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我去,我救他!」龍玉自知有些失態,鎮定的說。愛睍蓴璩
听到爹爹中毒的消息,她無論如何也鎮定不下來,這一連串的變化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忽的,她看了一眼東方玄夜,讓他如此重視的人,怕是不止爹爹一人吧!
他,也在那里。
祥雲客棧,門前人馬稀少,此地和羅雲村一樣地處偏僻,但已與浩辰有些距離,若不是存心尋找,絕不會在此處遇見浩辰人氏。
龍玉看著床上唇色烏紫隱隱泛黑的爹爹,微抖著走了過去。
在外的皮膚已經隱隱泛起了白色的細繭,小小的白色條狀物如蟲子爬滿了全身,長眉入鬢竟已花白!皮下血絲縷縷,每隔三寸便腫起半個拳頭大小的紅紫色大包。
「歐陽將軍三日前還好好的,不知為何一夜之間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我們已經請了很多大夫,都束手無策。後來經一位名醫指點方才明白,歐陽將軍乃是中了一種名為相思繭的毒,以相思毒草為引,以血養蟲,每一只繭下都生長著三條道四條毒蟲,鑽取人體心脈,吸食血液!夜玄潛入浩辰境內想要盜取解藥,熟料反被對方抓住,不知何時中了毒,險些喪命東方玄夜愧疚的道,說到底,是他自己武功不夠高,才會被對方如此輕易的察覺。
沒有問他究竟是何人下的毒,手搭上他的脈,龍玉幾乎是被人猛擊了一拳大腦一片空白!這毒、、、
她死死要住下唇,咬得那白皙的肌膚上都有了一道鮮紅的血印,手腕處的舊傷被她狠心撕裂,更多的鮮血流了出來,她仿佛感覺不到痛,直盯著床上昏迷不醒的歐陽青正。
同樣喂血之法,東方玄夜想要阻攔,畢竟她之前已經給他解過毒,還因失血過多而暈了過去,已經欠了她太多,這次又給歐陽將軍療傷解毒,她醫術再了得,到底是個女兒家,氣血不足。
她感覺到他的動作,微微搖頭。
她何嘗不知自己身體會吃不消?以她的血解東方玄夜之毒都只是一時之法,十三時的毒性並如一般的毒那樣易解,他能活著已是萬幸。眼前已在發黑,身體內的虛弱和有些不穩的步伐都在提醒著她不要冒險,可眼前這人是她的爹爹,她怎能袖手旁觀?
紅紫的大包里不是別的,滿是白色細繭的蟲卵!看他中毒之日已接近三日,若是不及時讓它們根除或是暫時壓制毒性,只怕今夜一過便在也沒救了!龍躍心下著急,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了下來,唇色發白。
東方玄夜想要上前幫她擦拭,卻被徐青拉住了衣袖,示意他不可。
東方玄夜疑惑的看向他,徐青便把她替他解毒時的情形說了一遍。東方玄夜听完後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不知在想些什麼。
眼見那紅紫色淤塊內蠢蠢欲動的蟲卵漸漸沒了動靜,龍玉方才收手,虛弱得趴在床邊,示意一旁的徐青將她的行囊拿來,服下三粒造血丹,不到一刻,便已恢復如常。
她出來之時走得匆忙,僅有三顆,之前救東方玄夜之時雖然耗費了許多血,但他不會對她不利,只要稍事休息便可,這次救爹爹,卻因為那人的存在不得不多加幾分小心。
昔日晴雪月光朦朧,山盟海誓亦在耳畔,今時相逢陌路,轉身已是天涯,一道薄薄繡著黃白茉莉花的帷帳似是這世間最遙遠的距離。本應是最親密的兩個人,如今卻是相距最遠的兩人。
「多謝姑娘為將軍解毒東方玄夜見她漸漸好轉,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上前笑著道。
毒?呵呵,她冷笑一聲,手指已在不覺間伸向了衣襟內里。
「出來!」她一聲怒喝,三道金光如破天傾斜一地星辰不可阻擋之勢刺向床後端坐的人影,一聲悶哼,接著是重物墜地的聲音。
一眾人等全都嚇傻了,床後坐著的是誰他們心里再清楚不過,都以為這女子是行走江湖的醫師俠女,熟料對方竟然有此一招!
「大哥!」東方玄夜驚呼一聲,狠狠瞪了她一眼,立時沖向床幃後被遮擋處,小心得將那人扶了起來,身邊的那些士兵模樣的人紛紛拔出了刀怒目相向,所有的刀都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東方玄夜後悔不迭,他不該如此輕信一女子,這樣輕易地將她帶到此處,若是此女是浩辰國派來引他們上鉤的,他們三人豈不是今日全要命喪于此!
