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頌閣的跑馬場正上演著一場好戲,在觀景台五百步之外,一紅一紫兩個身影遠遠矗立著。
一個是君無邪,一個便是鳳惜朝。
而站在觀景台上的夜闌心面上掛著散漫紈褲,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蹙著眉頭的沉魚郡主,「郡主,你很緊張嗎?」
沉魚郡主差點沒被夜闌心一句話給嗆死,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隱約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掌心已經開始冒汗。
若換成別人,要射中那顆櫻桃她還有七八分的把握。
可現在那個活靶子換成了君無邪,就光憑著這份心理壓力也足夠讓她雙手打顫了。
射中了,就有可能背上羞辱當朝王爺的罪名;
可要是沒射中,就得跪著從這里爬回去。
想到這兩點,沉魚郡主不光覺得手心冒汗,就連腦袋里也是空蕩蕩的一片,完全無法集中精神。
不過面上,她依舊還得強撐著。
沒好氣的朝著夜闌心翻了一個白眼之後,她又緊了緊手中的長弓,「我有什麼好緊張的?別在這里虛張聲勢,我不會輸給你的。」
夜闌心挑眉,不置可否。心中卻在冷笑︰明明緊張的聲音都在打顫了,還說別人虛張聲勢。
心中一番月復誹之後,夜闌心面上卻還是掛著坦然的笑意,「剛才沉魚郡主讓我來定規矩,那現在我就讓你先射。」
沉魚狐疑的看了夜闌心一眼,見她握弓箭的手勢有些奇怪。此刻她面上的坦然,看在自己眼底也是強裝鎮定。
這個夜闌心不過是個草包,自己這次絕對不能輸!
想到這里,沉魚郡主緩緩的吁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盡量平復下來,「既然明珠縣主開口了,那我也就不推辭了。」
緩緩的將長弓拉起來,沉魚郡主盡量不去看君無邪那張美到人神共憤的臉。
只是手中微顫的動作,卻還是泄露了她現在的緊張。
可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坐在主位上的沁月卻是緩緩的站了起來。
她走到了沉魚郡主的身邊,輕輕的將她的長弓頓了頓,復才輕聲道,「郡主可還記得那日鳳太子教你射箭的時候,說的那些話?」
沉魚郡主一怔,她強迫自己集中精神,一雙杏眼緩緩的閉上,心中也是在自我催眠︰只要忘了那個活靶子是君無邪,憑借自己的技術,一定能夠圓滿的完成這項任務。
在她再次睜開雙眸的時候,原本還有些渙散的眼神突然集中了起來。
此刻,她眼中仿佛只有君無邪頭頂上舉著的瓷盤里的櫻桃。
長弓緩緩的被拉成了一個滿圓,沉魚神情專注,右手穩穩的開弓,在最後的一瞬間,輕輕一放。
只听見「嗖」的一聲,那利箭像是一道白色的閃電,飛快的射了出去。
竟然是準確無誤的穿過君無邪頭頂的櫻桃,然後以十分的力道沒入他們身後的樹干之上。
觀景台上的人群突然一陣詭異,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聲「好箭法」,緊接著圍觀的那些王孫公子也是開始鼓起掌來。
「沉魚郡主好箭法!」
「真是好厲害呀!」
就連穩坐釣魚台的沁月公主亦是激動的喝了一聲,「好!」
沉魚郡主此刻更是如同一只斗勝了的公雞,昂首挺胸地接受著眾人的贊美。一雙杏眼斜睨著夜闌心,還不忘裝模作樣的客套,「不過是些雕蟲小技罷了。接下來還得看明珠縣主的!」
眾人點頭笑笑,顯然連一句敷衍的奉承話都不願意跟夜闌心說。
夜闌心卻也不惱,竟然瞪圓了雙眸,朝著沉魚郡主比出大拇指,「沉魚郡主果然好箭法。」
沉魚許是被人夸的昏了頭,一時間有些口不擇言起來,「你知道我箭法好便罷了,若你現在放棄比賽,跟我求饒,說不定我會讓你少跪幾步。」
沉魚的話音一落,人群里面頓時炸開一陣狂肆的笑聲。
夜闌心卻只是笑著道,「世界上的事情沒有一定的,說不準待會兒我錯有錯著,贏了沉魚郡主呢?所以求饒這種話,郡主現在說還嫌有些早了。」
沉魚冷笑著看著夜闌心︰都這個時候,這個小賤人還在嘴硬。
自己已經先一步射中君無邪的櫻桃,完全已經是勝券在握。她倒想看看,這個夜闌心怎麼個錯有錯著法!
