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暖花涼 第六十六章 情為何物

作者 ︰ 笑一兮

「華常山,你嘴巴放干淨點兒!老子自信在你下毒之前,一刀劈了你

「是麼?」

鬼醫不屑地撇開嘴角,置若罔聞,繼續道,「家有丑事,還不準外揚麼?滄滄兄對你一片痴心,你何必躲躲藏藏?何不公告天下,給他一個名分,也落得個坦蕩君子的名聲!」說罷,他余光一掃,寒滄滄正黯然垂首。

機會來了!

鬼醫眼中寒光一閃,金針飛出,恰釘在寒滄滄的左手掌心。

寒滄滄吃痛的悶哼一聲,手心泛紫,漸漸烏黑。金針之上,顯然是涂抹了劇毒。

雲破月眼中火焰熊熊,怒雷欲裂,提力揮砍下去,卻被鬼醫扭轉身形,跳了出去。

雲破月一擊不成,回頭看著面色蒼白的寒滄滄逐漸癱軟,怒火橫生。他收刀入鞘,猛地向地面一插,頓時冷月彎刀向上飛了數丈,又緩慢地凝合著雙手,沉聲喊道︰「雲破月來花弄影,風沙大漠狂一生

刀鋒淋灕,枯葉四起。

鬼醫似笑非笑,緩緩走近了華池,輕聲嘆道︰「亡陽苟存,當以參附湯為主藥,伏龍肝為引

伏龍肝?

華池抬頭望著雲破月那一柄彎刀,略一思索,咬緊牙關沖了上去。

大將軍撫著九環鋼刀,tian著嘴唇笑道︰「姓雲的也就這一招還算霸氣。只是,那馭獸派的小兒作何去了?」

「怕是被奸詐的鬼醫要挾了吧?」紅娘如天下女子,在華池身上多停留了幾眼。

雲破月縱然一躍,緊緊抓住了弧光閃閃的刀刃,沖前劈去。忽撩忽挑,忽揮忽砍,刀速迅捷而刀鋒狠辣,惹得仇天眾人都沉溺其中,連聲驚嘆。奈何,刀鋒所至,總有華池的銅拳鐵臂相抵觸。

久而久之,雲破月一聲大喝,全身內力化為刀鋒,橫斬過去。

火花四濺,震耳欲聾,兩人各自倒退了數步,岌岌欲倒。

華池收起虎熊之態,漫步離去。

倒是鬼醫小人得志般,桀桀一笑,說道︰「馭獸派的宗主,果然武藝驚人,不是你雲破月這野刀客所能匹敵的。望雲兄看清形勢,也免了許多的是是非非說完,鬼醫將同樣黑色的藥丸彈了出去,恰被雲破月抓住。

「同樣的游戲,同樣的規則,雲兄知道該怎麼玩

雲破月神色黯然,剛過而立之年,瞬間竟有了垂垂老矣的模樣。他將藥丸塞到寒滄滄手中,獨自望著寥廓的蒼穹,不知作何遐思。

「相思催人老,心老為情絲

華池淡淡的瞥了眼雲破月,漠然依舊。

仇天一臉厭惡地瞥著鬼醫,忽然一股莫名的煩躁難以言明。

華池怎麼會這樣

仇天又抬頭一看,宮商羽竟攬著杜巧巧笑語連珠,趣味萌萌。他心頭浮出了楊慕涵,浮出了思緲山的一幕幕,心窩里恍如纏了一團亂麻,錯綜復雜,難以平靜。

莫羽敬著雲破月幾十年的名氣,此時見鬼醫欺人太甚,怒哼道︰「螻蟻蜉蝣難聞大道,識時務者方為俊杰。貧道念你是名醫翹楚,不與你為難,若是再惹出無端的是非,清風觀定不善與

「莫道長別動不動就拿師門來壓我們,首席弟子當得徒有虛名。怪不得,世人曉得清風觀有個天縱奇才的逆子閔誠謹,卻多不曉得,日理萬機忠孝兩全的莫羽

莫羽不嗔不怒,輕笑道︰「先生說的極是。只是,庸人自有庸人所樂。我與師弟一矛一盾,親密無間。師門號稱清風劍飛仙,雖浮夸了虛名,卻足以懲治賊子

話說的波瀾不驚,引起閔誠謹心頭一顫,感動無言。

鬼醫悄悄收回了手中夾藏的金針,這一動作,劃得極其隱秘,卻被莫羽等人看得一清二楚。誰知眾人剛剛放松了心態,鬼醫反是欲擒故縱,峰回路轉,一招青龍擺尾,轉向仇天投過去。

