。
媛兒說得沒錯,呂樂好像是不怎麼樂意自己,每每總是對自己呼來喝去,當丫頭使喚似的。所以,在心里,裴玉兒還是有小小的比較的。李媛兒跟呂樂比起來,呂樂的確沒有媛兒在心里的份量重些。
于是,裴玉兒安靜了。
李媛兒滿意的勾了勾唇角,還好,這死丫頭還算聰明。
……
鏡頭轉換。
大慶,皇宮。
‘啪…’的一聲,品質上好,做工精致的青花瓷茶盞摔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隨著這聲音響起,尚在宮殿里伺候的宮人大氣不敢出的跪在地上,紛紛低垂著頭,盡最大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因為現在,這座皇宮最大的主人,整個大慶最尊貴的人,皇帝陛下此時正在大發雷霆。
只見周雲峰一臉陰沉的看著地上的碎瓷片,臉上肌肉因為氣急而有著微微的抖動。他滿目陰沉,神色陰霾。「劉福,他們竟然全死了,全死了。」
周雲峰滿臉激動,不顧在場還有諸多宮人,但見他神態猙獰直至有些扭曲。「他竟然毫發無傷,毫發無傷,而朕的人竟然全死了。不止如此,他竟敢挑釁朕,將朕派去的那些人的人頭送到了朕的寢宮,真是該死,該死……」
真是氣死他了,居然敢這樣對他,他還有身為臣子的覺悟嗎?
有嗎?有嗎?
當初就不該仁慈,應該在他一出生就掐死他的,對,就是那樣的,應該掐死他的。
現在真是悔啊!
‘咯咯咯……’因為過分的害怕而牙齒發顫的聲音在這里顯得格外響亮。順著那‘咯咯’聲看去,只見一十六七歲的小宮女正害怕的渾身顫抖,她將頭死死的低垂著,縴瘦的身子縮成一團,生怕就惹皇帝生氣。
可是,即便她再小心,再使勁的縮著小身板,可她害怕的牙齒打顫聲卻依然出賣了她此時的恐懼和害怕。
早在來這里伺候的時候,她就听姑姑們說過當今的皇上脾氣有些喜怒無常。在上書房中伺候的宮人們常常因為伺候不周而被皇上貶去永巷,再不得回宮,只能做些低下的,連奴才都不如的活計。
所以,在得知自己要被調來上書房伺候時,她便暗暗的告誡自己。在皇上生氣時,她一定要努力的,努力的降低自己在皇上眼中的存在感,只有這樣,她才能熬到出宮,重新開始生活。
‘踏…踏…踏…’緩緩的腳步聲響起,隆慶帝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個渾身顫抖的小宮女,臉上的陰沉越加濃烈。
听著那腳步聲,小宮女原本就顫抖的身子抖動的更加厲害了。
「你在怕朕!」隆慶帝在小宮女跟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快瑟縮成一團的小宮女。
乍然听到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小宮女身如篩糠。她還來不及回話,接著便渾身癱軟的趴在地上,而同時……
「她身邊正缺個宮女伺候,就你了。」隆慶帝換上一副平靜,甚至是沒有表情的臉,冷冷的看著嚇傻的小宮女說道。
本來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的小宮女听見隆慶帝這話,心中忽然松了口氣。只要皇上不殺自己,就什麼都好說,不就是換個地方伺候人麼!
「還不快叩謝皇上恩典。」劉福一臉僵硬的朝著小宮女說道。
「奴婢謝皇上恩典,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回過神來的小宮女一臉欣喜的叩謝隆慶帝,絲毫沒有見到劉福眼底那一閃而沒的古怪和詭異。
「嗯,跟朕來吧!」隆慶帝淡漠的說道。
然後小宮女起身,跟在隆慶帝身後朝著某處走去。
劉福看著隆慶帝離開的背影,僵硬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表情,只是那表情很詭異,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
而與此同時,皇宮,太後宮中。
太後穿著繡著祥雲和牡丹的華貴宮裝,一臉沉著的斜倚在靠椅上,但見她神色肅靜,嘴唇緊抿,只是眼中有著微微的惱怒和狠意。
「他還真是敢做,也不怕哀家知道,當年他做下的那些事,哀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因為他是答應了哀家的,可現在,你瞧瞧他都干了些什麼?真是越發的荒唐了…」
太後氣急,打手一揮,將靠椅邊,案桌上的茶盞和點心盤子一起掃到地上。
茶盞碎裂,精致的點心灑了滿地,太後尤不解氣。「去把他給哀家叫過來,哀家要問問他,是不是要趕盡殺絕?他若真是那麼想的,最好是連著哀家一塊兒殺了,也省得哀家活著礙他的眼。」
說完,太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想是真氣著了。
「太後,您也別操那麼多的心了,該怎麼做?世子心里還是有數的,只是,皇上那里只怕難辦些!」太後身邊的第一心月復,也是她從做姑娘時便跟在身邊的丫鬟,現在的若竹姑姑說道。
听著若竹的話,太後長長的嘆了聲。「誰說不是呢!昊兒那孩子是個好的,也沒有什麼多余的心思,只是皇上他太多疑了!總是以為昊兒會搶他的江山,會殺了他。可是他也不想想,若是他不步步緊逼,那孩子何至于走到現在這步。」
對于當今皇上,她還是了解的,那多疑猜忌的心思,也不知是好是壞。但願經此一事,皇上心中會消停一些,不至于再對那孩子頻頻出手。
「是啊!世子也是個苦命的啊!」若竹感慨的說道。
想當年,若是沒有那件事情的發生,只怕現在……
哎!
都是孽啊!
「誰說不是呢!哎……」太後疲累的靠著靠椅,臉上神情疲憊而無力。
縱使她有心想要護那孩子周全,可奈何她卻不能動,否則……
想想她早亡的皇兒,太後眼角濕潤。她的皇兒是那麼優秀,那麼的豐姿出眾,人長的俊俏不說,還異常的孝順心善,完全不像是這骯髒的皇宮里養出來的孩子。
就連皇上都喜歡得緊,可是,就在皇上要封皇兒為太子時,皇兒卻身染重疾去了。只留下她這白發人送黑發人。
那時候,她是何等的傷心絕望,因為她的驕傲沒有了,她的皇兒死了。可是還好,皇兒他還有留下血脈,可是……
想到這里,太後雙眼忽然迸射出強烈的恨意和殺意。若是皇上再一意孤行,違背當年的承諾,那麼!就別怪自己翻臉了。
當年她被迫答應助他上位,他也答應了自己的條件,可是如今,周雲峰那過河拆橋的東西竟敢背著自己做出那些事情,真當自己是泥捏的不成。
還是說,這些年沒發威,讓他們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