「那本郡主就拭目以待。」沉魚冷哼著,轉身便走到了沁月公主身邊坐下了。
沁月面上雖然說要與夜闌心和平共處,可有哪個女人願意與另外一個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潛移默化之中,她是希望夜闌心被沉魚打的一敗涂地,抬不起頭來的。
也許,夜闌心出了丑,君無邪會對她有所改觀呢?
抱著這樣的念頭,沁月更是向沉魚投去了一抹贊許的目光。
而此刻沉魚就宛如被眾星拱月,整個人也是開始輕飄飄起來。
她端坐在沁月公主身邊,一雙眸子定定的朝著鳳惜朝看了過去。那一抹紫色在她心中已經生了根,發了芽,這一次自己沒有辜負他的期盼,相信這一次他一定會對自己刮目相看的!
沉魚抱著這樣的念頭,卻不知道此刻的鳳惜朝和身邊的君無邪兩個人正暗自較著勁。
君無邪望著連一個瓷盤都要端的雍容華貴的鳳惜朝,眼底劃過一抹詭異,「看來那個沉魚郡主被你訓練的不錯呀。」
鳳惜朝褐眸淡淡一抬,再次落在夜闌心的身上,「所以這一次,她夜闌心注定會輸。」
「你就這麼確定她一定會輸?」君無邪一雙鳳目微揚,臉上掛著玩味兒。
鳳惜朝定定的看著正在準備的夜闌心,片刻的沉吟之後,嘴角也是勾起了一抹淺笑,「我會讓她明白一個道理,跟著沒用的人,永遠都是輸家。不過有我在,她即便是輸了,我也不會讓她從這里跪著爬回右相府。」
君無邪漂亮的鳳目里面劃過一抹殺意,不過片刻之後面上又是浮起平素那雅痞的笑容來,「哎呀,看來這次鳳太子費了不少功夫呢!」
鳳惜朝眯了眯眼,也不去看君無邪,只是道,「天下的事,只要你能夠籌謀,就沒有什麼會得不到。不光是這萬里江山,就連絕代佳人也是一樣。」
君無邪嘴角一勾,唇邊瞬間綻開一朵絢爛過百花的笑容,「是麼,既然鳳太子如此確定,那麼我就拭目以待吧。」
轉身後退了幾步,君無邪心中暗暗搖頭︰這個時候,他終于明白為何夜闌心會說她與這個鳳惜朝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了。
這個鳳惜朝算起來,的確是個厲害角色,不過遇到夜闌心,他注定是要栽大跟頭的。
此時的夜闌心已經立在看台,將手上的長弓給拉滿了。
跟沉魚比射箭這種小孩子鬧的玩意兒她沒有興趣,今天她之所以非要跟沉魚來玩這一場,那是有原因的。
她夜闌心素來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但哪一天有人得罪了她,她也會是千百倍的討回來。
上次在香頌閣不是有人想要自己的命嗎?
原本面上的輕浮表情散去,夜闌心一雙美眸里面射出寸寸寒光,而手中的利箭從最開始直指鳳惜朝頭頂上的櫻桃,到現在慢慢下滑——
最後定在鳳惜朝的繡著蟒紋的左胸口之上,利箭穿胸,說不定能夠一擊斃命哦!
「鳳太子,那闌心就開始了哦!」夜闌心朝著鳳惜朝甜甜地打招呼,原本拉著箭弦的右手輕輕一松。
「嗖——」一道利箭破空的聲音在空中炸開。
眼看著那柄利箭射了出去,原本還一臉淡然的鳳惜朝在看到那箭尖的朝向之後,一雙鳳目陡然一暗。
不過僅僅是片刻的驚詫,鳳惜朝握住瓷盤的手緊了緊,身子卻依舊是紋絲不動。只是那雙淡褐色的眸子再看向夜闌心的時候,卻盈上了一抹失望,甚至還得一絲心痛。
許是這過于外露的神情讓原本目光還黏在他身上的沉魚陡然發現了不對勁,她雙目一凝,面上血色瞬間褪盡。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她抓起還沒放下的長弓,一個箭步沖下了觀景台。
還未等她站定,後肩上的利箭就已經射了出去。
眾人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不是夜闌心在比賽嗎?怎麼沉魚郡主也出手了?
