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術可說罷,眾將無不大笑。金兀術面色一凝,騎著嘶風怒獅獸趕來,沉聲道︰「將軍當速做決定,以免被宋人察覺,誤了大事
斡里衍听言,神色一震,作為金人的常勝將軍,他自非悠游寡斷之人,當機立斷,將部下分為三隊,問誰敢當這先鋒。銀術可正欲請命,金兀術便一瞪凶目,慨然喝道︰「某若去,敢不死戰,提頭來見!!」
斡里衍見金兀術雖是身份尊貴,但卻如此驍勇敢戰,心頭為之一壯,遂令金兀術領第一隊騎兵,銀術可率第二隊騎兵,自率最後一隊騎兵,以備萬一。步兵全數在後跟隨,伺機而舉。斡里衍調撥完畢,金兀術立即縱馬而起,率一千鐵騎望虎頭山殺去,一路奔飛迅疾,直望糧所殺來。
不一時,金兀術眼看前方不遠,燈火晃動,便知糧所就在不遠,大喝一聲,教全隊鐵騎發起突擊。于是,喊殺聲赫然而起,金兀術一馬當先,飛馳而去。眼看快到糧所,就在兩百丈距離左右,驀然兩聲炮響,左右兩邊殺聲猝起,亂箭如同狂風暴雨襲來,迸射不斷。金兀術即知中計,怒聲大喝,刀斧齊舞,撥擋箭矢。這忽然襲擊,將這些金人殺個措手不及,許多人都被射落馬下,眼見人仰馬翻,一片混亂,死傷無數。所幸金兀術坐下嘶風怒獅獸靈敏閃避,速度又快,兼之金兀術手中兩般兵器都舞得密不透風,縱躍跳轉之間,竟逃過了這亂箭攻勢。饒是如此,但隨金兀術而來的千人精騎,幾乎死了大半,許多都是被馬蹄生生踩死。
與此同時,卻說銀術可引兵正趕,忽然听得前方廝殺聲起,又伴隨著一陣陣慘呼亂叫之聲,不由心頭一緊,暗有不祥預感,恐金兀術有個萬一,連忙縱馬加鞭,喝令兵士加速前進。待銀術可趕到時,只見眼前一片混亂,馬匹亂沖亂撞,橫尸遍野,地下插滿亂箭,不禁面色大變,急沖趕去,其麾下部署紛紛跟上。
就在此時,殺聲又起,只見韓世忠飛馬挺戟從左邊殺來,呼延通揮動大戟從右邊殺來,兩部兵馬皆勢如騎虎,聲勢浩大。金兀術部??術部署已是潰不成軍,銀術可部下都是慌亂,此下見得宋兵盛勢殺來,一時間都是措手不及。
「哈哈哈哈!!爾等番賊,以中我韓巨虎之計也!!」只听韓世忠縱聲大笑,飛馬撞入亂軍之中,或挑或刺或搠或砍,殺得金兵紛紛落馬,毫無還手之力,其部人馬趕上,都是奮勇廝殺,金兵抵擋不住,死傷無數。再看呼延通健步如飛,看準亂軍中的銀術可,只顧猛掃大戟,怪力駭人,硬是撥開一個破口,殺到銀術可身後。
「天殺番賊!!犯我國土,撕毀盟約,背信棄義,死不足惜!!」呼延通連聲暴喝,躍起提戟便是刺去。銀術可心頭正亂,一時未有發覺,待听得呼延通喝罵,轉身望時,呼延通手中大戟已然劈到,招架不及,頓時一顆頭顱連著頭盔被劈成兩半,血液、腦漿迸飛暴射。銀術可乃斡里衍麾下有名驍將,此下忽然被一無名小輩所殺,金兵無不震驚。呼延通迅疾奪了銀術可的白馬,率兵掩殺,金兵士氣低落,漸有潰敗之勢。
就在此時,亂軍之內,本是所向披靡的韓世忠,忽然被一金將赫然殺住,只見那人刀斧驟砍猛劈,凶勢悍然,竟死死地壓住了韓世忠。
「金兀術!!」韓世忠面容冷酷,虎目怒火沖天,一戟驟起,蕩開金兀術刺來大刀。金兀術卻是早有預備,提手一斧橫劈,快得如驚鴻掣電。韓世忠連忙轉戟擋住,金兀術眼中精光一盛,擰起手中刀斧赫然發作,猛攻不停,殺得韓世忠節節敗退。
「嗷嗷嗷!!!看我今日如何屠你這頭巨虎!!」金兀術嘶聲咆哮,遽然施出‘三獸吞天決’,頭上如見紅鸞,左右兩邊各有赤獅、艷虎之相伴隨,威勢驚天。韓世忠看得心驚膽跳,不知這是什麼妖法,連忙抖數精神,舞戟迎戰。兩人殺得正是激烈,這時金兵已然潰敗,呼延通率眾撲殺過來。幾個金將連忙擋住,急勸金兀術撤去。金兀術憤怒不已,卻也發覺四周都是宋兵殺來,立即發起猛攻之勢,強退韓世忠,轉馬奔去。韓世忠見這金兀術如此恐怖,哪里肯讓他輕易逃去,連忙教部下抵住,萬不能讓他逃月兌。哪知這金兀術實在凶悍,坐下又有嘶風怒獅獸這頭神駒,凡去截擋的,都被殺傷而退。幾個宋將去截,兩個被他砍翻落馬,一個被他當場一刀割飛頭顱。須臾之際,金兀術已然縱馬突破而去,幾百個金人殘兵連忙跟上。韓世忠大怒,率兵從後掩殺,卻遇到斡里衍趕來營救的鐵騎、步兵,兩軍相遇死拼。宋軍佔著優勢,金軍數量雖少,但在金兀術和斡里衍的率領下,各個都願死拼,有前無後,兩軍因此殺個不相上下,直到天明時候,才都筋疲力盡。金軍撤去,韓世忠見金兀術和斡里衍如此凶猛彪悍,恐輕舉易失,兼之兵士都是疲憊不堪,遂便做罷,收軍歸寨,得良馬、兵器不計其數。待整軍完畢,韓世忠對呼延通還有麾下一眾有功將士各做封賞,同時又派人通報梁思成。
