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博從進市政府就一直跟著秦魏給他做助理,至今似乎已經有個四五年了。明明兩個人的年紀差不多,可過個兩年才至而立之年的秦魏總讓他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和崇敬感。
他起初也看不起過秦魏,總覺得這麼年輕坐上這個位置,不過也就是因為投胎技術好的緣故。可時間久了,越來越覺得這個男人行事果決,思維敏銳,洞察力極強,從來都是大刀闊斧,雷厲風行。
透過後視鏡,沈文博看了一眼坐在後座上的秦魏。眉頭,不怒自威,雖然雙眼緊閉,可車內此刻壓抑的氣氛就跟窗外奠氣似的,突如其來的大風昭示著一場雷陣雨即將來臨。這是沈文博第二次看到如此盛怒中的秦魏。
「要下雨了。」
後面突然傳來一聲,沈文博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恩,應該是雷陣雨。」
「也不知道她怕不怕打雷?」秦魏睜開眼看著窗外馬路邊的沙沙作響的懸鈴木,自言自語。
沈文博心頭一驚,秦市嘴里的這個「她」自然指的就是他們此刻滿大街找的市長夫人了。乘著等紅綠燈的時間,沈文博轉過頭說了句︰「秦市,不要擔心,我看這雨也要過個半個小時才能下。到時候肯定能找到陶小姐了……陶小姐會去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肯定會找到的。」
秦魏顯然沒有注意听沈文博在說些什麼,他只是看著路上匆匆行走的路人發呆。陶然連家里的燈泡爆掉了的聲音都怕,打雷下雨她怎麼會不怕?一想起陶然此刻或許正跟只流浪貓似的蹲坐在某個角落的委屈樣,秦魏就恨不得自己有雙千里眼,一望就能看到她。
「她一定會怕。」秦魏喃喃自語了一聲,轉頭看著沈文博,「王伯那邊有沒有消息?」
「還沒有。王伯說他開著車在學校附近都轉了好幾圈了還是不見陶小姐的身影。秦市,要通知陶總一聲嗎?也許他知道陶小姐一些平常會去的地方。」沈文博看著後視鏡里的秦魏問了句,見人皺著眉頭似在思考,也就等在一邊不催促。
後面一排的車都響起來了喇叭,沈文博趕緊回過神,原來已經是綠燈了。秦市與陶小姐結婚原本不過就是權宜之計,為了保全秦家的名譽而已。可現在看來……也許這個權宜之計最終會是兩廂情願也說不準。
沈文博凝神想了想,要說兩人關系能夠有所改變還是因為幾個月前陶小姐跟人打架的緣故,要不是因為那次住院後某個人疑似腦子不太靈光了,也就不會有所謂的後續發展了。
「秦市,陶小姐上次出院醒了後好像不太記得以前的事了,我覺得她有可能會去的地方一定是這幾個月常去的……」
「去風雅院。」
雷陣雨說來就來,天空幾聲悶雷過後,豆大的雨點就亟不可待的從天而降,先是一滴兩滴,砸在地上「啪」的一下撒開一個大圓點。隨即雨點就跟趕集似的不約而同地從天而降,嘩啦啦一大片急急地打在樹上,屋頂上,來往趕著回家的行人身上。
陶然蜷縮成一團窩在一棵大樹下,仰頭望著眼前那幢高高的大樓,依著窗戶一層一層的數。數到第八層時,一滴雨水打在她的眼瞼上,一下進了她的眼楮。眼里一股澀澀的酸意,陶然緩緩的低下頭,仍憑著雨水進了雙眼,慢慢的滲進她的胸腔。
那一夜也是這樣的蓬勃大雨,她打著傘去給哥哥送點心,隔日她就要成為眾人殷羨的東宮太子妃。這應該是最後一次她親手為兄長置辦點心了,心里一股惆悵連著綿連的雨絲滿地縈繞。盡在眼前的書房門輕輕地一聲從里頭打開了,他就這樣在她新婚前一夜毫無預兆的又出現了。
