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竹笙將入學里,最高興的莫過于宋嘉讓。
雖然很無恥,但,宋嘉讓覺著,只要辛竹笙一入學,自己的課業成績應該能從倒數第一升格為倒數第二吧。
嘿嘿,進步就在眼前啦。
宋嘉讓甭看課業成績不咋地,不過,他與課業最好的秦崢是很不錯的朋友。宋嘉讓送了秦崢兩塊漆煙墨,笑道,「我弟說是好墨,我家老爹賞我的,給你用。」
秦家是書香之家,秦崢課業極佳,自然是內行人,接過墨條看一眼,驚喜,「阿讓,你出去一趟,懂事了嘛。」
「切∼」宋嘉讓撇嘴,「你們這些書呆就喜歡這個,反正我也用不出個好壞,你用吧。」
秦崢笑著瞅宋嘉讓一眼,「謝啦,阿讓。」
宋嘉讓笑,「我這個月的課業就麻煩你了。」
秦崢瞪眼,「一個月!」
「我這可是上等漆煙墨!」宋嘉讓伸手去奪,「要不,你還回來!」
秦崢避開手去,笑斥,「沒見過送了東西,還往回要的。算啦,一個月就一個月。」反正平日里就算沒東西拿,宋嘉讓依舊要使用各種法子叫他代辦課業。
秦崢又道,「阿讓,這會兒正是獸肥魚美的時候,下次休息,咱們去我家莊子上跑馬打獵,怎麼樣?」
宋嘉讓剛想應下,卻是將頭一搖,「算了。其實去老家之前,言兒還念叨來著,要我休息的時候帶她去莊子上玩兒呢。現在,我舅婆他們剛來,而且舅公剛剛過逝,我們雖然不用守孝,也不好到處玩樂。」
秦崢想想也是這個理,雖然遺憾,只得道,「是我思慮不周了。」說著從書袋里取出一份發黃的字帖,遞給宋嘉讓道,「對了,這是上次言妹妹說想看的字帖,我家里剛好有一份,雖是拓本,以往我也臨過,還可以用。阿讓,你拿給言妹妹吧。」
宋嘉讓接了,斜秦崢一眼,道,「雖說我們兩家通家之好,但,我妹妹的名子可不是你該叫的。」
秦崢拉著宋嘉讓的胳膊,親親熱熱的笑,「讓哥讓哥,咱們從小,穿的時候就認得了。就是兩位妹妹,也是自小一起玩兒到大的,你這樣,倒生分了。」
「少跟我拉拉扯扯。」宋嘉讓沒個好氣。
秦崢笑,「今天我請阿讓喝酒。」
宋嘉讓少時便在秦家附學,自知秦家家規嚴明,尤其秦錚自幼便顯示出超凡資質,其父秦舒然對他的要求更加嚴厲,每日放學回家都要檢查秦錚的功課。宋嘉讓忽而起了促狹之心,拉著秦錚的手,「難得見你大方一回,我可不能錯過。」
秦崢不服,「阿讓,以前我也沒少請你,還跟我裝。」
正當此時,宋嘉諾與秦嶸一並過來,宋嘉諾問,「大哥,回家嗎?」
宋嘉讓神秘兮兮的握住宋嘉諾的小手兒,笑,「諾兒,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好事啊,你崢大哥要請客吃飯啦。咱們晚點兒回去,好好宰小崢子一頓。」
宋嘉諾驚訝的張著小嘴,也好想去,可是,宋嘉諾問,「大哥,放學不回家,沒關系嗎?」
