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翳 第三十六章 煙花三月下揚州

作者 ︰ 魯班尺1

清晨,莫殘找到杜員外請其去買幾袋生石灰回來,他準備要清除掉那只蝦蟆。

中午,是一天之中陽氣最盛的時候,莫殘讓家僕把解開袋口把石灰統統倒入古井中。井內立時水花翻滾,蒸騰起陣陣白煙熱氣,大約一炷香時間才慢慢的平靜下來。

生石灰是驅除陰氣的最佳之物,以往鄉間下葬遷墳都需要撒上白灰,就是為起到去陰除濕的作用。

「小兄弟,這回那只蝦蟆應該是煙消雲散了。」

「但願如此吧。」莫殘心里依舊是隱約覺得哪里不對頭。

「我們終于可以離開杜家了。」

「不,今晚還得再看看。」莫殘說道。

到了晚上,夜空中依舊朗月高懸清涼如斯,莫殘與柳又槐兩人從亥時末一直守候到了雞叫三遍天亮為止,古井內始終沒有動靜,那只集聚了四百年陰氣而成形的蝦蟆徹底消散了。

是有點可惜,若是能煉制成一種器物,專門收取這種邪物就好了,或許老陰之氣可以歸為己用也說不定。莫殘在真武道觀藏書閣翻閱古籍時,在東漢魏伯陽最早的《周易參同契》版本殘書中,找到過有煉制收取陰陽氣器皿的方法,自己曾將其背熟記在腦子里,不過要去哪兒弄只大鼎爐呢。

「小兄弟,這下子放心了吧。」柳又槐說道。

「是啊,什麼地方能搞到只大鼎爐呢?」莫殘在自言自語。

「大鼎爐?」

莫殘回過神兒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前輩,你方才說什麼?」

「大鼎爐,是你說的。」

「哦,就是可以煉制丹藥的那種鼎爐。」莫殘解釋道。

柳又槐說︰「街上銅鐵鋪子里有的賣,大約幾兩到上百兩銀子一只的都有。」

莫殘搖搖頭︰「煉丹鼎爐得有些靈氣才行,隨便用些廢銅爛鐵化成水澆注的那些作用不大。」

「那就只有去一些老的道觀里尋找,可能保存有數百年以上的老鼎,丹爐煉久了自然會有靈氣。」柳又槐提醒他。

是啊,不知道真武道觀里有沒有古鼎,魏伯陽說鼎爐好煉丹成色才純,有事半功倍之效。

回到客房後,柳又槐開始收拾行裝,杜小姐的病根已除他倆可以離開了。

「小兄弟,離開荊州後打算去哪兒?」柳又槐問莫殘。

莫殘躊躇著說道︰「我還是不放心,想再去杜小姐那兒瞧瞧。」

就在這時,家僕急匆匆的跑來說小姐又犯病了。

莫殘和柳又槐趕到閨房時,杜員外已經在屋里了,見到莫殘趕緊說道︰「莫先生,小姐不知為何又開始發癲了。」

果然在蕙蘭的雙瞳中又看見了那只活師,正在手舞足蹈的瘋狂蠕動著,病根不是古井里的那只蝦蟆,莫殘此刻意識到了。

蕙蘭小姐背朝天的趴在床上,四肢蜷縮著口吐白沫,嘴里面胡言亂語著︰「二十四橋,四十二橋仍在冷月無聲蕙蘭年年,年年知為誰生,沈郎俊賞,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難難賦深情」

「老爺,小姐以前犯病時也總是叨咕這幾句。」丫鬟綠菊在一旁說。

「唉,」杜員外嘆息道,「蕙蘭自幼喜愛南宋姜夔的‘揚州慢’詞,發癲時竟也不忘。」

莫殘念私塾時也很喜歡這首宋詞,不過此刻心中有些疑惑,于是說道︰「小姐犯病時語句顛三倒四不足為怪,但是絕不會把詞中的杜郎說成是沈郎,我想這恐怕是與那位中秋夜姓沈的揚州書生有關,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病因所在。」

「是啊,老夫听著也覺得別扭,原來詞中反襯晚唐杜牧的杜郎被改成了沈郎。」杜員外恍然大悟。

「為今之計只有先穩定住小姐的病況,之後再追查病因了,請杜員外趕緊去殺一只大公雞,把雞血拿來有用處。」莫殘吩咐後回到客房,從藥箱里取出黃紙與辰砂。

不多時,半碗公雞血盛來了,莫殘將其調和辰砂然後用手指燻沾在黃裱紙上書寫了一張禁制符,以火化灰後撒在水碗里給蕙蘭灌了進去。須臾,杜小姐情況穩定下來,陷入了昏睡之中。

回到客廳後,杜員外憂心忡忡的望著莫殘欲言又止。

在黑巫寮時,尼哦曾經講過有些修煉了千年以上的靈獸可幻化人形,但仍需附著在人體內混跡于市井之間,一般的它們不會去主動害人,而個別邪惡的則采陰補陽汲取少女陰#精以增功力,這位沈先生便極有可能屬于後一類。在武陵山這一年多里,還沒有踫到過一個幻化成人形的靈獸,也不知道其有多厲害,自己只不過有了攝魂眼,能夠辨識出他們而已,若是斗起來,恐怕是打不過人家的。