仇天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指縫里夾著那燦白鋒銳的針灸長針。

仇天性子急,也不與他多言,拔劍撩起便沖了過去。誰知虞夕關心則亂,竟持劍疾行,追了上去。

鬼醫冷哼一聲,輕捻金針,以虛晃的蒼龜探穴甩向仇天,又在電光火石間,聲東擊西,以純正的赤鳳迎源刺向了虞夕。

仇天倉皇之下,使出須彌步第三層︰濁世滔滔藏真我,鴻影紛紛亂人心。誰知仇天根基不穩,身化萬千的功夫不甚嫻熟,竟沒躲過一劫,月復部被刺進去了半寸深。仇天只覺刺痛感,眼看虞夕危在旦夕,也不顧自身,又強行逆轉須彌步的第一層「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擋在虞夕身前,于腰間又硬接了一針。

一前一後,仇天已身中兩針,一針已是劇毒,兩針,再難逃劫數。

華池與閔誠謹恍如呆傻了一半,滯留在原地,靜觀著仇天飄搖的步伐。

始終是華池經歷的多,較閔誠謹先一步緩過神來,使出渾身解數,撲向前去。先是古猿攀樹,一蹴而就。又宛如瞪羚長躍,瞬息千米。忽而迅捷的伸出蒼鷹之爪,忽而模仿猴類的海底撈月。

片刻間,已準確無誤的鎖住了谷唯修的咽喉。

孰不知,華池這一步驚了谷唯修,亦驚了眾位高手。

好邪異的男子,好神秘的動作。

一招一式,聞所未聞。

若說華池接下剛才的霸王橫刀,處處受制,難以展示。這次淋灕盡致的將招數使了出來,一動一躍,恍如神話。

莫羽嘆道︰「好怪的輕功,好狠的鷹爪,這樣一個絲毫不下于八步趕蟬,甚至須彌步的輕功,為何聞所未聞呢?」

閔誠謹這才驚恐里緩過來,答非所問,支支吾吾道︰「師傅講過,赤練蛇毒一攻周天髒腑、二攻心脈,連中兩次,必死無疑。連解藥服下都無用了,是嗎?」

莫羽眉頭緊鎖,手指關節因用力而愈發慘白,卻強笑道︰「話雖是這樣說,但凡事無絕對啊!小天命緣闊達,怎會殞于此處?何況,還有神玉護身呢,不必擔心。呵呵

閔誠謹听他這樣說,稍稍放下了懸著的心。忽然,他又想起了仇天早先說過的話,沖莫羽笑道︰「小天說,華池的武功,多半緣于自創。這輕功,只怕也是他自創的吧

鬼醫咽喉已被掐出血來,性命危在旦夕,他心中卻已涌過了萬千思緒。

還記得。

「神丹出世,血雨腥風。我要你幫最優秀的那個男子找到谷神丹,其他人,殺或廢,隨你。你常山鬼醫的毒,名聞天下,一定不會負了本宮所期吧?」

美人如夢。

華池不知他所想為何,看他眼神寧靜如冰,隨即松開了鷹爪,反而伸出虎爪,搭在他喉前,怒聲問道︰「赤練蛇毒中了兩次,該怎麼解?」

鬼醫用衣袖擦拭著喉上的血花,淡然笑道︰「華池,你給我的驚喜太多了。看來宮主找的人確實是你,其他人死活,又與我何干?」說罷一聲苦笑,如蚊哼般,喃喃道︰「天縱奇才,容貌絕美,想來也只有你能配上她了

華池听的糊涂,卻也懶得想,一反淡漠的常態,抓著他衣領,吼道︰「說!如何解毒?」

莫羽看了看虞夕,又凝視著華池,輕嘆道︰「關心則亂,真是世人難逃的窠臼。越坦然從容的人,只怕在另一個隱藏的角落里,在乎的越深。呵呵,罷了,何必再說別人。若是師父和誠謹你出事了,不知,我又會慌成什麼樣子

閔誠謹聞言,沖莫羽笑了笑,徑自向著仇天走去。

虞夕本來面如寒霜,「小天小天」的喊了仇天幾聲,仇天均是不理不應。倏忽之間,她已是哭成了淚人一般,此時此刻,終于多出幾分女子的嬌柔。

閔誠謹長嘆一聲,將華池拉到一旁,沖他沉聲說道︰「華大哥,你先冷靜些,這賊醫交給我吧。你且去拿出小天那塊兒玉佩,興許還能派上用場

華池心底打了個激靈,驀地醒悟過來,將春神玉從仇天懷里掏了出來。

怎奈玉佩如死物一般,黯然失色。雖有些隱隱的光波流轉,卻失了逼人的靈氣。

莫羽大步流星的踏過來,細細端詳了下,思忖道︰「這玉佩好生奇怪,只怕是需要什麼引子,方能激出靈性

虞夕正黯然悲戚,忽想起了周不顛曾戲說過的奇聞異事。一般靈性之物,皆以精血為媒,方可觸發其靈性。雖不知真假,但情況危急,只得一試。虞夕也不與他人多言,一手將玉佩奪過來,另一只手在利刃下滑落,滴滴鮮血沾到春神玉上,融入玉中。

