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晚上請你教父來一趟玲瓏閣,我想有些事我們三個人需要達成共識。」
德拉科臉上掛著奸詐的笑容,筆直地站在魔藥辦公室里。他教父手上拿著一張紙條,是白姨的紙鶴捎來的。
沉著臉考慮了一會兒,斯內普問︰「玲瓏閣是什麼地方?」
「白姨家。她在禁林有座房子。」德拉科馬上回答。
「哼。狐狸洞?」
「不,是座很漂亮的中國房子。」
中國房子……他又想起了他的那個夢。該死的!只是個夢而已,怎麼記得那麼清楚!
對于白夕兒所說的前世報恩的那套鬼把戲,斯內普是不打算相信的。可那個詭異的中國夢就像是在他心里長了棵草。理智告訴自己,白夕兒可能搞錯了什麼,那個夢又隱隱約約的暗示她的故事恐怕真實存在。連斯內普自己都不知道他希望那個故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細想想,狐妖小姐來到霍格沃茲沒幾天,惹的事卻不少。第一天就讓自己院里的學生生了怪病,連龐弗雷夫人都無法醫治。然後以白狐狀連鬧兩堂魔藥課,把自己的形象毀了個小半。從鷹頭馬身有翼獸爪下神秘轉移走了德拉科,還讓這小子跟怪獸和好。修理盧平和隆巴頓那白痴也算給自己出了口惡氣,卻顯露了她能自由出入于格蘭芬多的休息室。而後終于現身于黑魔法防御課上,當眾宣布她是德拉科的師父。還有開學那天火車受攝魂怪的襲擊,很多學生沒有受影響,從德拉科的語氣來看,和她有關的可能性極大。
她做的這些事情都不大,只圍著自己和小龍,大都讓斯內普本人比較樂見其成。可昨天,她突然說不得不卷入戰爭!
也許,是時候好好談談了。
另一邊,白夕兒也考慮著。
昨晚鄧不利多校長的來訪,一方面說明自己已經引起老爺子的重視,另一方面也說明戰事無法避免,老爺子在做準備。白夕兒本為狐妖,在本國的正統文化中形象大都為負面,民間也充其量算亦正亦邪。所以她天然就不是什麼好人。英倫聖賢鄧不利多閣下指望一條狐妖為正義而奮斗,乃是犯了根本性錯誤。
但是,結合種種信息,那個叫里德爾的魔王是個極其凶暴的主兒,一旦王者歸來,自己認識的這幾個巫師都很危險。徒弟小龍居然是五年前闖東林寺的那個孩子,白家無形中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從這一條上便不能袖手旁觀。他父親英國奸商是個刁滑之人,能力也不差。阿刁的脾氣更看不得朋友有難,屆時少不得要加入戰團。還有那個人……想到他,白夕兒忽然亂了起來。
夜晚,月亮升起來了。禁林中的生物活動得異常頻繁。樹木在瘋長,野鳥在雜飛,松鼠田鼠之類的小嚙齒動物也四處覓食。還有諸多異彩紛呈的魔法生物,或爭斗或配合,在有限的空間里爭奪著有限的生存機會。
德拉科-馬爾福從沒有像現在這麼興奮。
違反校規本來就是學生最興奮的事,而今天他堂而皇之的違反校規,跑到禁林夜游,還領著自家院長!試問,格蘭芬多那夜游三人組能領著麥格教授夜游嗎?
