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櫻多坐在銅鏡前,看著自己紅腫不堪的雙眼,深深地嘆了口氣。南宮權說得沒錯,真的好丑。
門突然被推開,南宮權端著早餐走了進來。「我來的正是時候。」他將粥和小菜放到桌子上,又把碗筷擺好,添滿了兩碗粥。「快坐下吃飯吧。」
慕容櫻多在銅鏡里看著南宮權,他的關心讓她不忍拒絕,即便她現在沒有任何胃口吃東西,還是走到桌子前坐下。
「快吃吧,這些可是我親自下廚準備的,別人想吃還吃不到呢。」南宮權故作輕松地開著玩笑,心里卻在為她臉上那疲憊的神情而疼痛不已。
慕容櫻多嘴角努力地扯出一抹甜笑,淡淡地開口道,「這麼厲害啊?」
「那當然啦,尤其是丁晨書那廝,每次都哭著喊著讓我做給他吃呢。」南宮權將湯匙遞到慕容櫻多的手里,又把小菜夾到她的碗里。「快吃吧。」
「嗯。」慕容櫻多點頭,笑容變得有些調皮。「我要看看南宮哥哥吹牛皮的成分有多大。」
秋天真的來了,從這涼涼的微風中就能感覺得到。
慕容櫻多一個人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成群結隊地螞蟻在往家里搬食物。
螞蟻們尚有歸宿,可是自己呢?接下來要怎麼辦?
和錦世烈就這麼結束嗎?
還愛他嗎?
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說愛就愛,說不愛就可以不愛,那便不是愛了。
只是,她的這份愛,還有堅持下去的意義嗎?
「慕容櫻多,你怎麼在這里?」
一道尖酸刻薄的聲音打斷了慕容櫻多的思緒。她緩緩地將目光移到一旁錦茹曦的臉上,微微垂眸,又冷冷地移開目光,直視前方,不耐煩地開口說道,「這里又不是你家,你管但多了吧?」
「你……」錦茹曦皺眉跺腳,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珠一轉,嘴角掛著一抹嘲弄的笑。「你不是被我哥帶進皇宮了嗎?怎麼出來了?啊,我知道了,你是被我哥趕出來了。」
慕容櫻多懶洋洋地眨了眨眼楮,從大石頭上跳下來,一手環胸,另一只手托著下巴,緩緩地走進錦茹曦。她上下打量了錦茹曦好幾圈,終于開口說道,「錦茹曦,你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了吧?有時間把自己的素質提高上去,別整天弄得跟長舌婦一樣,看著讓人惡心。」
「你……」慕容櫻多的話頓時讓錦茹曦火冒三丈,可她又實在想不到要說些什麼還回去,一怒之下,高高地揚起了手掌。只是這手掌還沒落下半分,手腕便讓人緊緊地握住。錦茹曦回過頭,看著一臉黑雲的南宮權,用力地甩開他的手,指向慕容櫻多,怒聲問道,「南宮,你為什麼讓她出現在你家?」
「你也知道這是我家,就不要在這里胡鬧了。」南宮權的語氣里,夾雜著明顯的不耐煩和怒氣。如果剛才自己再來晚一點,她的巴掌已經落到了慕容櫻多的臉上。不行,他絕對不可以讓這種事發生,他不允許任何人讓慕容櫻多受一點委屈。
「南宮,你在說什麼呢?」錦茹曦有些錯愕,不相信南宮權會這樣說自己,這中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她盡力解釋道,「我是為了你好啊。當初她在我家就是,整天大吃二喝的,什麼事都不做,根本就是閑人一個。你現在把她帶回家,和把一只米蟲放進米缸里有什麼分別?」
「茹曦……」
「你這口才,幸好沒有去當律師,不然這天底下可就太平不起來了。」慕容櫻多打斷了南宮權的話。她在心里冷笑著︰這錦茹曦還真有意思,她也不想想她自己,不也是閑人一個嗎?五十步笑百步,虧她還說得那麼大言不慚。
「你什麼意思?」錦茹曦回過頭,瞪著眼楮盯著慕容櫻多。
「我是說……」慕容櫻多上下打量了錦茹曦一圈,嘴角上揚,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別用你那低得可憐得EQ來衡量別人,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腦殘,除了吃什麼都不會。我知道你不明白我在說什麼,我到底是不是白吃白喝,咱們走著瞧吧。」
「我……我當然明白你說的是什麼?」錦茹曦睜著大眼楮,不服輸地說道,不想在慕容櫻多面前敗下陣來。「你說的,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自力更生的。」
「那你就在這看著吧。」慕容櫻多垂了垂眸,看向一旁的南宮權,上前一步牽起他的手將他拉走,邊走邊說道,「走吧,南宮哥哥,我們兩個去研究一下有什麼發家致富的好途徑。」
「慕容櫻多你……」驚愕地張大嘴巴,伸出手指著慕容櫻多的背影,半響,終于大聲地喊出來,「你不要臉!」
「切。」慕容櫻多撇撇嘴,又挎住南宮權的胳膊。她就是故意這麼做的,最好氣死後面那個人才好。
「櫻多,其實茹曦她只是……」
