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這不是真的。羋曉」
「會暈的吧。」
……
一時間，哀悼聲，唏噓聲，悲戚聲，聲聲疊起轢。
他們八點中到學校，听領導講了兩個小時的廢話，現在是十點，雖然不是最熱的時候，但是太陽還是高高掛起，再加之他們穿的還都是長衣長褲，真的很悶熱。
古承可沒有那麼好的性子與「民」同樂，目光銳利，頗為戲謔道︰「你們一個個都這麼亢奮，難道是嫌一個小時太短了？」
頓時，場面一片肅靜，所有的人立定站好篌。
不用想都不知道，他們即便面上絲毫不顯，心里肯定是把所有能夠罵人的詞都按到這個冷血教官身上，當然，不是所有人。
惜瞳面無表情地瞥了眼古承，暗想，這個教官果然不好相與，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看來，接下來七天的軍訓，怕是比之水深火熱也好不到哪里去。
「報告。」
就在這時，一道清麗的女聲從教官的右方傳來，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側目望去，只見一個短發帥氣女子自覺立定站好，沖教官行了個軍禮。
古承微微頷首，罕見地掛上一抹溫柔的笑，抬手示意她不要那麼拘謹，眼中溫柔一閃而過，很快便隱沒不見了。他那金屬質感的聲音不自覺放柔了許多，即便如此，還是透著生硬和壓迫感，「恩。」
女教官好似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依舊筆挺著身子，一絲不苟地向他匯報著情況，那模樣別提多尊敬了，「報告，二班實訓六十人，中途離開十五人，現有四十五人，應到四十五人，實到四十五人。」
古承很是不愉地擰著眉頭，良久，頗感無奈地嘆了口氣，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顯然是極為了解女子的個性。
咦，她似乎發現了件有趣的事情。
惜瞳的目光歡快地在女教官和教官身上打轉，嘴角微微勾起，她正愁瞌睡了沒人送枕頭，沒想到這麼快就送來了。
北然越過女教官，目光落在她身後隊伍的擎天身上，透著深思，似乎在探究什麼。
擎天似乎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從剛剛來到這里就一直注視著惜瞳，眼中透著幾許連他都不知道的溫柔。
沒想到……還是一起了！
惜瞳又豈會感覺不到，有道視線停駐在她的身上，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誰，只是懶得理會，假裝沒有注意到，自顧自地四處轉悠著目光。
「第四排第三列，第五排第五列，第五排第六列，三個人給我出列。」古承轉過身，臉色有些發黑，目光陰郁地掃向隊伍中還在興致昂揚欣賞美女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高昂，透著顯而易見的怒氣。
惜瞳粗略地掃了下，三個人都是男子，而且都是剛剛在下面偷偷討論這位女教官的男子，至于以後，她大概已經能猜到他們的命運了。
三個人愣了下，頗為茫然地出了隊伍，不解地看著教官。
古承臉色更為難看，來來回回打量了三個人好幾圈，方才張口，溫和得像是交朋友一般︰「你們三個人，叫什麼名字？」
「……程曉。」
「……柳城。」
「……蕭天宇。」
三個人顯然有點月兌離狀況。
古承看了眼旁邊的女子，強壓住心中的怒氣，對著三人說︰「好，程曉，柳城，蕭天宇，歸隊。」
三個人更是二丈模不著頭腦，呆呆愣愣地歸了隊。
惜瞳嘴角的笑意更濃，古承可不是那麼仁慈的主，自然不會這麼簡單地放過那三個人，現在偏偏沒有處罰，問題就只能在那個女教官身上。
那個女教官，是心軟呢？還是其他的呢？
「全體都有，立正——稍息——立正。」
隊列的人筆直站好，耳朵豎得齊齊的，按照古承的指令整齊劃一地做著動作。
古承滿意地點點頭，「想必大家已經猜到了，二班的隊伍從今天開始往後七天都會與一班的隊伍集合訓練，現在重新排一下位置。」
北然的位置沒有變化，還是在最後一排的排首，在她的斜右方，她只要稍稍偏頭就能看見他。
二班的人，陸陸續續地進了隊伍。
