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刀門」少掌門
時值正午,烈r 高懸,毒辣的陽光毫不憐惜地炙烤著大地,似乎要將所有生物的j ng氣神都一股腦兒地蒸發干淨。
在烈r 下的大地之上的某處,巍然矗立著一座高大門樓,門樓呈八字型,極見寬闊,高足兩丈有余,兩邊門牆上分刻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各s 兵器,雖然被風雨剝蝕的有些斑駁,但仍依稀透露出陣陣殺伐之意,顯示出門樓主人頗為不凡的身份,而在正上方的匾牆上,除了裝飾有各s 瑞獸圖案外,最顯眼的要數正中間揭示主人身份的三個霸氣無比的大字——天刀門,不過美中不足的是,這三個字也跟門牆上的雕刻一樣被風雨剝蝕的有些黯淡,似乎在向看到的人暗示著什麼。
而此時,在天刀門寬闊大門的兩邊,正有兩名十一二歲的少年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不要誤會,他們可不像高門大宗的山門弟子一樣j ng神抖擻地筆直而立,而是笈著破舊的鞋子,斜躺在大門兩側,反正就是怎麼舒服怎麼來的那種。
旁邊地上散亂扔著的幾塊啃過的西瓜皮,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這倆少年人的愜意。再仔細听听他們的談話內容,卻全都是一些家長里短的閑話,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看那情形,再聊一會備不住倆人就直接在這門口睡過去了,實在與那天刀門威嚴的門樓有些格格不入。
「二狗子,你小子又偷我們家的地里的西瓜!」
就在兩人聊得正歡的時候,突然被一個憤怒的聲音給打斷,其中一個少年打個激靈,翻起身就往門里面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喊︰「少掌門,快出來啊,大黑門的人打上門來了!」
「怎麼回事?不是昨天剛打過嗎?」大門里面,從一間明顯是臨時搭建的茅屋里快步走出一個少年,看上去約莫十三四歲的年紀,雖然穿著一身粗布短衣,卻依然掩不去身上一股英武之氣。
少年人幾步迎上去一把拉住兀自不斷叫喊的二狗子,望一眼門口幾個和他年紀相渀,卻個個拉眉瞪眼,裝得凶神惡煞般的少年,嘆了口氣︰
「馬六,不是昨天剛打過嗎?離我們約定的時間還有好幾天呢,你這麼著急作甚?」
「我呸!小方子,這可不是我們大黑門找你的麻煩,是你們天刀門的人偷了我家的西瓜,你說,怎麼辦吧?」對方為首的少年一臉得意地問道。
被稱作小方子的少年瞪了一眼在旁邊低下頭不敢看他的二狗,想了想︰
「賠……是不可能的,那就……」
話還沒說完,小方子就沖上去一頭撞在馬六胸口,把他撞倒在地,然後就勢騎了上去,拳頭掄圓了直揍下去,這時候才听到他嘴里說出後面兩個字︰
「打吧!」
而一旁的幾個少年也早已經扭作了一團。
一番雞飛狗跳之後,小方子黑著一只眼眶,齜牙咧嘴地捂著半邊被打腫的臉頰,一手指著爬坐在地上的馬六︰
「你再他媽的沒事找事,下次揍扁你!」
叫馬六的少年這回倒不囂張了,翻起來二話不說就帶著小弟們跑路了。
「少掌門,我媽叫我回家了……」二狗拉拉身邊的同伴,走上去低著頭說。
「嗯嗯……順便把那捆柴背回去,我今天去李嬸家吃飯,你們兩個明天早點起,要上山。」
小方子交代了一下就徑自一瘸一拐地走進了茅屋,頭枕著手咬著牙躺在了硬板床上,望著茅屋黑魆魆的屋頂出了會神,輕輕地嘆了口氣。
少年人名叫方絕,天刀門貨真價實的少掌門,至于掌門——那是他老爹方問天。而這個「天刀門」嘛,據他老爹說,曾經是非常輝煌的,這一片方圓數千里全是天刀門的勢力範圍,這一點光看那繡闥雕甍的氣派門樓就可見一斑了。
當然了,這一切都已經是曾經,至于現在,偌大的天刀門宗門所在之地,已經成了一個不小的村落,那些逐漸搬遷過來的農夫們,毫不客氣地刨掉了天刀門的斷壁殘垣,然後在上面該挖地挖地,該蓋房蓋房,該吃吃該拉拉。
而所謂的天刀門,除了方問天和方絕父子倆外,就只剩下先前提到的那氣派的大門了,連堵完整的圍牆都沒有,倒也算是名副其實的「天刀門」了。
方絕打記事起就跟著老爹方問天住在殘破門樓後面的幾間茅屋里。方問天從來不跟方絕說起過母親的事,方絕也就感覺自己就好像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一樣。但他依然很滿足,至少自己還有老爹陪著。雖然這老爹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賭錢,偶爾酒醒的時候會消失幾天,但回來的時候總會帶著幾錠碎銀,父子倆的生活倒也不算潦倒。
然而這種r 子在兩年前就結束了,方絕拉出脖子上戴著的一方玉玦,眼楮里閃過幾絲霧氣,卻又很快被倔強的少年一閉眼給驅散殆盡。
