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狂?」
寶芙嘴唇動了動。
獨孤明的情況,比她預想得還要嚴重。
「發狂,就是釋放我們一族嗜殺的天性……」站在寶芙身旁的成易,黯然凝視著獨孤明,低聲道,「……看看他,現在就像一只喪失理智的低等孳生物,只為鮮血發狂。」
成易的一席解釋,讓寶芙渾身寒涼。
亡魂族有嚴格的等級區分。大部分高等級僵尸,都能控制嗜血天性,不屑與低等級僵尸為伍,淪入血欲深淵不能自拔。
身為僵尸太子的獨孤明,在這方面更是嚴律己身。
寶芙想起,那個給獨孤明留下反噬的灰衣人離開前曾說,要他釋放所有的黑暗。莫非,這正是那灰衣人的目地。
讓獨孤明喪失自制,成為嗜血狂魔。
寶芙快步走到獨孤明身畔,抬頭看了看,比自己高出許多,沉毅如磐岩的雷赤烏,低聲道。
「雷長老,請把這女孩送回去。」
她伸手探了探那女孩的頸窩和鼻子,那女孩依然有脈搏和呼吸,只要施救及時,還能保住性命。
雷赤烏神情嚴肅的面龐,霎時露出惑然不解。但他的目光,落到寶芙手指上那枚血紅鑽戒時,立刻面色一震。隨即,他便單膝下跪,一手握拳放在心口位置,垂目沉聲道。
「是,夫人。」
看到雷赤烏這番舉動的莫難和成易,都愕了愕。兩人相視一眼,眸中幾乎同時,露出驚喜。他們也迅速面朝寶芙,單膝跪地,做著與雷赤烏相同的動作,開口低聲道。
「夫人。」
寶芙微微一怔。便猜他們看見自己手上的血鑽,已經知道。她和獨孤明締結婚盟。
其實,她並不知道,獨孤明將這枚血鑽贈給她,更意味著,她今後將與他共享他所擁有的一切。
雷赤烏、莫難、成易和所有忠于獨孤明的僵尸。都會將寶芙,視為他們以生命侍奉的主人。
寶芙輕輕將那昏迷少女的手腕,從獨孤明嘴里抽出。獨孤明抬起赤紅雙眸,像一只因為食物被奪走而感到不滿的野獸,望著寶芙,發出噷噷低咆。但在他想重新抓住那少女之際,寶芙已經將自己的手腕。放至獨孤明唇邊。
完全沉迷于鮮血誘惑中的獨孤明,深紅雙眸中,這時卻露出絲遲疑。
望著他那雙暗紅如血色深淵的眼楮,寶芙頓時感到心髒。一陣陣刀剜似的痛。
整夜,她都在獨孤明身旁。他因為反噬發作,焦渴難耐時。完全可以用她唾手即得的血,來緩解痛苦。
但他卻強忍住,對她鮮血的需要。
這時,站在一旁的莫難低聲道。
「太子殿下需要很多血——夫人,你的身體承受不了,你會死的。」
其實莫難、成易、雷赤烏這幾只僵尸心里都很清楚︰寶芙的血,比任何人的血。都能緩解獨孤明的發作。但獨孤明這幾天寧肯躲避寶芙的行為,已經表示,他唯恐自己失控,吸取過多寶芙的血。在他眼中,寶芙的安危,才是超越一切的重要。
他們並不在意,為獨孤明會犧牲多少人類性命。但他們知道,如果他們繼續這樣獵取無辜人類,勢必會引起伏魔者攻殲,使他們樹立更多敵人。
但寶芙不僅是獨孤明最珍愛的妻,現在更是他們的主人,所以他們絕不能允許,她涉身危險處境。
仿佛道被風吹落的影子,一位僵尸男佣,已經無聲進入房間,蒼白的臉孔略顯慌張,低聲道。
「司徒長老要見太子殿下!」
莫難、成易、雷赤烏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雷赤烏從日落山學院擄人,是事出緊迫,被逼無奈。他已準備去向伏魔者自首,接受懲罰。可是誰都沒料到,伏魔者來得竟這樣快。
此刻,獨孤明滿嘴血污,神昏智聵,一副嗜血野獸的模樣。
而那被吸血的少女,昏迷不醒伏在地上。
人證俱在,任何人看到這一情景,只能相信自己的眼楮︰是僵尸太子獨孤明為滿足血欲,違規襲擊這可憐少女。
這時,寶芙五指,已經輕輕撫模著獨孤明臉龐,凝視著獨孤明那雙渴血紅眸,柔聲道。
「明,你不會傷到我……來吧……」
她臉上溢出絲恬美微笑,手腕稍稍一翻,在獨孤明獠牙底端劃過。白細如瓷的肌膚上,立刻現出道觸目血痕。
血液的香甜,霎時在空氣中蕩漾開。
獨孤明此刻殘存的自制,再也無法抵御這種刺激。他喉中發出聲嘶啞低咆,立即便餃咬住寶芙手腕。
寶芙眉頭蹙起,輕輕悶哼一聲,隨即便闔上雙眼。
屋中的幾只僵尸,只有那位男佣,是生平首次聞到寶芙鮮血的氣味。他在雙目突然暴紅的剎那,便轉身朝屋外疾奔。
但黑影一動,速度比他更快的莫難,已經擋住他去路。
嗤的聲響,莫難的手臂,已經洞穿那只僵尸男佣的心髒位置。那只僵尸男佣,頃刻間化為一堆灰燼。
寶芙鮮血的滋味,對任何一只僵尸來說,都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禍心一旦種植,就會萌芽滋長。如果莫難不殺死那位男佣,誰也無法確保,他不會在某一天,突然侵襲寶芙。
雷赤烏和莫難,都已退到距離寶芙很遠的地方,以防他們自己會控制不住,撲向寶芙。
唯有成易,依舊留在原地遲遲不動。
莫難心中兀地一沉,她知道成易年紀小,相對而言定力也最弱。上一次,他嗅到寶芙鮮血味道時,就險些狂性大發。要是此刻,成易防御不住寶芙鮮血的引誘,他就永遠也無法渡過這一關。
那樣,他或者會被獨孤明和雷赤烏殺死,或者……會死在她手下。
想到她今天,也許要親手結果成易的性命,莫難不覺雙拳緊攥,嗓子發干,只覺自己血管里的血,唰唰賁涌,直往腦袋上竄。
忍不住,她啞聲叫道。
「成易!」
但成易對她的呼喚,置若罔聞,他邁步朝寶芙走過去。
已經失去大量血液的寶芙,這時臉色蒼白,雙頰漂浮著淡淡一縷,病態的紅暈。她身子微微晃動,似乎已經站立不穩。但沒有獲得滿足的獨孤明,仍然緊緊攫住她不放,埋頭啜吸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