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的新老功勛世家，多不勝數。
顧瑾之在京城生活過幾年。她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在醫學上。
除了恩人、仇人、幾個朋友，其他的，她都不沒什麼印象的。
蔡氏不算小姓，京里姓蔡的人家也多。
顧瑾之和三嫂夏氏也不算深交，故而三嫂娘家的事，她也不太清楚。
哥兒說的，顧瑾之一時間不知怎麼判斷。
「我不是很清楚他們家」顧瑾之如實道，「你再仔細說說。」
哥兒看了眼門口。
他起身，關了書房的門，再坐回來，細細和顧瑾之說他的情史。
他和蔡檐認識，是在顧家老宅。當時，是三嫂第二子的滿月禮， 哥兒隨著母親進去看孩子。他雖然十二歲，平日里話很小，家里也沒把他當大人。母親也沒有，就帶著他進了內宅。
況且是自己嫂子家，也沒那麼多忌諱。
三嫂娘家也來了不少人。
蔡檐那年才八歲。
她的母親，是三嫂夏氏最小的姨母，蔡檐又是家里的小ど，所以和三嫂年紀相差比較大。她不似其他女孩子那般端莊貞靜，更沒有害羞。她有點活潑，不怕生，和陌生人也敢說話。
顧瑾之在京里的名聲很盛，生活在孤寂內院的姑娘們，不少人羨慕顧瑾之。
蔡檐就是其中之一。
她見到了顧瑾之的母親和弟弟，在自己母親的首肯之下。便主動上來搭話。
蔡檐長得很水靈，稚女敕可愛，無人不喜的。
她說話，又是一副大人模樣。
小孩子像大人，總會惹得大家稀罕不已，宋盼兒也不例外。蔡檐一上來，就得到了宋盼兒的好感。
孩子那麼小，宋盼兒又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她根本沒有多想，就客氣和蔡檐說話。甚至鼓勵 哥兒也說幾句。別像個悶葫蘆。
蔡檐就主動說了借書的事。
其實，蔡檐是問宋盼兒借的。
宋盼兒見人家小姑娘都這麼大方，就讓 哥兒出面答應。
也許在母親看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童趣得很。
兩個小孩子有來有往。只覺得有趣。
只要不是特別敏感的人。都不會猜疑，一個十一歲的小男孩會情竇初開，喜歡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子。
這是 哥兒和蔡檐認識的開端。
他說完。自己都有點尷尬。
顧瑾之為了緩解他的尷尬，笑著道︰「我和王爺認識的時候，也是這麼大」
哥兒勉強一笑，繼續說下去。
當年認識了， 哥兒還真的尋了兩本書，宋盼兒親自派人送到了蔡家。
之後，他和蔡檐也沒有私下里的來往。
哥兒便情根深種。
沒過半年， 哥兒就結交了李懷。
李懷從小在京中貴冑子弟里混大的，他不似 哥兒那麼老實本分。
兩年後， 哥兒又一次在三哥那邊，遇著了蔡檐。
十一歲的蔡檐，已經開始發育。雖然不夠亭亭玉立，也是分外水靈可愛。
那次的見面，他們沒說話。
哥兒看了蔡檐幾眼。
蔡檐余光瞟到了，頓時紅了臉，這讓 哥兒心里起了漣漪。
到了前年正月， 哥兒去三哥那邊拜年，再次遇著了蔡檐。
這次，他們是在垂花門口遇著了。
那是他們第三次見面。
才見過三次，就能如此深情，顧瑾之是難以理解的。
她沒有打算弟弟，安靜听他說。
那次， 哥兒奉了母親的命，也要進內院，看看佷兒們。
而蔡檐，跟著她母親，高挑娉婷，一頭烏黑濃密的青絲，雪色紅潤的臉，美麗動人。那倩影婀娜，瞧著也能叫人酥了半邊。
蔡太太知道 哥兒的身份，知道他是三嫂的小叔子，是家里的親戚，對 哥兒很熱情，一路上和他說話。
哥兒覺得，蔡檐的性格像她母親。
蔡太太還主動說起，蔡檐小時候跟 哥兒借了書，至今未還的話。
那次，他們倆仍是沒能說上話。
哥兒卻不像之前那麼平靜了。
他魂牽夢縈，想知道蔡檐的事。
那一年，蔡檐已經十三歲了。
哥兒很想知道，她訂了親沒有。
他忍了幾日，忍不住要去打听，就被李懷知道了。
李懷主意最多，認識的人也不少，很快就幫 哥兒打听到了。他不僅僅替 哥兒打听到，蔡檐沒有定親，而且還打听到了蔡檐的閨名、甚至小名。
兩個月後，蔡檐和家人里去廟里上香。
他們家不似如日中天的權貴，女眷上香都要肅清廟宇。
蔡檐家里去上香，只是挑了個香火不盛的寺廟，打了聲招呼，準備了幾間干淨的廂房而已。
哥兒就和李懷混了進去。
他在寺廟的後花園，遇著了蔡檐。
蔡檐只帶了個小丫鬟，在寺院的後院逛著。
