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像昭儀母女示了威,蘇恨瑤就被蘇彥君請了去。
「恨瑤,這是蘇家在帝都的三處房產,漠北兩處,荊州與沛洲各一處。地契在這。」蘇彥君把蘇恨瑤招來,辭退所有下人,拿出一沓地契出來,他又把剩下十多張田產一一亮出︰「這是蘇家祖上留下來的田產,遍布禹國各州。爹爹是讀書人不善管理。這些都留給你了。」
有這等好事,蘇恨瑤眼前一亮,隨即又定定神淡然道︰「這種好事,怎沒有妹妹的份。爹爹這樣怕是不好吧?」
門外人影晃動,蘇恨瑤是故意這樣說,生怕有心人听不見。
「這是爹爹當年虧欠你的。傾城那里你不必擔心,她在宮里吃穿用度都是宮例,沒人敢虧待她。」這是他思前想後得來的計謀,他若想暗度晚年就得拉個擋箭牌,蘇恨瑤確實適合。再說這些田產交到她手上也沒有錯,她在帝都的生意做得那叫一個紅火,怎會照理不好這些爛攤子田產。再說身為蘇家女兒,她每年多少會給自己一些回扣的。蘇彥君心里的小算盤算的 里啪啦響。
蘇恨瑤將契書一並收入袖中,含笑施禮︰「那恨瑤就謝謝爹爹了。恨瑤一定將蘇家遍布大禹的良田治理的好好的。」
鬼鬼祟祟的身影听完這番話,立刻跑去二夫人房中將對話一字不落說了一遍。
「你說什麼?!」昭儀掀翻桌子,氣得滿眼血絲,房內名貴物品碎了一地。
小丫頭一哆嗦,小心翼翼湊上去︰「二夫人,你要怎麼做?」
昭儀哼了一聲,指甲摳進肉里︰「梅香,你立刻去那小賤人房里找到契書,毀了。記住,別要讓任何人看到。」
蘇彥君竟然把蘇家房產田產都給了那小賤人!沒留一分給自己女兒,話中還處處有討好意味。既然她女兒什麼也沒得到,那誰也別想得到。
蘇恨瑤在臥房里坐了一盞茶的功夫,千叮萬囑要冬慕把那一沓紙藏好。然後想蘇總管只會了聲,說是去同莊主家竄門,晚上回來吃晚飯。
「好說好說,側王妃,走好。」蘇總管低頭恭送二人上了馬車,眼里閃過一道精光。
晚上回到公館已是傍晚,丫鬟行色匆匆把她請去了蘇彥君屋里。
蘇彥君臉色泛青,奄仄仄躺在床上,雙眼痛苦緊閉。
玉言之正在為他施針,他微皺著眉額上有層薄汗,素和簡瑜在一旁乖乖給他擦汗。
昭儀伏在床邊神情擔憂地緊握蘇彥君的手,嘴里失神叨念︰「老爺,老爺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蘇傾城忍著強烈的妊娠反應,翹首以盼蘇恨瑤的到來,見蘇恨瑤進了屋,她臉上一喜,想到早上的百蟲膳食又一陣作嘔。
「怎麼了?」蘇恨瑤了然一瞥這怪異的氛圍,專門為她設置的計,她是不是該感到榮幸。
「是你。」昭儀憤恨的抓住了蘇恨瑤的手臂︰「三年前的事你爹爹未曾為你出面,因此你懷恨在心。你不在這蘇公館一片安寧,你在這些日子不得安寧,蘇恨瑤,你果然心思歹毒。老爺,我的老爺。你千萬別有事啊。」
昭儀對著蘇恨瑤一通謾罵,聲淚俱下,鼻涕橫飛,演得淒厲哀絕,奧斯卡影後非她莫屬。
玉言之施完針灸,安慰昭儀道︰「夫人不必擔憂,此毒雖烈,本侯已壓制住了。」
相對昭儀的表演,蘇恨瑤淡然鎮定︰「是不是我做的,把所有丫鬟下人召集起來,真想自然會明了。」
「剛好侯爺,公主都在,我們去正堂當面對峙。」這一次她是無論如何都要讓所有對這小賤人死了心。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相對于昭儀的勢在必得,蘇恨瑤顯得謙和許多。
「不必,就在這里。讓爹爹也听听。」
「好。」正好合她意的意思,昭儀心下一喜,命人把所有下人招了來。
不多時,府上下人聚集蘇彥君臥房。
蘇恨瑤黑壓壓跪倒一片下人,「怎不見梅香在場?」她向來記性好,公館下人不多,她能對號入座。
「梅香回家探親了。」昭儀說得不咸不淡,她胡亂搪塞誰會真去查真假。
「哦?」蘇恨瑤淺笑︰「當真是回家探親了?」早上還站在昭儀身邊談笑風生,這一刻就不見了人影,實在讓人懷疑。
「你難道懷疑我說的話有假?」昭儀哼了一聲,重重拍在桌子上,聲音震耳發聵。
「二姨娘你多慮了,恨瑤並無其他意思。」蘇恨瑤施禮,面上全然不信。
「回側王妃,梅香確實回家探親,這假是老奴準允的。」蘇總管在一旁幫腔,這就坐實了他立場是站在昭儀一邊。
蘇恨瑤很是滿意兩人沆瀣一氣,揚聲道︰「冬慕,你把人帶上來。」
冬慕拉著一掙扎的小姑娘進了屋,眾下人見了那姑娘,皆驚嚇著讓道。