「只是嘴巴壞了點,對嗎?」慕容櫻多斜眼睨著南宮權。「謝雨芙也這麼說。不過好壞我自己心里有數。」
「我是想跟你說,她說的那些只是氣話,你別放在心上。」南宮權停下腳步,雙手輕輕地握著慕容櫻多的肩膀,目光中充滿關切。「我想讓你一直都是開開心心的,不要受到任何事情的影響。」
我知道,南宮哥哥,我一直都知道。所以就算我現在再難過,也不會表現出來。因為我知道,我難過,你會更難過。
慕容櫻多垂眸,再次看向南宮權的時候,臉上換上了調皮的笑。「我當然不會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了。不過,她那麼喜歡你,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我……」南宮權面色一陣尷尬。他放下雙手,繼續向前走,邊走邊說道,「我一直把她當成妹妹。」
「這樣最好。」慕容櫻多跟上南宮權,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可不希望她是我的嫂子。而且這麼看來,你還是比較喜歡我這個妹妹,對吧?」
南宮權寵溺地一笑,拿下慕容櫻多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女孩家家的,得要有個女孩的樣子。走吧,我帶你去見兩個人。」
「誰啊?」慕容櫻多月兌口而出問道,下一秒有自己想到答案。「伯父伯母嗎?」
「我爹出門收賬了,我娘這兩天在廟里。」南宮權頓了頓繼續說道,「是我二哥和我三哥。」
「那你大哥呢?你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嗎?」慕容櫻多在心內驚嘆,這南宮夫人還真是厲害,生了這麼多寶貝兒子。在這麼重男輕女的古代,南宮先生還不得高興壞了。
「沒有,我就三個哥哥。大哥和爹一起出門了。」突然意識到,這還是自己第一次把慕容櫻多帶回家。南宮權心里一陣自責。這些日子太忙了,真的忽略她了,以後一定要多陪陪她才是。
慕容櫻多點了點頭,開始有些期待快點看到南宮權的這兩位哥哥了。
當慕容櫻多看著兩位風度翩翩的俊美男子站到自己的面前,不禁驚訝地長大了嘴巴。
「櫻多,這是我二哥,南宮燁,三哥南宮源。」南宮權一一介紹道,「二哥三哥,這就是我經常跟你們提起的櫻多。」
「久仰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南宮源的臉上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整個氣質和溫淡的南宮權完全不一樣。
「常听四弟提起你。」相比之下,南宮燁身上就有一種正直不阿的氣質,讓人敬而遠之。
慕容櫻多愣在原地半響,終于開口說道,「我不記得春天有播種啊,怎麼剛到秋天,就收獲了這麼多南宮哥哥。」
「哈哈,慕容妹妹很有意思,我喜歡。」南宮源嘴角邪魅地上揚,目不轉楮地看著慕容櫻多。
「謝謝夸獎。」慕容櫻多面無表情地說道。南宮源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哎,你小心一點。」南宮燁說著,看向不遠的花園內。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隨著南宮燁的目光看去,只見一位身穿淡藍色長衫的女子,正漫步在花園之中。花園百花齊放,美不勝收,她卻一臉意興闌珊,漫不經心。
慕容櫻多轉過頭,看著面前的三個人,開口問道,「那是誰啊?」
「是我三嫂。」南宮權看了眼南宮源,淡淡地回答。
听南宮權這麼一說,慕容櫻多驚訝地看向南宮源,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真看不出來,原來你成親啦。」
「我成親很奇怪嗎?」南宮源邪笑著看了眼慕容櫻多,隨即目光又回到自己妻子的身上。他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竟還有一絲迷戀。
慕容櫻多黛眉輕蹙,看著這夫妻倆,總覺得他們兩個有些奇怪,關系絕對不只是夫妻這麼簡單。
傅傲穎漫不經心地抬起頭,看到不遠處的那一干人時,明顯地愣了一下。她微微垂眸,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邁開步伐走向他們。「你們都在啊。」她淡淡地開口說道,嘴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怎麼沒人陪你?」南宮源上前一步,高大寬厚的背影將傅傲穎整個遮住。「凝春說你早飯只吃了幾口,現在餓了嗎?我已經讓他們準備了些你愛吃的送過去,你看到了嗎?」
「你不要听凝春亂說,我已經吃得很飽了。」傅傲穎又看了看南宮源身後的三個人,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你們繼續吧,我不打擾你們了。」說完,倩影一轉,翩翩離開了。