「天吶,夜闌心那一箭好像射偏了!」不知道誰突然叫出了聲,這個時候眾人才發現夜闌心原本該射向頭頂的那一箭竟然朝著鳳惜朝的心口處而去。
這一箭若是中了,恐怕傳說中的惜朝公子就要當場斃命了吧!
眼看著夜闌心那柄利箭就要射進鳳惜朝胸口的時候,沁月射出的那一柄利箭卻是以更快的速度飛了出去,在最後一瞬間將夜闌心的那柄箭個擋了下來。
那支箭轉了一個方向,竟然是朝著鳳惜朝頭頂方向射了過去。
就這樣,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里,夜闌心射出去的那支箭穿過鳳惜朝頭頂的櫻桃,最後射進他們身後樹上。
而更讓人驚奇的是,那支箭仿佛是長了眼楮一般,竟然直直地將沉魚郡主那支箭劈成了兩斷。
「嗖!」
一聲輕彈,夜闌心的箭沒入樹干半寸,而沉魚郡主那一箭卻是被攔腰斬斷,只剩下小半截露在樹干外面。
那支由長樂王府特制的白羽長箭,還因為剛才的踫撞而輕顫著,仿佛在訴說著剛才那一幕驚險的場景。
那些王孫貴冑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夜闌心的那支箭也射中了櫻桃,而且還將沉魚郡主的那支箭給折斷了。
這……算不算是夜闌心贏了?
本來夜闌心是要輸的,但是現在,卻變成了沉魚郡主將贏的機會親手讓給了她!
這,應該是個意外吧?
如果,這一切都是夜闌心算計好了的,那這個女人也太可怕了吧?
就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時候,夜闌心卻像是撿了大便宜一眼,不敢置信地扭頭看向沉魚郡主,「哎呀,郡主,不知道這個是不是算我贏呀?我剛才說什麼來著,錯有錯著,沒錯吧?」
這邊夜闌心還在說個不停,那邊沉魚已經是氣瘋了。
她一把扔掉手中的長弓,不敢置信地朝著鳳惜朝那邊跑了過去,嘴里也是淒厲的喊著,「不可能,怎麼可能?」
夜闌心緩緩的放下手中的長弓,臉上浮夸的表情掩去,剩下了一臉的冷意。
她也邁開了步子,朝著沉魚郡主那邊跟了過去。
沉魚瘋了一般撲到那顆樹上,慌張地查看著。
她發現兩支箭上面並沒有被人動手腳,將她的箭折斷的的確是夜闌心的箭。
怎麼可能?
眼中突然一沉,沉魚扭頭望向緩緩朝著自己走過來的夜闌心,目露凶光,「夜闌心,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這個賤人算計我!」
此刻眾人遠遠的只能看到夜闌心那一抹清麗的背影,卻看不到她逐漸沉下去的麗顏。
褪去了之前偽裝的紈褲不化,此刻的夜闌心周身都散發著一股極寒的氣息,就連眼神也是如同地獄閻羅一般的陰鷙,「是我算計郡主,還是郡主太蠢了,連這麼點小伎倆也躲不開?」
見夜闌心突然變了臉,沉魚心中一驚︰「你、你剛才都是裝的?」
夜闌心嘴角微微一揚,「對付郡主這種智商的,根本就不需要太多功夫。我是不是裝傻充愣就不勞郡主費心了,郡主現在改擔心的應該是待會兒要怎麼從香頌閣跪著一路爬回去才對吧?」
一听到這話,沉魚一張俏臉瞬間變得慘白。
沒錯,自己的箭斷了,但是夜闌心的箭還是完整無缺的!
如果這麼算,自己的確是輸了。
但是自己可是堂堂沉魚郡主,九千歲的親孫女,怎麼能從香頌閣一路跪著爬回去?
不可能,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
「夜闌心,這一切都是算計好的,你算計我,你陰我!我不會承認的!」沉魚郡主大聲號呼著,反正今個兒就算是死她也不會跪著爬回去的。
如果真這麼爬回去,就算自己還有臉活下去,爺爺也不會放過自己這個丟臉孫女!