「有什麼關系,爹今天又不是休沐,他落衙晚的很呢,咱們同窗之間,多在外頭坐一會兒可怎麼了呢?」宋嘉讓信誓旦旦,宋嘉諾便點了點小腦袋。
秦嶸對秦崢說,「哥,咱們去驢肉胡同的老店里吃驢肉火燒吧?」
宋嘉讓吊著眼楮說他,「可真是你哥的親兄弟啊,你哥好容易說請客呢,就請我們吃驢肉火燒啊。」
秦嶸說,「我是很想吃啊。」
宋嘉讓大方地,「一會兒你讓大哥買一車送你。」
秦崢眼楮彎彎,「去太白樓。」
宋嘉諾秦嶸都驚嘆的不行啦,他們年紀尚小,對太白樓也是久仰大名,平日里家中也有叫過太白樓的酒席來吃。不過,都沒真正去過呢。秦崢張嘴就是這樣高檔的酒樓,兩人的眼楮里露出向往的神色。
宋嘉讓哈哈大笑,使勁兒的拍秦崢的肩膀,「夠意思夠意思。」
宋嘉讓手勁兒頗大,秦崢巧力避開,一行人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由小廝大僕服侍著往太白樓去。
小主子們要去酒樓吃飯,宋嘉讓的大僕方子成勸道,「家里老太太、太太們都等著呢,縱使不回去,奴才也回去先跟老太太、太太說一聲呢,省得老太太、太太掛念。」
宋嘉讓無所謂地,「不論你們誰回去一趟就是了。」
秦崢對著僕從道,」你們誰也先回家說一聲,別讓老太太、太太惦記。」
宋嘉讓是決意好生松快松快,何況他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紀,太白樓的酒菜自然美味,宋嘉讓還學著大人們的樣子連連勸酒。結果自己醉的暈頭轉向,連宋嘉諾秦嶸兩個也都成了小醉貓,唯有秦崢只是臉上微紅,從容自若的送走醉個半死的宋嘉讓與完全醉到熟睡的宋嘉諾,然後,帶自己弟弟回家。
宋嘉讓宋嘉諾醉的人事不醒的回來,宋榮听僕從回稟來龍去脈,當下氣個半死。這趟宋嘉讓差使辦的不錯,他總覺著宋嘉讓長進了,很有些大人樣了,結果,就醉成這幅德行回來。
宋榮有心揍宋嘉讓一頓,可看宋嘉讓醉的人事不知的模樣,只得先吩咐廚下準備醒酒湯。
內院小紀氏听說兒子醉酒回來,當下擔心的了不得,連忙往前院探望宋嘉諾。見向來乖巧的小兒子此時醉的小臉兒酡紅,身上微帶酒氣,在被窩里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頓時雄又生氣,問丫頭紫陌道,「諾兒可喝了醒酒湯?」
紫陌溫聲稟道,「太太,已經服侍二爺喝過醒酒湯了。老爺剛剛也來瞧過二爺。」
小紀氏點了點頭,瞧了好一會兒,又叮囑了丫環好生服侍,方去了書房見宋榮。小紀氏苦口勸道,「孩子們才多大呢,老爺,不說諾兒小小年紀,便是讓哥兒也不過十二歲,這麼小就出去吃酒,還喝的酩酊大醉回來,哪里還有半點兒大家子規矩,老爺也該管管了。」
宋榮道,「我沒有說不管,現在孩子們醉成這樣,要怎麼管?冷水潑醒,大刑伺候?」孩子喝酒,在宋榮眼里真不算什麼大事。男孩子,哪個少時沒好奇偷過酒喝呢?