玉佩毫無反應,哪怕血浸沒了整塊玉,仍是色彩如舊。

不染污垢,也不見生機。

仇天稚氣未月兌的面龐,逐漸迷離了下去,無力垂首。虞夕只顧滴血,眼見仇天面色愈來愈差,急的焦頭爛額。

忽然,鬼醫掙掉了閔誠謹的手臂,冷嘲道︰「金針都不拔,怎麼治?」

華池一听之下,慌忙把金針拔了出來,仇天吃痛的醒了一下,卻又栽倒在地。

閔誠謹頓時大怒,拔出長劍,搭在谷唯修脖頸上,逼問道︰「然後怎麼做?不說實話,小爺活活剝了你!」

鬼醫淡然道︰「找個人把毒吸出來,吸干淨,再服些草藥就夠了

閔誠謹迅捷的收回利劍,收入鞘中,趴在仇天身前,便要吸出毒血。誰知鬼醫又是一聲冷笑,又喊道︰「小子,這赤練蛇毒見不得腸胃,吞毒者必死

閔誠謹聞言錯愕,稍稍呆了片刻。

只是片刻。

待他抬起頭來,華池與虞夕已爭搶著為仇天去吸蛇毒。

虞夕漠然一笑,沖華池與閔誠謹幽幽一嘆,俯身將唇貼了上去。一次抬頭,吐出一口黑血,她面色也逐漸青紫,忍著劇痛,眉梢緊蹙,愁煙渺渺。

她本是男兒打扮,如今嘴唇青紫,添了些妖嬈,竟被眾人看穿了女子身份。

華池攔她不住,長嘆一聲,起身退了幾步,不忍再看。莫羽亦是第一次卸下了笑容,悲然沉寂,默念道︰「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雲破月听了莫羽的話,不禁凜然,轉身,若無其事的瞟了眼寒滄滄,緘默不語。

約莫吸了七八口,虞夕臉色蠟白,汗珠涔涔,但覺頭暈目眩,兩耳酸沉。

忽然,地面微顫。

那巫人族的大個金髓「怦怦」的跑了過來,抓著後腦勺,羞澀一笑,問道︰「小兄弟,你細皮女敕肉的,俺怕你不行了,讓俺來吧

「滾開!」虞夕雖耳目酸沉,卻還曉得是金髓。她自幼恨著蠻夷,怎能放任他靠近仇天。

「好偏激的少女莫羽緊縮眉頭,盯著虞夕打量,心中嘆道。

歷經昨夜的一幕,閔誠謹卻是懂她的,這可憐的少女閔誠謹強提著笑,沖金髓道︰「我這朋友脾氣古怪,並非針對一人,金兄弟不要見怪

金髓皺著眉頭,看著虞夕,想幫忙又不敢過去,神態如孩童般,當真好笑。

閔誠謹嘆了口氣,沖虞夕勸道︰「小兮,你先到一旁歇息吧,剩下的交給我。估計所剩的毒也不多了,若是你出了什麼事,這小子醒了決饒不了我」

虞夕恍惚的抬了抬頭,充耳不聞,又將頭伏在仇天後背上。只是這次,她連動動嘴唇的力氣都消失了。

金髓抓了抓凌亂的鬢角,急的邊跳邊叫,道︰「這樣耽擱下去,小哥要完蛋啦。不行,俺還要帶他回去見半巫仙大人!閔兄弟,你幫俺拖走這個礙事的小兄弟,俺來救人。俺從小吃天吃地,啥毒沒見過,皮糙肉厚,死不了人

華池見閔誠謹一時間無從下手,猛的彎下腰去,兩指彎成鳥喙,點在虞夕脖子上,將她敲暈,又以熊抱之態攬起,放置在一旁的樹下。

金髓虎頭虎腦,倒也不含糊,大口大口的將毒吐了干淨,抹上些族里的傷藥,仇天這才暈頭暈腦的清醒過來。

哪知仇天剛剛清醒過來,異變陡生。

只見風雲變色,草木搖擺,一股強風卷過,眾人紛紛護住眼楮,仇天竟原地不見了蹤跡。

金髓如傻了一般呆在原地,仰望蒼天,沮喪的吼道︰「剛才刮風了?為啥俺一抬頭,小兄弟的人沒了?難不成他真是俺們巫人族的,這麼神奇?」

閔誠謹與莫羽對視一眼,明白了一切。

華池望向狂風消逝之處,亦微微一笑,不再擔心。

金髓仍在叫喚著,嗟嘆著︰「小兄弟可不能丟啊」

華池矜忍不住,撲哧一笑,咬著嘴唇,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理會他,轉而向昏迷的虞夕走去,愁上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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