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尋找「雨蝶」的布告已經張貼出去三天了。靈瀟原本以為,既然秦雨蝶是她杜撰出來的人物,那找來找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東德子恆等新鮮勁一過,也就該消停了。
然而,她沒有料到,這短短三天內,自稱見過秦雨蝶的人竟然暴漲到三百多個,提供各類線索消息的更是不乏其數,當然,這跟東德子恆開出的高價不無關系。為了掙那百兩黃金奠價酬勞,京城的百姓們都瘋了!
這些天靈瀟只要一出門,就被各種視線團團圍住,大家見到她的第一句話便是,「靈瀟公子,你的妹妹好生漂亮呀!」再然後,便假意關心一番,「別難過,你妹妹一定能找回來的,將來你妹妹當了太子妃,靈瀟公子也能平步青雲啦!」
靈瀟被這些人吵得不厭其煩,可是太學殿這些天都有課,她總不能一直裝病憋在房里,只好拿風帽遮住半張臉,讓碧湘在前邊開道,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沖到太學殿,下課後再以最快的速度沖回來。
這樣折騰的後果便是,靈瀟上課時老走神,幾次撐著頭都差點睡了過去。不過,比她心不在焉的還有一個人,那便是東德子恆,今天韓太傅講《出師表》,興起處想听听子恆對此文的見解,叫了子恆三遍他才回過神來,連忙把手里一枚明晃晃的東西塞進桌肚,才站起身來回答太傅的問題。
靈瀟側身望過去,見子恆放進桌肚里的竟是她當日掉落的那枚碧簪,不覺心下一顫。子恆他好端端的,對著她的碧簪發什麼呆?莫非他真的對那日見到的「秦雨蝶」動心了?
只消片刻,靈瀟便立刻打消了心底這個疑問。東德子恆向來驕傲自負,那日與自己所扮的「秦雨蝶」不過是萍水相逢,哪有那麼容易就動心的!再說了,自己做慣了數年男子,早就沒有了女兒家的嬌柔姿態,東德子恆閱女無數,哪會對一個毛毛躁躁的小丫頭隨便動心呢!
想到這,靈瀟搖了搖頭,捧起課本準備跟上韓太傅的進度,可是她悲催地發現,自己已經神游了太久,連太傅講到第幾頁都不知道了。
「第二十八頁,第三段。」沈雲軒小聲地提醒她。
「哦,謝謝。」靈瀟尷尬不已,趕緊把書翻到第二十八頁。
「薛公子,我能體會你現在的心情,親妹妹得而復失,一定很痛苦吧!」沈雲軒突然冒出這一句。
「咳咳,謝沈兄關心,我現在確實傷心極了。」靈瀟扶住額頭,配合地做出痛苦狀。一天到晚被人家糾纏于這個問題,她確實痛苦死了好嗎!
窩了一肚子火,靈瀟將目光轉向罪魁禍首東德子恆,沒想到他竟然嘴角微微上揚,好像听到了什麼讓他很開心的事情一樣……真是,太!欠!扁!了!