南宮源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隨著傅傲穎,直到她消失仍不移開目光。
慕容櫻多在心里確定,這夫妻倆之間一定有問題。
「別看了,人家已經走遠了。」南宮燁幽幽地開口說道,臉上有明顯的嘲笑之意。
「我知道。」南宮源轉過身,一副落寞的樣子。半響,輕笑出聲,嘆了嘆氣。
「任重而道遠。」南宮燁拍了拍南宮源的肩膀,留下這麼一句話就走開了。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南宮權走到南宮源的面前說完,轉過頭又對著慕容櫻多說道,「櫻多,我們也走吧。」
慕容櫻多走到南宮源的面前停了下來,雖然這一切都讓她莫名其妙,但還是說了句「堅持就是勝利」才離開。
當然,莫名其妙的事,慕容櫻多是一定要弄明白的。只剩她和南宮權兩人之後,她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南宮哥哥,你三哥和你三嫂……好像很不對勁啊。」
南宮權嘆了口氣才說道,「這還不是怪我三哥自己不好,平時就玩世不恭,整天就花天酒地的,玩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他遇到三嫂是幸還是不幸,缺點是都改掉了,可怎麼也無法讓三嫂接受他。」
「改好了嗎?」慕容櫻多很懷疑這一點。她見到南宮源的第一眼就覺得渾身不舒服,立刻在心里把他放到了「BadBoy」的分組去了。
「這一點我是可以保證的,三哥他現在心里真的只有三嫂。」南宮權堅定地點了點頭。
「可是,你三嫂不喜歡你三哥,為什麼還要嫁給他啊?」慕容櫻多很納悶。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南宮權用了十二個字概括了傅傲穎是如何被她自己的父母強迫著嫁給南宮源的。
慕容櫻多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一點她又何嘗不是深深地體會到了。就算在開放的二十一世紀,她的婚姻,還是輪不到自己做主。沒想到在這一點,她和這個女子還是同病相憐呢。
下午的時候,丁晨書也過來。慕容櫻多看到丁晨書,一下子來了靈感,當眾宣布道,「我決定了,我也要開一家酒樓。」
當然,這個「眾」字只包括南宮權和丁晨書兩個人。兩個人互看了一眼,又同時看向慕容櫻多。
「我不記得我得罪過你啊,你這是要和我搶生意?」丁晨書嘴上雖然這麼說,看著慕容櫻多的眼神卻像是在問︰你靠譜嗎?
「你家大業大的,還怕我這初生牛犢不成?除非……」慕容櫻多雙眉一挑,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的酒樓真的是繡花枕頭。」
「好好好,我不說了。」丁晨書的頭快節奏地輕點著,一副「我怕了你」的模樣。
「這麼說,你們是支持我了?」慕容櫻多挑眉,整個臉上寫著「如意算盤」四個字。
「我們……」南宮權猶豫了一下,看了眼丁晨書,然後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當然支持你了。」
「那太好了。南宮哥哥,給我銀子吧。」慕容櫻多手心伸向南宮權,繼續說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白拿你銀子的,我算你入股。到時候年終分紅什麼的一個子都不會少你。丁晨書你就算了吧,誰讓咱們兩個是要打對台呢。」
「嗨。」丁晨書深深地嘆了口氣,還夸張地將手放到自己心髒的位置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少來,高興就笑出來吧。」慕容櫻多偏著頭看著丁晨書,蠻不在乎地說道。
「呵呵,其實我是……」
「不過會有你哭的那一天。到時候你沒生意做了,可別哭著鼻子來找我,說我不講兄弟情義。」慕容櫻多頓了頓,「切」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南宮權看著丁晨書,笑著點了點頭。「恭喜你逃過一劫。」
「我也祝你早日逃出魔爪。」
轉眼,一天就要結束了。
今天真的好累,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累。
月朗星疏。
慕容櫻多躺在床上,強迫自己閉上眼楮,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翻身的剎那,眼淚肆意而下,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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