她看到 哥兒，先是嚇了一跳，而後卻認出了他，叫了聲顧少爺，轉身要躲的。
哥兒喊住了她。
李懷在不遠處望風， 哥兒把自己寫的一首情詩交給了蔡檐，又說︰「你借的書，不用還的。假如真想還，繡條帕子給我吧」
然後就跑了。
那次太過于大膽。
事後想想，萬一叫人知曉了，蔡檐名聲不保的。
哥兒想，蔡檐肯定嚇壞了。
他說了那麼放肆的話。
別說帕子了，只怕以後听到顧 之三字。她都要躲了。
哥兒很懊悔自己這般沖動。
他想，他太過于莽撞。哪怕蔡檐真的想回應他，也沒有機會的。
自己說的那句話，真是既無理又不知所謂。
哥兒消極了很長一段時間。
五個月後，又到了過年。
正月里，三哥那邊的宴請， 哥兒主動去了。他還是想試試運氣，能否踫到蔡檐。結果，那次真的踫到了。
他們是在三哥家內院的廡廊上遇到的。
哥兒進來給三嫂拜年。
蔡檐也剛剛從三嫂的正院出來。
廡廊上安靜無人。
蔡檐半蹲子，給 哥兒行禮。
等她起身的時候。 哥兒發現地上有個蠟丸。大約鵪鶉蛋大小。
哥兒不著痕跡撿了起來，藏在袖底。
回到家，他迫不及待敲開了蠟丸。
果如他所想，這里頭別有洞天。
蠟丸里。藏著一個小小的油紙包。打開油紙包。里面是條雪鰷帕子。
帕子正面的左上角。用五彩線，繡了一朵繁復的牡丹花。
哥兒拿在手里，慢慢欣賞這花。心情無比雀躍，心想蔡檐的針線活真好。而後，他翻過來一瞧，這牡丹花後面的針腳，居然是個小小的「 」字。
哥兒又驚又喜。
這種雙面雙樣的刺繡，是非常難的。
哥兒听家里人說，會這種刺繡的人，京里都很少，家里只有母親身邊的海棠會。
而蔡檐也會。
她居然這般才貌雙全，又聰明大膽
哥兒的心，就全部被俘獲了。
從接到這帕子到現在，整整一年了。
這一年， 哥兒內心是非常快活的，直到他隱約听說母親要給他說親
顧瑾之靜靜听 哥兒說完。
她在心里感嘆，這個年代談個戀愛的弧線太長了。從相識到定情，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沒有其他誘惑的年代，感情的穩定性比較高。
那五年里，顧瑾之都生了兩個孩子。
而且，這種偷偷模模，需要膽量和技巧，顧瑾之自嘆弗如。
當年她和朱仲鈞，整日混在一處，都是仗著朱仲鈞傻子名頭，才談得那麼容易。要是她也需要如此自由戀愛，顧瑾之估計撐不了一個回合。
「帕子的事，七姐你不要和娘說。」 哥兒道，「娘若是多想，只怕以為她不規矩。七姐，她規矩得很，在家里也是謹慎小心。」
真規矩的話，只怕是連繡帕子都不敢，何況是費盡心思去送。
如果是真感情，那姑娘的確是熱情大膽。
顧瑾之也不是非要猜忌不可，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笑了笑，沒有正面答應 哥兒，只是道︰「既然你們是兩情相悅，還是應該早點告訴娘。蔡家姑娘肯定也時刻打听你的消息。萬一傳出去，傳你已經再說親，豈不是傷了人家姑娘的心？」
哥兒連連點頭，道︰「我也正怕這個」
「你若是相信我，咱們還是不要直接告訴娘。」顧瑾之道，「若想個法兒，讓三嫂開口，說她姨母家有個表妹，和你正是年紀相當，況且你們幼時還見過，能算青梅竹馬。若是你們能成，肯定是段佳話，比咱們自己去說，要強百倍。」
哥兒一听這話，頓時就眼楮亮了。
「怎麼說，三嫂會答應嗎？」。他問。
顧瑾之笑了笑︰「你不是有七姐嗎？我答應幫你，自然不會半途而廢。三嫂那邊，我來想辦法。」而後，她頓了頓，笑意微斂，問顧 之，「 哥兒，你中意她什麼？」
顧 之一愣。
他錯愕看著顧瑾之。
他以為這個故事說完，七姐應該明白他和蔡檐的感情，怎麼還這麼問？
顧瑾之卻笑了，她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感情可不是偷偷模模見個面、說句話、傳個定情物這麼簡單的。你難道真的沒有仔細想過，自己到底中意她哪一點？」
顧 之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顧瑾之就起身，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做功課吧，這件事先交給我。等我的消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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