每逢十五,各府被賜過封號的誥命夫人和官家小姐都會齊聚在皇宮後花園,以茶話會的形式,感謝皇上的恩典。林沐瑤曾被賜予郡主封號,所以也在受邀之列。
這一天的茶話會結束得特別早,林沐瑤被女皇單獨留了下來,邊吃茶果邊聊了些體己話。林沐瑤的父親是曾經跟隨段家軍征戰沙場的副將,東德明悅夸贊了幾句林家立下的功勞,漸漸話題轉移到薛靈瀟身上。
林沐瑤何其聰慧,雖說皇上是拿薛靈瀟跟她相熟的名義聊了些不痛不癢的話題,但是她還是敏銳地察覺到,皇上話里的意思,是想撮合她跟薛公子。聯想到這幾日太子大肆張榜尋找「秦雨蝶」的事情,林沐瑤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不管皇上知不知道「秦雨蝶」就是薛靈瀟,她已打定主意想讓靈瀟公子早日娶妻,以免子恆殿下會萌生什麼出格的想法。
跟皇上聊完天後,沐瑤不敢多耽擱,連忙趕去明瑟殿找薛靈瀟。這時靈瀟剛下了學,窩在西廂房里發時間,听碧湘說林小姐在外求見,她趕忙開了門,讓沐瑤進來。
「沐瑤,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正好我在房里悶了好久,你陪我說說話吧。」靈瀟親自沏了一杯菊花茶給她。
「薛公子,我本應該早點來的,那天看到子恆殿下派人張貼出去的布告,我就知道那畫上女子必然是你,是不是在得月樓的時候,你不巧遇上子恆殿下了?」
「是啊,你剛走不久,他就來了。我倒霉被他撞見,只好咬牙不承認自己是薛靈瀟。剛好之前曾告訴他我有個年紀相仿的同胞妹妹,他便這麼誤會上了。」
「那就對了。」林沐瑤蹙了蹙眉,「薛公子,你有沒有發現,子恆殿下其實是喜歡你的?我是說……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什麼?」靈瀟差點一口茶噴了出來,「怎麼可能,他又不是斷袖!再說了,他老愛跟我斗嘴使脾氣,那樣能算喜歡嗎?」
「怎麼不可能,在玄武圍場的時候,子恆殿下明明就對你關愛有加啊,而且我覺得,他看你的眼神,總有點曖昧呢。」
「那是你不知道,子恆想讓我幫他氣走敏韶公主,故意讓我陪他演戲唬弄你們呢。那天晚上被你撞見我喂他吃東西……咳咳,也是他故意做戲罷了。」
「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對勁。」沐瑤把今天早上皇上跟她說的話大略告訴了靈瀟一遍,分析道,「看來不光是我一個人覺得如此,皇上也覺得子恆殿下不對勁呢,薛公子你仔細想想,會不會是子恆殿下心里一早喜歡上了你,可是又不確定你是不是女兒身,所以才做出那樣的舉動,而你自己都還沒用察覺?」
林沐瑤一番話讓靈瀟微微失神,回想起子恆與自己相處的一幕幕,他那樣看似無情的人,卻肯放段為自己吸蛇毒,會手把手教自己練騎射,會對著自己掉落的碧簪失神,還曾逼著她立下「永結同心」的誓言……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對勁哎!
如果真是那樣,子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自己的呢?靈瀟打開花梨抽屜,拿出那把子恆送給她碘字折扇緩緩打開——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
是從那時候開始嗎?子恆已暗暗告訴自己他的心意,所以一次次試探自己是男是女,還揚言要娶自己的「妹妹」為妻。而自己竟然像根木頭一樣,從來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心意?
「這把折扇,是子恆殿下送給公子的吧?」沐瑤輕輕開口。
「嗯。」靈瀟點點頭,眸光映著斜陽,半明半暗。
「依我看,子恆殿下早就意屬公子了呢。可是他身為一國太子,不能亂了綱常,所以才遲遲沒有像公子表露心跡。那天遇到公子扮女裝的樣子,他心底壓抑已久的情緒才爆發了出來,所以他才會有那樣的執念,相信這世上會有一個秦雨蝶,會有一個跟公子長得一模樣的女子。」
林沐瑤嘆了口氣,又道,「只可惜,皇上不知道公子的身份,還以為太子殿下著了心魔,恨不得讓公子趕緊娶了我,離太子遠遠的呢。」
「不行,不管怎樣我都不會答應皇上的,當初扮女裝跟你見面就是害怕耽擱了你,沐瑤你這麼好的女孩子,應該有個良人好好疼你才是。」
「公子多慮了,沐瑤倒是有個好辦法呢。」
「什麼好辦法?」
「既然皇上反對是因為尚不知道公子的身份,那不如公子找個機會,向皇上坦誠女扮男裝一事。屆時,子恆殿下一定會為你求情,他對你用情已久,皇上必然不會開罪于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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