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繼續找我的寶貝唱片,找不到,我就讓人打斷你的腿!」
站在一旁始終不吭聲的霍未都,終于忍不住插話進來。愛睍蓴璩
「姥姥,數說完了我媽,然後是蘭姑,接下來,是不是該數說我的不是了?」
莫老太太先是一怔,很快,她抬手輕拍了拍他扶在她臂腕上的手背,眉眼間帶著些許的寵愛。
「未未,你是我的乖孫子,姥姥才不舍得說你!」
稍一轉身,拿著拐杖又指了指莫玉琴和莫蘭,眼神陡變凌厲。
「倒是你們,一個一個都不讓我省心!」
見狀,霍未都忙伸手攬住她的肩,迫她轉過去,然後擁她朝停車場走去。
「姥姥,我們走吧!」
他一只手背在身後,朝母親和莫蘭擺了擺,示意她們兩人趕快離開。
說實話,他也不十分清楚姥姥到底在生母親和父親什麼氣?
從他記事以來,他都不怎麼見母親去姥姥家。
倒是父親,總是隔三岔五去看姥姥。
雖然每一次,總會被姥姥摔杯子砸盤子趕出來,但仍然風雨無阻。
印象中,母親每一次來,姥姥也從未給她擺過好臉色。
憑感覺而論,母親和姥姥雖說是母女,但不知怎麼地,他倒感覺不出她們二人之間有多親熱,甚至有
時候感覺最多的卻是一種莫名的生疏感。
更讓他奇怪的是,一向溫婉嫻淑的母親對姥姥自始至終所保持的一種十分奇怪的態度.
怎麼說呢?
就像是封建社會里,一個莊園的僕人對待自己主子,那種既敬畏又十分害怕的態度。
而這一點,讓霍未都始終不解。
他甚至十分困惑,母親真的是她口中所說的姥姥一直疼愛有加的養女嗎?
姥姥口中這個棋兒又是誰?
她和父親,母親之間二十多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姥姥又為什麼對父親恨不得挫骨揚灰?
她對母親又為什麼一直總不待見?
還有父親出事前,他為什麼叫那個與蘇蘇有著極為相似面容的女人,玉棋?
那個叫玉棋的女人,和蘇蘇又到底是什麼關系?
她們會是親生母女嗎?
爆炸發生時,父親又為什麼那般舍命地護她于安然?
霍未都到現在都還清楚地記得,父親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便是問他那個叫「玉棋」的女人怎麼了,而
渾然不關心他的生命下一刻就要走到盡頭。
而父親為什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也不忘了告訴他,要他好生照顧那個叫「玉棋」的女人?
他又為什麼要自己發誓,永遠不可以把她的事情,讓他母親知道?
一切的一切,團成一個巨大的問號,在霍未都腦海里,越旋越大,越轉越快,壓得他整個心胸都快不能
呼吸。
他抬眼注視著前方筆直的馬路,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即使坐在車里,也不忘了保持著雙手拄著拐杖,仿
佛女王一般坐得筆直的姥姥。
她口中的那個棋兒,又是誰?
和那個還在醫院重癥室里沒有月兌離生命危險的玉棋,有沒有直接的關系?
銀色的賓利,很快駛進了位于群山環繞中的寶塔寺陵園。
霍未都推門下車,繞到另一邊,雙手挽撫著莫老太太向父親的墓地走去。
西沉的夕陽最後一縷余暉,灑落在陵園的上空,肅穆而溫馨。
他緊抿了抿唇,明天,明天,就是蘇蘇出院的日子了。
如果她問起她母親的事情,他要怎麼說?
他能說,當她月兌離危險後,馮天愛便憑空消失不見了嗎?
他能說,她讓他打的那個所謂她母親的電話,一直處于關機狀態嗎?
霍未都抬頭看一眼有些許霧藹的群山,臉部線條陡然變得堅硬起來。
明天,恐怕會是一個不容易度過的日子。
天蒼蒼亮,霍未都便醒了。
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起床。
等洗漱完畢後,他先開車去了醫院。
隔著一道寬大的玻璃牆,霍未都看到心電圖若有似無的微弱跳動著,而病床上那個叫「玉棋」的女人了
無生氣地躺在那里。
負責診治她的那幾位專家說,按理說,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他問他們既然如此,那她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那幾位專家幾乎給出了相同一致的意見,極有可能是患者潛意識里不想自己醒過來。
這在他們以往診治的病人中,也不少見。
霍未都疑惑地看向病床上緊閉著雙目,仿佛沉浸在另一個世界里父親口中叫「玉棋」的這個女人。
是什麼導致她潛意識里不想醒過來?
和他父親有關嗎?