那小姑娘的臉實在讓人不忍直視,臉上血肉模糊深深白骨,血皮外翻,坑坑窪窪似乎有點點黑蟲在她臉上蠕動,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昭儀失聲驚叫,捂住了自己的嘴︰「這,這……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蘇傾城吐得更加厲害,青灰的臉沒了一絲生氣,丫鬟只好把她攙回了屋。素和簡瑜躲在玉言之身後一陣惡心,心里把蘇恨瑤罵了個遍,手段太殘忍了。
冬慕上前一施禮,口齒清晰道︰「這狗奴才,鬼鬼祟祟跑去側王妃屋里翻找。冬慕一進公館就叮囑了下人,側王妃不喜歡有人動她東西。後果自負。」
小姑娘趴在地上,痛苦不堪︰「夫人請明鑒,奴婢是分配給側王妃打掃屋子的丫鬟,無意間發現側王妃屋里有毒,與老爺的毒一模一樣。」
「恨瑤,這下,你還有何話可說?」這丫頭在她身邊多年,是難得的心月復,若輕易舍棄她不甘,所以要做些什麼保住她。她原本想讓梅香毀了契書回鄉下躲躲風頭,哪知竟被慘下毒手。
「一模一樣的毒?你如何得知是一模一樣的毒?誰給你膽子讓你有私闖七王爺側妃臥房的權利?」這明擺著的栽贓陷害,明眼人一看便知︰「你成了這副模樣,說明我識毒,毒必定是我下的。你能分辨一模一樣的毒,怎的毒就不是你下的?」
「梅香確識醫理。」昭儀適時給梅香做澄清。
「梅香臉上的毒是玉侯爺給我配制的,難道姨娘你是在暗指殺手是玉侯爺?」
「你!」昭儀氣得後退兩步,見玉言之臉上不好看,她跪倒在地求饒道︰「老身並無此意,往侯爺莫要責怪。」
玉言之微頷首算作回應。
「好,老身知曉玉侯爺與此事無關,可恨瑤,你的殺人動機是板上釘釘的實事。」
「哦?那姨娘你說說看我殺人的動機是什麼?」她環視眾人,淺笑著問。
「三年前的事就是你的動機!」昭儀像是跟她扛上了,一場口水仗不可避免。
「姨娘,我這前腳進了爹爹的房,她後腳就蹲在了門外;我前腳回了臥房,她後腳又跟了來;我這前腳剛出了府,她後腳又進了我屋里。動機實在可疑。」蘇恨瑤從袖里模出一沓契書︰「怕是因為這個才跟上了我吧?爹爹剛給我蘇家所有財產,我犯不著殺人。倒是有某些沒得利的小人嫁禍我,這一說法倒是有幾分可信。」
「你休得胡說!」昭儀震怒起身,這不是在含沙射影她覬覦她的契書嘛?自知失言又飛快撇清關系道︰「是我管教不嚴,才教出了這個卑劣的奴才。竟然敢覬覦側王妃的契書,妄圖逃走。來人,杖責!」
「是該杖責,只是是誰給了她這麼大膽子?」她步步緊逼,嚇得昭儀面色白了又白,蘇總管在一旁干著急,卻又無可奈何。
「蘇總管,我見你一臉難色,難不成這梅香是你指使不成?」蘇恨瑤挑挑眉,蘇總管一驚,扯著嘴角罷手撇清關系︰「這梅香只是來我這請假回家探親,我怎可能與之有任何關系?」
不對,不對。他們都被她繞糊涂了,原本是查蘇恨瑤下毒一事,怎的變成了梅香覬覦主子房產一事?
「你們兩個都別想開月兌關系!」蘇彥君不知何時已經起身,毒已消除了大半,他指著倉惶跪倒的昭儀蘇總管︰「把他們帶到柴房……」
「老爺,昭儀在你身邊這些年,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冤枉啊老爺,我從未想過要害你啊老爺……」昭儀哭天搶地,撲過去抱著蘇彥君的身子。
「清者自清!你還敢嫁禍瑤兒,瑤兒雖不是你親生,可你口口聲聲說要視她為己出。今日你苦苦相逼的態勢,昭儀,你的心思好歹毒啊。」蘇彥君眯了眯眼,他今天算是瞧清楚了,這枕邊人是何歹毒的心思,她自小在南疆長大,說她丫鬟識毒,倒不如說她自己識毒。
「老爺……」昭儀腦子空白一片,癱坐在地使不出半分力氣。任由下人拖走。
「爹爹!」蘇傾城中途折返回來,虛弱的說不出一句話。眼里盡是懇求的意味。
看在蘇傾城這個帝妃的面子上,昭儀沒被處置,只是被勒令關了禁足。
沈秋棠焦急趕來時,事情已經平息,蘇彥君對著蘇家列祖列宗的靈位一陣嘆息。
「秋棠,這些年苦了你了。」當年蘇恨瑤落得那般田地,沈秋棠與他的關系亦降到深淵。
沈秋棠吃齋念佛,不問世事,這一晃就是三年。
「老爺,不苦。」她站在他身後溫和道︰「若無其他事,秋棠告退。」
他轉身,她已離去。他才是最終那個落落清歡之人。他錯了,錯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