惜瞳這才像是看到了二班隊伍中的擎天，平靜地像沖他點了點頭，就像是普通了不能再普通的朋友。然後她見著他徑直走向後方，最後在北然左邊的位置停下。
這……
這個情況……
惜瞳臉部的表情瞬間僵硬，嘴角抽搐個不停，她不知是不是要感慨一下兩個人之間的「緣分」，只得木木地看著兩個人比肩而立，「親密無間」。
然後，擎天微笑著沖她眨了下眼楮。
她裝作沒有看見，悄悄地挪開了目光，心里冷哼，擎天這麼做，絕對是故意的。她下意識地看向北然，北然面無表情，漆黑的眸子筆直地注視著前方，看人看不出喜怒，但惜瞳知道他生氣了。
不過這怒氣，不是沖著她，而是沖著擎天。
「第五排第八列，後排有什麼好看的，讓你看得這麼用心？」
第五排第八列……所有的目光刷刷地集中在她的身上，惜瞳才陡然意識到古承說得是自己。她有些赧然地收回目光，認真站好。
許是見她反省態度良好，古承沒有繼續為難她。
她微微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身邊換了個女生，那個女生不算特別漂亮，但氣質卻很溫暖，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她一進隊伍，便沖惜瞳笑了下，低聲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顧思佳。」
顧思佳，很熟悉的名字。
等等。
她想起來了，上一世，她曾無意間听說過一些關于她的傳聞。
顧思佳，長相尚佳，氣質不凡，企管系系花，為人溫和，能力出眾，很得導師們的喜歡。大二上學期，她忽然退學，有小道消息傳說︰她家遭遇惡性收購，宣布破產，其後她的父母意外雙亡，不久，她也銷聲匿跡。
初步判斷，可以交往。
惜瞳也微笑著，輕聲回了她一句︰「你好，我叫展惜瞳。」
就在這時，隊列重新排好，兩個人默契地沒有再說話。
古承十分嚴肅地站直了身子，目光冷冽地看向隊伍，「全體都有，立正——稍息——立正——從左到右，開始報數！」
前排女生們像是打了雞血一樣，雄赳赳氣昂昂，按照他的指令開始報數︰「1，2，3……11。」聲音連貫程度，讓她們自己都大吃了一驚。
「很好，下次報數就以這一次為標準，不求你們再超越，給我好好的保持，听明白了沒有？」古承微笑了下，整個面部線條都柔和了許多。
前排女生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的笑給電得迷迷瞪瞪，皆是一震，片刻昂首挺胸，齊聲回答，聲音整齊而又宏亮︰「听明白了。」
「好，全體都有，立正。」
古承站在隊伍前正中央，掃視了下新加入隊伍的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目光在擎天身上頓了一秒鐘後，說︰「因為有新的同學加入了隊列，我再重新自我介紹下，我是你們的教官，我姓古。」
然後，面色略帶溫柔地指向身邊的站得筆挺的女教官，不甚情願地介紹道︰「這位是蕭教官，從今天以後將會與我一起訓練大家。」
「各位同學好，我姓蕭。」女教官嚴肅地面向大家，薄唇輕啟，爾後眼楮似是無意地瞥向後排，沒有再說話。
惜瞳余光順著她瞥的方向瞄過去，赫然發現，這個女教官看的人是北然。她可不會認為那個女教官會在茫茫人海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北然，再然後一見傾心。
這個女教官……認識北然？
她下意識地看向北然，依舊面無表情，雖然北然的表情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卻很分明感覺到他在回視女教官。
他們……果然認識！
北然很少對她人明顯地表達善意，尤其是女子。
惜瞳暗暗磨牙，狠狠地瞪了北然一眼，收回視線，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女教官，仿佛要將她洞穿，心里早就打翻了一缸醋，快被酸味給淹死了。
古承也看到了兩個人之間微妙的互動，看向北然的眼神越發不善，就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更為冷硬︰「我不喜歡我的隊伍里有不听話的人，既然你們選擇留下來，就必須接受我的命令，準確地說，是一切命令。」