這時,一陣悠揚的鈴聲響起。
霍未都轉過身,一邊拿起電話接通,一邊向醫院外面快步走去。
S市第一人民醫院門口。
霍未都站在蘇沫然的病房里,看著已然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床褥和其他用品。
他抬手朝雪白的牆壁上,用力捶了一拳,然後冷著一張臉,直奔醫生值班室。
他一把推開醫生值班室的門,抬腳直接踹翻了面前屋中央的一張大辦公桌。
伴隨著周圍醫生護士的驚叫聲,桌子上擺得滿滿的醫療器械和病歷卡,「呼啦」一聲撒了一地。
「哪里來的鬧事者」
原本有膽大的男醫生想要向前抓住他,阻止他在這里繼續鬧事,但在看清楚霍未都的面貌時,戛然而止,
全都動作一致地向後退了一步,低頭不語。
霍未都惱火地看著他們,淬了毒的目光,狠不得把他們一個個吊起來,各打五十大板。
「說,你們一個個都是飯桶嗎?一大群人看著一個病人,還能讓她跑了?」
他伸手扯過一張椅子坐下,一只腳直接擱在翻倒在地的桌子邊緣。
「去把你們聶院長叫過來,問問他,醫院的重癥研究室是不是不想要我們霍氏集團注資了?」
整間辦公室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霍未都伸手掏出一支煙,彈開zippo,就著藍色的火焰,點燃。
放在唇間用力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吐出煙霧。
有幾個女醫生抬頭看了一眼,白色的辦公室牆壁上張貼著的那張碩大醒目的「禁止吸煙」標語,在觸
到霍未都陰沉的表情時,趕快地緊閉起了嘴巴。
霍未都的目光森冷地緩緩掠過他們臉上,微張了張唇,他抬手輕彈了彈煙灰。
「不去是吧?那好,別說我霍未都不給你們機會!」
說完,他站起來,轉身離開。
不料,還未等他走到門口,科室的田主任已經堆著一張笑臉,攔住了他的去路。
「霍少,你在這稍等片刻,我現在就去請聶院長過來!」
說著,他朝屋內的一個醫生遞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忙小跑著出去了。
霍未都這才又折身坐回了椅子上,抬起雙腿,交疊著放在翻倒桌子的邊緣。
這時,有一個年輕女醫生抿了抿唇,大著膽子走到他跟前。
只是,還未等她開口,霍未都微掀了掀眸子,冷然道。
「有事?」
觸到他寒冰般的眸子,女醫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連連吞咽了幾口唾沫,才勉強把話說完。
「蘇小姐跑掉,也不能全怪我們醫院的責任?」
霍未都皺眉瞥了她一眼,臉色無波。
「說說,怎麼就不能是你們醫院的責任?」
「我們24小時都派了專人看護她,但她竟趁護士低頭幫她從床底下撿東西的時候,拿住一個點滴瓶,
把她打昏,然後自己跑了。」
霍未都陰陽怪氣地看著她,微扯了扯唇。
「這麼說,是病人自己跑了,不是你們醫院的責任,對吧??」
年輕女醫生還要往下說,卻被她身後的一個男醫生扯了扯衣服,阻止了。
她這才注意到霍未都看向她的目光,較之以前,更加森冷了。
于是,她忙改口道。
「霍少,病人是我們看丟的,那責任確實,確實是在我們醫院。」
霍未都懶懶地掀了掀眸子︰「那然後呢?」
「然後然後」
年輕女醫生,抬手堅持地輕抹了一把不知何時已經爬滿了一臉的薄汗,緊抿著唇角,竭力想要找到一
個合適的措辭。
只是,越緊張,她腦海里越一片空白。
咬了咬牙,她索性抬起頭,直接迎上霍未都想要吃人的眸子。
「沒有了!」
「沒有了?」霍未都擰了擰眉,這才仔細打量了一眼,這個頗有膽色的女醫生。
修長秀眉,眼楮黑視,大而有神。
是一個美人胚子,可惜,不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
他皺了皺眉,漫不經心道。
「你的膽色不錯!」
年輕女醫生弄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時,白希的臉,有些微的紅暈浮上。
「不過,你用錯了地方!」
言外之意,她想以此引起他霍未都的對她的注意,實在是打錯了算盤。
年輕女醫生的臉,頃刻,青白交加。
她赤紅著一張臉,狠狠瞪著霍未都。
「你」
這一次霍未都連眼皮都懶得掀,只是把仍然燃著的香煙,像避之不及的垃圾,很快丟在地上,然後抬腳
用力碾了幾碾。
「寧紅彩,如果我是你,有對我說教的功夫,還不如好好想像,怎麼把蘇小姐給我找到,才是當前最實際的事情!」