夜闌心嘴角一扯,她早就料到沉魚不會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認輸。
此刻,她也不惱,只是故意大聲說道,「沉魚郡主,我記得當初我們就有過約定,不管是用什麼方式,只要贏了就行。剛才大家都親眼看見是你打歪了我的箭,反倒是讓我贏了這場比試。堂堂郡主卻出爾反爾,這要是讓剛正不阿的九千歲知道了,恐怕不會再認你這個孫女了吧?」
說完這話,夜闌心又側了側身子,在躲過所有人目光之後,從懷中模出一塊玉牌,往沉魚郡主眼前一晃。
在看到這塊綴金玉牌之後,原本還義憤填膺的沉魚像是突然被人點了啞穴一般,竟然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看到她這個反映,夜闌心嘴角一扯,用只有兩個人才能听到的聲音道,「看來郡主認得這個東西呀?那當日在香頌閣放暗箭的就是郡主你咯?」
「不、不是,不是我!」沉魚慌張的搖頭,打算來個死不認賬。
夜闌心輕哼了一聲,繼續道,「你不承認也沒關系,我只想告訴你,當初夜芙蓉因為這塊玉牌想陷害我,現在卻失了清白,病倒在床上,整日神志不清;而將這塊玉牌交給我的夜傾心,她的下場你也看見了。」
夜闌心的聲音輕且低沉,帶著駭人的寒意,听得沉魚也是頭皮發麻,毛骨悚然。想到夜傾心現在人不人鬼不鬼,還有可能毀容,沉魚只覺得整個天都要塌了。
「想要害我夜闌心的人,不會又好下場。」夜闌心緩緩的說著,「在這場比賽開始的時候,我已經派人去請九千歲了,看到這塊金牌,知道他最心疼的孫女竟然想謀害丞相嫡女,哦不對,是明珠縣主,不知道他老人家這畢生的尊榮是不是能換回你一條小命呢?」
「夜闌心,你這個瘋子,你敢!」沉魚一想到夜闌心的要去請爺爺,當即腦中一片空白。
「你最好是乖乖給我一路跪回去,否則你可以試試看,我到底敢不敢!」夜闌心冷冷的開口,「謀殺縣主,恐怕也是殺頭之罪吧!」
「啊!」沉魚雙目赤紅,不敢置信的望著夜闌心。
不過短短幾句話,她怎麼就被這個賤人逼到了一條死路上去了?
沒錯,當初夜闌心是不受寵的相府嫡女,可現在她卻是皇上御封的明珠縣主,那身份與公主也是相差無幾的。
這個時候,沉魚只覺得當初那一支暗箭沒有射死夜闌心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失誤!
想到自己的爺爺,若讓她知道自己要動手殺縣主,恐怕不用皇上開口,他就會一掌打死自己!
沒頂的恐懼蜂擁而至,讓沉魚幾乎失去了理智。
猛的抬頭,沉魚呲目欲裂的望向夜闌心,卻見她一副勢必不會退讓的樣子。
心中最後一點希望就這麼破碎了,沉魚竟然是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一個轉身便將夜闌心射出的那一支利箭給拔了出來。
此刻的她已經全然失去了理智,完全忘記了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抓著利箭便朝著夜闌心刺了過去,「夜闌心,你這個賤人,我殺了你!」
夜闌心面上一冷,在剛才沉魚轉身去奪箭的時候,她眼底就已經泛起了殺意︰這些人還真當她夜闌心是軟面團,可以任人搓圓揉扁的麼?
眼看著沉魚手上的利箭就要刺過來,夜闌心非但沒有反抗,反而是抱著腦袋夸張的大喊了起來,「啊,救命啊,沉魚郡主殺人了!」
這個時候,遠遠站在觀景台上面的那貴族少爺小姐們見事情鬧大發了,而且瞧著沉魚郡主那窮凶極惡的樣子,顯然是氣狠了。
可就算她不願意跪著爬回去,也不能到了要動手殺人的地步呀?