「小兄弟,可有為難之處?」柳又槐看出了莫殘低頭不語的猶豫模樣,于是問道。

莫殘抬頭目光接觸到杜員外含淚無助的眼神,那是一個父親悲愴欲絕的神情,令他為之心動。

「看來只有去趟揚州了。」他打定了主意。

「揚州?」杜員外一听趕緊說道,「揚州知府伊秉綬是老夫至交,有什麼事兒可以找他幫忙。」

「杜員外,不瞞您說,蕙蘭小姐的病根基本可以確定就在那位姓沈的揚州書生身上,必須找到其本人方可徹底治愈,不知可否願意帶上杜小姐同行?」莫殘問道。

「當然可以,不然莫先生走了,小姐若再犯病老夫可就束手無策了。」

「那麼請杜員外準備好,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

「嗯,揚州是我的老家,出來兩年也該回去看看了。」柳又槐欣然願意同行。

此去揚州路途遙遠,差不多要兩千里,杜員外雇了條船走水路。第二天一大早,眾人登船沿著長江順流而下。

揚州,史稱廣陵,古往今來最為繁華富庶之地。不但是京杭大運河的樞紐,也是南北漕運的咽喉,僅當地鹽商的資本便已相當于當年戶部存銀之數,可謂是富甲天下。

越往下江走,水面越是開闊,煙波浩渺,水天一色。在船上,莫殘從杜員外口中對揚州知府伊秉綬有了大致了解。此人號墨卿,乃本朝進士,善詩畫,為官甚是公正清廉。為揚州知府期間,曾自創「伊府面」,簡稱「伊面」,是一種先煮熟後油炸的雞蛋面,饑餓時下水即吃,亦可生食,是中原最早的速食面,深受當地百姓的喜愛。

數日後,他們終于抵達了揚州府,上岸後雇了兩輛馬車,直奔揚州府衙而來。

知府伊秉綬見老友杜賢到訪不勝驚喜,定要其入住府衙內,杜員外推辭不過只得應允了,綠菊先攙扶小姐入客房內臥床休息,其余人來到客廳飲茶。

伊知府問明來意,說道︰「揚州富商巨賈甚多,首數鹽商,其次便是茶商了,城內經營茶葉商戶有數百戶,其中沈姓不多,此事好查,明日便可回話。」

晚上,伊知府設家宴為杜員外一行人接風,揚州物產豐富,菜肴十分可口,照例每人面前一小碗伊府面,果然別具風味。

席間,听到蕙蘭小姐的病情由來,伊知府大為驚訝,問莫殘道︰「莫先生,你懷疑揚州府這位姓沈的書生,可有什麼根據?」

「眼下還只是推測,必須見到本人才能夠確定。」莫殘答道。

次日下午,揚州府的捕頭王順便來回稟,揚州府轄內沈姓茶商共有十六人,其中家里有三十歲左右的書生共計五戶,請示知府大人是否將他們統統帶來府衙問話。

「不要隨意騷擾百姓,可將丫鬟綠菊帶去暗中辨認,切莫打草驚蛇。」伊秉綬吩咐道。

「遵命,大人。」王順下去了,帶著綠菊到那五戶沈姓人家私下里辨認嫌犯。

綠菊坐在馬車里,隔著窗簾偷偷觀察,頭兩天看了四戶都不是,第三天在揚州城瘦西湖旁的一座庭院大門外,整整候了數個時辰,才終于見到了這家姓沈的書生出門,正是中秋夜見過的那位錦衣中年人。

綠菊輕輕敲了敲車板,說道︰「就是他。」

化裝成車夫的捕頭王順點了點頭,駕著馬車回到了府衙。

「大人,此人名叫沈一郎,其父沈萬才是揚州城里最大的茶商,家產萬貫,且與朝中多位重臣交好。沈一郎是沈家獨子,自幼飽讀詩書,中過舉人,目前負責打理家族生意,經常往返于江西湖南湖北等茶葉產地,日前剛剛由京城返回揚州。據說每年春茶新下來的時候,他都會去京城里打點。另外還有一樁蹊蹺之事。」王順稟告說。

「什麼蹊蹺之事?」

「數年前,沈一郎因傷寒去世,臨下葬的前夜又突然活過來了,而且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原來一心只想著讀書為仕,對家里的茶葉營銷不屑一顧,此後則醉心于家族生意,而且經營有道,沈老爺欣喜的不得了,唯一不開心的就是沈一郎始終不願娶親,都三十好幾了仍是單身。」

「嗯,這倒是有些不符合常理,你先下去吧。」伊秉綬轉身來到內堂,把情況向杜員外和莫殘等人說了。

「本府可命人傳他過來問話。」伊秉綬說道。

「大人暫時不必,我晚上想先去沈一郎的家附近探查一下。」莫殘回答說。

「也好。」伊秉綬隨即吩咐王順著人給莫殘帶路。

晚上,莫殘準備好動身,柳又槐說道︰「小兄弟,老夫跟你一起去。」兩人跟隨著王順手下一名年輕捕快乘坐著一輛馬車出發了。

一個時辰後,他們來到了瘦西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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