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靈瀟轉過頭去不理他,子恆只好扳過她的身子,笑道,「我說,你不是一直想要撮合沈雲軒跟林沐瑤嗎,如今你陪我演這出戲,既能讓端敏韶甘願放棄,有能讓沐瑤望而卻步,不正是一箭雙雕嗎,你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這有什麼好開心的!你以為……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無恥啊!」終于說出了心里想說的話,靈瀟大舒一口氣,咬唇緊盯著子恆。
子恆好笑地看著她,「是嗎,原來在賢弟的心里,我竟是這般不堪?」說罷拿手指點向靈瀟胸口的位置,嚇得她疾步往後彈開。
「喂,要是沒什麼事,我先去睡了!」靈瀟推開他,趕緊跳到床上,呼啦一下蓋上被子。
子恆唇角微微勾起,除沈雲軒之外,薛靈瀟大概是唯一一個敢頂撞他的人了,不過她越是這樣,子恆倒越覺得有趣呢……
第二天一早,晴空萬里,高闊無雲,正是適合狩獵的好天氣,所有人都整裝待發,齊聚到玄武圍場。東德明悅一身窄袖胡服,英姿颯爽,騎伊犁馬步上高台,眾人紛紛叩首,三呼萬歲。
明悅將所有人分為兩組,比試在兩個時辰之內誰能捕獲的獵物最多。薛相、林將軍、敏韶公主等人由她親自帶隊,沈雲軒、薛靈瀟等人則由太子帶隊。
只听號角聲響,擂鼓振動,所有人策馬而出,萬里圍場卷起千般塵土,場面十分壯觀。
子恆從小練習騎射,是馬背上的高手,不一會便帶著他的彎月寶弓獵到了一頭馴鹿、幾只野兔。山中風景甚好,他策馬行至一處湖泊,卻發現端敏韶一個人坐在湖邊,垂頭喪氣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敏韶,你怎麼不獵了?」
「唔,子恆哥哥,我的馬受傷了,剛才發起了瘋,差點把我給摔下來呢。」端敏韶像看到了救星似的,一瘸一拐地跑了過來。
「讓我看看。」子恆翻身下馬,掀開她的裙擺,見腳踝處並沒有腫起來,便遞給她一盒隨身攜帶的藥膏,囑咐道,「腳踝應是扭到了,並無大礙,你先拿這個擦一下,過會就好了。」
「子恆哥哥你對我真好!」端敏韶雙眼亮晶晶的,想了想,又道,「子恆哥哥,我的馬不能騎了,能不能讓你帶著我共乘一騎呀,你看,我還什麼東西都沒獵到呢!」
說罷又趕緊喜滋滋地垂下頭來,心說快點答應吧快點答應吧,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讓你抱著我騎馬了!
不料,子恆干咳一聲道,「那我把馬給你好了,男女授受不親,這個嘛,公主應是知道的。」
「可是,你把馬給我了,自己要怎麼打獵啊?」端敏韶一听就急了。
「無妨,不是還有她嗎?」子恆微微一笑,指向敏韶身後剛剛來到的薛靈瀟。
「真巧,你們倆也在這啊,今天收獲怎樣?」靈瀟尚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些什麼,更不知道子恆已經把她給出賣了!
「靈瀟公子,敏韶的馬受傷了,我得把馬換給她騎,不如你載我共乘一騎可好?」子恆極富興味地笑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只獵物。
「子恆哥哥,為什麼你不願意跟我一起,卻要跟他一起?」不等靈瀟說話,敏韶就嘟著嘴巴問開了。
「敏韶,我剛才說了,男女授受不親,況且……對我而言,她跟你,不一樣。」說罷也不再去看端敏韶受傷的眼神,飛身認鐙上馬,跨到靈瀟身後。
「還愣在這干什麼,快騎啊。」子恆俯在她耳邊,好笑地捏了捏她的手指,騰地一甩馬鞭,揚長而去。
端敏韶咬唇站在原地,看著他倆離去的背影,心里滿是氣憤。
「你是不是在氣我,又無恥地把你出賣了一次?」子恆一邊策馬一邊問她。
「既然知道,何必明知故問!」靈瀟氣得懶得搭理他,早知道就不往那個湖的方向走了,剛才那都叫什麼事啊!