小紀氏一噎,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去看過諾兒了?」宋榮問,「諾兒怎麼樣?」
小紀氏聲音低了些,道,「現下還好,睡熟了。」
「那你就回去歇了吧。」宋榮臉色淡淡,起身道,「我去老太太那里瞧瞧。」說事兒的時候拿著宋嘉讓說事兒,來前院看孩子,就不知捎帶腳兒去看宋嘉讓一眼。
小紀氏極會察顏觀色,見宋榮臉上不悅,若是往日,必然會低段兒來哄一哄宋榮的。不過,今天因兒子醉酒之事,小紀氏煩透了宋嘉讓,剛剛說話又被宋榮噎了回去,心下也不大高興,便直接回主院了。
宋老太太也知道兩個孫子在外跟同窗吃飯,不過消息沒有小紀氏靈通,這會兒听說醉了酒,說道,「紫翹,你去瞧瞧,跟他們的丫環們說,好生服侍著哥兒,喂他們喝些醒酒湯在睡,屋里都備好溫水,他們兄弟喝了酒,待酒醒必然口渴,要喝水的。」
紫翹領命去了。
宋嘉言笑,「大哥跟秦家哥哥也是的,他們年紀大了,自己去吃酒就算了,怎麼還叫上二弟和秦家小弟呢。祖母,秦家小弟跟二弟一樣大呢。」
宋老太太並不覺著是什麼了不得的事,道,「小孩子都這樣,喜歡跟著大孩子一處玩兒。你二叔小時候,但凡你爹爹要去哪兒,必然跟的。唉喲,若是不叫他跟,可不樂意了。有時,你爹爹不耐煩帶他,找茬揍你二叔一頓,你二叔哭哭啼啼的還是要跟著你爹爹一起玩兒呢。」
宋嘉言听的直樂,辛老太太笑,「就是這樣,箏姐兒小時候也喜歡跟她哥哥玩兒,那真是片刻不離的,小尾巴一樣。大了才好些呢。」
辛竹笙也笑了。
宋榮來時,就听到一室笑音。
給宋老太太、辛老太太見了禮,宋榮笑問,「娘和舅母在說什麼呢,這樣高興。」
宋老太太笑,「在說你們小時候,一個賽一個翟氣。帶著你兄弟偷你爹的酒吃,兩個人都醉到地上去了,把你爹給氣的拎起來就要揍你,我還沒勸呢,你先吐你爹一身,你爹氣的大半宿沒睡著覺。」又問,「讓兒與諾兒可好些了?」
宋榮笑,「沒什麼大礙,都睡了。」
「那就好。」宋老太太道,「明早給他們做些清粥小菜就好了。」
宋榮笑問,「我听說箏妹今天就同言兒、語兒去跟著盧先生學習了。」
辛竹笙臉上微窘,細聲細氣地,「我在家也沒上過學,字也不認得,其他盧先生教的更是一竅不通。我就想著早些跟先生學一些,多多用功。」
宋榮點點頭,笑,「無妨,有不懂的,只管從頭學起。」
辛竹笙道,「言兒已經跟先生說過了,先生正在教我認字呢。」
「這就好。」宋榮笑望大女兒一眼,又對辛竹箏道,「學習雖要緊,更要注意身子。」
辛竹箏柔聲應了。
諸人又說笑幾句,到了晚飯的時辰,便調開桌椅,一並用了晚飯。
叫宋嘉言說,辛竹箏是有幾分好強的人,第二日,她听翠蕊悄聲道,「表姑娘好生用功,昨日習字直到二更天。奴婢便命小春兒送了幾根蠟燭過去,免得表姑娘熬壞了眼楮。」
宋嘉言點了點頭,待收拾好,她與辛竹箏一並去老太太那里請安,順勢道,「老太太,如今有箏表姑一道做伴,我覺著念書都比以前有勁兒了呢。」
宋老太太笑,「那就好。」
「我們晚上要看書,蠟燭有些不夠用呢。」
正好小紀氏攜了女兒來請安,聞言一笑,「正想問呢,看大姑娘、表姑娘可缺什麼。既如此,一會兒我令婆子再送雙份的蠟燭過去,這功課可是大事。叫你爹爹知道,定然欣慰的。」
宋老太太滿意的點了點頭,問小紀氏,「讓兒諾兒還沒醒嗎?」
「是啊,媳婦想著,索性讓孩子們多睡一日吧。」
宋老太太並未多說。
其實,醉了是福氣,像宋嘉讓宋嘉諾,還能美美的多睡一日。在秦家,秦嶸醉的人事不醒,也躲過責罰,倒是秦崢,四人吃酒,獨他未醉,回家之後,那罪過,著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