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映菡第一次觀摩制作墨的過程,有些目不暇接。
姚大郎看慣了這些,有些麻木,不願意多看,便與時映菡閑聊︰「前幾日你在做什麼?給你送禮、送帖子都沒有動靜,五郎還給你送去了好多紙,你收到了嗎?」
時映菡微怔,隨後笑道︰「應該是送到時家了,多謝大家的心意。」
「也就是說,你根本不知情咯,東西也沒收到。」姚大郎說著,當即嘆了一句︰「時家家主,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勞煩大郎看破紅塵了。」
姚大郎一听就笑了,伸手戳時映菡的頭︰「你這孩子說話老氣橫秋的,多出來與我們幾個說說話,你能活潑很多。」說著,還湊近了時映菡,「听說你是在祖母身邊長大的?」
時映菡點了點頭,應了。
「老人家教養得都嚴,其實與同齡人在一起不用那麼拘束,這樣反而會顯得疏遠了。」
「我之後會注意的。」
姚大郎想要與時映菡拉近距離,便開始與她說起印五郎與薛三郎的事情。
「你可知五郎的書房為何不安排侍女?」
時映菡想了想,回答︰「他比較喜歡安靜?」
「不是,是那些侍女總喜歡往他身上貼,就算有些有自知之明,不敢妄想,看著他的眼神也都頗為迷戀,這讓五郎十分不喜,便不安排她們貼身伺候。你看他府中的侍女各個秀美,為的也是讓訪客視覺疲勞,看了侍女之後,便不覺得他有如何俊美,眼神也不至于太怪異。」
「他……對自己的相貌不喜?」
姚大郎點了點頭,嘻嘻哈哈地與時映菡繼續開玩笑︰「我巴不得張五郎那樣呢,听說長安什麼公主、郡主、縣主、侯門千金的都眼巴巴地惦記著他,他都不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三郎一樣。說起三郎,你知道他最近為何總在五郎家里嗎?」
「因為彩墨的事情?」
姚大郎一听就樂了︰「這彩墨的事,三郎一點也沒參合,當初他也只是對你的畫頗為感興趣罷了。」
「當初不是要定他來宣揚這畫嗎?」
時映菡與薛三郎叫板的當日,姚大郎並不在場。過後,印五郎與薛三郎也沒有提起過此事,所以他並不知道詳細的情形。
「沒有啊,當初沒有定人選,三郎才不屑與我們一同演戲呢!他只是一個畫痴罷了,當初對你的色彩也頗為震撼,只是對你的畫技有些遺憾。他最近躲在五郎那里,只是逃避親事。」
「逃避親事?」時映菡十分詫異。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時映菡的意識里面,她日後的親事,全憑祖母說得算,祖母瞧上了誰,誰就是自己日後的夫君,她自己從來沒有妄想過什麼。
她這些日子就算是與印五郎這樣名動長安的男子在一起也好,還是與薛三郎這樣徐州城女子都想嫁的男子在一起也罷,都沒有產生什麼奇怪的心思,因為在她的意識里面,她就算惦記也是沒有用的。
婚姻這事,自己是不能做主的,動心也沒用。
徒勞的事情不如不做,不然只是浪費力氣而已。
她完全沒有想過,親事還可以逃的。
「是啊,三郎不想早早成親,說來也是,像三郎這樣有才華的,誰不是中了進士才成親的?大好兒郎,總該在有所成績之後選更好的妻子。可薛家人總想著早些定親,听說是五姓女,不過是個庶女。」
大唐男兒大把大把都是中了進士之後才成親的,早早成親的,反而是少數。在這個時代,三十余歲成親不是剩下的,往往是大有成就的好兒郎。
不過,不成親不證明他們不會尋幾個漂亮侍女成夜地伺候,只要不將她們弄成正妻,生了兒子,就沒有人是管他們。
時映菡听了,掂量了一番。
薛家如今勢頭正旺,薛三郎又有些才氣,能夠娶了五姓女也是極好的事情,就算是庶女也是不錯的了。如今的風氣,用盡了家產,怕是也難求一位五姓女與外姓通婚。
她的祖母是王家外族,依舊得到了時家所有人的尊敬,足以見得五姓女在這個時代多麼有地位。
在時映菡看來,這是一門好親事,也不怪薛家人想讓薛三郎早些定親。
只是不知,薛三郎為何要逃。
「薛三郎為何不喜這親事?」時映菡難得地好奇一件事情。
「三郎打小就是一個怪胚,他說︰‘素不相識,如何成親。’你說怪不怪?」
如今為了避免盲婚啞嫁,娶來了丑媳婦,或者是郎君太猥瑣,都會提前見一見定親的兩個人。女子也會隔簾去瞧男子,如若真的不滿意,也是可以婉拒的。男子們想要了解女子,也需要與女子隔簾交談。
不過,在一些節氣,女子可以大大方方地出行,那時也是可以見上一面的,如若對其傾心,自然可以談一談。
只要雙方想,想見面是十分簡單的,薛三郎怕女子丑,偷偷去瞧一瞧不就成了,為何這般說?難不成,他還想與那女子是志同道合的?
「的確有些怪。」
「三郎總是對莫名其妙的事情十分執著。」
「他人不壞。」時映菡說完之後,自己都怔愣了一下,自己居然說仇家的兒子不是壞人。
不過薛三郎好像真的不是壞人,不知為何,她對這個人的印象不差。
「的確,只是怪了些,嘴巴壞了些,有時候招人煩了些,人不壞。他幫過我許多次,其實有的時候,他這個人雖然不善于表達,但是,真正遇到問題的時候,第一個出手相助的,往往也是他。」姚大郎說著,開始吩咐身邊的人︰「將制作彩墨的方法與需要注意的,讓張師傅寫在卷軸上,一會給我送過來。對了,再取幾套新的用具過來。」
二郎一直探頭探腦地看,見兩個人不再說了,不由得跟著好奇起來︰「印五郎為何沒成親?」
早早就听聞印五郎是拒絕了高官俸祿的,而選擇了經商,這就證明他是不準備參加科考的,為何還未成親?商戶可是沒有許多講究的啊!
「五郎如今十七,還有三年才能成親。瞧他成日里閑得厲害,好似根本就沒想過男女之事。」姚大郎說著,忍不住撓了撓頭。
印五郎長輩不在徐州,沒人能管他,一位寡嬸更是很少與印五郎交流,更沒心情管他了。就連印七娘,都不知道五哥究竟是怎麼想的。
「奇了……薛三郎逃婚,逃到印五郎那里去了?」二郎嘆了一句。
姚大郎听了,臉色一會青一會白的,極為古怪,似乎也跟著想歪了。
時映菡這時也不得不感嘆,也不怪別人傳他們有龍陽之癖,還真是容易讓人想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