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游戲,玩真的和玩假的,規則完全不一樣。
白夕兒倚著書架看那教父子倆一絲不苟的熬制蘇醒劑,心亂如麻。現在退回去還來得及嗎?
狐妖一族,玩的就是感情。若是在這方面失了守,可不光是面子問題。將來在很多法術的突破上都會因無法得到準確資料而產生偏差。與此同時,她也知道,真正的情感一旦發芽,絕非輕易可以扼殺的。從自己的身份和修煉而言,都該馬上轉身離開才行。紫龍也特地趕來通知,強行介入巫師界事務,恐有不測。只是,眼下的形勢,能做到嗎?
「二位把我的實驗室當戲院嗎?」斯內普沒有回頭,冷冷的說。
白夕兒扭頭一看,阿刁露了半個腦袋,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我來問問債主走了沒有。」她笑容可掬,神色可疑。
擠出一個淺笑,白夕兒問︰「太平洋劍魚心髒庫存似乎不夠了,用什麼可以替代嗎?」
斯內普沉思了一會兒,回頭問阿刁︰「中國有魔藥集市嗎?」
「沒有。」阿刁干脆的說。「中國的魔藥配方都是各家保密的,交流不多。材料則大都是研制者自己找的。劍魚心髒這類東西,我想敖越能幫忙搞到。」
斯內普臉一黑。此時白夕兒已經開始在乎他對敖越這個名字的反應了,心頭暗喜。忽然發現阿刁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瞪了她一眼,趕忙說︰「我去找雨娘幫忙吧。」
斯內普不置可否,半天憋出一句︰「隨便。」
兩個女子出了門,阿刁的胳膊立刻搭上了狐妖的肩膀︰「親愛的,紫龍同志走了?」
白夕兒好笑的看著她︰「願賭服輸嘛,你又不是拿不出那幾個錢。」
「說得輕巧!又不是一點小錢!」阿刁憤憤的說,「等我抓到貴鬼那小子非掐死他不可!」
「你不敢。」夕兒笑得更開心了。「你打不過他師父。」
阿刁嘟囔著罵了一句,問︰「他來干嘛?」
「告誡我們不要干預巫師界的事,因為聖域特意派了人往四處通知那些已經听調不听宣的大爺們了。童老先生認為一定會引起什麼後果,他們才這麼做的,所以特地讓紫龍來找我們。」
「切!怕他個鳥!」阿刁眉梢一吊,像極了大街上的地痞無賴。「我是誰呀!連雅典娜都揍得她桃花朵朵開。」
白夕兒哈哈笑了起來,阿刁立刻加入,兩個人笑成了一團。
斯內普忍不住向窗外瞟了一眼,那歡快的笑聲在某種程度上很吸引他,一絲朦朧的回憶似乎要掙月兌理智的束縛沖出來。
秋千,一個公園里跳動的秋千。還有女孩們銀鈴般的笑聲,沖破雲霄,響徹在整個世界。
「教父!你怎麼了!」德拉科可愛的灰眼楮張得大大的。
「順時針攪拌七下。」斯內普瞬間恢復了正常,「然後把金銀花蕊放進去。」
「Yessir!」德拉科吐了吐舌頭。剛才他明明不對頭!等下去報告白姨。
此時白夕兒和阿刁已經對著一壺用聰明泉水煮開的廬山雲霧茶,坐在書房的窗戶邊看雨。大雨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啪啪地打在屋頂和小池的蓮葉上,像在演奏一支曲子。淡淡的泥土味道和若有若無的花香飄了進來,很舒服。屋檐下掛著水晶珠串般的雨簾。
「紫龍說,他身上有一種深沉和執著,還有傲然風骨。」白夕兒緩緩的說,聲音優美的像詩朗誦。
阿刁輕笑著︰「不愧是紫龍,才那麼點時間就看出來了。」
「事實上他們只見了一面。打開門,紫龍從門外進來,關上門。然後他就折騰魔藥去了,我跟紫龍領。」白夕兒舉起茶杯抿了一口。
阿刁沒有說話,只挑了挑眉,心里對紫龍的眼光多少有點佩服。
「真是的,第一印象這種東西,難道也有東西方文化差異?」白夕兒的眼神游離到了窗外。
阿刁笑了起來︰「不,這是偶然。別忘了這世界絕大部分人都以貌取人。但是你也好、我也好、紫龍也好,我們踫巧都經歷過那麼多事!我們當然更能夠從眼神氣質來看人。換一個普通中國人也未必對他印象好。親愛的,在那些巫師們眼中,門神先生是個丑陋的油膩膩的老混蛋,他長著的鷹鉤鼻、蠟黃的膚色、眼楮總是盯著人看讓人很不愉快。還有他的衣服總是黑不溜秋的。要知道,我們都不是巫師。」
「嗯?最後這句怎麼理解?」
「巫師們都知道他是斯萊特林,還是斯萊特林的院長,是蛇王。這是多少年來根深蒂固的歧視,根本無法改變。」阿刁扯了扯嘴角,試圖構成一個笑容,顯然不怎麼成功。
「哼,歧視?」白夕兒嘲笑的看了對坐的牛鼻子老道一眼,「斯萊特林在乎嗎?」
「哈,哈。」阿刁干笑兩聲。「你以為你的寶貝徒弟沒有被欺負過?」
「你說什麼?」白夕兒吃驚的看著她,「小龍?不,他的脾氣我知道,不欺負人算別人命大。」
「那麼他在學校為什麼要裝傻呢?」
白夕兒愣了。她試圖組織一大堆語言來回答這個問題,卻發現語言那麼無力。是啊,小龍寶寶那麼聰明驕傲的孩子,為什麼要裝傻呢?