nbsp;可內心仍有一個聲音道,不,她不是有意的,一定有別的原因、、、
那人在影影綽綽床幃後站起身,卻並未中針,三枚金芒針在他指尖熠熠閃著耀眼的金光,又被那起伏暗沉的冰紫逼得黯然失色。他渾身散發著無盡的冰寒和怒意,屋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動一下,唯恐丟了性命。
「第二次床幃後傳來一個有些冷淡卻帶著不明意味的聲音。
龍玉眼神冰冷,與之前見到歐陽青正的已然兩人,他冷,她比他更冷︰「錯了,是第一次
「是麼?」有些笑意的聲音。
「不是麼?」她眼角一點晶瑩如深冬寒雪,又在陽光下漸漸消融蒸發,終是滅了痕跡。
龍玉正想開口,卻忽然一陣暈眩,耳畔再次傳來他低低的笑聲,是傳音入密,僅她可聞︰「呵呵,本王該叫你月,還是,凌?」
龍玉嘴唇動了動,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她意識模糊癱軟,心中卻不懼他,反而猶豫,這一次之後,能否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眼前是隱約晃動的人影,重重疊疊看不清原本的樣子。床幃後避而不見的人,卻是越來越清晰,她看著他雙目含笑一步步走近,而後向她伸手,她嬌小細軟的身子已在他懷中。
「大哥!」東方玄夜想要說什麼,卻在他寒徹入骨的冰冷眼神下退縮了。
為何他心中忽然亂如麻,總覺得今日的大哥不太對勁?他看向大哥懷里的女子,她雙目緊閉,輕輕咬著下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累了,需要休息他淡淡的道,話語中沒有一點感情,很難想像這樣關切的話語,是用如此冰冷的語調說出的。
能讓她心甘情願回來的,歐陽青正再合適不過。他唇角笑意深深如深溝谷壑,遠遠看去有幾分猙獰。
久違的眩暈感,久違的臉,毀天滅地的瘋狂,棲霞閣中的男子!
她沉重的眼眸已經抬不起,幾經困難,終于找到了他臉頰的方向,心卻忽然涼了大半截。
那日閣中男子的臉漸漸重疊,熟悉的臉,和此刻她停歇在他懷里的,眼前的,一模一樣、、、
紺色染衣春意盡,水沈燻骨晚風來。玉兒,你也似這茉莉,潔淨清骨,素香悠然。
是他,從來都是他,是他,從來都沒有變過,只是一些事,她始料未及,不願多想。
這世間,除了他,還有幾人知道她是萬毒不侵之體,能破了這一天賜的福源?
龍玉的頭深深埋進他的胸膛,好冷,他沒有人的溫度,總是涼涼的,以前的溫度和熟悉的墨香,仿佛隔了好幾個世紀的漫長時光,再也找不回了。
東方玄夜看著大哥要將那少女抱回他的房間,心中忽然一空,好像什麼東西即將失去,仿佛這一失去,更會將成永別。
「大哥,你要帶她去哪?」東方玄夜不知何處來的勇氣,再次叫住了他。他心里的不安越發嚴重,有些話,仿佛在不說,就再也來不及了!
「她累了他的語氣忽然變成了東方玄夜從未見過的陌生和冰寒,一時竟然讓他有些恍惚,恍惚間他又回到多年前初見皇兄的那一刻。
小小的身影獨自面對著血流成河的戰場,漆黑的焦木,斷壁殘垣,凌亂的人的斷肢,睜著大眼的流血的頭顱,片片橫飛的血肉,他眉頭緊皺,眼神卻是睥睨天下的冷淡和狂傲,他站在他的身後,嚇得不敢伸出頭,他感覺到他的到來,卻並未回頭,只背對著他︰「你看,這就是螻蟻的下場,這世間,果然是容不得弱者生存的
東方玄夜腳步再也挪動不了,喉嚨處嘶啞,想要開口卻無從說起,隨即苦笑。
他抱起意識模糊的龍玉,大步離開了房間。
清風松香,窗外月色格外皎潔,獨獨缺少漫天雪光。
「互相承諾過,永不背叛,可你已經負了我一次,」龍玉開口,他正欲解開她腰帶的手微頓,「這次,你想要負我第二次麼?」
「我從沒有想過要負你,我一直在用我最好的方式在對你好他似是低笑了一聲,她听不見,腰帶被慢慢揭開,帶著多人混合的點點血跡的外衣如大朵盛開的血色蓮花一般,鋪在了床上。
「這次,也不例外他的臉依舊聖潔魅惑,流光芳華縱馬越過的雪痕,卻是被無聲縫合,不留一絲痕跡。
龍玉輕笑︰「可你認為的好,卻從來不是我想要的。之前,之後,你都是一樣的,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那又怎樣,我會一直等到你接受為止他的眼近在咫尺,探向她的兩汪清泉般的眼眸。
「忘卻即為無憂,不也很好?」她很想沉默,卻不能。
「玉兒,你似乎忘了,我們都是沒有資格說忘記的人他笑了,笑得極美,像雪域聖連開在高高的雪山之巔,最燦爛耀眼的一朵忽然吸收了陽光的七彩。
「那又如何?」她語氣終是濃濃的嘲諷,「你就講這,作為所有禍根的理由麼?」
「不,本王不許對任何人解釋,所以,不需要任何理由他慢慢吻上了她的額頭。一吻,便是深深地沉溺。
她將頭別開,不再看眼前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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