「太子妃有禮。」他的聲音就如她閨房前的那一池碧水,清冷,無波無瀾。甩起的帥袍帶起的那一陣風拂過她的臉頰,眼看就要擦肩而過形同陌路了。
「將軍請留步。」她由記得自己突然開口的聲音里帶著點沙啞,急急地攔了他的道把手上的傘遞過去,「雨夜難走,將軍帶上傘吧。」
傘面上那一叢欲開待放的蓮花是她親手繪上,再是一針一線繡好的。她希望這一眼的相思他也能夠懂得。
「于理不合,太子妃,在下告退。」
一語中的,猶似那一閃而過的電閃雷鳴打的她雙肩微顫,雙手發抖,雙眼直直的望著那個已然拐出拱門的背影。
「下賤,勾引了太子不算,還要來勾搭肖將軍!」
她驚魂地看去,雕欄玉砌的廊檐下站著的就是她那位身量高挑衣袂翩遷的長姐。
「下賤!」
「被人包養的下賤貨!」
「下賤!」
「被人包養的下賤貨!」
……
長姐與下午那個女子的聲音循環往復地在陶然腦中回想,她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腦袋,身體一個勁的發抖,嘴里不停地念叨著︰「我不是,我不是,我沒有,我沒有……」
車輪在地上「刺啦」一聲響,沈文博一個剎車迅猛停下。車子還沒停穩,後車門就被打開了,下車的秦魏快步朝其中一幢樓走去。
沈文博急忙拿著車上的備用傘追上去︰「秦市,雨傘!」話音剛落,卻見疾步往前走的人猛然停下腳步,轉身望著一旁枝繁葉茂的大樹。
「秦市?」沈文博順著秦魏的視線望去,瞬間眼楮瞪得老大,那邊全身淋透蹲坐在樹旁的不正是他們找了幾個小時的市長夫人嘛!
秦魏很小的時候養過一只小黑豹,那是被秦首長在一次野外生存模擬中給誤傷了然後帶回來的。受傷的小豹滾圓的大眼楮戒備地望著屋里的人,小秦魏一下子就被這雙眼楮給吸引了。帶著戒備又滿懷委屈和無望的眼神,身體蜷縮成一團,就跟現在他看到嫡然一樣。
秦魏一步步地走進,蹲,輕輕地挑起眼前人的下巴,手指指月復溫柔地拭去陶然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的痕跡。隨即把人攬入自己的懷抱,緊緊地貼著她的耳朵輕聲呢喃︰「別怕,我在這里。」
陶然蜷縮進秦魏的懷抱,腦袋昏昏沉沉地擱在他的肩膀上,放眼望去,一片雨簾中不遠處的一片草叢中,一只全是黑色的鳥雀撲稜著身上的羽毛,欲振翅而飛可是怎麼也飛不上天。陶然朦朦朧朧地竟看得痴了,耳邊的呢喃聲不時的傳來︰「別怕,我在這里。別怕,我在這里。」
她突然覺得滲進骨子里的委屈這一刻似都噴薄而發,她舌忝舐了下干澀喑啞的上顎,「哇!」的一聲終于大哭出聲。從來都是委曲求全,連哭泣都要躲起來的她這一刻在一個男子的懷里終于釋放所有。
站在不遠處看著兩人相擁的沈文博,像是被一聲聲不絕入耳的慟哭聲都嚇住了,望著走過去替兩人撐起一把傘,只是一個人站得遠遠的作為一個旁觀者遙遙相望。沈文博突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麼秦市認定陶然會來風雅院。
這里……他抬頭望了望一眼望不到的高高二十五樓,這里應該是她出院後第一個稱作為「家」的地方。受了任何的委屈這里,這個「家」能夠讓她躲在里面盡情發泄,無所畏懼。
只是,沈文博皺了皺眉,這市長夫人性格也太古怪了,明明知道下雨了,為什麼不進屋去反而傻呆呆的躲在樹下。她不知道打雷下雨躲樹下是很危險的嘛!