「憑什麼？」
後排一個男生立馬不樂意了，臉耷拉著，他留下來是為了泡那個女教官，可不是為了被人指使。他在家習慣了被人伺候，跟個小霸王似的，怎麼能容忍一個看起來沒什麼背景的教官在自己頭上撒野。
古承眼楮微微眯了下，勾勾唇角，聲音說不出的溫和，像是在詢問那個小霸王的意見，「那你覺得該怎樣呢？」
「當然是你听我的了。」小霸王趾高氣昂地說。
惜瞳冷靜下來，驟然听到這麼一句話，真的差點沒笑出來，真不知道哪家生出這個這麼沒頭腦的孩子。
很早以前她就感覺到了，北然在做一件很秘密的事情。
現在，她忽然感覺她抓到了一些頭緒，只是還被困在一團迷霧之中，暫時出不來，或許，這次軍訓會給她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古承也笑了，「誰听誰的，待會兒就知道了。」然後，狠厲地看著他，用不容置喙地聲音說︰「你，給我出列。」
小霸王這回是真的害怕了，嚇得腿直打篩子，好半響也沒敢動作，最後被古承暴力地像拎出了隊伍，並被校方毫不猶豫地退了學。
處理完這出鬧劇，古承看了眼時間，說︰「離開飯的時候沒多久了，我想大家也餓了，我就不讓你們站軍姿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們來玩個小游戲。」
「游戲很簡單，一個數字代表一個動作，1是立正，2是稍息，3是向左轉，4是向右轉，5是向前轉，6是向後轉，7是起立，8是蹲下。當然，做錯了的人會有一個小小懲罰，男生二十個俯臥撐，女生十五個原地蛙跳。」
「準備好了嗎？」
「1……4……5……7……2……3……5……7……4……4……」
所有的屏氣凝神，認真地听他的指令，生怕會有一個做錯，可是後來，他越喊越快，很多人都反應不及，做錯了動作。
「3……」
惜瞳一個沒注意，轉過了方向，反應過來，她已經做錯了。
「游戲結束，做錯了的出列。」
惜瞳嘆了口氣，走出隊伍，站到一邊。
北然無表情地隨之出了隊伍，走到她的身邊站好，絲毫不猶豫。
擎天愣了一秒鐘，來來回回掃視了兩個人幾眼，也默默地走到她的另一邊站好。
「很好，我說做錯了的出列，有些人似乎很喜歡懲罰，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目光有意無意地掃了兩個人一眼，接著說︰「等會，加跑二十圈操場外圍。當然，現在有想要歸隊的，我可以繞過你一次。」
操場內圍八百米，外圍九百米，跑二十圈也就是一萬八千米。
惜瞳一驚，慌忙拉了一下北然的衣角，不住地使眼色讓他快回去。
北然轉過頭，溫柔地看著她，眼中滿是堅定。
惜瞳微怔，良久，似是生氣地瞪了他一眼，泄氣地松開手，頗為無奈。對啊，她怎麼忘了，北然在面對她的事情時，總是特別固執。
不過，她不會那麼簡單就算了的，呵呵，這筆帳她會好好地跟古教官討回的。余光瞥了一眼古承身邊的蕭雲初，心念一動，他不是喜歡蕭教官嗎？那麼，作為他的學生，她應該好好的幫助他才是。
擎天來來回回看著兩個人，額間青筋綻出，狹長的眸子噴薄著怒氣，恨不得破壞惜瞳那礙眼的關心，上前將那個女人拉入自己的懷中，狠狠地咬一口。暗暗咬牙，強忍著沖動，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安靜地站在一旁的蕭雲初，微微蹙眉，忽然開口︰「報告。」
「說。」
「我認為，懲罰應該放在午後執行，馬上就要開放了，他們跑完二十圈肯定沒有午飯吃，會嚴重影響下午的訓練。」蕭雲初說得一板一眼，有理有據，可在別人耳朵里怎麼听著那麼像是偏袒呢？
古承愣了下，極不情願地應了下來，直接指著北然和擎天兩人說︰「下午開始訓練後，你們兩個先繞操場跑二十圈再進行訓練。」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兩人身上，驚訝之中帶著不解、甚至嘲笑。
「男生二十個俯臥撐，女生十五個蛙跳，都給我動起來。」
惜瞳蹲子，規規矩矩開始做起蛙
跳，許是不常運動的緣故，她才做了七八個，就有些體力不支，頭腦發暈。
不行，要堅持要去！
北然擔憂地望著她，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那些話卡在嗓子沒有說出口。他明白惜瞳的驕傲，忍著心疼，只能輕聲地喊︰「小瞳，加油。」