陪同夜游的西弗勒斯-斯內普可就沒那麼興奮了。他暗地里咬牙切齒,恨那個人公然教德拉科「規矩就是用來破壞的」,又恨她居然讓德拉科領著自己夜游,從今後小龍恐怕再也不會把規矩放在眼里了,像那些愚蠢的格蘭芬多一樣。他狠狠的用他那鷹一般的刀子眼給了德拉科一刀,小孩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刁︰你可以不來……教授︰你為什麼寫成我要來?刁︰今天天氣很好哈——)
看到那座東方庭院的時候,斯內普不能裝做不驚訝。淡雅而精制的異域風格,透著古老的神秘感,有點屋主人的味道。
白夕兒坐在花廳里喝茶。她一如既往的穿著一襲白衣,柔順的發絲披下來,嫻靜超然。她的樣子和身邊的環境如此和諧,以至于合成了一幅畫。超月兌世外,動靜無聲。那氛圍似乎有種力量,讓人想要融進去,逃離世間紛紛繞繞的糾葛。
那一刻,白夕兒給了她的目標莫大的吸引力。
小龍賊兮兮的看著教父,躲在旁邊不說話,不打擾他難得一見的發呆。倒是白夕兒抿了口茶,抬起頭來說︰「歡迎光臨。」
「白小姐有事嗎?」黑衣人一如既往的冷漠。
白夕兒點頭︰「有。請先喝杯茶。」她示意對方坐在對面簡潔的木椅上。
德拉科聰明的躲在角落里,讓那兩個大人面對面。想了想,他干脆拿起一本中文的啟蒙教材《三字經》,假裝用功的看了起來。
看對方還在思索,斯內普端起茶杯。中國茶和英國茶不同,剛入口的時候極其苦澀,他有些驚訝。不料過後卻清甜無比,嘴里說不出的舒服。東方茶道?想到這里,不由得看了那女子一眼。
狐妖小姐似乎很苦惱,可還是淡淡的。
兩個人都不說話,各喝各的茶,舒舒服服,很像昨天那個平靜的下午。斯內普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能一直這麼坐下去也不錯。
很久,白夕兒似乎整理好了她的思緒。
「由于某種原因,我必須要保護小龍。」她說。
斯內普不說話。
「簡單的保護性命是很難的,所以還不如提高他的能力,我自己也需要提高能力。」
「我看不出這和我有什麼關系。」斯內普開口了。
白夕兒瞥了那孩子一眼︰「那個小兔崽子基本功不扎實。即使是巫師的法術,也不扎實。他確有過人之處,而且天賦極佳。但是不穩,沒有定下心來下苦功,愛投機取巧。」
斯內普暗自吃了一驚,又隱約有了絲慶幸。她來英國似乎才兩個月,教德拉科的時間恐怕更短,就把這小子看了個通透。「我贊成。」
「所以我建議我們一起來修理這個小子,我也想學習歐洲魔法,而東方法術說不定對你也有所啟示。」白夕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們搞個東西方魔法交流學習小組吧!」
德拉科撇了撇嘴,有點不服氣,張嘴想要說什麼,又不敢。
她考慮了這麼久,就為了說這個?斯內普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對方。
白夕兒揮了揮手︰「小龍,你杵在這里做什麼,去院子里練功去。」
德拉科應了一聲,曖昧的在兩個人臉上來回看上幾遍,做了個鬼臉︰「不打擾你們!慢慢聊哈!」轉身一溜煙兒不見了。
斯內普厭惡的看了那個小家伙兩眼,發現對面的女人還在沉默。
「那位非純血的瘋子,我想他不怎麼受歡迎吧。」停了一會兒,她才說。
黑衣男人猛地抬起頭來︰「你說誰?」
白夕兒略一挑眉︰「湯姆-瑪沃羅-里德爾先生,那個十年前失蹤的梟雄。他不是很有名嗎?」
斯內普倒吸一口冷氣︰「你在說黑魔王。」
「對。可是這個外號太平凡了不是嗎?所有壞蛋都叫這個。我不明白,他手下那麼多有文化的貴族,怎麼不取一個有品味的外號。」
白夕兒忽然發現對方傻了,木呆呆的看著自己。臉色怎麼那麼難看?——不對,眼神里有一種恐懼!沒錯,是恐懼。因為自己提到了那個里德爾?提到一個名字就能把這麼鎮定的人變成這樣子?九天玄母娘娘!那個倒台的魔法納粹到底有多可怕?
良久,斯內普才說︰「我是否該對您的膽量表示欽佩?整個巫師界都沒有人敢這麼說他。」他也松了口氣,狐妖小姐絕不會站在那個人那邊。
白夕兒淡淡一笑︰「我不是巫師。」
鎮定了下來,斯內普恢復他尖刻的語言天賦︰「我不認為以您的能力和身份,夠資格對黑魔王進行評價。他的信徒忠貞而廣泛,不是你這樣短淺的視力可以察覺的。」
他是在提示我不要隨便說那個暗黑大Boss壞話,以防隔牆有耳?白夕兒莞爾︰「在眼前的範圍內,我想,我們對彼此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值得信任」是個好詞匯,能讓無比沉穩的人在驚訝一秒感動兩秒遲疑三秒之後,憤然爆發︰「很抱歉女士!恐怕您搞錯了什麼!沒人打算接受您的所謂前生故事,我不認為自己有榮幸得到您的信任!我也不認為您這樣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狐妖是什麼值得信任的人!」
白夕兒定定的看著他。如果自己不是狐妖,如果沒有在他眼中看到恐懼和慌亂,這會兒一定受傷放棄了。可是,要他打開心扉接受一個人那麼難嗎?……剛才那句話,自己真的不在乎嗎?一根刺深深扎進了某個地方,血似乎從哪里流了出來。
她的臉突然煞白。啊——剛才慌不擇言了。斯內普反應過來。傷到她了。該死!這樣也好,讓她早點回中國去,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不過——他糾結著,要不要說對不起。
「我認為,你是值得信任的人。」她平靜而確定的說。
見鬼!鷹一般的眼楮出現了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