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時心中有如被人刺了一刀,心痛如絞,呆呆地站在那里,望著蘇岑消失的方向。
大哥走了。
他不會再回蘇府,他已經不再是她的大哥了。
為何一切都已經重來了,發生過的事卻還是沒有辦法避免?
上一輩子,十一月二十,聖上在宮中大擺宴席,盛邀文武百官入宮赴宴,她因此認識了林皓軒。
這一輩子,她生重病,根本沒去宮中參加酒宴,可她卻還是提前遇到了林皓軒。
上一輩子,聖上便是在夜宴上趁著酒興給阿爹下了聖旨,讓他赴外督戰,也正是因為如此,蘇岑才會在護送她前去看望阿爹的路上出了意外。
這一輩子,阿爹因為她生病,根本沒去赴宴,聖上也沒給他下過旨。
可蘇岑卻還是走了,走得毫不猶豫,連頭也不回。
蘇一時神思恍惚,心亂如麻。
難道已經發生過的事,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改變?
即便發生了意外,產生了差池,過去仍然會以另一種形式來呈現?
難道她這輩子還會死在梁紅姝和林皓軒的手里?
蘇越想,越覺得心里發沉,越想,簡直覺得自己好像被擲入了一個寒冷的冰窟,全身上下的熱度都在一點一點的流失。
她不自覺地,伸出手來,微微著,抱緊了自己。
蘇的一舉一動,臉上每一絲細微的神情變化,都沒有逃過林靜軒的雙眼。
他沒有命人隔離開蘇岑的馬隊,沒有像對待蘇彥一樣,命令手下把蘇岑他們包圍起來,就是為了讓蘇岑把話和蘇說清楚。
蘇岑對蘇,絕沒有世人所想的那般重視。
在她最難過,最虛弱,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蘇岑卻因為他自己的痛苦,把她一個人丟了下來,不聞不問。
不僅如此,他還投靠了蘇家的政敵。
不管蘇心里對蘇岑只是兄妹之情,還是有其它什麼懵懂的情愫,經過這一變故,她應該都已經能認清蘇岑的真面目。
林靜軒是這麼打算的。
事實也正如他所想,蘇岑又再一次將蘇丟下,蘇應該已經對他死了心。
可是,不對。
林皓軒眯起眼來,黑眸銳利,神情冷峻地看著蘇。
不對,有什麼東西不對。
蘇的反應不對,她的樣子,不像是因為被自己心愛的人,或是骨肉摯親拋棄了而痛苦。
她好像在惶恐。
而在這惶恐之中,隱隱浮現出的,卻是另一種更深帝痛。
另一種,林靜軒先前從未曾注意到,卻一直縈繞在蘇身上的,更深,更濃,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壓垮的淒楚和慘痛。
林靜軒發呆地看著蘇陰鷙冰冷,盈滿了滔天恨意的美眸。
他初次見她時,便是被她這雙眼楮吸引了。
他從來沒有在任何女子身上發現過這樣的眼楮,如此的陰沉,如此的冰冷,里面仿佛熊熊燃燒著兩團來自地獄最深處的業火。能把接近她的一切都焚為灰燼。
她是在憤恨,她的眼神是在詛咒。
絕不是因為蘇岑。
那,究竟是誰,讓她如此之恨?讓她寧願將整個人都化為一團熊熊燃燒的復仇火焰,寧可焚盡自身,也要與對方同歸于盡?
林靜軒百思不得其解。
驀的,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陣莫明的酸痛。
他突然想起,前幾日,他派探子去打探蘇岑的行蹤的時候,探子說蘇岑目眥盡裂,一個人在樹林中橫沖直接,咆哮狂吼,好像受了什麼刺激,就好像,因為什麼事而嫉妒得發狂。
蘇岑會為什麼事妒嫉得發狂?
除了蘇,他還會為誰嫉妒?
林靜軒徹底呆住了。
他突然間意識到,他這幾日,夜不能眠,一直在不停的揣測,懷疑,蘇是否喜歡蘇岑,好像真的是懷疑錯了人。
無論是他用語言去刺激蘇,騙她說蘇岑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還是蘇岑親口告訴蘇,他已經背離了蘇家,背叛了她,蘇看起來都並沒有太在意。
她一直在憤怒,一直在怨恨,她一直在極力往外著自己身上尖銳的毒刺,拒絕任何人向她靠近。一切都只是因為,她心里在深深的恨著某個人。
到底是誰?做過什麼樣對不起她的事,竟能讓她恨成了這樣?
蘇岑和她這麼親近,可他背棄了蘇家,背棄了蘇,卻也並未見蘇有多憎恨。
這個人,在蘇心中的地位,恐怕要高過蘇岑。
不,看蘇那陰沉狠辣,恨到已經渾然忘卻了周遭一切的樣子,這個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恐怕要高于一切。
誰?誰?
到底是誰?
林靜軒黑眸急劇收縮,一時間俊容竟然有些扭曲。
錯了,錯了。
這麼多天,原來他一直都嫉妒、懷疑錯了人。
蘇心里那個人根本就不是蘇岑。
他另有其人。
一想到,蘇的心早已被別人摘去了。林靜軒便覺得天昏地暗,仿佛有人重重敲了他當頭一棒,又好像有人拿著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地戳穿了他的心口。
她怎麼能?她怎麼能?
他原本以為,她會是他但祖皇後!
可現在,哈哈,一切都太可笑了!
她早已把心給了別人。
像她這樣的女人,一旦把心給了別人,可是永生永世都不會更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