瓊華公主也是被這一幕給驚著了,她領頭起身朝著那邊快步跑了過去,「沉魚郡主,你還不住手!」
沉魚郡主這個時候已經是殺紅了眼,眼看著剛才是頤指氣使的夜闌心居然有開始裝,當即氣的肝膽欲裂,「夜闌心,你這個賤人,還在裝,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夜闌心在抱頭亂竄的時候,卻是瞥見了瓊華公主領著一群人跑了過來。
她嘴角一扯,竟然是不管不顧的朝著君無邪那邊撲了過去,「王爺救我!」
君無邪身形一閃,十分配合地一把將夜闌心攬入懷中。而迎面撲來的沉魚手上的利箭剛剛刺出去,便瞧見了長樂王那張冰冷到了極致的臉,光是那充滿寒意的一眼,便讓她動作一滯。
也就是趁著這個空檔,君無邪冷喝一聲,「好大的膽子,剛才箭指本王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想殺人?」
長袖一掃,迎面而來的內力讓沉魚郡主只覺得胸口重重受力,整個人亦是朝後猛的退了幾步。
許是君無邪的內力過大,沉魚連退了好幾步還是沒能穩住身子,倒是腳後跟一個不小心便踩上了後面的衣裾。
只听見一聲驚呼,她整個人便直直地朝後面栽了去……
隨著一道「噗嗤」的聲音,一陣刺骨的劇痛突然從左胸口擴散開去。
沉魚瞪圓了雙眸,不敢置信的低頭,發現被自己射進樹干的半截利箭此刻已經穿透自己的左胸,帶著噴涌的鮮血冒出了頭。
「啊啊啊——」急促的低喘和極度的驚恐讓她想要尖叫都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她顫抖著雙手想要捂住胸口噴涌而出的鮮血,可那些血卻是「咕嚕咕嚕」的從指縫中冒了出去。
圍觀的眾人已經是被這一幕看呆了,甚至連救人都忘記了。
瓊華更是驚得連話都不會說了,更別提沁月了,她此刻只覺得雙手發涼,腳下的步子也邁不動了。
「救、救救我——」沉魚喘著粗氣,一雙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面瞪出來,那淒厲的模樣駭的眾人連退了兩步。
就在這對死亡的極度恐懼中,沉魚整個人抽搐了兩下,就永遠的閉上了眼楮。
窩在君無邪懷里的夜闌心斂去了面上浮夸的害怕,此刻已然是清冷絕傲的氣息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君無邪低頭看到了懷里人兒那張毫無生氣的臉,還有那種從一開始在看沉魚就像是在看一具尸體般的眼神,心中不知為何生出一抹憐惜來。
他下意識地裹緊了懷里的夜闌心,低聲道,「別怕,有我在。」
夜闌心秀氣的鼻尖溢出一聲輕哼,「別小看我,我殺過的人不比你少。我只是在想,有些人就是這麼愚昧,放著好好的活路不走,偏偏要去闖那鬼門關。」
說完這話,夜闌心動了動身子就要從君無邪的懷里月兌出來。
只不過,好容易得到美人主動投懷送抱,君無邪哪里願意就這樣松手?
他不依不饒地抱著夜闌心,非但沒有松手,反而又緊了緊,「做戲要做全套,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麼?」
就在君無邪的話音剛落下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趕緊救人啊!」
定蒼是第一個沖上來的,他伸手探了一下沉魚郡主的鼻息,最終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看著定蒼的反應,沁月只覺得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全部都凝結了起來。
從自己被送到東陵來寄養之後,就只有沉魚天天陪著自己,在東陵所有美好的記憶里,有一大半都是跟她有關的。
如今,自己卻只能看到一個如花般的少女就這麼凋零了。
想到這里,沁月不由得悲從中來,抬眼竟然看見夜闌心這個始作俑者還委委屈屈的窩在君無邪的懷里,而君無邪亦是百般呵護,百般寵愛。
這股子怨氣無處發泄,沁月氣急敗壞的沖到了夜闌心的面前,「是你害死她的,是你害死沉魚的!」
夜闌心斂去了面上的冷意,面上露出驚恐來,下意識的往君無邪的懷里又縮了縮,「沁月公主,剛才所有人都看到的。明明是沉魚郡主不願認輸,不想履行諾言,而且還要殺我,怎麼現在倒變成我要殺她了?我知道你跟郡主交好,但是這麼多雙眼楮看著,你可別冤枉好人!」
委屈的說著這話,夜闌心竟然是抽泣了兩聲,作勢就要開始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