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面色冷峻的看著周易,只覺得背後冷汗如同泉涌一般,瞬間就將整個背後都盡數打濕了,同時陷入了一種進退兩難的泥濘感之中,第一次,他覺得做選擇,如此之困難。
剛剛這血海真傳的傳人絮絮叨叨那麼久,其實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布局,是一種陰謀,其實也是陽謀。
尋常人見這人這麼嗦一堆,會有兩種選擇,第一種就是畏縮不前,真如他所說的,慢慢在燃血氣勁中變成此人的資糧,第二種則是勇猛精進,直接上前將其打死,那一切都結束了。
然而不管哪種抉擇,都不會有任何好下場,這人看似絮絮叨叨似乎是拖延時間,稍微有點智慧的人都會覺得他虛張聲勢,畢竟血海洞天是他的,但卻不馬上解決王仲和雨族少女這樣兩個威脅,這種愚蠢的行為怎麼也不會出現在一個血海教領一路兵馬的人身上。
他不動手,證明他現在是動彈不得,也指揮不了血海洞天中的動物,甚至王仲從周圍那些虛影不斷前後竄動中,感覺到一種躁動,一種挑釁的躁動,但似乎又礙于某種原因,這些虛影不敢真正進犯。
這就證明此人非常虛弱,若是有點勇氣的人,在听到他明顯是拖延時間的話語之後,就會覺得對方虛弱的本質,那樣就會直接動手宰了此人,洞天福地都是要依托于節點存在的,節點一般都是人,只要把人解決了,那就一切都好辦了。
然而一個血海教的領一路人馬的人物會這麼膚淺麼?顯然不然,周圍不斷躁動的陰影提醒著王仲,此人手里很可能扣著一些隱藏的手段,一旦他真的進犯了,只怕立刻就會成為對方的資糧。
因此王仲才有此一說,剛剛他差點就真的出手了,依他如今的狀態,出手只有一次機會,在這樣的一個險地,面對早有準備人出手,那只怕是廁所里點燈,找死無疑。
但如今的情況卻不得不出手,不解決血海洞天的主人,就解決不了血海洞天,最後一身修為和性命一樣要斷送在燃血氣勁的侵蝕中,人生最難選擇的不是正和反,而是要在正反之間來回變換,王仲必須要出手,否則性命堪憂,但是卻不能立馬出手,而要找尋最佳時機,否則也是身死魂消,不留半點痕跡。
「荷荷,果斷不愧是赤鷹衛出來的人,判斷局勢確實能力一流,但是你又能如何?如今這局面,我倒要看看,你該如何破之?」眼見王仲不上當,剛剛大費口舌的周易眼里閃過些許失望,爾後荷荷怪笑,顯然比起王仲的進退兩難,更加有恃無恐,在言語了兩句之後,閉口不言,只拿眼瞧王仲,眼里的笑意越來越深……
兩人就這樣,開始了漫長的僵持,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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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上華區,太上樓
太上樓名為太上,乃是京城第一高樓,位于京城達官顯貴最為繁華的地帶,在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這樣一座比之皇宮最高的大殿還要高的高樓,顯得無比的詭異,而且這個高樓還是一座客棧,就顯得更加詭異了。
在華武帝國,房屋都是有高度限制的,什麼級別的人,住什麼樣的房子,不管任何建築,都不允許高過擁有者的級別,否則就是越規,這頂帽子扣下來,輕則沒收房產,如果不使些銀錢,甚至會被官府那些薄皮抽筋的典吏直接抄家,全家都要受那牢獄之災。
而在京城這樣的地方,這種規矩尤為森嚴,不管你是達官顯貴,還是皇親國戚,一旦越規,一樣是死無葬身之地的結局,但是在這樣一個對于建築高度甚至面積都有非常嚴厲的規定的地方,卻聳立著這樣一座比之皇宮還要高的客棧,卻不得不讓人覺得分外詭異,甚至有人說這是天子在外的行宮。
因著這些原因,這客棧常年清冷,根本沒有人敢于住進去,偶爾有不懂規矩的外地人入京,住不到兩天也立馬搬走,生怕惹來殺身之禍。
在京城這樣的地方,敢于取名太上,還把樓層建的比皇宮還要高的,東家當然不可能沒有背景,而這太上樓的所有人,就是華武帝國兩百年來的心病,歷代皇帝都想要除之而後快但上道道主,夢神機。
也唯有此人才有這樣的手筆和霸氣,敢于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不過天子自己的性命都不敢保證的情況下,對于夢神機這樣霸氣四射的行為,自然也只能听之任之。
當今聖上在繼位的時候,一位不知內情的受寵妃子提議要拆了這有辱天威的客棧,天子只在沉默半響後,命人將妃子杖斃,爾後面對妃子的尸首,只輕輕嘆了口氣道︰「如之奈何?」
而這位讓虎視天下的華武帝國主人都奈何不得,發出長嘆但上道主,此時正在太上樓最頂層坐著,與一個身著黑色大衣的男子面對面手談。
太上樓高三十丈,全數由千年龍秋木搭建的骨架,這最頂層的地方,雖然沒有瓖金帶銀,瑪瑙鋪地,但是卻處處透露出一種低調內斂的奢華,
整個頂層都環繞著一股淡淡的香味,這種香味好似花香,茶香,藥香混合,任何聞之都會覺得神清氣爽,而武者聞之,則會覺得氣血翻涌,充沛無比,這是所有武者都夢寐以求的聖品,龍顏香,然而這種一兩就價值萬金的香料,卻在整個底層十丈方圓的地方隨處可聞,僅這一項,就足夠讓所有自夸窮奢極欲的人都自嘆不如,羞愧欲死。
更不要說頂層之上掛著的各種畫,屋內的擺件雜物,無一不是千萬里挑一的珍品,就算是雄踞海內的華武帝國皇宮中,都有這些貢品,在這里卻是普普通通的家具,這種內斂的奢華,就算天子也比之不了。
此時,正在與人手談但上道主,一個豐神俊朗,三十歲卻給人一種難以想象的火力和生機的兩百年天下第一人,夢神機看著黑白字落滿的棋盤,眉頭皺起,似乎是在決斷一件難以決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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