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這人一身灰撲撲的衣裳,蓬頭垢面,雙眼凹陷而毫無神采,他的面容蒼老,一頭凌亂的銀白長發和頷下的白須,顯出了他的年紀。
老人歪了歪頭,陰測測地盯著龍傾寒瞧,打量了好半響,忽地雙眼一亮,伸出了蒼老的手指道︰「你……」
「呀,老頭子。」鳳璇陽走了過去,湊到那老人的面前,恰好擋住了老人看向龍傾寒的視線。
鳳璇陽彎下腰,模著下巴對著老人道︰「老頭子,恁個晚,你在此作甚呢?扮鬼魂嚇人麼。」
老人眼珠子一轉,便幽幽地收回了視線,放到鳳璇陽身上,他又歪著頭打量了鳳璇陽好一陣,伸出手指著他道︰「你……」
「我……」鳳璇陽也歪著頭,瞅著他。
「你……」老人忽地雙眼一亮,扯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你不是隔壁家的旺財麼?」
「噗嗤。」听到這里,龍傾寒忍不住笑了起來,方才那恐懼的感覺都消失殆盡了。而鳳璇陽則是又氣又惱,臉都青了,但想到能讓龍傾寒一笑,這聲」旺財「也值了。
鳳璇陽一把扯過那老人的胡須,惡狠狠地道︰「老頭子,你忘了本座是誰了麼!」
「啊……」那老人模了模腦袋,又瞅了鳳璇陽片刻,忽地恍悟過來,拍著大腿道︰「你是狗蛋!」
「……」鳳璇陽的臉唰地變黑了。
瞧著鳳璇陽那吃癟的模樣,龍傾寒的嘴角又彎了彎,忍不住想放聲大笑起來。
然而,那老人還沒停,又晃著手道︰「不,不對不對,你不是狗蛋,你是……叫鳳什麼來著……鳳……」他歪了歪頭,皺著眉思索起來。
鳳璇陽一開口,正要接話,「鳳……」
然而,老人卻快了他一步,「你是鳳蛋!」
「……」
「哈哈哈,」龍傾寒這回已是不顧形象地捧月復大笑起來,還喃喃道︰「鳳蛋,鳳蛋,哈哈哈哈。《》」
鳳璇陽的臉一會青,一會黑的,他轉過身去,惡狠狠地盯著龍傾寒,威脅道︰「傾寒,你若再笑,本座讓你好看!」
可龍傾寒笑歡了,兀自在那朗聲大笑,理也不理會他。
鳳璇陽哼了一聲,就轉過身欺負這個老人,狠狠地一扯胡須道︰「臭老頭子,本座名喚鳳璇陽,你給本座記清了!」
「鳳璇陽?」老人雙眼大睜,又搖頭嘆氣道︰「難听,難听,還是鳳蛋的好,鳳蛋的好。////」
「……」
龍傾寒已是笑彎了腰,歡樂的笑聲竟讓這淒冷的夜多了一分暖意。
鳳璇陽的頭上都快冒出煙了,他怒氣沖沖地朝老人耳邊厲聲大喊,「本座名喚鳳璇陽!」
「鳳……鳳璇陽?」老人一怔,低頭喃喃著道,「鳳璇陽,璇陽……鳳璇陽!」忽地,他跳了起來,指著鳳璇陽的鼻頭,厲聲一喝,「是你,是你!」
鳳璇陽被老人這忽然變了的表情嚇得不輕,愣愣地道︰「怎地?」
老人的瞳孔瞬間大睜,死死地盯著鳳璇陽額頭的紅蓮印記,聲音突然變得顫抖了起來,「你……是你……你來了,是了,今日是六月十五,是你的忌日,你來了……好好,快,咱們好久不見了,快進來陪我喝酒……」說完,老人便不由分說地扯著鳳璇陽的袖子,要把他往里帶。
鳳璇陽一怔,疑惑地回頭給龍傾寒使了個眼色,便跟著進去了。
而龍傾寒的眉頭則皺了起來,原來今日是六月十五了麼,不知不覺,離他們復生後重逢至今已經三個月,可是,為何這日子那麼熟悉,似乎在這一天有發生過什麼。
六月十五,方才從老人口中所說似是誰的忌日,莫非……
龍傾寒一怔,聯想到那老人可能的身份和鳳璇陽的關系,莫非這六月十五乃是魔月段書青當年喪命之日?