「最近賢弟肝火很旺哦,可別氣壞了身子!」子恆忽然覺得逗靈瀟玩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沒錯,就像在馴一只……不听話的小豹子。
「少廢話!」靈瀟搭箭上弓,對準前方跑出來的一頭馴鹿,噌地射了出去。
很不幸,又沒有命中,那頭馴鹿抬頭望向靈瀟,嚼了兩口青草,然後慢悠悠地跑開了。
「哈哈哈。」子恆忍不住開懷大笑,「賢弟的騎射之術果然是一點長進也沒有,真讓人嘆為觀止。」
「少來,馴鹿本來就是很靈活的動物,沒那麼容易獵到好嗎。」靈瀟扭頭辯解。
「那好,在山的那邊有許多灰兔,我們騎到那里,再比試一番如何?」
「行啊,我就不信自己贏不過你。」靈瀟搶過他的馬鞭,騰地一甩,往子恆說的方向飛奔而去。
馬兒挨了這一鞭子,猛地受驚,子恆身子一歪便伏到靈瀟背上,雙手下意識地摟緊她的縴腰,靈瀟忿忿蹦出兩個字,「無恥!」
子恆卻心情大好,笑得更開心了。
在這深山深處果然有許多灰兔,陽光透過層層樹葉灑落下來,周身皆是繁花錦簇,鳥語花香。靈瀟被眼前美景所吸引,不自覺嘆了口氣。
「賢弟似乎很喜歡這地方呢?」
「是啊,完全不被塵世打擾,多好。」
「若是皇宮里也有這樣的景致就好了。」
「皇宮那樣禁閉的地方,怎麼會有!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有一天恢復自由,在鄉下買一塊地,過這樣與世無爭的生活。」
听靈瀟這樣說,子恆胸口沒來由地一緊,似有說不出的難受。「恢復自由?」她是想要逃開嗎?永遠,從他的視線里消失?
「我們開始比試射獵吧。」子恆不想再糾結那個疑問,驀地岔開話題。
「好啊,那你先讓我三箭,這樣才算公平。」靈瀟咯咯笑著,面對無恥但子殿下,偶爾耍賴一下也沒什麼吧,呵呵。
「砰砰。」嗖地一箭飛出,射中一只灰兔,子恆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再來一次,看能不能三發三中。」靈瀟再次搭箭上弓,子恆也屏息看向她瞄準的方向,兩人全神貫注,絲毫沒察覺到身後突然而來的危險。
「放箭!」身後一個黑衣人一聲令下,數只冷箭往子恆的方向一齊飛出,快得讓人目不暇接。還好子恆自幼習武,在那一瞬間終于察覺到危險,立刻策馬調轉方向,拼命往反方向飛奔出去。
「快追!」身後十數個黑衣人緊追其後,頓時殺氣畢露。
「靈瀟,你抱緊我,別摔下去了。」子恆一手摟著靈瀟,一手飛速抽動馬鞭,使盡渾身力氣往密林出口的方向奔去,耳旁是呼嘯的長風,還有冷箭擦過的聲響,危險近在咫尺,卻沒能讓他亂了陣腳。
「嘶……」突然馬兒一聲悲嘯,大概是被亂箭射中,頓時狂跳起來。
糟糕,子恆心下一凜,他右臂也已被箭擦破,此刻鮮血直流。
就在這時,發了瘋的馬已經沖到懸崖邊緣,此時若棄馬停下,必定被身後刺客亂箭射死,唯有往前一跳尚存一線生機,想到這,靈瀟反手抱住子恆,低聲道,「殿下,對不住了。」然後一踩馬背,借力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頭兒,他們跳下去了,要不要追?」
為首的黑衣人跳下馬,見此處懸崖深不見底,收起劍道,「不必了,從這里下去必死無疑,我們可以回去復命了。」
從懸崖上掉下去的時候靈瀟一度陷入昏迷,腦海里嗡嗡的只有一個念頭——我竟然被子恆這廝給害死了,作孽啊!來世做鬼一定要找他報仇!
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靈瀟揉了揉眼楮,分不清自己現在到底是人是鬼,只好使勁掐了下手腕,突然痛呼出聲,這才確信自己命大,果然沒有死成。
環顧四周,原來這里是一處廢棄的稻草垛,難怪掉下來竟沒摔死。順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靈瀟才發現子恆躺在地上,右臂血肉模糊,白色長衣也已經被樹枝刮得襤褸不堪。
「殿下,子恆,喂,你醒醒!」靈瀟拍了拍他的臉,半晌,子恆閉著眼囁嚅了句,「水,我要喝水。」
靈瀟趕緊起身,拿樹葉兜了一捧溪塘的清水,小心翼翼喂到他唇邊,「殿下,你還是快點醒來吧,要是你就這麼去了,我還怎麼報仇啊。」
話音剛落,子恆立刻就睜開了眼楮,一雙好看的鳳眼在夕陽下熠熠生輝,「靈瀟,你受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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