卻說金軍敗退而去,斡里衍敗于韓世忠之手,折損了近半兵馬,不但聲譽受損,又損了一員銀術可這員大將,自是恨透了韓世忠。近日來,金兀術這自詡無敵的天之驕子,連番受挫,心中也是憋了一股怒怨,一直黑著臉龐,凶氣加身,無人敢靠近。
數日後,斡里衍帶著一眾出征將士回到燕京,來見阿骨打告罪。阿骨打听聞此事,卻無責備,反而長吁一聲嘆道︰「又是這韓世忠,此人不但武藝超群,而且計略過人,真乃帥才也!!如若為朕所用,猶如虎添雙翼,何愁大業不成!?」
阿骨打此言一落,殿下一人卻冷哼一聲,跨步而出,凝聲應道︰「不過區區匹夫,有何懼哉!?某若前去,必取這韓世忠頭顱,獻于陛下!!」
阿骨打听言,定眼一望,說話的正是粘罕。撒改眉頭一皺,厲聲喝叱︰「豎子休要胡言亂語!!天威上將何等人物,亦不慎敗于此人之手,證明此人絕非無謀匹夫,小兒無知,退下!!」
別看撒改罵得如此厲害,心中卻是為粘罕著想。粘罕一听,也反應過來,連忙拱手向斡里衍告罪。斡里衍卻無記在心上,也不願與小輩計較,淡然道︰「無妨。這回確是我不夠謹慎,被這韓巨虎有機可乘!」
金兀術聞言,面色一震,即出而告,卻是說這全是自己急于作戰,與斡里衍無關,自願領罰。阿骨打素來賞罰分明,斡里衍、金兀術一並罰之,眾皆服之。
「丞相,這番宋人取得大勝,恐怕難以威懾。你以為如何?」阿骨打面色一凝,沉聲向撒改問道。撒改沉吟一陣,遂答︰「陛下所言甚是,竟若如此,不妨先從幽、順、儒臨近三州撥來一些糧食,有備無患,另一邊可教一能說會道之人前往與這梁思成一說,把這索要糧食降低一些。此人素來奸詐怕事,料他早就打好隔岸觀火的心思,听說我大金願為他征討反賊,自也樂意資些輜重了事
阿骨打聞言,扶須一笑︰「呵呵。還是丞相最懂朕之心意
于是阿骨打挑選一精細之人為使,即日趕往居庸。另一邊,卻說梁思成听聞金人奇襲虎頭山,所幸韓世忠妙計破敵,保得糧所無失,心中暗暗慶幸不已,這便急尋秦檜商議,問是為何。
秦檜听罷,雙目泛光,不一陣便猜到了大概,與梁思成告之︰「太尉大人,若秦某所猜無誤,這定是金人屢舉戰事,糧食短缺,從後方調來,卻是太遠,故想兵行險著,奇襲取糧
「哼!這些金賊真是狡猾!下次若還敢來,老夫必要殺他個血流成河!!」梁思成見韓世忠如此了得,膽氣也壯大許多,若是平時恐怕早已嚇得面無血色。
秦檜听話,面色一凝,沉聲道︰「那金帝阿骨打素來雄心勃勃,金相撒改足智多謀,此番未能得手,只怕不肯善罷甘休
梁思成一听,不由面色一變,急問道︰「賢佷的意思是,金賊還敢舉兵來耶!?」
秦檜一時也無主意,教梁思成先犒賞韓世忠一番,又命他多做提備,防範金人來犯,靜觀其變。梁思成也覺是理,遂便依之。
數日後,金使持書來到居庸求見,梁思成听說金人只來了數十人,也不在意,遂便召見。金使入了敵樓,先是做足禮數,還奉上一些珠寶、玉器,梁思成這才面色好了許多,遂問何事。金使說明來意後,奉上文書。梁思成拆開信封,細細看去。此書信乃阿骨打親筆所寫,信上大概意思是說︰近年因見遼人在燕雲之地多處造反,又听說劉延慶在燕京有稱王之心,金帝恐一發不可收拾,又想金、宋乃同盟之邦,故疾發兵救援,本想著待平定燕雲,讓大宋給些錢財、糧食以充軍資,便是奉還。哪知後來不知如何傳說,竟說金欲撕盟約,實乃無稽之談。此下盼能資予一千擔糧食,以備軍用,待鏟除東南一帶反賊還有遼人余孽,協同燕京一並奉還。
梁思成看完,卻是半信半疑,畢竟這阿骨打乃梟雄人物,為達目的,不惜一切手段,非可信之人。可眼下阿骨打親筆修書,若是拒絕,梁思成又恐怕惹怒,日後麻煩,正是猶豫不決。
那金使見了,暗想陛下料事如神,立即拿出一封擬定文約,奉上予梁思成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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