「我們回家。」秦魏輕輕推開陶然,低頭輕啄了下陶然冰涼蒼白的雙唇,笑著一把抱起看起來有點傻乎乎嫡然,徑直往前走。
陶然雙手摟住秦魏的脖頸,微微仰頭望著眼前的這張臉。雨霧朦朧下,原來秦魏竟是如此的好看,長長的眼瞼隱約看見幾滴細微的雨滴,燦然生輝的雙眼,此刻眼底竟是一片溫軟。陶然望著秦魏緊抿著的雙唇,隱隱可見的一絲蒼白是因為感同身受她的委屈吧。
沈文博駐足而望,直到秦魏抱著陶然與他擦身而過,他才反應過來幾步追上,打開手里的另一把傘被兩人遮風擋雨。進了公寓大樓,他快走幾步穿過秦魏率先按下電梯門,抬頭焦急地看向顯示的紅色數字,焦急地等著它一層層的下來。
「走樓梯。」秦魏輕飄飄地留下一句,就抱著陶然往一旁的安全出口走去。等到沈文博反應過來看過去時,只看見那邊的一扇門一下一下的擺過來擺過去。他頓了一頓,隨即也朝著樓梯入口處走去。
夜色沉沉如墨就如眼前仰頭前不可見的回旋樓道,沒走過一處暈黃的燈光隨即暗滅,前方又接著一片暖色。陶然一眨不眨地看著秦魏,他正抱著自己拾級而上,偶爾會朝自己投來一記溫軟柔和的目光,還有輕輕地安慰︰「冷不冷,我們馬上就到家了。」
秦魏每低頭這樣問一聲,陶然都緊盯著他的眼楮搖一搖頭。外面似還雨絲成線,如注而下。陶然只覺得抱著自己的這雙手這樣緊,靠著的胸膛這樣溫暖,她不由得把自己的臉頰貼向秦魏的胸膛︰「有你在,我不怕坐電梯。」
亦步亦趨跟在兩人身後的沈文博乍听聞這一句,不由得頓住了腳步。原來,秦市不坐電梯走樓梯,只是因為陶小姐害怕坐電梯。他接著樓道的感應燈看了眼牆上的數字,還有五層,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爬了二十層。
「秦市?」沈文博見秦魏從樓上下來,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迎上前去,「秦市,你怎麼還不換身衣服,這樣下去要感冒的。」
秦魏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沈秘書,今天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沈文博抬頭看了眼二樓︰「秦市,說什麼辛苦不辛苦……那您和陶小姐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對了,剛才我已經通知他們陶小姐已經找到了,讓王嬸他們不用擔心。」
「嗯,你回去吧。」秦魏看著沈文博轉身離開,復又走上二樓臥室。一打開門,浴室里嘩啦啦的水聲入耳,秦魏走到衣櫃前打開,里面全是他的西裝襯衫,陶然穿的衣服一件都沒有,隨即一想當時住這里的時候,兩人是分房睡得,他又打開門去隔壁陶然的房子找換洗衣物。
可打開隔壁房的衣櫃一看,里面居然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王嬸居然把陶然的衣服一件不落的都搬進了別墅,連件睡衣都沒留下。沒辦法的秦魏只得回到臥室拿了自己的一件襯衣走到浴室前敲了敲門︰「小然,我給你拿衣服……王嬸把你的衣服都搬到別墅去了,只能先……」
秦魏話沒有說完,浴室門「嗒」的一聲開了一條縫,伸出一只小手。秦魏暗笑了一聲把手里的襯衫遞過去。陶然拿了衣服立刻縮回手,「啪嗒」一聲把浴室門又給關上。秦魏看著關上的浴室門半晌,最後嘴角一揚去隔壁房里的浴室沖洗。
等他換了睡衣進來,房里居然還是空無一人。他看了眼還緊緊關著的浴室門,皺了皺眉︰「小然,小然?」半天還不見人應,還以為是陶然在里面出了什麼事情,敲門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小然,小然!」
當秦魏想要旋動門把手開門進去時,浴室門卻從里面打開了,穿著他白色襯衣嫡然出現在眼前。
是有人說過這麼一句話吧,穿著男人白色襯衫的女人最是人。秦魏看著站在浴室門口嫡然,圓圓的臉頰因為剛洗過澡緋紅一片,半干的頭發有些凌亂的披散在肩頭,雙手交握于身前,一雙赤足相互摩挲著。微低著頭的人似乎有些急促不安。
也許是因為只有兩個人沒有一點聲音的氣氛太過曖昧,一直微低著頭嫡然悄悄地抬頭望了一眼秦魏,隨即又快速的低下頭去。只是她不知道,這低頭抬頭間的嫵媚風情最是撩動人心。秦魏上前一把橫抱起陶然往床邊走去。
即便是側了臉,垂了眸,陶然仍能感覺到落在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的熾熱,一寸一寸灼燒著她的肌膚。原本就緋紅的臉頰現在更是鮮艷欲滴,羞澀莫名嫡然越來越覺得周身都似有一把火在燃燒。
隨即一雙略帶著涼意的手輕輕的拂過她的鬢角,雙眼,臉頰,最後模索著她的雙唇。耳邊傳來一聲呢喃︰「小然,睜開眼楮。」
陶然就跟受了蠱惑似的慢慢的睜開雙眼,入目的就是一雙帶著火熱的雙眼,隨即同樣帶著涼意的雙唇緊緊地貼上她的,四唇相觸,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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