兩年前,老爹把這塊據說是傳家之寶的玉玦留給他後,就徹底消失了,這讓當時只有十二歲的方絕委實過了不少的苦r 子,不但要每天上山打柴然後舀到村里給自己換吃的,關鍵是還要償還老爹在村頭劉記燒酒鋪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酒債,村尾賭坊的欠的一賭債,村中周寡婦家……以及應付那些時不時來找茬的地痞流氓,這一切讓年幼的方絕一想起來就不由恨的牙根癢癢,忍不住對著玉玦罵一聲︰「這坑兒子的爹!」
方絕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感覺渾身不那麼痛了,才起身走到隔壁的茅屋里,只見狹小的屋子里被人用土築起了九層台階,每一層上面都擺放著幾個靈牌,總共只怕有三四十塊,而最上面的一塊赫然寫著「第一代門主陸九刀之靈位」,敢情這地方居然是天刀門先輩的安靈之處。
方絕走進來跪在下面,規規矩矩的磕了幾個響頭,這也是老爹教他的,雖然置辦不起香燭,但每天早晚叩拜祖先,已經成了方絕的習慣。
只是今天方絕叩拜完後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起身離去,他跪在地上,怔怔地望著上面那一面面靈牌,念著上面的一個個名字,想想老爹失蹤後自己的種種遭遇,再想到老爹以前給自己講天刀門以前如何輝煌,後來因為不知哪一代祖宗做了不知道什麼事才讓偌大的天刀門衰落至斯,讓自己只能守著闊氣大門後面的茅屋過著連農夫都不如的r 子,不由一陣怒從心來,起身走到門口,回頭恨恨地說了句︰
「這幫坑子孫的祖宗!」
這才「啪」地一聲關上門揚長而去。
傍晚時分,方絕背著一大捆約有幾十斤重的柴禾走進村里,正好趕上村民們做飯的時間,那些七大嬸八大媽的看見方絕走來,就使喚自家小孩帶上幾枚銅錢,到方絕那換來一小捆木柴。而方絕背上的柴禾也越來越少,等到走到村尾的時候,就已經只剩下幾根柴棒了。
其實自從老爹失蹤以後,少年方絕就只能自力更生了,但自尊心極強的方絕絕對不會厚著臉皮到人家去蹭飯,那是乞丐!不過就他那年齡,在這小村莊里唯一能找到的營生也就剩下上山打柴換錢了。
而到現在,方絕已經壟斷了村子里所有的柴草供應,倒不是他有什麼商業頭腦,純粹是這些質樸的村民們照顧他罷了。
所以方絕背著一捆柴從村頭走到村尾還是能換到十幾枚銅錢的,足夠他在這小村子里好吃好喝過一天了。但是……
「但是」真的是一個很令人討厭的字眼。
但是,別忘了,他還要還那位個無良老爹欠下的各種債,于是……
當方絕再從村尾走到村頭的時候,先是長出了一口氣,苦著臉望一眼手里僅剩的兩枚銅錢,信步走進了一戶農宅︰
「李嬸,今天就剩了這兩枚大錢,我明天多給您砍捆柴禾。」
「行行行,你這孩子還是這麼客氣,趕緊過來吃飯吧。」
李嬸黝黑的臉上永遠掛著笑容,無兒無女的她很樂意每天準時給方絕做好飯,而絕不是在乎方絕手上的幾枚銅板。
方絕回到自己茅屋的時候,已經完全入夜,茅屋里黑魆魆的一片。反正破屋子里只有一張硬板床,黑燈瞎火的倒也不虞踫到什麼家具了。方絕徑自走過去,盤膝坐在床上,雙目微閉,舌抵上顎,調整呼吸,雙手掐著手訣,每一百息變換一次手訣,周而復始,看上去頗為玄妙。
這就是那無良老爹除了玉玦外留給方絕的唯一有用的東西了——一種不知名的修煉方法,可以吸收天地元氣凝聚在丹田之中,至于凝聚起來干什麼,老爹沒說。
而至于凝聚元氣的效果,方絕早在發現每次修煉半宿才凝聚出針尖大的一個光點,然後儲存在相比針尖就如同浴盆大的丹田中時,就暗自月復誹老爹教的這修煉法實在是有些垃圾。
不過對于一個少年來說,與其每天晚上窩在茅屋里無所事事,還不如坐著好好修煉一番,至少看著丹田里的那些光點慢慢聚集變大,到現在已經幾乎要充滿丹田的情況,方絕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再加上老爹走後,方絕以少掌門的身份給天刀門收了兩個「徒子徒孫」——二狗和三毛,也把這修煉法作為天刀門的秘術傳給了他們,結果那倆人到現在為止還連丹田都感應不到,更別說聚氣了。
雖然主要原因可能是那倆小子每天把心思全用在了琢磨與同村的馬獵戶家的兒子馬六成立的「大黑門」進行「門派大戰」上的緣故,但方絕還是暗自為自己的「絕世資質」竊喜不已,這也堅定了他堅持修煉的決心。
過了許久,方絕睜開眼楮,撤去手訣,緩緩收功,算是完成了今天的修行。無言地望著茅屋外漆黑的夜空,右手習慣x ng地模出掛在脖子上的玉玦,良久,一個念頭突然從方絕的心頭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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