惜瞳精神一振，沖北然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
擎天的視線從剛剛開始一直落在惜瞳身上，也自然是察覺到她的異狀，余光下意識地掃了眼北然，微微皺眉，垂下眸子似是思索著什麼。半響，他騰地站起身，看向古承，堅定地說︰「報告教官，我希望可以代她完成剩余的懲罰。」
他這般舉動，半是擔憂半是算計。
惜瞳根本沒來得及反應，事情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等她回過神，就感覺到大家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臉上頓時燥得慌，心中不由得惱怒。
慕擎天，該死的！
「你說你要代她？」
古承微眯了下眼，聲音平靜，听不出喜怒。
擎天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惜瞳再一次享受到眾人矚目的感覺，可她並不喜歡。她下意識地看向擎天，見著他溫柔對自己笑，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也站起身，對著古承說︰「報告教官，我自己的懲罰我可以完成。」
這是赤∥果∥果地打臉！
擎天嘴角的笑容瞬間僵住了，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微微垂下眸子，讓人看不透他這是在想著什麼。片刻，他像忘了這件事情一般，溫柔地看了她一眼，復而堅定地說︰「報告教官，由我來代她。」
然後，惜瞳清楚地感覺到其他人的眼神都變了，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這還沒開始上課呢，倒是招惹了不少是非。隨即，垂下眸子，不由地暗想，擎天真的是特別能忍，她以為他會直接翻臉的。
此時，北然做完最後一個俯臥撐，也站起身，微微側過身子，有意無意地擋住了一些女生極為惡意的視線，接著，他的手悄悄地伸出去，故作不經意地輕輕踫了一下她，安撫般捏了一下她的手指。
惜瞳側目望著他，眉眼彎彎，那句感激的話沒有說出來，她也知道北然並不需要，她與北然之間從來就不需要這些。
「她不需要，她可以。」
北然面無表情地看向擎天，漆黑的眸中，帶著些許怒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中透著徹骨的寒冷。
再一次被打臉，擎天已經不能簡單地用生氣表示了。
此刻，他臉色陰沉，胸中的戾氣不斷上涌，狹長的眸中一閃而過的殺意，差點就要動手了，還好，他最後克制住了。
北然的眉眼，與那個男人有些相似。
正因為那一些相似，讓他在那一瞬間忽然憶起那個男人凶狠的樣子，什麼殺意怒火一下子滅得一干二淨，身子微微顫抖，不能動，他動不得。
古承眉頭緊蹙，擎天的反應，他全都看在眼里，想起來這里之前上面交代的任務，也由一開始漫不經心，到現在的重視。
慕擎天，絕不簡單！
現在，倒是有個極好的試探機會，想著，他松開眉頭，微微勾起唇角，對擎天說︰「很好，你說你想代她是吧，可以。只要你能打贏我，我不僅可以答應你的要求，還會允許她以後訓練或者懲罰由她自己高興選擇參加或者不參加。」
惜瞳眼前一亮，北然眸中也多了些許笑意。
「好。」
擎天微微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應了下來，不知真的是為了惜瞳，還是為了他到現在都拉不下來的臉面。
「鈴鈴鈴——」
s大的軍訓，午間是不允許回家的，午餐統一由食堂提供，同時，也為每位同學提供了專門的休息區域。
古承頗為郁悶，模了下自己也有些「咕咕」叫的肚子，掃視了下一眾餓得有些蔫了的學生，對擎天說︰「比試延後。」
擎天點頭，算是贊同了他的話。
「所有人歸隊。」
「全體都有，立正——稍息——立正——向著食堂方向，跑步走。」
然後，所有人精神大振，情緒高昂地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