「我沒想到你去了霍格沃茲、當了斯萊特林的輔導員之後,居然只教他們三十六計。」阿刁的臉上出現嘲諷。「我以為你會直接教他們玄雷十三式。」
白夕兒大吃一驚。玄雷十三式,是殺招。
阿刁總算完成了她的笑容,雖然不怎麼令人愉快。「我第一次去對角巷的時候,正趕上小孩子打架,三個小家伙,兩個十三四歲的樣子,一個顯然比他們小。兩個大的打一個小的,打得轟轟烈烈,現場沒人管。」說著,她臉上出現了嘲諷。「我的脾氣你知道,愛多管閑事。沖上去就想教訓那兩個大孩子。被人攔住了。他說,別管,被打的那個小子是斯萊特林。」
白夕兒臉色一沉︰「什麼人說的這句話。」
「英國奸商。」
白夕兒抬起臉看了對方一眼。
「他拐彎抹角的給了我一大堆華麗詞藻。翻譯過來大概的意思就是,被打的是個斯萊特林,那是專門出產黑巫師的學院,里面全是天生的壞蛋。如果你對這個共識有異議,要麼改變整個巫師界對斯萊特林的看法,要麼教那個孩子怎麼打敗三個比自己大的男孩,要麼讓他適應這個不公平的世界。」
白夕兒閉上眼楮。是嗎。那些孩子面對的是這樣的環境?自己糊里糊涂的在霍格沃茲混了一年,看著他們惡作劇、搗蛋;教育他們規則就是用來破壞的,前提是不被抓到;鼓勵他們戲弄老師。雖然也了解學校里的環境對小蛇們很不好,她並沒有太往心里去。中國的環境對妖怪也不好,他們還不是過得好好的?可是,看來,巫師界的社會環境,其糟糕程度遠遠超出自己現在的理解。
停了好久,阿刁繼續說︰「他說,這不算什麼。還有人從一年級開始被人這樣對待了七年,一直是四個打一個。所有人都習慣了,包括西弗自己。」
白夕兒倒吸一口冷氣︰「他說誰?」
阿刁挑了挑嘴角,沒有笑出來。「他那麼討厭波特和布萊克不是沒有原因的。」
「是他們。」白夕兒忽然笑得很燦爛,「還有兩個呢?」
「那兩個是從犯。一個已經被你送進了阿茲卡班,他只跟在後面干點小補充。另一個幾乎沒做什麼,相對而言,他最大的過錯充其量也就是見死不救。」阿刁淡淡的說。
「你不是那種認為見死不救不是過錯的人。」白夕兒給了她一個白眼。
「我說的是,相對于言。」
白夕兒沒有追問,輕輕笑了笑。她已經知道那個名字了。她可不笨。「你把我騙去英國是為了給朋友出氣?你至少有一百種方法修理欺負你朋友的人。」
「不,是想把你拖下水。因為我打算要管閑事了,怕一個人力量不夠。」阿刁一點都不掩飾,「看著小龍寶寶,我憋屈。東林寺的事你也知道了,這個人情我得還。還有……」她偏頭看了白夕兒一眼,「還有個原因,現在不到告訴你的時候。」
白夕兒淡淡一笑,又抿了口茶,幽幽的說︰「你這臭牛鼻子可算把我給坑了。」
阿刁擠擠眼︰「我們的賭約可還在呢。」
白夕兒瞪了她一眼,沒說話。
沉默了好久,望著窗外根本不打算停下來的雨,阿刁的聲音平緩而安詳,甚至有一點慈悲︰「上帝喜歡亞伯,該隱在妒忌心的作用下殺了兄弟。所以該隱有罪。上帝是上帝,所以上帝偏心的對的。因為上帝偏心是對的,所以亞伯天生就應比該亞更受寵。那麼,如果殺人的是亞伯呢?」她突然笑了起來,那麼可愛的笑容很少在這個性格惡劣的牛鼻子老道臉上出現︰「如果是亞伯殺了該隱,他應不應判有罪?如果該隱反抗,他應不應判有罪?」
白夕兒突然伸出右手來。阿刁笑眯眯的伸出自己的右手。
「啪。」擊掌為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