可是,他爹並未告訴他段書青死亡之日,是以他不應對這個日期感到熟悉才是。
「傾寒,快跟上,愣著作甚?」鳳璇陽在前頭招了招手,喚道。
龍傾寒擰眉思索了半天,都記不起來,便放棄地甩了甩頭,跟上他們的步伐。
這老人拉著鳳璇陽左拐右拐,走過一條條寬闊的小路,然而這些路上早已堆滿了沙石泥濘,顯然已經很久沒人打掃了。曾經喧鬧的久華派如今竟成了無人問津之地,昔日滿是花草的路旁,如今滿眼蕭索,枯草連生。
一路走去,即便未曾見過久華派昔日的風景,也能從這派中布局可窺其昔日繁盛之茂,但可惜逝去的已不在,龍傾寒看了一眼,這里靜悄悄的,竟不似有人居住,如此大的地方,莫非只有老人一人在此?久華派久負盛名,竟在二十年之間,只剩下了一個人,何其心酸。
龍傾寒悄悄地走上前,疑惑地湊到鳳璇陽耳邊問道︰「他是何人?」
鳳璇陽瞟了一眼這還在興致勃勃地拉著他的老人,側頭道︰「昔日久華派掌門的師兄,名喚勞啟揚。」
「勞啟揚?」龍傾寒擰眉沉思起來,可想了半天也未想出這人是誰。
鳳璇陽嗤笑了一聲,輕叩了叩他的腦袋,道︰「勞啟揚在年輕時,可謂江湖上一代大俠,雖然他的名頭沒有他的師弟段法裘,也即是掌門那麼響亮,但在江湖上也是個成名的人物,坐下弟子上百,各個都在江湖上是響當當的大俠,可惜後來,他的弟子走的走,死的死,久華派也漸漸沒落,最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且如今,你也瞧著他這副模樣了,腦子有了些問題,唉……」說到這里,鳳璇陽斂起了那嬉笑的表情,靜靜地看著勞啟揚,目光里流動著淡淡的哀愁,「興許是眼見久華派可憐,大伙兒也沒打這地方的主意,是以這麼多年來這地兒都還在,但卻沒人來此了。」
龍傾寒聞之,也覺得心里澀澀的。而這般哀愁的鳳璇陽卻是他未曾見過的,往日里嬉笑的表情都斂走了,只剩下一臉的落寞,「這些陳年往事,你怎地知曉?」
「嗤,本座是活過兩世的……」忽地,鳳璇陽似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話語一轉,道︰「嘻,傾寒,本座可是萬事通,尤其……」他挑了挑眉,「知曉你身上有幾顆痣。」
「啪」地一下,龍傾寒拍開了那個湊過來的臉。方才鳳璇陽話里的意思,他認為鳳璇陽是言說他乃魔月轉世,是以他也沒有在意。
「說來,大半夜的,你帶我來此作甚?」
鳳璇陽的雙眸里閃過一絲不明的光,「帶你來瞧瞧久華派吶,你不是一直想來此瞧瞧麼。」
龍傾寒也沒多問為何鳳璇陽會知道他心底的想法,左右鳳璇陽這個無賴也會糊弄過去,倒不如不問。他覷了鳳璇陽一眼道︰「非要半夜來,白日不可麼。」
「白日?傾寒,你不覺得半夜來才有氣氛麼?譬如說,可將你嚇個半死。」伸手一掐龍傾寒的臀部,他邪氣一笑。
「……」龍傾寒決定不再問這個鳳大教主了。
這一路上,勞啟揚都是一副興致昂昂的模樣,絲毫未听見風、龍兩人對話一般,他拉著鳳璇陽一路直走,走到了一個破敗的庭院,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沒人後,便拉著鳳璇陽走了進去。
龍傾寒不明意味地瞟了周圍一眼,便跟著進去了。
勞啟揚帶著鳳璇陽到了房內,又左右看了看,然後突然指著龍傾寒嚷嚷起來,「你!不許偷瞧!」
龍傾寒被嚇得怔了怔,鳳璇陽也被他這般嚇得不輕,便給龍傾寒使了個眼色,而後拉著勞啟揚轉過了身,「老頭,你帶我來這作甚?你的房間本座來過數次了,莫非還要給本座瞧瞧啥稀奇玩意不成?」
而龍傾寒趁這時,便足尖輕點,躍上了屋上的柱子,從上方俯下來看。
勞啟揚回身一看,發覺龍傾寒不見了,才放心地走到了牆邊,又擔憂地看了一眼四周,湊到鳳璇陽耳邊悄聲道︰「小聲些,這可是一個大秘密,只能告訴你的秘密,我等了二十年了,終于可將這個秘密揭曉了。」
龍傾寒武功甚高,勞啟揚的話他自然可听得清楚,他呼吸瞬間一窒,屏氣看著下方,究竟是什麼秘密,需要二十年後才揭曉。
鳳璇陽的眸色也變得深沉起來,他用余光瞥了龍傾寒一眼,狀似悠閑地道︰「什麼秘密,如此神秘,還需得二十年才揭曉。」
「嘿嘿嘿,」勞啟揚傻兮兮地笑了笑,便伸手在牆上模索起來,良久,模到一個不對勁的地方時,他賊賊一笑,便伸手一拍,頃刻,那個地方忽地彈出了一塊與牆色一樣的小型機關。
勞啟揚又左右看了一眼,這才放心地按下了那個機關。
「 啷」一聲短小的機關聲響起,鳳、龍兩人一怔,循聲望去,卻見房屋右邊的地板露出了一小塊口子,現出了里頭黑漆漆的一個小洞。
龍傾寒身在上方瞧不清,是以鳳璇陽微微抬眼,安撫他地點了點頭,便走到了小洞邊,低下頭來看,見著里頭放置的乃是一個小盒子。
「這是甚?」鳳璇陽指著那盒子道。這盒子也不知有沒有危險,他可不敢隨便拿起來。
不過,在勞啟揚裹著一層布才將那盒子抱起來時,他真慶幸自己沒有因為好奇而隨便去拿。
那盒子被拿起後,機關就自動關上了。勞啟揚幽幽地望著手里的盒子,把它放到了桌上,嘴里喃喃著些什麼︰「書青啊書青,二十年了,我終是要將他揭曉了。你若是泉下有知,可莫要再爬上來怨念我這老頭子了。」他朝著這盒子虔誠地拜了三拜,便對鳳璇陽招了招手,「快來瞧,這東西只能給你看。」
鳳璇陽抬眸,用余光望了龍傾寒一眼,得到他點頭的贊同後,便走了過去。
待他走近後,勞啟揚便慢慢地打開了盒子——
前妻成新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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